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闻香识女人

一曲跳罢,秦婉如微微一笑,在陈七耳边说道:“柳先生,我去补个妆……”陈七点了点头,轻轻地在秦婉如手背上一吻。

眼看秦婉如转身离去,袁森穿过人群,走到了陈七的身后。陈七一歪头,冲袁森说道:“身上还有金条吗?”

“还剩最后两根……我跟你说啊,咱是来办正事来了,你这又搂又抱,又亲又跳的……你信不信我告诉姜瑶去!”袁森老大不耐烦地说道。

陈七伸手探入袁森怀里,半偷半抢地把最后两根金条拽了出来,塞在袖子里,转身奔后台走去。

“你干吗去……”袁森问道。

陈七一回头,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白色的玫瑰花,放鼻尖上轻轻一嗅,一脸神秘地笑道:“大师哥,你不懂,这叫闻香识女人。”

就在袁森一愣神的工夫,陈七已经绕到了舞台后面,小跑着穿过一段回廊。昏暗的楼梯间里,只有一间屋子从门缝儿里向外渗着微黄的灯光,陈七捻了捻手中玫瑰的花瓣,反手藏在身后,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门后边,镜子前,秦婉如正在涂口红,瞧见陈七进门,媚声一笑,扭过头去,清风拂柳一般站起了身子,伸手一探,抓住了陈七的领带,在指尖一绕。陈七从身后抽出了那枝玫瑰,掐下花骨朵,别在了秦婉如的耳边,反手一挥,极为老练地关上了房门。

“小冤家……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秦婉如笑了笑,将头枕在陈七的胸口处,十指在领口一阵拨弄,轻轻地解开了陈七的衬衫扣。

陈七揽住秦婉如的腰肢,在她发间猛地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秦婉如的发丝,调笑着说道:“自然是顺着秦小姐身上的香水味儿一路苦寻而来。不知道秦小姐能不能看在我如此痴心的份儿上,赠我一个相思扣……”

“哟!想不到柳先生还是风月里的老手,竟还晓得相思扣!”秦婉如掩嘴一笑,抬头就要亲吻陈七的嘴唇。

陈七若有若无地一偏头,躲过了秦婉如的香吻,从兜里一摸,拽出了那个在苏老先生手里发现的相思扣。

“秦小姐,这东西是你的吗?”陈七将那个相思扣在秦婉如眼前晃了一晃。

秦婉如神色一冷,满脸的柔情瞬间消失无踪。只见她一把推开陈七,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嗓子问道:“你……你不是来这儿玩的,你……你是谁?你什么人?”

陈七摇了摇头,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放在桌子上,幽幽笑道:“我啊,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是个有钱人!”

“你……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东西你送给了谁。只要你告诉我,这金条就是你的了!”

秦婉如瞥了一眼桌上的金条,踌躇了一阵,摇了摇头,满是惶恐地说道:“我……我不能说……”

陈七看了看秦婉如的神色,从小腿上抽出百辟,一抬手插在了桌上,冷着脸说道:“秦小姐,钱和命,你只能选一个。我找你问这事情,也是受人所托,你不告诉我实情,我也没办法交差啊!既然你为难我,我也只能为难你了!”

秦婉如瞧见桌上闪亮的匕首,吓得浑身发抖,靠在窗边一脸惨白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东西我是系在我一个熟客的手腕上的,他就是……”

“呼——唰——嘶嘶嘶——”

秦婉如话还没说完,背后的窗户猛地黑成一片,无数的爬虫从上到下,如同潮水一般爬满了整扇玻璃窗,瞬间遮住了窗户外面路灯的光。秦婉如回头一看,只见无数毒虫在玻璃上攀爬涌动,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秦婉如一声大喊,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陈七眼疾手快,拔出了桌子上的百辟,捞起地上的秦婉如,将她搂在怀里,起身就要拉门往外跑。就在陈七的手要拽动把手的一瞬间——

“咚——咚——咚——”

化妆间的木门外骤然传来了一阵撞击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冲击着大门。

陈七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就在陈七后退的同时,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化妆间的玻璃被潮水般的爬虫撞碎,一人多高的虫浪喷涌而入。

“趴下——”陈七抱着秦婉如卧倒在地,就地一滚,爬到了桌子底下。

“砰——”就在玻璃碎裂的同时,化妆间的木门也被撞开,碎屑横飞之中,又是一片虫浪涌来,两道虫浪瞬间冲击在一起。毒虫翻涌之中,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灰衣,两道人影从虫浪中一跃而出,在半空中一个对冲,擦肩而过。

刚一落地,满地的毒虫瞬间卷起爬满了二人身体,将他们二人裹成了两个黑色的旋涡。

那两人相隔五步,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扭头,将目光投在了陈七和秦婉如的身上。陈七的目光和他二人一对,脑门上霎时间冒了一层细密的白毛汗。

“呼——”一声风响,黑衣人飞起一掌,带动毒虫,直劈秦婉如面门。灰衣人见状,闻声一闪,挡在了陈七前面,飞起一腿,将黑衣人的毒掌踢开。两人拳来脚往打在了一起。其间,黑衣人数次想靠近秦婉如,却被灰衣人拦住。陈七找准机会,拉着秦婉如钻出了桌子,爬到墙角,一伸手拉灭了电灯。

“唰——”灯一灭,趁着屋子里一片漆黑,陈七拉着秦婉如就往外跑。黑衣人吓了一跳,飞起两掌逼退灰衣人,回身来捉陈七和秦婉如。怎料黑衣人刚追出门,半空中一道火光“砰”的一声,一团火球燃起,带动一阵劲风迅猛无匹地直奔黑衣人撞来。

“呼啦——”无数的毒蜂和蝴蝶从黑衣人的袖口中飞出,在半空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火球。

“噼——啪——”火球在虫墙上爆开,无数的毒蜂、蝴蝶化作飞灰,尚未燃尽的火球在半空中一暗,火星四射之中,**上身的袁森已如奔雷一般闯到了黑衣人身前,原来刚才的火球正是袁森点燃上衣而成!

“九指恶来——”黑衣人一声疾呼,两臂一张,在虫浪的带动下,飞身后退,翻出了窗户。

灰衣人见了袁森,也是一声低呼,刚要抽身往后跑,不料黑衣人先一扭头,发出了三把飞刀。灰衣人闪身一躲,虽然躲过了飞刀,却也在身法上慢了一拍,被袁森赶上。袁森攥指成拳,直奔他胸口打来。

“起——”灰衣人一声爆喝,无数的毒虫飞向半空,呈螺旋体冲向袁森。袁森从裤子兜里拽出了从大厅里顺出来的玻璃酒瓶,纵身一跃,凌空一掷,再屈指一弹,飞出一枚银圆。

“砰——”

一声脆响,玻璃酒瓶被瞬间击碎,满满一瓶子高度伏特加在半空中泼洒开来。这种俄国人最爱的烈酒高达六七十度,见火就着,袁森手并剑指,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火柴在墙上一划,擦出了火苗,再腾身跃起,往空中的酒液上一扎……

“轰——”

半空中的烈酒被点燃。袁森单臂立起,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带动一道火红的烈焰闪电一般劈开冲到身前的虫堆,一掌劈在了那灰衣人的脖颈儿上。灰衣人颈部受创,整个人一僵,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地上。满屋的毒虫不受控制,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陈七歪着脑袋从楼梯口探出头,高声呼道:“大师哥!好手段啊!”

袁森摇了摇头,拎起地上的灰衣人扛在肩上,沉声说道:“现学现卖罢了!这三脚猫的火法,乃是当年在黄河渡口看到景门那对兄弟和人比斗,远远地学了个皮毛,和真正的火术手段差远了!”

“景门是哪个?”陈七问道。

袁森叹了口气,嘬着牙花子说道:“是你以后的大对头,很快就能见面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陈七问道。

“回仓库!”

“那……她怎么办?”陈七指了指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啜泣不止的秦婉如。

“话问出来没有?”

“问出来了!”

“都问出来了还不走,你要留这儿和她过年吗?”袁森不耐烦地说道。

陈七嘴里咕哝了一下,扁着嘴小声嘟囔道:“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难怪你打光棍儿……”

说完这话,陈七站起身,脱下了西服外套,罩在秦婉如的身上,小声说道:“对不住啊秦小姐,给你添麻烦了,我那上衣兜里还有一块怀表,你千万收下。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咱们有缘再见。”

言罢,陈七扭头小跑着追上了袁森的脚步。

月明星稀,废旧仓库。

袁森和陈七一推门便看见了姜瑶的身影。袁森将灰衣人放在地上,寻来绳子捆扎结实,然后找了一件破外套披在身上,回头摘下了灰衣人脸上的蒙脸布,露出了一张眉浓眼亮、额宽鼻直的脸来。袁森打量了一阵,伸手捏开了那灰衣人的嘴,细细地看了看他的牙齿。

陈七皱了眉头问道:“大师哥,这又不是相马看年岁,你掰他牙口干什么?”

“你懂个屁,你看这人的牙,雪白整齐,没什么磨损,由此可知,这人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长身体的时候吃的都是鱼肉细粮,否则落不下这么一副好牙口。一般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自小吃糠咽菜,赶上饥荒年份,什么树皮草根都一股脑儿地胡嚼乱咽,那牙齿肯定每一颗都磨损得厉害,长得东倒西歪。咱们惊门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绿林中绑肉票也是一门营生。不少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平日里为了防土匪,天天穿着破衣烂衫,被绑上了山,两眼一挤,涕泪横流,硬装穷苦百姓。殊不知,我等一看他们的满嘴好牙,就知道他们是在骗人,绝对不能信他们的鬼话!”

“厉害!厉害!”陈七挑着大拇指,一阵称赞。

“袁大哥,他还得多久才能醒来?”姜瑶指着灰衣人问道。

“我这一掌劈下去,想醒来,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吧!对了,妹子,你打探得怎么样了?”袁森问道。

“说来话长。”姜瑶答道。

“不着急,阿瑶你坐着,歇歇脚,我去烧点儿水,咱们坐着聊……”陈七狗腿地搬过来一个破旧的马凳,放到姜瑶身后,按着姜瑶的肩膀让她坐下,又拎起地上的水壶,跑到井边打好水,烧起火,拉着姜瑶和袁森围坐在火旁。姜瑶一边烤着火,一边开始了她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