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妻子离开了他。

植入芯片后的这半年,他变得愈加癫狂。他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两件事上,睡眠和创作—当然,睡眠最终也是为了创作。

“作家可以不生活,但不能不创作。”他对妻子说。

但今天是周日,我想和你出去散散心,妻子哀求道。

“我不需要散心,我只想写作。”他依然固执地回应。

“你有多久没和我亲热了?”晚饭过后,妻子从浴室钻出,未吹过的头发湿漉漉,披在肩后,皮肤上犹有水丝滑动,空气充满暗香,妻子特地穿上那款曾让他迷恋的内衣,迈着猫步,往他的怀里扑。

气氛恰到好处。

这会是一个完美的夜晚,如果在从前。

“你自己去睡吧。”现在,他只是近乎残忍地拒绝。看到妻子失落的表情,他有些于心不忍,又轻声安慰道:“亲爱的,我得赶紧睡觉,你知道,我还得去体验梦境。”

妻子只得悻悻转身,独生闷气。

日复一日,他蓬头垢面,沉迷在构筑文字大厦的充实快感中。除了卫生间,他几乎不再离开卧室,吃喝由妻子解决,有时妻子不在家,他便点外卖简餐,随意充饥度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妻子开始早出晚归,时常不归。

“我们离婚吧。”在一个夜晚,妻子推开家门,犹豫许久,对他说道,“我在外面有男朋友了。”

“嗯。”他头也没抬地应道。

“你真让我失望。”妻子拼命捶打他的胸口,但他只是无动于衷,坐在书桌边继续敲击键盘。妻子抽泣起来,黯然道:“你曾对我海誓山盟,要为我写尽天下文章,可现在却为了创作对我不管不顾,连离婚这样的大事,你竟然也铁石心肠,毫无反应!”

“要有协议书,快拿出来让我签了,”他打个哈欠,不耐烦道,“我还得急着去做梦。”

长久的沉默与无言。

也许,早在芯片植入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注定要走到今天。

就这样,在他的创作最如日中天,无暇他顾的时候,他的妻子终于无法忍受,无奈地转过身去,永远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