第三讲 努尔哈赤蒙难

从努尔哈赤的家世可知,他出生在建州女真的一个殷实之家。他的祖父觉昌安,是建州左卫指挥使脱原保的堂弟,外祖父王杲是建州女真首领,所以他的家庭在当地算是有地位、有声望之家。但是,努尔哈赤的青少年时期,同样也遭受了相继而来的诸种磨难和不幸。一次次挫折,一次次磨难,使懦弱者更怯弱,而使坚强者更刚强。努尔哈赤正是顶着挫折与磨难的熬炼,逐渐地成长起来。在青少年时期,努尔哈赤曾先后遭受三次大的磨难,这就是童年丧母、少处异乡、青年时父祖蒙难。

一、十岁丧母

努尔哈赤青少年时期受到第一次大的磨难,是他在十岁时生母故去,继母那拉氏(又作纳喇氏)又待他刻薄寡恩。《满洲实录》记载:汗十岁时丧母。继母妒之,父惑于继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产所予独薄。(《满洲实录》卷一)努尔哈赤十岁时亲生母亲故去,继母又生同父异母弟,他在家中处于一种困难的境遇。十九岁就分家单过,分得的家产非常少,所以生活一度陷入贫困。《满文老档》记载:“英明汗自幼贫苦”,这应合乎实情。他在青少年时期曾参加劳动。在三月至五月、七月至十月的采集季节里,努尔哈赤同伙伴们一起,进入莽莽林海,搭棚栖居,白天采撷,夜晚棚宿。他挖人参、采松子、摘榛子、拾蘑菇,赶往抚顺马市进行贸易,用赚来的钱维持或贴补家庭生活。这一时期因亲自挖人参、卖人参,接触部民,对他尔后的政治生涯有着很大的影响。如原先女真人与明朝的人参贸易货品是生参(鲜参),明朝在制裁女真时停止人参贸易,致使大量新鲜人参烂掉,损失惨重。

努尔哈赤发明人参煮晒法,就是将新鲜人参煮熟晾干,可以长久储存,从而打破明朝霸市,造福女真部民。

当时,汉人与女真人、蒙古人的贸易,集中在镇北关(在开原城东北七十里)、清河关(在开原城西南六十里)、广顺关(在开原城东六十里靖安堡)、新安关(在开原城西六十里庆云堡)和抚顺关(在城东三十里)等地。这种集市开始以买卖马匹为主,叫作“马市”,规定:“每月初一日至初五日,十六日至二十二日开市两次。各夷止将马匹并土产货物,赴彼处委官验放入市,许赍有货物者,与彼两平交易。”交易市场外面加一道围墙,将参加贸易的人圈在围墙内,所以叫“市圈”。当“市圈”

开市时,汉人、女真人、蒙古人等熙熙攘攘,融汇一市。女真人带着人参、黄芪、鹿茸、熊胆、虎骨、松子、榛子、蘑菇、木耳、蜂蜜、东珠、麻布、马匹、狐狸皮、貂皮、猞猁狲皮等参加贸易。他们从汉人那里买去耕牛、铧子、木锨等生产工具,布匹、铁锅、碗盆、针线等生活用品。互市贸易,使汉人和女真人等加强了经济交流,促进了文化发展,丰富了物质生活,密切了民族关系。

努尔哈赤往来于抚顺关马市贸易,广交汉人,了解汉地经济实情,熟悉明朝政治动向;结识汉族知识分子,受到汉族文化熏陶。他在集市贸易的交往中,熟知了辽东山川形胜与道里险夷。他在同蒙古人和汉人的广泛接触中,学会了蒙古语,并粗懂汉语、略识汉字。黄道周说努尔哈赤“好看《三国》《水浒》二传,自谓有谋略”。但是,至今还没有材料证明努尔哈赤能看懂汉文的《三国演义》和《水浒传》。

不过,朝鲜人申忠一在明

万历二十六年(1598 年)到佛

阿拉(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

县永陵镇二道河子村),见努

尔哈赤胞弟舒尔哈齐家的大门

上,有一副残破的对联:上联

剩下的字是“迹处青山”, 下

联剩下的字是“身居绿林”。

这反映他们喜爱汉文章回小

说,受汉族文化影响较深。总

之,抚顺关马市贸易像一所大学校,使努尔哈赤从中学习社会和经济、政治和文化、民俗和语言、军事和地理,从而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胸怀,磨炼了意志,丰富了智慧。

二、寄人帐下

努尔哈赤青少年时期受到第二次大的磨难,是他在十五岁时,到了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帐下。这件事,要从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说起。

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明朝人瞿九思在《万历武功录· 王杲列传》中说道:“为人聪慧,有才辩,能解番、汉语言字义”,兵强马壮,自为雄长。他先于嘉靖四十一年(1562 年)设伏擒杀明辽东副总兵黑春;又于万历二年(1574年)七月,会同来力红杀死明朝游击裴承祖等。明朝断绝王杲市赏,王杲纠众越界入犯。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击败王杲之兵,又率军猛攻王杲寨。王杲寨险阻,城坚栅密,精兵守卫。李成梁督兵具炮石、火器,斧其栅,攻其寨。“环而攻之,会大风起,遂纵火焚烧杲室屋五百余间及刍茭,烟火相望,诸虏大败北。我兵乘胜先登,斩首捕虏凡一千一百四级,夺获马、牛凡五百二十五头,盔、甲凡九百八十一副。”王杲兵败后,第二年走投哈达部长王台。王台绑缚王杲,献给明朝边官。这件事发生在明万历三年(1575 年)。这年八月,明万历帝御午门城楼,受辽东守臣献俘王杲,命将其“磔尸剖腹”。这就是史籍记载的建州女真首领王杲被“槛车致阙下,磔于市”。这年王杲四十七岁。

努尔哈赤本来就失去了生母,孤单无依;现在外祖父又遭了难,于是,努尔哈赤就投到了辽东总兵李成梁帐下。

努尔哈赤投奔李成梁的原因,有的书说他流落抚顺贸易后为李总兵收养;也有的书说他在王杲寨破后被李总兵俘降。尽管努尔哈赤到李成梁帐下的原因与时间众说不一,但他确曾在辽东总兵李成梁帐下。史载颇多,择录于下。做过明朝兵部尚书、蓟辽经略的王在晋在《三朝辽事实录》中记载:奴方十五、六岁,请死,成梁哀之。

从努尔哈赤嘉靖三十八年(1559 年)出生,到万历二年(1574 年)王杲寨破,恰好周岁十五岁、虚岁十六岁。陈建《皇明通纪辑要》卷一九也记载:奴与速同为俘虏。

“奴”是指努尔哈赤,“速”是指努尔哈赤的胞弟舒尔哈齐。他们同时做了李成梁的俘虏。《姚宫詹文集》卷一记载:奴儿哈赤……抱成梁马足,请死。成梁怜之,不杀,留帐下。

《神庙留中奏疏汇要》卷三记载:自奴酋以孤俘,纵为龙虎将军。

彭孙贻《山中闻见录》卷一第一页记载:太祖既长,身长八尺,智力过人,隶成梁标下。每战必先登,屡立功,成梁厚待之。

《辽筹· 题熊侍御疏牍叙》记载:主将李如柏世居辽。其先宁远公又儿子畜奴贼。

李如柏的父亲为宁远伯李成梁,官做到辽东总兵。方孔炤《全边略记· 辽东略》又记载:李成梁雏畜(奴儿)哈赤,及长,以祖、父殉国,予指挥,与南关埒。

另如《明史钞略· 李成梁传》等书也有相似记载。

除上述文献记载外,在满族

中流传着《关于罕王的传说》。

这个美丽动人的传说,记述了

努尔哈赤的这段“经历”:

那时候明朝天下大灾,各

处反乱。罕王下山后投到李总兵

的部下。李总兵见大罕长得标致

可爱,聪明伶俐,便把他留在帐

下,当个书童,用来伺候自己。

有一天晚上,李总兵洗脚,对他的爱妾骄傲地说:“你看,我之所以能当总兵,正是因为脚上长了这七个黑痣!”他的爱妾回答说:“咱帐下书童的脚上却长了七个红痣!”总兵闻听,不免大吃一惊。这明明是天子的象征。他前些时候才接到圣旨,说是紫微星下降,东北有天子象,谕其严密缉捕。原来要捉拿的人就在眼前。总兵暗自下令做囚车,准备解送罕王进京,问罪斩首。

总兵之妾,平素最喜欢罕王。她看到总兵要这般处理,心里十分懊悔。有心要救罕王,却又无可奈何。于是,把掌门的侍从找来,与他商量这件事。掌门的侍从当即答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定下计议,便急忙把罕王唤来,将事情原委说给他听,让他赶快逃跑。罕王听说之后,出了一身冷汗,十分感激地说:“夫人相救,实是再生父母。他年得志,先敬夫人,后敬父母。”罕王拜谢夫人,惶急地盗了一匹大青马,出了后门,骑上马就朝长白山跑去。这时跟随罕王的,还有他平常喂养的那只狗。

罕王逃跑之后,李总兵的爱妾,就在柳枝上,系上白绫,把脖子往里一套,天鼓一响就死了。据说满族在每年黄米下来那天,总是要插柳枝的,其原因就在这里。

第二天,总兵不见了罕王。他正在惶惑之际,忽而发现自己的爱妾吊死在那里。李总兵立即省悟,顿时勃然大怒,在盛怒之下,把她全身脱光,重打四十(满族祭祖时有一段时间灭灯,传说是祭祀夫人的;因其死时赤身,为了避羞,熄灯祭祀)。然后派兵去追赶,定要将罕王捉回。

且说罕王逃了一夜,人困马乏。他正要下马休息,忽听后面喊杀声连天,觉察追兵已到,便策马逃跑。但是,追兵越来越近,后面万箭齐发,射死了大青马。罕王惋伤地说:“如果以后能得天下,决忘不了‘大青’!”所以后来罕王起国号叫“大清(青)”。罕王的战马已死,只好徒步逃奔,眼看追兵要赶上。正在危难之时,忽然发现路旁有一棵空心树。罕王急中生智,便钻进树洞里,这时恰巧飞来许多乌鸦,群集其上。追兵到此,见一群乌鸦落在树上,不加怀疑,便继续往前追去。罕王安全脱险。等追兵走远以后,罕王从树洞里出来,又躲到荒草芦苇中。他看见伴随自己的,仅有一只狗。罕王疲劳至极,一躺下就睡着啦。

追兵追了一阵,什么也没有追到;搜查多时,又四无人迹。于是纵火烧荒,然后收兵回营。

罕王一睡下来,就如泥人一般;漫天的大火,眼看要烧到身边。这时跟随他的那条狗,跑到河边,浸湿全身,然后跑回来,在罕王的四周打滚。这样往返多次,把罕王四周的草全部滚湿。罕王因此没有被火烧死,爱犬却由于劳累过度,死在罕王身旁。

罕王睁眼醒来,举目四望,一片灰烬。跟随自己的那只狗又死在旁边,浑身通湿。他马上就明白啦。罕王对狗发誓说:“今后子孙万代,永远不吃狗肉,不穿狗皮。”这就是满族忌吃狗肉、忌穿狗皮衣的传说缘由。

罕王逃到长白山里,用木杆来挖野菜、掘人参,以维持生活。在山里,罕王回想起自己在种种危急关头,能化险为夷,俱是天公保佑。想到这里,罕王立起手中的杆子来祭天。同时又想起乌鸦救驾之事,也依样感激,就在杆子上挂些东西,让乌鸦来吃,是报答乌鸦相救的意思。后沿袭下来,遂成为风俗。

后来,罕王带领人马下山,攻占了沈阳。

上面引述了一个关于后金大汗努尔哈赤青少年时代的传说。传说中的满族立杆祭天,是对乌鸦的尊崇,属原始图腾崇拜的遗风;至于对狗的尊崇,除有原始图腾崇拜的遗风外,还同满族尚狩猎,狗与其主至关密切的民族习俗有关。关于狗的传说,金朝就有。《康熙顺天府志》记载:在良乡县南五里,有一个金代古迹叫“黑狗台”。这个故事说:相传金时里人王恭,畜犬甚驯,出必随。一日,恭醉卧于道傍草间,野火延烧。犬身浥盐沟河水,以濡其草。恭寤见草尽湿,始知火灭由于犬,而犬以力竭毙矣。遂负归,筑台葬之。(《康熙顺天府志》卷二)传说不同于历史,却富有神秘的色彩;传说也不同于神话,却带有历史的痕迹。罕王的传说,曲折地反映了满族杰出首领努尔哈赤青少时期片断历史的影子。

对上述记载的解释,有的学者认为努尔哈赤是“俘虏”,也有的学者认为他不是“俘虏”而是“质子”。以上明朝人的记载,难免有片面、偏见之嫌,既不可不信,又不可尽信。而清朝人,甚至于满洲人对此事也作了记载。康熙朝做过日讲

起居注官、《明史》总裁官、直

南书房、内阁学士、直讲经筵、

左都御史、刑部尚书的徐乾学

纂修的《叶赫国贝勒家乘》,乾

隆时大学士阿桂等编修的《皇

清开国方略》等书,均有所记

载。《叶赫国贝勒家乘》(清抄

本)第二页记载:

壬午(1582 年),十年,秋

九月,辛亥朔,太祖如叶赫国。时上脱李成梁难而奔我,贝勒仰佳努(杨吉砮)识上为非常人,加礼优待。

壬午年为明万历十年(1582 年),这年努尔哈赤二十四岁。叶赫贝勒杨吉砮器重努尔哈赤,以爱女许之,并赠马匹、甲胄,派兵护送他回到了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赫图阿拉村)。

三、父祖罹难

努尔哈赤青少年时期受到第三次大的磨难,是他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在明军攻阿台的古勒寨时,死于兵火。这是他以父祖“十三副遗甲”含恨起兵的直接原因。

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两代,都同李成梁结好,故史称李成梁同他们“有香火之情”。另如《筹辽硕画》也记载:“叫场、他失皆忠顺,为中国出力。”可见他们父子均忠顺于明朝。特别是在明军进攻王杲寨时,塔克世对明军有所贡献。史称塔克世以助明征讨王杲之功,受封为建州左卫指挥使。

王杲死后,其子阿台(阿太)驻古勒寨,另一头人阿海(阿亥)驻莽子寨,两寨相依,互为掎角,彼此联络,互援固守。阿台、阿海怨王台缚献王杲,要向哈达部王台之子扈尔干(虎尔罕赤)报仇。同年,阿台、阿海约叶赫部清佳砮贝勒和杨吉砮贝勒共攻哈达。明辽东总兵李成梁提兵至曹子谷,大破之,斩俘一千五百六十三级。

万历十一年(1583 年)正月,李成梁以“阿台未擒,终为祸本”,督兵攻阿台驻地古勒寨与阿海驻地莽子寨。当时苏子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受到明朝的扶植。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利用尼堪外兰为傀儡,企图通过他加强对建州女真各部的控制。尼堪外兰为讨好李成梁,引导明军到古勒寨下,攻打阿台。古勒寨在苏子河南岸、扎喀关西南(今新宾县上夹河镇古楼村)。阿台之妻是觉昌安的孙女,觉昌安见古勒寨被围日久,想救出孙女免遭兵火,又想去劝说阿台归降,就同他的儿子塔克世到了古勒寨。塔克世留在外面等候,觉昌安独身进入寨里。因伫候时间较久,塔克世也进到寨里探视。明军攻城益急,双方交战激烈,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都被围在寨内。

明辽东总兵李成梁,攻城不克,颇为恼怒,要绑缚尼堪外兰,问师老兵折之罪。尼堪外兰害怕,愿身往城下招抚。他到古勒寨下,高声喊话:“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阿台)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阿台)者,即令为此城之主!”太师就是李成梁。阿台部下有人信以为真,便杀死阿台,打开寨门,投降明军。李成梁虽然占领古勒寨,但因攻城,损兵折将,极为生气,以杀泄愤。他在古勒寨降顺后,下令“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古勒寨内,男女老幼,均遭屠戮!全寨兵民,无一幸免,尸横屯巷,血流成河。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也在混乱中被攻陷古勒寨的明军误杀。

是役,古勒寨与莽子寨共破,阿台与阿海并死。明军共得二千二百二十二级,并曹子谷之战,总共三千余级。明以此功,告捷郊庙,以功录蓟辽总督周咏、辽东巡抚李松、辽东总兵李成梁世袭锦衣卫指挥使。

古勒寨之役,努尔哈赤祖、父死于寨内。《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的载述较明人记述为详,现将全文引录如下:宁远伯李成梁,攻古勒城主阿太、夏古城主阿亥。成梁于二月,率辽阳、广宁兵,与尼康外郎约,以号带为记,二路进攻。成梁亲围阿太城,命辽阳副将围阿亥城。城中见兵至,遂弃城遁,半得脱出,半被截困,遂克其城,杀阿亥。复与成梁合兵,围古勒城。其城倚山险,阿太御守甚坚,屡屡亲出,绕城冲杀。围兵折伤甚多,不能攻克。成梁因数尼康外郎谗搆,以致折兵之罪,欲缚之。尼康外郎惧,愿往招抚,即至城边,赚之曰:“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者,即令为此城之主。”城中人信其言,遂杀阿太而降。成梁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

阿太妻,系太祖大父李敦之女。祖觉常刚,闻古勒被围,恐孙女被陷,同子塔石,往救之。既至,见大兵攻城甚急,遂令塔石候于城外,独身进城,欲携孙女以归,阿太不从。塔石候良久,亦进城探视。及城陷,被尼康外郎唆使大明兵,并杀觉常刚父子。(《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一)上引《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文字,古勒城即古勒寨,夏古城即莽子寨,阿太即阿台,阿亥即阿海,觉常刚即觉昌安,塔石即塔克世,李敦即礼敦,尼康外郎即尼堪外兰。在古勒寨之役中,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均被明军所杀。

努尔哈赤惊闻父、祖蒙难的噩耗,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他亲自去诘问明朝边吏道:“我祖、父何故被害?汝等乃我不共戴天之仇也!汝何为辞?”明朝边官遣使谢过,称:“非有意也,误耳!”遂还努尔哈赤祖、父遗体,并与“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这一年,努尔哈赤二十五岁。

大明皇朝万历帝、辽东总兵李成梁,屠一座边塞小城,杀若干东夷草民,易如反掌,如耍儿戏。但是,人心不可欺,民志不可辱。怨,可化不可聚;仇,可解不可结。明朝万历帝、总兵李成梁,一次一次地焚掠女真屯寨,一次一次地屠杀女真部民,同女真各部,同女真民众,积下文化之怨,结下文化之仇。女真与明朝,边民与明军,其怨其仇,其愤其恨,集中表现在努尔哈赤身上。努尔哈赤同大明皇朝结下四重仇恨——外祖父王杲、姑父(亦为舅父)阿台、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都死于明朝官军之手。从此,努尔哈赤与大明皇朝,积下不可化解之怨,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万历帝、李成梁杀了王杲、阿台、觉昌安、塔克世,在努尔哈赤心里,点燃起燎原之复仇星火,挖掘开溃堤之复仇蚁穴。努尔哈赤将复仇的星火,逐渐燃烧成为焚毁大明皇朝的燎原大火;将复仇的**,逐渐汇聚成为冲毁大明皇朝的滔滔洪水。最终,以清代明,江山易主。

努尔哈赤的青少年时期,正逢家世中衰,刻苦奋斗与丰富阅历的燧石,敲打着他胆略、性格和智慧的火花,在微弱的火光中,披荆斩棘,铿锵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