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郑处,立讯电子的注册资料、企业代码、税务登记,没发现什么问题,很规范。”

“郑处,邰博文的个人资料,目前能查到的不多,香港大学毕业的,不过是新加坡籍没问题。”

“郑处,通话记录……这个邰博文的交游很宽泛,确实有不少进入我们视线的人和他有密切联系,他的月话费在四五千左右。”

“郑处……”

来往的穿梭的办公室,紧急调配的技侦、经侦人员不断把电子的,纸质的信息汇总上来,郑冠群粗粗一览,随手交给帅世才、帅世才一看,又交给刚刚回来的范爱国和方卉婷,省厅的、市局的、刑侦中队的以及来自铁路公安上的,组织了一个非官方的专案组,揪着秦格菲这根萝卜,没用几个小时便扯出一堆泥来。

“郑处,这算不算个新情况,立讯电子向我市的农发行贷款三点二亿,好像已经支付出去了二点四亿用于购置设备和支付二期工程款……我们无意中监察立讯的账户发现的。”李莉蓝急匆匆进来了,递了个刚收到的新信息。一看这个信息,老郑眉头皱了皱,诧异了下:“他不会骗银行吧?”

问岔了,老帅、老范和方卉婷明显就是外行了,李莉蓝摇摇头道着:“应该不会,在银行捣鬼的多数是银行自己人,外人骗他们没那么容易,他即便贷到款,款项除非特殊情况,像这种大额资金一般不会进他们的账户,普遍采取的是代为支付的办法,也就是说,他贷到款了,款在他们名下,但不在他们账户里,有支付的需求银行经过审核后代为支付给第三方,就像房揭车贷一样……想转走或挪作他用,可没那么容易。”

粗粗一解释,这是因为银行对贷款也加大监管力度的原因,特别像这种企业的贷款,有时候银行甚至介入企业的经营,以防资金的跑冒滴漏或者移做他途。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乱,老郑又是狐疑地问帅世才:“老帅,你说咱们这个方向不会有错吧?”

“这个……”帅世才一嗫喃,不敢妄下断言了。

实际情况上,秦格菲花二百一十五万把帅朗准备的两幅假货买回去,放到金伯利首饰店里再没有出来,也就是说,现在这东西的下家究竟是谁还无从定论,仅仅是依靠对秦格菲和邰博文比较密切的通讯记录把目标锁定到了邰博文身上,又是新加坡籍,又是九月中旬以后才和市招商局接洽的投资外商,手机的通话记录又和拍卖会那一干中州名流有如此的密切联系,着实让老郑兴奋了一下下,感觉到抓到对手的小尾巴了,可越来越发现,这小尾巴好像是铜铸钢浇的,还拔拉不开了。

“郑处,咱们这得按流程来啊。”老范提醒了一句,很善意地道:“市政府挂牌的引资项目,总投资十个亿,又是高新科技企业,贸然介入调查,要是铁板一块,咱们可就被动了。”

“可这个拓片的事怎么解释?大家想想,如果懂行的话,帅朗那两张几百块的假货根本蒙不了人,掏这么多钱买走,明显是个门外汉,又是立讯子账户转的款,而且还假秦格菲的手买回去……咱们先就事说事,大家考虑一下,这里面能给我们什么启示?”郑冠群问,把问题折回来了。

“我想……这其中应该有某种关联,先前我们分析端木的惯用的手法就是使用替身来完成他的设计,种种迹像表明,这个人是最有可能成端木替身的人,突破口,我们需要一个把俩个人联系起来的突破口。”帅世才道,额头上的皱纹皱得更深了,一时间还想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有些明知道的事,我们也未必拿它有办法……他和秦格菲之间,完全可以以男女朋友的借口掩饰,和中州这些商界名流甚至不用解释,这个圈子和我们省厅、市局、分局一样,不可能不发生联系。甚至于,万一他要发现秦格菲锁起来的拓片是假的,我们可就麻烦了。”范爱国提醒道,看了方卉婷一眼,忍不住有想笑的感觉,那东西能卖到二百万,说出来估计都没人相信。

“小方……你一直在现场,你有什么发现?”郑冠群特意问了句。

“这个有点超出我的思维范围了。”方卉婷难为地道,毕竟从自己这个小警察的角度无法去观察整个大局,甚至于连展厅那东西挂那儿就能卖二百万都没有想明白,摇摇头道了句:“不过我看了秦格菲点个人资料,她就是个职高毕业,能坐到副总经理的位置,开上价值一百多万的豪车,还有信用卡月消费十几万的生活水平,大家都懂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人没有查的必要,我敢保证她的男性伴侣绝对不止一个……至于邰博文的关系,我想应该从这个方面定位,也就是说,她对本案的直接影响,不会很大。”

“嗯,应该是这样。”老范点点头,又看回了郑冠群。郑冠群稍显为难,这个突破口选择在那儿是关键,只能一击必胜,否则就要功亏一馈,对手有多狡猾大家都领教过了,所以现在对秦格菲也不敢采取任何措施,生怕稍有闪失打草惊蛇。但要从其他方面找,似乎比从秦格菲这里动手难度要更大。

正为难了,更大的难处来了,行双成急匆匆奔进来,捧着笔记本电脑,眼神有点愕然,急促地说着:“郑处,您看看这个……”

呼啦一声,都凑过来了,临时的聚集地选在网警支队的器材室,别的不方便,就是信息和指挥方便,行双成调着画面边解释着:“十五分钟前剪辑到的录像,发生在不久前……也是十八点四十分左右……您看,这是开发区分局长、这是陆政委,还有这位,区长,走在中间的,市委办公厅主任……”

画面是中原大酒店的迎宾门厅,刚刚天黑,能看到霓虹灯的闪烁,几辆政府牌照的车,两辆警车,载来了这么一群人,行双成指点着办公厅主任身边一位帅帅的小伙就是邰博文,而看那亲密寒喧的样子,谁也看得出来头不小,甚至于开发区公安分局那俩位扮着门童角色,给领导和这位富商殷勤地开着转门。

“我们刚锁定目标不久,外勤就汇报了这事,他们不敢盯梢,蹲在远处……我调阅了下联网监控,剪了组这个场景。”行双成解释着,视频短片放完了,不吭声了,等着下文,这虾兵蟹将摸到龙王庙触了逆鳞的事不是没有,不过最后倒霉的是谁都知道,谁也不想沾这晦气。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你们就在这儿等一下,我直接向刘厅长汇报请示一下再说,暂且不要有任何动作,老范,把你的外勤全撤回来。”郑冠群起身,有点焦急的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快步出门着,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提醒着:“老帅,你不许走啊,如果需要调派人手,我向铁路公安申请调你……小行,给大家搞点吃的……”

行双成应声出去了,剩下这间行组长的办公室里,老范以刑侦眼光一瞅垃圾桶,一堆方便面袋和火腿肠皮,知道这帮宅警给你招待不出好东西了,有点悻然,抬眼时,正和方卉婷对视到了,俩个人估计发现了同样的细节,相视笑了笑,心思嘛也有点一样,看看帅世才,免不了想着这若干日,小帅朗在世纪花艺园招待的着实不错,顿顿都是三十块标准的工作餐,偶而还叫肯德基外卖,相比之下何啻天壤之别。

“你们笑什么?”帅世才眼睛更利,瞬时发现了这俩人的小动作,范爱国解释道:“一提搞点东西吃,我们想起帅朗来了,要说吃还是你儿子会吃,这十天我都不记得有什么重复的。”

“我儿子除了吃喝玩乐,还真没有什么更高点的追求。”帅世才摇摇头,郁闷得紧,一叉手,枯坐着靠住椅子了,方卉婷安慰着:“帅叔叔,愁什么?线头出来了,说不定会指向我们追踪的嫌疑人。”

“难呐……你们没看到郑处犯难么?像这样的外资企业,不是查不查得出来的问题,而是让不让查,能不能查的问题,够呛。”帅世才若有所思说道。

老范和方卉婷原本觉得这个评论很有喜意,不过咂摸了几句,转眼间笑不出来了。

又一个转眼,更哭笑不得的事来了,行双成那胖子两手端着三只碗面,碗面上倒放着警帽,拱着进门热情的喊着:“快快,趁热吃,康师傅碗仔面,今儿我请客……”说着三碗一放,果真是请客,帽子一扣,骨碌碌滚出四五根火腿肠来,方卉婷没来由地觉得那儿可笑,扑哧声先笑了,老范跟着也笑了,帅世才没笑,不过也没胃口吃方便面……

鸿运当头、浓情密意、金枝玉叶、大展宏图、花好月圆、银燕报喜……服务员几样菜名报出来,一连串稀里古怪的菜名听得帅朗有点感觉自己的智商要经受严重考验了,帅朗愣了下,鸿运当头是乳猪拼盘、浓情蜜意是鱼香焗龙虾、金枝玉叶是彩椒炒花枝仁、大展宏图是雪蛤烩鱼翅,花好月圆更扯,是蘑菇炒时蔬。

实在不理解了,指着花好月圆问服务员:这不就蘑菇吗?和花好月圆能扯上什么关系?

蘑菇是花菇,时蔬是紫月菜,所以叫花好月圆喽。小服务员饶有兴趣解释着,好像觉得帅朗大惊小怪了一样,这种地方谁也不想丢份,就明知道挨宰还得装着非常懂行的样子,帅朗现在体会到秦格菲糊里糊涂被宰的心理了,摆摆手把伺候的服务员打发走了。

什么地方呢。锦绣花园酒店,不但菜名怪菜价贵,而且份量巨小,看来这地方纯粹是吃环境,尝概念呢。帅朗环视了几眼,装帧考究的包间,丝织的桌布,杯子里插着绢花,垫筷子的都是银饰,几眼之后下了如是定义。不过看杜玉芬时,杜姐可没自己这么老土,大大方方的垫着餐布,先给帅朗挟了块铐乳猪,又倒着酒水,脸上堆着一副意味很深的笑,那笑让帅朗觉得心里揣揣不安,心里犯着疑惑:啥意思呢?不会创造个浪漫情调带我开房去吧?

不过旋即又想:这个事应该我主动呀?怎么现在都颠倒过来了?!

是感觉有点颠倒了,杜玉芬说说笑笑,一会儿感觉空调热也似的,随意地脱了外套,月白色的大翻领毛衣显得上身凸凹有致格外明显,帅朗嘴里咬着酒杯,看着眉色见喜、腮边飞红、贝齿外露、唇红欲滴的杜姐,这神思飞扬的可着实不近,更何况像杜姐这样体态丰腴,善解人意的熟女,帅朗还真不介意自己是在主动或者被动位置,那个位置也行……当,一声脆响,吓了帅朗一跳,一激灵,喜洋洋的杜玉芬蹙起眉来,是拿筷子敲了帅朗的杯子一下子,一盯,马上又心领神会地笑了,揶揄地问帅朗:“帅朗,你不是也准备对我图谋不轨吧?你这眼神怎么看人的?”

“哦……失态了。”帅朗省过来了,脸不红不黑地埋怨着:“怨我吗?你打扮这么靓干嘛呢?故意勾引我呢。”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姐今年三十三了啊,可正愁找不到个长期饭票呢,怎么?你有心包养?”杜玉芬气下了,马上故意刺激道,浅浅一笑,红唇一抿,似有无限风韵,勾引小哥呢。不过有些话直接说出来,特别是很现实的话摆出来,帅朗可没胆量接茬了,咧着嘴啧啧道:“不是我不想,有实际困难呀?你和我后妈差不多一般大,你说我把你带回去,这叫什么事呀?”

噗!杜玉芬喷笑了,没想到帅朗找了这么个似是而非,不过也挺现实的理由,一笑斥着帅朗:“伤自尊了啊,以后这个话题out了,不许再提……还有,见了我要尊尊敬敬的,再不老实小心我真缠上你。”

“呵呵……这威胁得,让人觉得心里好痒痒,哈哈哈……”帅朗笑了。

俩个人之间因为饮料生意有了超乎朋友的亲密,也有了超乎感情的信任,只不过同样是这份亲密和信任,像隔阂一样横亘在其间,让谁也舍不得破坏。

浅斟慢饮,细嚼慢咽,菜量虽少,味道倒也可口,帅朗尝了几口,转着话题问:“杜姐你今天犯什么病了,又是盛装、又是大宴、不知道还以为办喜事呢,看着这菜,鸿运当头、浓情密意、大展宏图、花好月圆……呵呵,你说我不胡思乱想成不?对了,你说什么事来着。”

“还真是喜事……”杜玉芬放下筷子,拿着自己的包,掏出了一张打印纸张,递给帅朗,密密码码的数字,曲线,帅朗这水平明显看不懂,一扬纸问:“这什么东西?”

“哦哟,我把你个不学无术的……过来,我教你看……”杜玉芬指着数字,计算着盈利率,指着曲线解释着,几句帅朗听明白了,敢情是打印的股票行情,敢情是显摆自己投资的一个个股涨幅不小,帅朗一听钱,来兴趣了:“赚了多少?”

“嗯,赚了一百二十六万三千多……”杜玉芬算了算,给了个数字,帅朗接着牙根一痒,肚子下沉,凉气入胃,羡慕嫉妒恨地说着:“你刚才的话还算数么?你这身家求什么包养?你直接娶我得了。”

“哈哈……我娶你?你个笨蛋,我那有这么多本金,这是你的钱。”杜玉芬道。

咝咝……帅朗马上又是倒吸凉气,大眼瞪小眼,瞪着杜玉芬,旧事上心头让他忍不住皱眉头了,从凤仪轩搞回来的五百万,除了安置桑雅,尚节余了四百多万,这笔钱帅朗一直压着没敢动,原本想着杜玉芬在信用社干过,于是干脆私下里把钱给杜玉芬,让杜玉芬给投资投资……暗示过,投资投资的含义就是:洗洗的意思,却不料,杜玉芬居然拿这笔钱投资股票了。

“怎么啦?你不高兴?”杜玉芬诧异了。

“姐呀……这钱来路不正呀!我没告诉过你了,我就怕别人知道呢。”帅朗苦着脸道,生怕出纰漏。

“说你不学无术你都不服气,你存在卡上就安全了?这钱我是这么处理的……”杜玉芬道,比划着解释着:“我在信用社的朋友们帮了点忙,分别给两家公司顶了顶公司资产验资,又以投资的方式在我注册的一家个体商户账户上停留了几天,并以货款的方式支付给了十二家批发商,再之后,货款回笼,又回到我手里了……我把它投入到股市上了,等回来,就一切OK了。”

转过来转过去,帅朗早晕了,诧异地问:“这什么意思?”

“笨呀你,交了税纳了费,这就是合法收入了……现在又进了股市,打了多少个弯了,就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出来的,过几天,我注册的空壳公司一倒闭,查吧,都赔了。”杜玉芬两手一摊,给了帅朗一个得意的笑容,帅朗恍然大悟了,这叫彻底洗干净了,还稍有不放心地问着:“那凤仪轩会不会找麻烦?”

“对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凤仪轩是雇佣的金河会计事务所的会计师核算,我费了不少周折打探他们的内部情况,这五百万是以投资分红的形式支付给你个人的,已经纳税了,而且据这位会计师告诉我,五方董事会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确实增加了一个董事决议,就是增补了一位叫‘帅朗’的股东,这是董事长亲自划的,不管这个过程合不合法,你这笔钱本身就是合法的……白让我费了这么大劲,还花了两万多啊。”杜玉芬又道。

“合法的……那意思是,古老头根本没准备拿这个要挟我?这个老骗子,至于这么厚道么?那他和凤仪轩,和盛小珊什么关系,这些人怎么会听他摆布?”

帅朗一愣,狐疑地自言自语着,心里的震惊不小,原本以为,这是古清治留下的杀手锏,随时祭出来都可能对自己不利,不过听杜玉芬这么说是合法的,倒和先前的想法大相庭径了,愣愣地想着那位仙风道骨的古老头,好像今天自己能走到这种境地,要拜此人所赐了,成也因他,恐怕将来要败,也是因他。

诸般往事历历在目,让帅朗一时停杯忘箸,有点迷茫了……

“嗨,发什么愣?谁是古老头?”杜玉芬打断了帅朗的冥想。帅朗嗯声惊省了,花容娇颜的美杜姐挪了挪位置,很亲密地往他身边坐了坐,仿佛这偌大的包间没地方坐了,俩人就得往一块凑似的,帅朗倒巴不得更亲密点,笑了笑圆了句:“没事,想起个老朋友来。”

不经意地把古老头说成朋友了,现在想想,能有现在的逍遥日子,一多半得拜老头所赐,否则的话,自己肯定是混了两年,又像以前一样沿着父辈设定的轨迹老老实实当新时代的……电工!

“我发现你特能装啊,以前不会是低调到扮失小青年吧?”

杜玉芬斥了句,就在左近,说着还给了帅朗一副仿佛有点幽怨的表情,现在羡慕嫉妒恨的该是她了。不料帅朗一听,叹气道着:“装什么装?我还用装吗?手里的钱大多数都来历不正,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有钱人心虚了,不心虚不行呀,你看,这笔钱,是从凤仪轩蒙回来的,你看我德行像股东么?还有上个月工艺品生意,那挣了一百七十多万,相当于把五龙村散户批发的钱全收咱们兜里了……现在给咱们供货的工艺品厂家十二个,咱们还欠人家一共八十六万……这么说吧啊,我手里现在的钱,没一毛钱是踏实的。”

杜玉芬一怔,保持着讶异的表情看了看帅朗,不像撒谎,旋即咯咯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双肩直耸,指着帅朗道着:“我怎么觉得这不像忏悔,像炫耀呀?你想过没有,你抢回来的饮料市场,除了开支除了人工,一年给你带来一百多万的收入很轻松了,更别说你又在花园口景区还要开拓一部分市场;虽然欠着工艺品厂家的钱,可对他们是一个掣肘,你不欠他们保证金,他们还不老实呢,这一块生意,我大致算了下,一年也能给了带来接一百多万的收入……用不了几年,你可就成千万富翁了。”

“五龙村那帮大爷就更不说了,你不支持村委工作,回头村长就派人砸咱家玻璃,光养老院朝我要了八万……哎,这世道颠倒着呢,老老实实挣钱纳税的,那才叫公仆。叫公仆的,都是咱大爷。”

帅朗悻然一脸,有点气不自胜,杜玉芬笑了笑给满了杯酒递上来劝着:“国情如此,林鹏飞人家那么大的老板,该低头他不照样低头,说是选了政协委员,他花的钱能少了……行了,能混到这份上不容易,再怎么说你是挣了,总比赔了强,来,干一杯,为即将诞生的帅富翁,干杯。”

砰声重重一碰,一饮而尽。帅朗又敬了杜玉芬一杯,对于这位大姐式的女人,帅朗还真觉得有些感激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说起来这还真是个贵人,当初起步赊货就是从杜姐这儿开始了,后来每每一有困难就找杜姐,连进专案组那段时间的生意,都是杜姐给帮忙照看的,帅朗甚至觉得杜姐这亲和力要比自己强许多,有些事坐下来几句话就解决了,不像自己这么咄咄逼人。

放下酒杯,帅朗啧吧了几下嘴,刚要说话,杜玉芬嫣然一笑,伸手制止着:“别开口说谢啊,那就见外了,难得有这么位知心朋友……把几百万扔给我不闻不问,冲你这份信任,谢字就不用说了。”

“那好,不客气了,反正他娘的来路不正,分你一半。”帅朗一挥手,二货的愣劲上来了。杜玉芬眼一直,喉咙里一响,差点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眼睛滞着愣了半天,一字一顿说着:“你说什么?”

吓住了,好歹也是几百万,买彩票都没这么容易,杜玉芬被吓住了,痴痴地看着帅朗,绝对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报,而是那种看白痴的眼神。

没钱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帅朗,肥得流油了岂能掉这个价,看着杜玉芬不相信,不屑地道:“怎么了?许给别人,就不许给杜姐你呀?就现在账上多少钱,你拿一半。没有你,工艺品这单生意我根本做不来,没有你,我进去那段时间,下面这些王八蛋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我呢,还有五百万出头不是,咱俩分了,俩二百五……哈哈。”

杜玉芬“呃”一直喉咙,眼发直,狠狠地嗝了下,半天,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不过看帅朗自斟自饮,挟菜若无其事的吃相,倒不像开玩笑,知道这货有时候很二,而自己最喜欢的也就是那副率真的性子,斟酌了片刻,很理智摇摇头道着:“不要……咱们帮忙是相互的,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被李正义坑成什么样子呢,别说到飞鹏谋职,工作都成问题,再说人情可以欠,施舍我可不要,要钱我自己挣。”

“呵呵,别后悔啊,明儿酒醒了我可舍不得给你了。”帅朗嗤笑着。

“就怕你后悔所以才不要,我真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找上你,你不给都不行,赖都赖住你了,不过现在嘛,拿你这份钱我可就有点掉价了,你以为我挣不了啊。切……”杜玉芬有点酒意朦胧地给帅朗碰了个,很有几分飒爽之风,一饮而尽,磕着桌子说着:“给你商量个生意,这次机会可真来了,咱们合一块,大赚一笔怎么样?”

“什么生意?”帅朗来劲了。

“就这个啊,你的四百万已经赚了一百万出头了,我手里还有点钱,能凑一百多万,你我再想法子拆借点,咱们玩把大的,直接砸一千万怎么样?”杜玉芬雄心不小,酒壮财胆,敲着那张曲线行情,自然是投资股票了。

“真能赚了?”帅朗一愣,拿起纸来,600×23个股,K线图上扬,虽然曾经也听闻过股市一夜暴富的神话,可以以前的那个穷光蛋身份,毕竟离神话太远,还真是看得一头雾水。

一见帅朗迟疑,杜玉芬不屑了,指摘着:“你别这小农意识好不好,就看不惯你这个劲道……知道吗?600×23这只黑马,不到两个月时间,从六块多涨到十八块八毛多了,翻了三倍,我实在是入市晚了,入市早的都翻番了。你知道林总投了多少?三千万,现在赚都快赚够上千万了……你知道叶育民和秦苒投了多少,俩人凑了一百万全投进去了,后来又贷了六十万,现在小叶拽了,本来买房还遥遥无期,现在一套房子都赚回来了……”

“不会吧?叶育民都成精了?秦苒也这么拽?”帅朗一愣,不太相信了,那娃很老实,做饮料时着实被自己坑得不轻,特别是秦苒,那小娘子差点被景区那帮无赖气得哭鼻子,这样的人都发大财了,这发财是不是容易了点。

看来确实很容易,杜玉芬点点头,一说就这还是毛毛雨,转眼换了副神秘的口吻说着:“……纯内幕消息,据说尚银河私人酒会的时候林总认识了一位新加坡来的股神,给林总指点了三支股票,没一只跌,特别是这支600×23,我听说呀,华泰的老总,也斥了三千万……四方建筑的那几位,凑了八千多万,他们有钱人这个圈子呀,一有好处,都是闻风而动,我也是听林夫人偶然谈起几句才留意,赶了个末班车……你别发愣,错不了,我能骗你,中州这个有钱人的圈子不小,可也不算大,但凡有点身家你去打听打听,都隐隐约约知道这事,知道早的,投资早翻番了,现在君安证券的大户室里,基本都是等着这位股神说话,跟风走呢,还是人家厉害,知道国际炒家么?知道私蓦巨头么?像这帮人不能以常理推断,股市不管涨跌,他们照赚不误……”

飞鹏、华泰、四方,新加坡,还有华银的尚银河……一连串熟悉的名字,让帅朗酒意去了几分,多留了个心眼,狐疑地打断了兴趣高昂的杜玉芬道:“等等,你意思是说,在这位新加坡股神的鼓动下,大家都去买600×23这支股了?”

“对呀。”杜玉芬道。

“不对吧?有这么好的事,他能告诉你们?就坐庄也不对呀?谁坐庄不是偷偷摸摸,那个傻B才公开说他是庄家,不怕证监收拾他呀?”帅朗诧异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抬价行情好,有什么不对的,股价都是这么炒起来的,从来就是聪明人赚笨人的钱。”杜玉芬红着脸,有点酒意的辨了句。

“那更不对了,都觉得自己聪明,那谁是笨蛋呀?万一他关键时候给你放个假消息,套住你怎么办?”帅朗反诘着,不料杜玉芬不以为然,一摆手:“不可能,林夫人透出来的消息假不了,预期价格要涨到三十块左右。”

“不对杜姐,你财迷心窍了,你隔了几层关系才知道的消息,可能靠谱吗?再说了,咱们这点钱合一块几百万,在股市里面,相当于穷光蛋……那些大户玩不死咱们呢,万一人家不到三十块就跳水,边涨边偷偷卖,等咱们散资把股价炒起来,哗啦一跌,傻了,你想卖都卖不了……原来是穷光蛋,现在好了,穷光蛋前头还得加上负号。”帅朗虽然不怎么懂,可大理是通的,眨眼给了个常规的股市骗术。

“你这人怎么这样,抠门就抠门,不想干就不想干,说这么多废话……”杜玉芬火了,腾地起身,拿着外套要走,好像觉得被驳斥了一番很没面子,不料刚一起身,帅朗二劲也上来了,拽着她,往椅子上一摁:“给我坐着,告诉你,我不是小气,咱们这钱都是蒙来的,容易么?咱们蒙了多少人才蒙了这么多,再被人蒙走,那得气得吐血啊。”

噗声一下子,杜玉芬又被帅朗直着脖子争辨的样子逗笑了,一笑剜了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干拉倒,到时候我挣了别眼红啊。”

“就你?李正义都能坑你一把,别人坑你更容易……”帅朗刺激了一句,又把杜玉芬刺激得要起身,不料这次有防备了,帅朗直接把她的包抢了挂自己身后的椅背上,强留人了。杜玉芬诧异地看了帅朗一眼,觉乎着那儿不对劲似的,不知道帅朗怎么着这么严肃了。严肃的帅朗又是正色地道:“你不要对我这个态度,咱们关系好到就差上床了,啊……”

“啊呸……你再胡扯。”杜玉芬气了下。

“呵呵……我是个比喻啊,这么好的关系别说我不怕你挣,让我给你都无所谓,没你我都挣不了这么多……这个事关重大啊,你一定要心平气和告诉我。要真是个机会,傻瓜才不知道挣呢。”帅朗在想明白了,征询着杜玉芬,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俩人商量下再作定论,杜玉芬点点头,对于帅朗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帅朗这才掏着口袋,拿出秦格菲的名片来看了眼,问着杜玉芬:“你认识秦格菲不?”

“谁呀?”

“问你认识不认识?”

“挺耳熟的,怎么了?”

“看看……到底认识不认识。”

帅朗把名片递上来了,杜玉芬一看恍然大悟了:“认识啊,怎么了?金伯利的副总,其实就是上官老板的二奶,好像和林夫人不错,前段时间还来过公司,推销给大客户送的高档金银工艺品,一个圈子的,他们相互都认识。”

“哦……那秦格菲和你谈过股票的事?”帅朗又问,感觉有点苗头了。

“没有。见面认识,没说过话,人家身份多拽,走路脑袋都朝天扬着。”杜玉芬道,一说起来了:“对了,她和秦苒好像认识,以前大客户公关这一块归秦苒管,业务上有往来,说不定秦苒的消息就是她给的,对了,好像来源就是她,昨天还说要有个涨停板,今天还真涨板了,开市就涨停了,公司里都乐疯了,中层里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投资成风了……”

“别谈投资了,把秦苒和叶育民给我叫来……服务员,把你们那什么大展宏图、花好月好菜单拿来,再添几个……”帅朗不听了,豪爽地一叫服务员,看来准备连秦苒、叶育民也得询询了,杜玉芬本不乐意,不过听得帅朗好像话里有话,而且记忆中也没见过帅朗这么正式过,被催了几次,这才拨着电话,邀着那两位飞鹏公司的老对手。

……

秦苒先来的,看样子是春风满面,笑厣如花,这妞的质量在帅朗看来不过中等之姿,作为女人算个有经营头脑的了,不过却少了那么点女人味道,即便是八小时以外说话姿势也免不了有点公司式的刻板,面对这种女人一般男人都泛不起歪念头来,一点也不像杜姐这么丰腴,看着就想长期霸占。

秦苒进门看杜玉芬和帅朗俩个人在,给了个理解且暧昧的笑容,公司里传说杜经理是景区那帮混混捧上来的,现在看来传言倒也不虚,最起码俩人的私人关系不错。坐下来,几句就谈到股票上了,听说杜玉芬和帅朗投资了四百多万,羡慕得秦苒直咋舌,再说投资安全问题,秦苒倒也不隐瞒,直说这是从林夫人那儿得到了消息,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小赚了一笔,至于秦格菲嘛,自然是认识的,还悄悄地透露,秦格菲和那位新加坡的来人,粘乎得紧……于是这俩女人就判断,别的消息有假,枕边这消息总不能有错吧?

帅朗笑了笑,实在有点无言以对,男女之间的猜测总能引起旁观者永不疲倦的好奇心,连这位貌似正统的秘书兼助理也不例外,以前一直以为秦苒这女人除了公事不会谈其他的,却不料都是一般般地八卦。但这种消息的可信性嘛,帅朗马上给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叶育民随后也风风火火来了,不过已经吃完饭了,只喝了两杯,一俟问股票,这劲头大得去了,直说小道消息又来了,两天之内还要有个涨停板,问消息那儿来的,叶育民说是华总、上官、陈总几位老总一块打高尔夫,他在旁边听到的,林总还特意提醒让他嘴牢点……小叶对自己人倒也不隐瞒,直说几个老总现在连本带盈利全押到600×23股票上了,就指着短线猛捞一笔呢。

疯了,疯了,平时矜持庄重的杜姐,一听说林总夫妻俩股市盈利超过千万了,明显地按捺不住了;往常冷冰冰的秦苒,兴奋得忘乎所以;叶育民这小哥眼睛里已经带上了点狂热,比打了鸡血还亢奋,三个人眼珠子格外亮,话题的兴趣格外浓,你一句,我一句,早就侃得心无旁鸷,整个视帅朗于无物了。

疯了,疯了,帅朗看着这三位,不由地想起了拍卖会那次飚价格的事,买卖的东西虽然不同,但这狂热的劲头,却是何其地相似,甚至于,大多数狂热的还是原班人马,这架势让熟谙骗局的帅朗隐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停……我说一句,你们都快疯了啊。叶主管,你押的老婆本是吧?秦助理,你投的是嫁妆是吧?还有杜姐,我看你这样,恨不得把房子押出去是吧?”帅朗打断了三人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三人兴奋得,好像钞纸堪比手纸,百万、千万都已经不在话下了。

两位女士笑了笑余兴未尽,暂且住口了,可叶育民刹不住车,还嫌帅朗煞风景了,斥着道:“不押老婆本押什么?你借我呀?别说老婆本,老婆我都敢押。”

秦苒一笑,矛头指向帅朗了,将着军道:“对呀帅朗,你现在可比我们有钱,都到花园口景区抢生意去了,怎么,关键时候不帮帮我们呀?”

“对呀,帅朗,黄湾县级批发商告状来了,一说花园口景区窜货,我都没想就知道是你……不能我们光给你包着啊,这次不帮我们,我们回头也不帮你。”叶育民道。

自然是窜货了,但销售量提高了,省级代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这个抢食的不是个好惹的茬,只见窜了货抢了别人生意的帅朗根本不在乎,一吸溜嘴巴,摆摆手:“我当然要帮你们,一帮到底。”

“哇,够意思。我们不多要,借给我五十万,按银行利率还你。”叶育民道。

“少了我可不行啊。”秦苒也追上了。

杜玉芬笑而不语,有点失望,以前和帅朗搭裆得挺默契,可也想不通这次帅朗跟吃了枪药一样,就是不看好这单生意。

这不来了,杜玉芬知道要说什么,使眼色,怕帅朗真煞风景,帅朗看懂杜姐那个善意的眼神了,可又看看有点深迷的叶育民和秦苒,还是迸出来了,对着俩借钱的一撇嘴道:“想钱想疯了你?有病了……告诉你们,我帮,是帮你们清醒清醒,全撤出来,马上撤,越快越好。”

一说,很严肃地一说,那俩兴高采烈的被呛住了,杜玉芬侧侧头掩饰着,不好意思面对这两位同事,现在说,好像是怕人家俩人挣钱似的。

“什么?撤,我今天刚追加进去。”叶育民不悦了。

“就是啊,你什么意思。”秦苒诧异了,回头又问杜玉芬:“怎么了,杜经理?”

“帅朗说这是个骗局。”杜玉芬道了句,做壁上观了,其实连她也有点舍不得。

“股市还不就是个骗局,坐庄的挣大钱,咱们跟庄的挣小钱,后进来的赔钱。”叶育民不以为然道。秦苒也附合着:“是啊,林总撤的时候肯定要和大家打个招呼,他们是共进退的。”

帅朗反问着,一问众人皆愣,都觉得不可能,帅朗苦口婆心解释着:“这道理很简单嘛,工薪阶层和咱们比,是穷光蛋;咱们和林总比,是穷光蛋;林总要真和那些大鳄比,他照样也是穷光蛋……别人坑他照样没多难,我都坑得了他,别说那些长年泡在股市里的炒家了。不懂那一行,不要瞎跟风。”

这个理论,听得叶育民和秦苒直跌眼镜,一提这茬俩人倒想起来,叶育民有点惧帅朗,不过还是小声嘀咕:“对呀,你就坑人蒙人出身的,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替我们着想?”

噗声杜玉芬被逗笑了,秦苒也笑了,上次的饮料大战,坑蒙拐骗愣是从林总手里抢到块市场的帅朗,现在在公司的批发商、代理商群体里名声巨烂,属于没人招惹的货色,而且多数对林总收编这么号烂人还颇有微词。帅朗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有点尴尬,语结了下,秦苒倒抢白着:“是啊,帅朗,你一惯于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没觉得你什么时候变性子了。”

杜玉芬不好意思开口了,她的脸皮可没帅朗的厚,掩着嘴,咬着嘴唇,忍着笑,心里倒是知道,这点打击之于帅朗是毛毛雨,根本伤不着皮毛。

果不其然,帅朗一听秦苒说自己损人不利己,哼了哼,只当表扬了,一拍桌子表情一正色撇着道:

“你们赔钱要对我有好处,我巴不得你们掉坑里呢,王八蛋才提醒你们……现在不没好处吗?虽然我现在说不清这里究竟怎么回事,但肯定有事,凭白无故涨这么多,肯定有猫腻。”

叶育民不屑道着:“少见多怪,从一块钱涨到五十多块的股票都有,你见过么?”

“没见过,不过从五十跌到一块多的,我听说可不少。”帅朗倒过来冲了句。

“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机会才难得。”叶育民也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

“哦哟,不能被毒害成这样吧?”帅朗气不自胜地道着:“不要觉得你们比我有文化啊,我就不相信,那个龟孙喝了泡神仙尿能预测出股票涨多少来?既然是捣了鬼了,那他肯定是别有用心,股市和商场还不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你们那仨瓜俩枣,你们觉得自己能放到什么位置?再说你们谁呀,人家把这么好的事都告诉你们……就林总也扯淡呀,人家新加坡来的,凭什么让他赚那么多?又不是他亲爹。”

帅朗反诘着,一反诘,话不好听了,秦苒拉下脸了,很有意识地维护着林总的声誉,一指兰花出来声讨着帅朗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林总都提携过你的,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再说你就根本不懂股市,正因为庄家和跟庄的同时炒才能抬起价来,赚得多是因为投资得多,你有本事,你自己不去挣一个月挣一千万,轮到你指手划脚呀?”

一说,杜玉芬刚要解释,帅朗抢上来了:“已经吃到肉了,那就赶紧溜……不要觉得我别有用心成不成?我是怕你们赔得提不起裤子来……”

帅朗两手一摊极力解释着,一说这话省得不对劲了,还有两位女同志呢,果不其然,被提不裤子刺激了下,秦苒腾地站起身来,一剜,哼了哼:“没你在景区坑我们一下,我过得比现在还要好呢……走走,小叶,巴巴大老远找人家骂来了,不犯贱么……”

说着气哼哼一转身,小叶趁机起身,颠儿颠儿跟在背后,弄了帅朗个大红脸,最后还支着脖子喊着:“我没别的意思啊,赶紧撤出来,见好就收……”

白说了,嘭声门关了,没人理他了,一坐正了,一侧眼,杜玉芬保持着坐姿,翘翘眼皮,给了帅朗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本来就不是一路,这实在有点找不自在之嫌了。

可帅朗今天人品大爆发似的,还偏偏不信邪,或许是看着一船溺水的于心不忍,拉上一个来算一个,飞鹏好歹是成就自己的地方,总不能眼看着大家都遭殃吧。就即便不是骗局,这股市的涨涨跌跌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再说那有这种做生意的办法,几乎是倾囊所有了,想了想,想到掌门人了,拔着林鹏飞的电话,一通,解释着:

“……林总,我帅朗……有事,当然有事,我是说你买的600×23那支股票,赶紧出手啊,立马要跌,而且是狂跌……对,马上就要跌……什么?今天的收益率多少?哟,这个我还没看……真的,你别笑啊,我不给你开玩笑,平时开玩笑,这次我可真不开玩笑……什么?我看K线图了没有?我那看得懂那玩意?……嗨,笑话我是不是?别觉得我危言耸听行不行?虽然我看不懂K线图,可我觉得它真要跌,我是一番好意,真要跌……嗨,你别挂,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几句,帅朗的话停了,表情凝结了,听着林总好像在什么宴会上,几句寥寥把电话挂了,恐怕自视甚高的林总未必听得进去一个行外人的指点。帅朗此时心里也清楚,自己在林鹏飞眼里再有份量,也不过一个收编到阵营里的草头匪,恐怕这么大的投资决策,根本不会考虑来自自己的影响,被挂了电话,好不懊丧地想了想,和那个圈子还真没有多少交集,就有交集也没人相信他,气得帅朗磕着手机悻悻骂着:

“……不信我,骗得你妈赔了老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