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亡羊补牢 犹未迟也02

“不算清你糊弄我怎么办?告诉你啊,再给我进贵了,从你的工资里扣……滚,干活去。”帅朗训了句,捎带着踹了田园一脚,这胖子勤快倒勤快,就是有点粗枝大叶,被帅朗训了番,也没当回事,继续指挥着同来的几位帮手卸着货。

店铺里,俩位穿着变电制服的正和一位女人整理着货架,正是十一湾变电站的同事,看来第三产业有了个很好的开端了,四五十平的铺面,一半堆着样品,一半暂且充作库房,有了黄河景区那个店面坐庄,有了饮料一级分销的进货价格,支撑起这个铺面真没不怎么费劲。

“苟子,你盘下货啊,这货是能换不能退,尽量别出现余货啊。”帅朗提示着,那位尖下巴一脸鼠相的呲眉笑脸点点头:“嗯,知道知道……来来,抽颗烟。”

说着从柜台后出来了,那位女的也示好地对着帅朗笑了笑,是苟子老婆,俩人对帅朗有点感激不尽,苟子出来掏着烟给帅朗递着,帅朗随意地叨在嘴上点着火,又想起个事来安排着:“还有,人手不够,你得多招几个。”

“没事,这个你别操心,他小舅子、小舅子他女朋友、还有我老丈人,都能来帮帮忙。”苟子点着火,笑着道。

“现在是零售批发通吃,不过关键是批发配货啊,你要能把花园口景区的货扫了,那钱可有的赚了……对了,景区派出所、管委会,还有景区混得油的痞子,都说到啊,该吃吃、该喝喝,生意不好不怕,别生意好了人家找你麻烦。”帅朗复制着在黄河景区的经营经验,一听这话,田园扛着货进来嘿嘿笑着问:“苟老板,行不行呀?我们在黄河景区那生意可全是打出来的。”

“放心。”苟子叨着烟,一听这话不屑道:“周边十几个村电工我都认识,不少还是跟光屁股长大的,谁惹咱,咱掐谁家电。”

一说,几个帮工都呵呵笑了,帅朗弹了弹烟灰,看着货快卸完了,出了门给司机、送货了,每人口袋里塞了包烟,苟子一看却是不好意思了,赶紧地从柜台拿了条,奔出来和帅朗客气着,正推柜着,吧唧一下,帅朗后脑勺挨了一家伙,帅朗没看见是谁,苟子倒火了,指着骂着:“嗨、嗨,你谁呀,打我们老板?穿着警服就能打人?”

“别别……”帅朗回头一看,赶紧地拦着苟子小声道:“我爸。”把苟子拦回店里,回头嘿嘿笑着迎上来,帅世才却是虎着脸,瞪了儿子几眼,穿着变电站的制服,歪扣着蓝帽子,乍看乍像个二流子,看得帅世才气不打一处来了,翻了一眼问着:“怎么不上班?”

“我……我上的夜班。哎爸,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打电话?”帅朗顺口编了句,赶紧把烟扔了,又忙着给老爸掏烟,却不料老爸手一挡开,愕然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店面,一个偌大的招牌,上书“苟忘批发部”,一念苟忘,这倒笑了,斥着儿子道:“我怕我打个电话,就不知道你在这儿到底干了点什么?我怎么听站长说你就没上班?”

“上了,上了好几天呢……站长同意我们搞点小生意,他还入股了呢。”帅朗兴致勃勃说着,看着老爸脸色,恭维了句:“爸,还是您英明,给找了个领工资的地方,这地方除春秋两检的忙忙,其他时候就没人管。”

“哎……”老帅看着儿子兴致勃勃,无语了,好像对自己费劲心思给儿子谋的这差事究竟是对是错,连他也说不准了,叹了句一指招牌道着:“让你上班你溜号,溜号就溜号,还穿着单位的制服在这儿招眼,招眼就招眼,起这么个名字‘苟忘’,你就把十几书都读狗身上了,也不能起这么碜个名字啊?”

“爸,这你就不懂了,这地方不需要文化,越烂越容易记住……喂喂,慢点倒,老屁,路上慢点啊,下次配货后天,我电话通知你,你火车站老肥商量商量,一次性给咱们配够,别来回跑……你们忙吧,别管我了……”帅朗给老爸说了一句,回头安排着卸货的走人,倒喊了若干句,安排完了,又是笑吟吟奔上来,正要和老爸说话,却不料一辆破工具车呜地停到店门口,从车上又下来俩位穿变电制服的,和帅朗打着招呼,说了几句,回头和店里数着货,一件一件往工具车上搬上了,帅世才听着好像是给那儿配货,只不过这人、这用车,看着老帅大眼瞪小眼,一把揪着儿子训着:“你用单位的车做生意?”

“啊,这车路上交警不查,私家车上路老被罚款。”帅朗诚实地道,一看老爸知道老爸担心什么,安慰着道:“没事爸,平时单位人开着车主要是下河打鱼,现在是物尽其用了。”

“你差不多点啊,不能太不像话了,单位车,单位人,都出来做生意了,工作谁做?”帅世才看不过眼了。

“爸,我们站长同意的,不耽误工作,有事马上就回去了。”帅朗正色道。

“过来过来……”帅世才看着儿子应得头头是道,说不上话来了,招着手,把儿子叫过一边,帅朗撇着嘴,嘚啵着说着:“爸你不要干涉的我生活好不好,我得挣钱,我得买房,我得娶媳妇,不搞点外快那怎么办?”

“闭嘴,我是跟你说其他事……省厅专案的郑冠群处长和市局的那位小方找你有点事。”帅世才道,帅朗一听愣了,眼一瞪吓了一跳:“我没犯事呀?这段时间忙这个店,我那儿都没去。”

“不是你的事,看把你心虚的……听好了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估计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不知道的不要乱说。”帅世才揽着儿子,小声安置了句,帅朗斜瞥着老爸,懂了老爸的意思了,走了几步,看到警车的车门开了,方卉婷和郑冠群同时从车里下来了,看到一身警装的方卉婷,扶着车门微微一笑,帅朗不自然地顿下脚步了,傻傻地看着,也笑了……不料一笑,老爸可不客气了,大手来了个脖拐子推了把:“正经点,没出息。”

帅朗火了,侧头剜了老爸一眼,好没面子。老郑和方卉婷看着这爷俩你瞪我,我瞪你,呵呵笑了,刚迎上来,郑冠群倒像早有预谋一般,拉着帅世才,好像故意给方卉婷和帅朗留个独处时间一般,找了个理由走开了,帅朗看看这俩老头勾肩搭背一走,这倒乐了,几步奔上前来,直到方卉婷面前站定了,一站定,一脸的笑容,不过要说什么却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只是高兴、只是喜色一脸笑着,手足无措地笑着。

一刹那间,方卉婷感觉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似乎对这位非亲非故的人在冥冥中有着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一种挂念,看到他笑意如故、看到他生龙活虎,看到他仍然是那么很倾慕地在自己面前稍显局促,一种释然,一种骄傲,一种窃喜都莫名地涌起在心里,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哟,帅电工?越来越帅了啊……呵呵。”

“那是,我们站上就数我帅。”帅朗乐了,一下子找到俩人谈话的感觉了。

方卉婷倒爽快,一摆头:“怎么?陪我走走,看看这儿的镇上风景。”

“嗯,好啊!中午别走了,这儿有家黄河鲤鱼烧得不错。”帅朗道。

“哟,估计不行,下午还上班呢……帅朗,你穿这身,挺像个产业工人的啊。”方卉婷走着,瞥了眼,开了句玩笑,帅朗就着话头吹嘘上了:“工人好啊,别看工人没权,工人阶级现阶段是领导阶级。”

“你少贫了啊,我现在怎么就不能听你说话。”方卉婷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帅朗也回敬了一个坏坏的笑意问着:“不是吧?我怎么见你看到我挺高兴,没见你发生呕吐啊。”

“呃……快了!”方卉婷被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噎了下。

“要不坐那儿,吐的时候方便。”

走了不远,帅朗笑着指指,路边河堤之上,说着拐下了路沿,方卉婷小心地几步跟上,高跟鞋下坡着实不怎么舒服,帅朗随意地一伸手,方卉婷也不介意的直让他拉着,走到了几十米外的河堤之上,帅朗一屁股坐下来,两腿耷拉到河面之上,顺手掏着份《电力报》撑开,方卉婷很自然地坐到帅朗身边,然后很不客气地伸手夺了帅朗叨到嘴上准备抽的烟嗔怪着:“这么好的环境别破坏了,抽烟对健康有害你不知道啊。”

帅朗笑了,能感觉到此时的溶洽气氛中多少还有点刻意为之,不过还是忍不住喜欢,喜欢俩人这样会心笑着,喜欢俩人这样自然的交往着,刚刚移过眼神,正和方卉婷偷瞥的眼睛对视下,俩个人却是不怎么自然了,像眼光被灼到一样,瞬间分开了。

“嗯……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几乎的相同的声音,相同的问题从俩人口中几乎同时迸出来,一下子俩人相视愕然,然后俱是一笑,方卉婷仰头笑着,帅朗侧着头笑着,笑着时候眼光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上是一弯翘翘的红色高跟鞋,正悠悠的晃着,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弯弯的、红色的、捉摸不定的影子。

很靓,帅朗自下而上偷窥着,肃穆的警服掩饰不住身材的俏丽,阳光下方卉婷白皙的皮肤泛着好看的光泽,如此近的距离,帅朗能闻到微凉的风中淡淡的体香,再近一点,有意识地趁着方卉婷笑着再凑近一点,郁闷了,衣服穿得太厚,从领口自上下而只能看到白色的线衣,即便如此,风纪扣里的春光也足以养照怡情了,白腻、细致的肤色,帅朗觉得一掐肯定能掐出水来……

“哟哟哟……轻点……”帅朗耳朵一疼,被方卉婷揪住了,越界了,被发现了,方卉婷咬着嘴唇瞪着帅朗,揪着帅朗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摆正,视线离开自己这才放手,训斥着:“有这样看女人的吗?你也太下作了。”

“我们那站上方圆五公里连兔子都是公的,这不好长时间没见美女了吗?看看怎么了。”帅朗道。方卉婷威胁地“啊”推了帅朗一把,旋即又拽住了,吓了帅朗一跳,回头方卉婷却咯咯笑着:“再胡说,小心我把你推到河里啊。”

“真舍得很重大知情人推河里呀?”帅朗不经意地说了句,一说,方卉婷的手一缩,眉睫一眨,有点黯然了,帅朗一愣,可不知道那儿说错话了……对了,帅朗马上反应过来了,此番前来,绝对不是专程谈情说爱来了,况且,就真谈情说爱,那对象也未必会是自己,于是在这一刹那,也同样黯然了。一下子仿佛在俩个人之间插进来很多无法面对的尴尬。

是啊,很尴尬,方卉婷舒了口气,有点闷,掏着口袋,把东西递给帅朗,只说了句:“你看看吧。”

帅朗狐疑地接着,看上了,照片、PDA,王修让失踪的案情以及一个月前专案组的大致案情通报,非保密性质的,不过罗列的细节足够多了,或许是遗传的缘故,帅朗在这些时,很专注,像一位专业警察一样那么专注,方卉婷几次侧头看他,他都那么专注,专注到让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身边这位是同事,是战友,是朋友;错觉之后,又有点遗憾,他既不是同事,也不是战友,而是和这个案有扯不清道不明关系的知情人,有嫌疑的知情人,否则郑冠群就不会这么下大力气来这儿挖消息了。

“帅朗,我其实并不想来,最起码不想穿着这身警服来。”方卉婷莫名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帅朗无动于衷地说着,继续看着。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不想把这种感觉和案情混为一谈,更不想在工作里掺杂私人因素。”方卉婷又道着,头仰着看着远处的风景,心却记挂着旁边的人,似乎生怕他误解。

“我知道。”帅朗的声音依旧。

“谢谢你的理解……今天上午郑冠群找我,他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坐下来谈谈,我其实真不知道怎么和你谈,但我觉得这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有所防备,我没有想从你这儿套点什么消息的意思,你不必为难,回头我告诉老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方卉婷说着,不自然地已经把个人因素掺合到了工作里。

“我知道。”帅朗还是同样的声音。

“那就好。”方卉婷终于按捺不住了,扪心自问表达的很清楚很明白,却没有听到自己期待听到的话似乎很不甘心,侧过头来,很复杂地看着帅朗,帅朗看完了,这才回过神来,把东西递回来,突兀一笑,笑着问着方卉婷:“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如果不是期待线索的话,那就是被我玉树临风的电工气质迷倒了是不是?”

“呵呵……哈哈……电工还有气质?”方卉婷哑然失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了半晌,好容易忍住了,指着帅朗要说话,不料帅朗又来一句:“喂方姐,你不能小看我们电工啊,正宗国企员工如假包换,要是国企员工追个警务人员,你觉得是不是挺像天作之合的。”

方卉婷又是一噎,旋即一笑,乐不可支了,很开怀、很爽朗地哈哈笑着,本来严肃的心境被帅朗搅得乱七八糟没头绪了。半晌才省悟过来,装好的照片的PDA,看着帅朗,笑着道:“别胡思乱想了,小心点,别再糊里糊涂陷到案子里,让别人担心。”

帅朗笑了笑,心里烫烫的,不知道这句算不算婉言拒绝,只不过即便是拒绝也让他觉得心里被烫得热乎乎的,下意识地挠挠后脑勺,有点为难,这个为难处还是说出来了:“小心不小心无所谓,我这一身事,就再摊上点也扯淡,我进你们专案组我根本不害怕,就判我几年大不多花点钱买个监外执行……”

方卉婷一听,嘴唇一咬,恶狠狠的表情,瞪上了,帅朗呵呵一笑无所谓地说道:“别瞪我,现实就是如此,连做假证的和派出所的都穿一条裤子,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我是在想我为难的地方是,我帮不帮你们,你说我要帮,回头又得被他们当有嫌疑的三查五审,你说我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我不是犯贱么?可要不帮,我一看着你犯难,我就于心不忍呀?”

“你…你不会真和端木有关系吧?”方卉婷听着言外之意能帮到,反而吓了一跳。

真的,还是吹的?方卉婷有点失态,一把拉着帅朗的肩膀看着帅朗的表情,那份担心明明显显地写在脸上,而且在她看来,似乎帅朗表情里的那份不以为然,还真像知道点什么……

“老帅,你欠的人情,你准备怎么还我吧?”

郑冠群回头瞟了眼,突然转移的案情的讨论,问着帅世才。

帅世才一愣,想到了上次帅朗被专案组滞留,还是通过铁路公安处的陈处长和郑冠群搭上了线,意外的是这位郑处并没有架子,而且很客气也很帮忙,帅世才笑着道:“郑处,这一个月我可是鼎力相助啊,江相派的来历,信阳劳改农场那几位的底子,还有吴荫佑生前的社会关系,我可都给您挖了个差不多啊……这么着,但有差遣,我是唯您马首是瞻。”

“看来你还是挺在乎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呀?”郑冠群笑着道。

“哎,没法子,子不教、父之过,无愧于党和人民这句话我敢说,可一看着儿子,我这心里就有愧了……郑处,您的大恩我帅世才记心里着呢,您放心,就没这一茬,这个骗子我也想办法把他挖出来。”帅世才叹了句。

“呵呵……那是工作,我说的人情是另外一桩。”郑冠群神神秘秘道。

“还有什么?”帅世才奇怪了。

“那,自己看。”郑冠群回手一指,帅世才一看,瞳孔急剧放大,整个人僵化在原地了,俩个人是走了不远又绕回来的,却不料此时恰恰看到了方卉婷拉着帅朗的肩膀,好像拉着肩膀还不舒服似的,又揪上帅朗的耳朵了,帅朗嘻嘻哈哈躲着,四只手来来回回像打太极推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这样子,免不了让人怀疑有那么点意思了。特别是看着儿子竖着手附到方卉婷耳朵上说什么,一下子让帅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着:“哟,我儿子是出息了啊!?”

不过马上省得不对劲,回头惊讶地问郑冠群:“郑……郑处,这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你不满意,警官大学的高材生,根正苗红,总比给你往家里领回个不三不四的强吧?告诉你啊,市局的一朵花,省厅那帮小年轻掂记着她的都不少。”郑冠群故意说道,不料一说起反作用,老帅一摇头:“那就没戏了,我儿子这得性我就没敢往后想,能给我安安生生不出事我就烧高香了,过两年我寻思着到单位给他找个差不多的成个家我这责任就尽到了……这,肯定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感觉到俩个人悬殊着实很大,且不说家世问题,光这历史清白一点恐怕就要被绝大多数家长拒之门外了,一摇头,郑冠群笑了,笑着一拍老帅的肩膀道:“骗子诫言叫:一切皆有可能。你儿子深谙其道,你太小看他了。”

“不……至于吧?”帅世才不知道郑冠群所言何意,稍显紧张地问。

“你这个当爹的是不合格啊,我估计你肯定不知道你儿子手里掌握了多少资源,景区的生意几乎是垄断经营,我们侧面打听了打听,见过面的对他可交口称赞,包括咱们派出所的,你干了多少年警察了,这里头有什么猫腻我就不相信你不清楚?我估计到明年这个时候,花园口景区说不定也要到他的掌控之下……他是个明白人,不是一味的诨,如果不明白,恐怕在景区那个特殊环境里他根本站不住脚。你知道他领导了多少人?光景区做饮料和工艺品生意的,不下四五百人,那叫振臂一呼,应者云从呀,比我们说话都管用,这么个儿子还需要你尽责?”郑冠群缓缓说着,帅世才对此事虽然略有所知,但还是被郑冠群的话惊得心跳了跳,接着话茬问着:“郑处,您说这些,什么意思?”

“别担心,我对他没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端木一个人,我一直觉得帅朗是解开这个死结的钥匙。”郑冠群说了句,拍拍老帅的肩膀以示安慰,叹了句:“我快退了,我想在我退的时候给我从事了一生的职业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了句,郑冠群像是力不从心,背着手前行着,帅世才蓦地一动,怔了下,落后了两步,旋即快步追上了,小声说着:“郑处,我理解,不是我不帮您,警力和消息来源实在有限,现在我就说端木很可能还潜伏在中州或者附近城市,也没人相信呀?”

一说,郑冠群听得这个结论,微微一怔,回头诧异地看着帅世才,半晌才开口道:“我信!我也准备给你一部分资源。”

……

俩人很远处,帅朗和方卉婷正就一个原则的问题争执着。

“我真和他没什么关系,你怎么不相信我,这事生什么气?”帅朗解释着。

“懒得跟你生气,碍着我什么事了?”方卉婷一听,腿**着踢了帅朗一脚,一支肘起身道着:“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啊。”

“嗨,我真和他没什么关系嘛,你怎么不相信我。”帅朗伸手一拉方卉婷,拉住手,不过方卉婷一甩,不理会了,帅朗一急,一伸手拽着方卉婷衣角:“别走,把话说清楚,我没惹你啊?”

“是啊,你没惹我,我看不惯你,行了吧?”方卉婷回头斥了句,实在看不惯帅朗故作神秘,不知道轻重的得性,一说帅朗还不放手,方卉婷吧唧甩了帅朗一巴掌打在手上斥着:“放开。”

放开了,不过帅朗一笑一摆手:“我虽然和他没关系,不过他是我的偶像,我有几成把握能猜出他在哪儿来,你性子这么急,我怎么跟你说呀……不听拉倒。”

方卉婷一愣,瞬间火大了,回过头来,不走了,摁着帅朗双肩,作势要往河里推,帅朗搬着堤沿紧张地大喊大叫着,生怕这暴力妞真一时心血**把自己推下去洗个冷水澡,边推方卉婷边在背后来了个膝撞教训着帅朗:“叫你能……叫你拽!还吊我胃口。”

“哎哟……哎哟……救命呐……”帅朗大呼小叫着,一反身搂着方卉婷的腿了,状似傻熊搂玉米一般搂着方卉婷的腿,头靠在大腿上直感觉那儿的温度和弹性,方卉婷本来就是作势,撞得打得本来就不疼不痒,谁可料帅朗来了这么一下子,搂得这么紧,顿时把她搞了个手足无措,脸红耳赤地推着帅朗,谁料这货粘得挺紧,推也推不开,急中生智的方卉婷一指喊着:“快放开,你爸和老郑来了……”

“啊!”帅朗不呼救了,一紧张一啊,一回头,大睁眼睛,看见老爹和郑冠群走得很远,一省得上当,再回头,手一松,到手的佳人,溜了,一下子说不出的懊丧。

“哼!……哼!”方卉婷食指和拇指做个了拧个姿势,鼻子哼哼着,脸上恶狠狠地表情,不经意又被这货吃了顿豆腐,偏偏还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这么恶狠狠地威胁,登时让帅朗想到了监控中心那次吃的老拳,马上一缩脖子手拦了下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就怕水……嗳你别这样,你要刑讯逼供,我可要抗拒不从了啊。”

眦眉瞪眼作凶恶状的方卉婷扑哧一笑,被帅朗逗乐了,哼了哼,手一扇,轻轻地给了帅朗一巴掌,貌似余怒未消地坐了下来,不客气地说着:“帅朗,我警告你啊,别拿女的不当警察,真打起来一个人收拾你俩仨。”

“哦啊?”帅朗双手捂胸紧张不已,对着方卉婷的威胁瞪着眼,好恐惧地说了句:“我好害怕。”

方卉婷刚一放松,不料这货的好话来了:“怪不得小木说没人敢招惹你,连对象都找不着。”

“什么?我抽死你。”方卉婷一扬巴掌,帅朗一躲,抿着嘴笑着,那样根本不惧,一时让方卉婷装不下去了,悻悻地收回手来,气咻咻地哼了哼自言自语着:“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混蛋……还有小木,回头再收拾他。”

“对,收拾他,这小子造你谣了。”帅朗义愤填膺道。

“造什么谣了?”方卉婷一个不防,进圈套了。

帅朗正色一说:“刚认识你们俩时,我偷问小木,方姐是不是你对象,真漂亮啊……你知道那小子说什么,他说方姐您漂亮是漂亮,就是忒厉害,所以谈过好几个对象都被你吓跑了,呵呵,我看小木是不是也被吓跑了,嘿嘿哈哈……”

方卉婷本来竖耳听着,一听本来一肚子气,不过马上又被帅朗这没心没肺的傻笑逗着了,也无奈地笑了,和这个人,有点生不起气来的感觉。笑了笑,剜了剜,又哼了哼,表情里既有尴尬、又有愤忿、还有几分脸红,打不跑、吓不跑、骂不跑的,还真不多见,身边这位脸皮厚的绝对算一个。

“好好,别生气了啊,全当是开玩笑,以下进入正题……那个方姐,不管他们把我当知情人也行、嫌疑人也罢,事情明摆着,我就这窝在这地方,不可能和案情有什么牵连,对吧?”帅朗换着话题,消除着刚刚意外带来的尴尬,不经意间,把方卉婷和自己划到了一条阵线上,方卉婷撇了撇嘴,若有所思地说着:“你别吊儿郎当,这个嫌疑人很重要,对于我们警察无所谓,抓不完的嫌疑人……对于你就得慎重了,牵扯到这个案子,就即便是清清白白的,也有可能被无休止的调查毁了正常生活,我倒真不希望你和这事有关系,就老老实实在这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当个电工,也不是件坏事。”

“谢谢啊,方姐。”帅朗脸色一正,谢了句。

“谢我什么?”方卉婷一愣。

“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的处境呗。”帅朗诚恳地道。不料得了方卉婷一个白眼:“得性,你还知道个好赖呀?”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方姐,想撇清都没那么容易了,郑老头这家伙眼光好,快赶上我爸了,居然又能找上我。”帅朗道。

“啊?你……你真有隐瞒?”方卉婷惊了下。

“不不不,绝对没有隐瞒和嫌疑人相关的事。”帅朗来了句双关,绕着话题道:“不过我猜得出来,将来不管谁问我,我都可能把这个猜测给他,信不信呢,在于他们。”

方卉婷眨着大眼,没明白帅朗这番态度的用意,不过对于帅朗的真真假假方卉婷早有领教,知道他有时候着实能爆出点料来,就上次通过小吃找到端木留的踪迹就够让专案组惊讶得了。

一停,看着方卉婷期待而诧异的眼神,帅朗又逗着:“其实你也猜得出来,这事不难,你还是把他定位在奇骗人士的位置,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对待,所以你揣摩不到他的心理……这一点,郑老头就比你强,他知道来找我。因为我的未卜先知之能,他们已经领教过了……你试试,其实通过你刚才给我的那些资料就能猜个大概。”

嗯?方卉婷想了想,有点不太明白,大眼珠溜溜转了几个圈,摇摇头,迎着帅朗询问的眼光诚实地道着:“猜不出来。”

“哦哟,以前我觉得你很聪明,原来这么笨……呵呵。”帅朗调戏了句,看着方卉婷给脸色了,马上话锋一转问道:“比如我换一种方式问你:如果你在来的途中看到了有人抢劫、或者有人做其他违法事情,你会怎么做?”

“阻止,要无法阻止,那就报警。”方卉婷道。

“对呀,本能……这是你们警察的本能,要普通人,选择未必就是这样了,说不定会作壁上观,你从本能的角度考虑。”帅朗道。

“你给我分析嫌疑人行为特征?”方卉婷不屑地道。

“我知道你懂理论,但你实践能力差了点……我问你,假设你是端木界平,你在中州被人挖了个坑,差点落警察手里,还被人家骗走八百万,你会怎么做?一点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灰溜溜地走了?况且走什么走,老窝都被人家端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帅朗问。

“潜逃。”方卉婷脱口而出。

“错了。”帅朗道。

“没错。”方卉婷坚持。

“错了就错了,他是骗子知道吧,如果他有把握能骗过你们的视线,他还需要逃吗?”帅朗问。

“这个……”方卉婷为难了。

这个倒是真的为难,除了拍卖会的惊鸿一现,之后端木根本没有露面,现在谁也无从知道他究竟是逃到境外了还是就在境内,如果在境内,这么多城市哪儿不能去?即便就隐藏在中州,照样是大海捞针……一连串的死结,让方卉婷纠结着,不知道那儿是头绪。

一难为,就是帅朗表现自己的机会了,学着公安人士指点江山的姿势道着:

“骗子的思维是异乎常人的,这个还不单单是逆向思维的问题,他们惯于从普通人思维和视线的盲点去思维,你研究过端木的手法没有,比如十几年前他就想出个残疾人联盟的诈骗方法,这是利用人的同情心;比如呼市摩天大厦建筑,把你们公安局都炸了,当时正是港商红火的时候,他就找个扮港商骗钱的,顺应时代潮流啊;还有呼市的合同诈骗,他是手放开项目招标骗保证金、一手放开骗集资款,这在当时首开诈骗先河嗳……还有这次电信诈骗案,他冒充公检法机关,正是抓住了普通人对执法机关的盲从以及咱们执法机关凌驾于群众头上的国情……”

帅朗侃侃而道,方卉婷脸有点发黑,打断了帅朗的话,直追问着:“你能不能拣重点说,这些我们都分析过。”

“重点我已经说了,这里面有一个浅显的规律你难道没发现,所有的案子,他都不出面,都是使用一个或几个替身,最终舍弃这个替身代罪,他逃之夭夭。”帅朗诧异地道。

“这个我们也知道。”方卉婷不屑地道,不解地说着:“可我们连端木也不知道在哪儿,更别提去找替身是谁了。”

“哦哟,你算是笨到家了,警察都像你这样,怪不得犯罪份子猖獗呢……话再转回来,从本能考虑,你们本能是看到犯罪就会阻止或报案,而对于犯罪而言,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如果他们在自己的犯罪专业领域被人涮了一把,你觉得他们的本能应该是什么?”帅朗问。

“报复。”方卉婷灵光一现,迸出句来,一想到吴荫佑和死和王修让的失踪,莫名的强调了句:“对,应该是报复。”

“是啊,大名鼎鼎的骗子被人使劲骗了一把,上了个恶当,他能咽下这口气吗?就像个强奸惯犯进了监狱,反倒被人XXOO了一家伙,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吐血?”帅朗笑着举了个恶心例子,方卉婷“啊呸”了一口,帅朗不以为然继续说着:“你别不信,就是这个简单的理,你结合端木的成长想一想,他爸妈是活活冤曲死了,这种人的性格要有多偏执就有多偏执,你们在中州掘地三尺找人的时候,他就大摇大摆走在大街,这足以证明他根本没把警察放在眼里,而且这种的性格里肯定是眦睚必报以牙还牙,凡坑过他的伤过他的,他一准得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你想,他既然不把警察放眼里,那他需要潜逃吗?他既然精于化妆精于隐藏形迹,这么长时间你们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需要逃吗?纵观他犯的几件诈骗类案件,有哪一件是你们追得他疲于奔命?那一件不是到事后很久才知道他是主谋……这么高明个人物,我还真想不出他需要潜逃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在中州?”方卉婷一愣,惊讶道。

“有可能在,也有可能趁个合适的机会回来……但他这个替身,现在肯定在中州,说不定已经兴风作浪起来了。”帅朗道。

“会是谁呢?”方卉婷问,很白痴的问题。

帅朗一笑道:“不知道,你们自己找吧,不过线索就应该在已知的案情里,谁对他不利,他会用别人想不到的方式接近谁,这是骗子的惯用手法……我之所以钻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他就是最好的防范,只要出现一个陌生人,我马上就会警觉。”

“哦,我明白点了……据吴奇刚交待,他叔叔发了一笔意外横财,我们怀疑和拍卖会上的骗局有关;王修让呢,又是直接参与的买家……对,他可能对这些买家下手?”方卉婷捋着思路,狐疑地说着,问上帅朗了,帅朗笑了笑道着:“有什么不可能的,要我,我就把他们挨个收拾收拾。”

“我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方卉婷摇摇头道:“他现在是各地警方包括国际刑警都追踪的对象,难道在这个时候还敢顶风作案?”

“替身,大姐,你这脑瓜怎么转不过来,当幕后的谁亲自出手作案?连我们打架都是花钱雇民工,何况端木呢?他根本就不用现身……我估计呀,他现在正等在什么地方准备看笑话呢,这是人的劣根性,看着别人倒霉那种满足感是无可抗拒的。”帅朗给了个损人不利己的笑容。

方卉婷笑了笑,此行还真是收获颇丰,就是不知道离真相的距离还有多远,也许郑冠群说得很对,恐怕身边的这位很了解骗子,一番谈话,也她也有点被说服了,想了想,侧过了脸,笑着道:“那你说还是个死局,找不到替身就找不到他,找到替身他要掐断这根线,还是找不到他,对不对?”

“对,你终于聪明了,这就是骗子的高明之处。”帅朗道。

“那你好像有办法?”方卉婷感觉帅朗的笑容好像在彰示着胸有成竹,帅朗神神秘秘地笑着道:“有!”

“什么办法?”方卉婷不大相信。

“你们不是判断他一定会找上我吗,你只要二十四小时陪着我,你一定有机会见到端木界平的。”帅朗半真半假开了个玩笑,揶揄地笑着看着方卉婷。

方卉婷一笑,扭过脸了,对于男女间那种微妙的暧昧,有时候还是蛮享受的,此时方卉婷省得为什么喜欢和这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了,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生气,永远有新鲜的东西让你去感受,永远不会觉得四顾茫然无措,多日来,很烦躁很郁闷的心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扫而空,方卉婷放眼看着远处的天高地迥,做了个扩胸展臂动作,心情很开朗,支着肘,站起身来,接了个电话,貌似要走。

“是不是,仨警察组团来吃大户来了。”帅朗一骨碌也起来了,追着方卉婷的脚步追问着:“嗨,方姐,我的提议你采纳不?”

“就一个破案子,还不归我管,把姐自己都搭进去,至于么?”方卉婷一回头,剜了一眼,很傲很做作很嗲地一眼,斥着帅朗道:“你想得美,就即便是派人来,我建议派续兵来。”

“那大个子看着我犯病,我愿意他未必愿意……呵呵,喂喂,方姐,别不给一点机会嘛,那我过两天回中州,咱补上那顿饭啊。说不定咱们的关系还能再深入发展发展呢,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咱们像天作之合了……”

帅朗紧步追着,偷笑着试探着,话过分了,刺激得方卉婷回头,狠狠剜了帅朗一眼,不料马上被帅朗猴急兼厚颜无耻的表情逗得一笑,于是,虽然没有肯定,但对于这句很过分的话,好像也没有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