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宝贝的眼神弄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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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焕然一新,像守寡素衣多年的妇人,突然换上了艳妆,上新漆的门窗呈现出一片朱红的喜气,衬托在绿树丛中,竟也是姿色动人,它不仅供暖设施齐备,悠悠还将北面一册的背阴房间改成了厨房和卫生间,这样每户房客就可以有自己单独的卫生间以及厨房了,她掰着指头和小龙算:楼后的锅炉房在春夏秋三季可以租给附近市场上的服装业户做仓库,而北面的背阴房间本来就租不上价钱,而南侧的向阳房间因为生活配套设施不齐全而租价也上不去,这样一改造呢,虽然看起来是可以出租的房间少了,但是因为生活设置齐全了租价就可以翻上一倍了。

小龙满面虔诚地看着悠悠算帐,悠悠说:你怎么不说话?

小龙笑:我在听你说呀,在这方面,你比我更具有才干。

悠悠自得地笑了一下,又鄙夷道:以后,租给什么人房子,我说了算,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菜市场伤卖蛤蜊卖青菜的阿猫啊狗都能住进来。

现在,那些阿猫阿狗倒是想住进来,就你开出来的房租,他们住得起么?

悠悠就自得笑了。

过了些时日,陆续有人拉看房,悠悠挺着硕大的腹部领着他们上上下下,用目光里的小刀剔呀剔呀的剖析着每一个欲住进来的人的内心。

慢慢的,老楼所有的房间的窗子,都在黑夜来临时亮起来了,老房客中,只有裁缝和茶店老板搬回来了,其他房客回来看过老楼,望着老楼崭新的姿态,连询问房租的勇气都没有,就摇着头黯然离去了。

又是浅秋了,玉兰的叶子黄了,树上的柿子也微微地黄了,风过之处,到处响着落叶的簌簌声。

秋天的悠悠喜欢站在那棵柿子树下,仰着头,看那些柿子的颜色一天天地绚烂起来,她的肚子越来越沉重,有些嘴甜的房客路过她身边时就会奉承她道:老板娘,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呀。

悠悠便正色说:也许是吧。又追着人家走了几步:拜托,以后不要称我老板娘,叫我悠悠好了。

见别人不知所以地有些窘态,又笑着解释道:我不习惯这个称呼,觉得那三个字代表了险恶,奸诈和心计。

人家就笑笑,上楼去了。

在房客们眼里,悠悠是个让人无法评价的女子,她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现在还在笑着的她下一刻回是什么表情,所以,一但有事,他们还是愿意和小龙说,尽管小龙总是一边听一边看着远天,永远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架势,可,至少,他们不必担心被抢白了自尊。

柿子渐渐红透了,悠悠的儿子也降生了,那个晚上,悠悠突然醒了,她一个骨碌坐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两眼迷蒙地望着客厅:小龙!小龙……

小龙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按亮了台灯,说怎么了?

悠悠就说:我梦见陈年抱着那盆栀子来找我了,他说冷啊冷啊,那样子可怜死了。

小龙半天没说话,他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这个瞬间,一下子凝固了。

悠悠挺着巨大的肚子来,艰难地套上拖鞋就往院子里走,小龙从后面拉住她的睡衣:你去哪里?

那棵栀子。悠悠简单地说:天冷了,该把它搬回来了。

小龙这才想起,那棵栀子已在院子的角落里呆了半年了。

小龙瑟瑟地坐在**,不想动。

悠悠也不招呼他,径直就去了,再后来,他就听见了悠悠的惨叫,老楼上所有的窗子,都被悠悠喊亮了。小龙冲到院子里时,悠悠正坐在潮湿而冰冷的地上,显然,她搬栀子时被闪倒了,殷红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白色的睡衣下摆缓缓的流淌缓缓地渗进了青苔底下。

小龙手足无措地看着悠悠,搓着手,急得直落泪水,可就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这时,茶店老板的老婆说,打120呀,还愣什么?

小龙这才飞也似地奔回房间,找找出手机,打了120。

众人已七手八脚地将悠悠抬到了院外,让小龙赶快回去收拾些住院的必需用品,这些悠悠早就备好了,小龙拎起来就往外跑,当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悠悠身边,就听悠悠有气无力地说:你先把栀子搬回家。

小龙斩钉截铁说不

悠悠便寒了眼神说:你搬不搬?

小龙一声不响地就进院去了,他站在栀子跟前,狠狠地踢了花盆一脚:我恨死你。

惨淡的月光挂在天上,一阵凉风掠过,他听到了一些类似于喘息般的笑声,在栀子的枝叶间烁烁地响来。

他将栀子搬起来,挪了几步便扔下了。

在医院里,他对刚刚从产房出来的悠悠说:我搬了。

悠悠意味深长地笑着,好象将他洞穿了。

2

悠悠为他生了一个个儿子,8斤重,当护士将儿子抱到小龙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地就眼晕了一下,他从护士手里接过儿子,他注释着个浅粉色的小肉球,他想极不情愿看见这个世界一样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时蠕动着两片充盈而透明的嘴唇,他望着儿子,想到了自己的年龄,在26岁的秋天,他成为了一个婴儿的父亲,他有些激动,泪水在眼里旋转了几圈,他又将它们忍了回去。

忽然,儿子睁开了眼睛,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婴儿拥有这样的眼睛,目光锐利若剑,直直得刺向了他的心房,尔后,他的儿子,像受了惊吓一下,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并大哭不已,小龙轻轻地晃着,可儿子越哭越凶,他有些恼了,冲儿子瞪了一下眼,可这一瞪,他分明看见儿子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痕迹,绕颈一周,就像一根浅分色的项圈,他大惊失色,几乎是扔一般地将儿子放在了悠悠身边的婴儿**,然后,他坐在一把折叠椅上,背被着悠悠和儿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悠悠极不满地说:你的手太重了,以后不要碰我儿子了。

小龙木木地坐在那里,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孩子的脖子有些异样,你看一下,是不是有一圈发红的痕迹?

悠悠疑惑道:你把孩子递给我。

小龙转过身,抱起儿子的刹那,儿子又开始大哭起来,小龙紧紧闭着眼睛,将孩子往悠悠怀里塞,悠悠觉得小龙的样子很可笑,就揶揄说:你这是在抱孩子,不是抱着一颗炸弹。

这句话,像颗炸弹落在了小龙心里。

小龙坐下来,望着窗外玻璃上的一只秋苍蝇说:是吧,孩子脖子上有一圈粉红色的勒痕。

过了一会,他就听见悠悠哏哏地笑个不停,她让小龙把孩子抱走,因为她笑得创口都要绽开了,她说:所有比较胖的婴儿脖子上都会有一道或两道浅粉色的痕迹,那是因为皮肤堆积在一起不透空气,积了太多汗液腌了而已。

3

生完孩子的悠悠像换了个人,好象一下子脱掉了一伸臃肿肥胖的棉衣,她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窈窕,眉目似狐,笑起来,嘴角叼着一丝嘲讽,依旧是橘红色的长发,时而像一朵蓬松的花缭绕在头上,时而像流动的橘色溪水沿着肩流淌而下。

巧云来看望她时曾说:你带孩子,怎么会有时间打理这么长的头发,等哪天你有时间到店里来吧,我给你修一个好看的头型。

悠悠斩钉截铁说了不,过了一会,才缓缓说好哦,我抽时间过去一下。

等巧云走了,悠悠就问小龙,和巧云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

小龙闷了一会,他忽然地觉得,自己无法向悠悠解释和巧云的关系,说情似姐弟肯定要招来她的嘲讽,说她是父亲的旧情人?悠悠的挖苦会更尖刻。

于是,他就沉默,打开电脑。

悠悠就冷冷地笑了一下:我猜得着。

小龙的心,抖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把鼠标点得满屏幕乱跑,冬天越来越深了,他们的儿子一天一个模样地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小龙偶尔会趁儿子睡着时凑在婴儿车上看他,他越看心抽得越紧,孩子入鬓的眉毛以及挺拔的鼻子,怎就那么像陈年呢。

有时,看着看着,正在沉睡的儿子会突然睁开了眼,望着他,璀璨地一笑,那一笑里,内容复杂,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当他下围棋赢了少年宫的老师时,也曾这样笑过。

小龙就像烫着一样,闪开了。

有时,在黑夜里,床的另一半,常是空了的,那时的悠悠正在站客厅的栀子花下抽烟,她是没有奶水的,喝了那么多鱼汤都没催下一滴奶,生下儿子后,因为不用喂奶,她又开始抽烟了,比起从前,抽得更是变本加厉。

她望着栀子的神情迷蒙而哀婉,像一个被深锁闺房的幽怨女子,有时,她也会对着栀子讲话,自言自语地说一个晚上。

小龙曾想过很多办法消灭那株栀子,每一次都是未遂。

现在,这株栀子一在本市声名大震,因为它专在冬季开花,冬天一到,它的枝叶上就覆盖了一层密密的花蕊,整个老楼就香气四溢,特别是夜里,那些香便诡异得令人亢奋,冬天一到,老楼的女主人们,脸上便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增加了供暖设施的老楼的冬天,是那么暖,还有栀子花开,像春天一般,只有悠悠,在这香气里日益憔悴,她长长的发稍游**在圆圆的小屁股上,眼睛整日恍如如梦游,夜里,对小龙的求欢,不拒绝也不迎和,她总是瞪着很大的眼睛,看着正在身上忙碌的小龙,仿佛,她是另一个人,正怔怔地看小龙与一个叫悠悠的躯体**不已。

很快,小龙就蔫了下去,忽然之间他就觉得这张床就像一个舞台,而他,正是舞台上那个最卖力的演员。

这几年,青岛的地产夜炙手可热,他也忙了起来,公司原先的烂尾楼也被重振旗鼓,他们设计部这拨人,整天这里跑那去蹿地去看地皮,然后揣摩着总裁的心思,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偶尔,小龙还会想一下年少时的理想,他想垒一栋石头一样的房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子在里面生一群长不大的小孩。

这个理想,这一生,他不能到达了。

有时,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悠悠,除了偶尔有倦怠之色,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就像一个漂亮的女巫,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在时光的打磨里碎去,惟独她,依旧翩姗若穿花蝴蝶,在他21岁的春天,他坐在摇摇欲坠的晒台栅栏上看见了她,她的目光就像一忠爱情的蛊药,被他自己端起,饮下了,这一生,他便再也无力逃出去了。

有一段时间,悠悠喜欢**身子站在他面前说:和没生儿子以前相比,我有变化吗?

小龙细细地看,她的腰肢依然柔软,皮肤白皙,腹上连一条妊娠纹都没有,只有小腹,雪白雪白的,微微隆起了,使她显得反而是更性感了,他将脸贴上去,轻轻地摩挲着说:真美啊。

悠悠便不信,说你哄我吧,那一刻,她是极没自信地,又站到镜子前,前前后后地转来转去地看啊看啊,看着看着,就怯怯说:你看,我的屁股是不是下坠了?

小龙就抚摩了她的小屁股一把说:多么优美性感的小苹果。

悠悠打了他的手一下,每当这时,便是他们之间最为融洽和睦的时刻吧,因为这时的悠悠是收敛了锋芒的。

小龙并不喜欢。

悠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收敛了锋芒。

果然。

某天,他下班回来,看见有位中年女子正抱着儿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他走上前去问:您是哪位?

女子把儿子往一边避了一下说:我是新来的阿姨,你是谁?

小龙指了指儿子:他爸。

阿姨用眼梢看着他,不相信似地抱着孩子躲开了。

小龙匆匆进屋,见悠悠正对着镜子抚弄额上的一缕卷发,她又将头发染了色,依旧是橘黄橘黄的,像弯弯的柔软水藻披在肩上,小龙说:你去巧云那里了?

悠悠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梳了几下头发说:我总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所以你请了一位阿姨?

恩。

怎么不和我商量?

又不是大事。

你是为了方便去见某人吧?小龙目光咄咄。

悠悠倩然一笑:你太多疑了。说着,就站起来,一扭一扭地去卧室了,小龙望着她的背影发呆,他想起来了,巧云见着伊河时,也是这样一扭一扭的,仿佛抽了骨的蛇。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春天来了栀子花败了,玉兰正在吐蕊。

那天晚上,悠悠说想吃一种小时候吃过的冰糕了,说完,就瞥了一眼小龙,拿起手包一摇一晃地出门去了。

小龙站在窗前,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到她。

那天晚上,儿子特别开心。

那天晚上,小龙觉得悠悠是去了冷饮厂现场指挥他们做他想吃的那种冰糕去了。

悠悠回来时,他已依在窗上睡着了,她捅了捅他的胳膊,说:上床去睡了!

小龙一把抱紧了她,说悠悠,那冰糕是不是很难买?

悠悠用鼻子喔了一声,然后说:难买死了,我转了很多地方。

以后我去给你买。

算了,我还是喜欢自己去买,我喜欢一家一家问过去找冰糕的那个过程。悠悠说着,就脱下了裙子,小龙看到了她后背的两侧,分别印着五个淡红色的手印,小龙地心,就揪了起来,他张了张手,那五个手印,比他的要大一圈。

悠悠**身子进了浴室,见小龙跟进来,她几乎是厉声说:你进来做什么?

小龙低低地说我帮你洗澡,说着,就将喷头拿下来,放在手臂上试了试水温,调合适了,才洒到悠悠头上,他像洗一个婴儿一样细细地洗着悠悠,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他知道,他不能问。

一问,他的心就碎了。

一问,他就恨不能将自己杀死。

悠悠小心地看着他,快洗完时才说:小龙你怎么了?

小龙说沐浴露滴到眼里了。

悠悠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摸摸他的脸说:小龙,对不……

小龙就飞快地掩上了她的嘴:别说那三个字。

悠悠愣愣地看着他,水哗哗地隔在他们的脸之间,忽然,她一把夺过喷头,说:你真可笑……

4

儿子已经能驾着学步车到处跑了,小龙非常想亲近儿子,可,一看到儿子他就会莫名地心慌,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锥心刺肺的疼。

偶尔的,他会在悠悠面前喃喃自语地说:这孩子长得像谁呢?

悠悠撇撇着嘴巴,用不屑的冷眼扫他,他觉得她每看他一眼,就像一阵冷风袭来,将他从头到尾扫**了。

悠悠的心不在家里,也不在儿子身上,有保姆照顾着孩子,她总有很多事情要出门去办,每一次回来,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天,在吃中午饭时,林文静端着餐盘摇曳到他面前坐下说:伊先生,昨天我看见你太太了。

小龙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你太太真漂亮。林文静拿眼睛扫着他。

小龙还是大口大口地吃饭。

我在商场遇见她的,她正在挑选一件羊绒衫,不过,是给另一位男士挑的,我去和她打招呼,她费了好半天神都想不起我是谁,然后她竟然介绍说那位是她先生,笑死我了。说完,林文静就捂着嘴巴哏哏地笑。

小龙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说:吃饭的时候,笑不好会噎死人的。

说完,他就端起餐盘走了,身后的林文静恨恨说:没见过戴绿帽子戴得这样安然的男人,贱坯!

正在往前走的小龙就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又转回来,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对林文静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就会犯贱的,喔,对了,现在是否有男人向你犯贱了呢?

林文静含着一口米饭,脸越来越红,半天说不说一句话,泪眼一滚,就掉下来了,小龙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说:没事,据说哭可以开胃的。

林文静的筷子就冲着他的后背扔了过来:你猥琐下流。

整个餐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小龙微微一笑,边走边自语似地说:一个这样猥琐下流的男人你都追着赶着要嫁他未遂。

身后,响起了一阵窃窃地笑。

那天下午,小龙一声不响地画图纸,一张张的纸上,错综地纠缠着一根根的电线,主管看了,就笑着说:你这效果图特别哦。

地产公司家大业大,没人为他浪费了几张纸而吹胡子瞪眼。

他又画了几张,他画了一个男人,脖子上勒着一根电线,他的舌头是伸出来的,眼睛是凸出来的,很凛冽的景象,画完了,他看了看,将画纸放在碎纸机上,打碎了。

然后,他给巧云打了个电话:巧云姐姐,你最近好么?

巧云沉默了一会,说:你呢?

我不好。

我也不好。说完,巧云就收线了,他擎着话筒看了一会,觉得的头很疼,就请假回家了,阿姨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游戏,见小龙回来,就说太太出门买东西去了。

小龙埋着头,匆匆进楼去了,他坐了一会,喝了一杯酒,然后,他拉开壁炉的门,从里面掏出一根铜丝,在手腕上,勒了勒,才放心地一圈一圈缠小了,放进口袋里。

他想给悠悠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他拿了一点钱,就上街了,乘车,到了郊区,在一家药店里,买了瓶安定药片,他从里面拿出几片来,剩下的,都扔在路边了。

怕是留着,就成了暴露的累赘。

他边走边说:人是不能太贪的。

车过巧云的店子时,他犹豫了一下,就跳下了公交车,径直望巧云店里去,店面有些变了,小龙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来巧云的店了,巧云正低着头,左在店面里面的角落里,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才端出一副招呼客人的笑脸,见是小龙,没起身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小龙拖了把椅子坐下,说抽支烟吧。

巧云说,抽。

两人对着抽了两支烟,小龙突然说:张良呢?

不知道,在他的干洗店里忙着吧。

小龙说:忙什么呢?

洗衣服吧。

不对吧。

巧云就把烟冲他扔过来:不说这句话你会死啊?

恩,我会死。小龙低着头,这样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说:姐姐,我不想这样……

巧云看着他,眼睛迅速湿润起来,她用手背蹭了几下脸上的泪:谁想这样?我想有个家,好好过日子。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什么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只有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然后,小龙就走了。

巧云目送则小龙的背影颓丧在黄昏的夕照中慢慢远去,她拨了张良手机,没人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张良的手机时常处在无人接听状态。

有顾客进来了,巧云也没收线,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将它设置在连续拨打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良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他站在店子门口说:我正忙着呢,你拨个没完。

他还在继续絮叨,看得出他很愤怒。

巧云给顾客吹头发,嗡嗡的吹风机声淹没了他的声音,末了,他狠狠地摔下一句话就走了,这一句,巧云听清了,他说:以后,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了,我们之间完了。

巧云的心一抖,提着嗡嗡做响的吹风机就蹲在地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