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门群盗

三更天,陈七坐在窗户底下沉沉地睡了过去。曹忡自酌自饮,又喝了一阵酒。突然,头顶的屋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曹忡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地叩了叩桌面,一个中年乞丐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屏风后头。

“唐六儿,咱们的人都到齐了吗?”曹忡问道。

那名叫唐六儿的中年乞丐闻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到曹忡身后,沉声说道:“当家的,咱们的弟兄都到齐了,只等五更天……”

灯火映照出了唐六儿的相貌,赫然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汉子,双臂过膝,背后挂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鹤嘴锄。

唐六儿踮了踮脚,往桌子后头望了一望,指着陈七向曹忡问道:“当家的,这醉鬼是哪个?”

曹忡一声苦笑,幽幽答道:“还能是哪个?白衣病虎,柳当先!”

“什么?”唐六儿吃了一惊,赶紧问道:“咱们今晚的事,不会被他搅了局吧?”

曹忡摇了摇头,拉着唐六儿走出雅间,关上了房门,低声说道:“他来这儿是为情所困,咱们来这儿是报仇雪恨,各是各的事,不搭界,咱们且好好埋伏,杀完人就走,勿要惊动姓柳的!”

唐六儿点了点头,和曹忡一起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深处。

原来,死门众人到眉县县城,乃是寻仇而来。话说这死门的老当家谢甲生多年前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探花曹忡,从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在天水城里开了一间古玩金石的铺子颐养天年。然而,好景不长,从1937年开始,日军悍然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全面侵华战争,要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从1937年11月开始,日本空军开始先后出动1441架飞机对甘肃之地进行空袭,天水、兰州等城市伤亡惨重。在商会的号召下,天水城众商户开展抗日募捐,捐款捐物捐药,支援西北地区抗日,组织工人开展军衣、军鞋、火药、药品等各种军需品和棉布、棉毛毯、铁锅、纸张等用品的生产运输。已经年逾八十的谢甲生主动请缨担任商会会长一职,然而这一行为却招来了日本密谍组织三千院的注意。数日之前,一伙日本秘间乔装改扮,潜入天水城,派遣特务高手暗杀了谢甲生。曹忡闻听谢甲生死讯又惊又怒,在山西召集死门徒众,星夜兼程,直奔天水寻找凶手,后尾随凶手踪迹,一路跟到了眉县县城。曹忡发现这一伙乔装改扮的日本人在本地有内应,和内应接头后,大批人马出了县城,携带武器辎重潜入了太白山。杀害谢甲生的凶手有两人,其中一个独目秃顶、乱发披肩的五尺矮人被谢甲生击伤,这伙日本人就把这个矮人留在了眉县县城策应。这矮人酒色成性,每晚四更天都会乔装改扮,到胭脂楼光顾头牌杏花红的生意。曹忡将此事查探清楚后,召集人马高手,在胭脂楼设下埋伏,待到今日四更天围杀于他。死门众人安排妥当后,在胭脂楼附近游**,讨了半碗冷粥,还没来得及喝,就遇上了三只野狗抢食,曹忡正要出手打狗,冷不防遇到从胭脂楼里蹿出的拎着板凳的陈七……

四更天,三千院的妖忍山童改换行装,将乱发束在瓜皮帽子里,一身长衫马褂,扮成了一个富商,坐着黄包车来到了胭脂楼门前。上了台阶,从怀里掏出两根小黄鱼往老鸨手里一塞,熟门熟路地直奔后院,钻进了头牌姑娘杏花红的屋子。

杏花红的闺房香气浓郁,窗前一面蜀锦屏风绣着半面《清明上河图》。灯光穿过屏风,在画屏上投了一个侧卧在床的朦胧身影。山童心痒难耐,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身上的马褂,一边解着马褂的扣子,一边绕到屏风后头,往**一蹿,一声尖吼,掀开了被子。

“哗啦——”就在山童掀开被子的一刹那,一只大网从上而下将山童兜头罩住。四名大汉从房上凌空而落,拖着大网,将山童拽下床来。山童定睛一看,那**躺着的竟然不是杏花红,而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汉子。

“你是谁?”山童就地一滚,两腿一撑,扎了一个马步,一边和四个拽网的汉子角力,一边问道。

那瘦高的汉子反手解下了背后的鹤嘴锄,冷声笑道:“老子是死门唐六儿!”

“死门?”山童吃了一惊。

“不错!倭贼,可还记得天水城的谢甲生吗?”唐六儿一声大喊。

山童咧嘴一笑,双手一抠网眼,浑身肌肉鼓动,长袍之下,宛若一条蟒蛇翻滚。

“刺啦——”山童两手一分,拇指粗的牛筋网应声而碎。

五年前,三千院大考,角出妖忍十二人,曰:“山童百目虫和尚,人鱼狐火返魂香。黑冢乌鸦小袖手,蛇带獭狸鬼一口。”由十二妖忍带领三千院门下一众僧忍投入军部麾下,随军远征东亚。山童这一代号所指,乃是日本九州岛一代传说中的鬼怪。相传这种鬼怪力大无边,行走如飞。在三千院承袭山童名号的妖忍,所习练的乃是一种神秘的日本古武术,名曰“那霸手”。这种古武术尤为重视对肌肉和骨骼的淬炼,故而习练者大多练成了一身开碑裂石的怪力。山童出来逛窑子,身上没带枪,唐六儿等人设伏暗杀,怕惊动巡警,也不敢动枪,两方人马都是肉搏。说时迟那时快,山童这里刚刚扯开大网,唐六儿的鹤嘴锄便挥到了山童的眼前,山童闪电般后退半步,避开鹤嘴锄的锋芒,绕到唐六儿侧面,一手搭住唐六儿腕骨,一手横劈唐六儿肋下,两腿一分,前足点地弹起,后足虚立,形如猫,快如电。唐六儿一击不中,缩肘架臂,隔住山童的横劈,抡起鹤嘴锄,使了一式刀法中的缠头裹脑,逼退山童的攻势,连同那四名扯网的大汉,各抽出一柄长刀,合围而上。山童见状,也不惊慌,定身一退,背贴墙,脚蹬地,抓住房内的八仙桌,两臂一鼓,抡将起来,将半人高的桌子舞得风雨不透,将唐六儿等人阻在身前。

唐六儿久攻不下,心头火起,扔掉长刀,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八仙桌,却不料那飞舞的八仙桌一顿,两只大手从击碎的桌边电射而出,瞬间打在唐六的胸口,木屑横飞之中,唐六儿口喷鲜血,倒飞而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山童一声怪笑,伸手夺过一柄长刀,左冲右突,砍翻两名大汉,再一脚蹬破窗棂,飞身跃出窗口,倒提刀柄,跃上房脊,向胭脂楼外跑去。没跑出两步,半空中一道绊马索迎面兜来,山童脚尖一跃,翻身避过,手腕一转,月光映在刀刃上,泛过一抹冷光,光滑如镜的刀柄上赫然现出了七八道直冲山童立身之处的身影。

“砰——哗啦——”

山童一脚踏破了屋顶上的瓦片,整个人瞬间下坠,落在了一间屋内。屋子里,三个窑姐正在和两名客人喝酒取乐,半空中突然坠下了一个人,三个窑姐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呼——”山童落在屋内,一鼓腮帮子,吹灭了屋内的灯火,屋子里瞬间漆黑一片。

“都给我闭嘴——”山童一声冷喝,一刀捅死了一个嫖客,剩下的三女一男霎时间吓得浑身颤抖,瘫在地上,捂住嘴巴,不敢发声。

追杀山童的死门大汉追至这间屋子后,留下一人守门,一人守窗,其余五人鱼贯而入。刚一进屋子,一道刀光闪起,山童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瞬间劈倒两人,随即就地一滚,钻到了床下。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死门众人猝不及防地被山童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下面!”为首的大汉一声喊,三人并肩而上,掀开了床板。

“啊——杀人了——”就在掀开床板的一瞬间,躲在床下的三个窑姐和一名嫖客猛地发出一声尖叫,一起向外奔逃。三名死门大汉一愣神的工夫,一道寒光从一个窑姐的裙底闪过,正是山童躲在那窑姐的裙子底下,伺机出刀,顷刻间又劈倒了两名大汉,同时团身一跃,张开四肢,如同蜘蛛一般抱住了最后一名大汉,手指在那大汉后颈下一抹,瞬间捏断了那大汉的颈椎。就在那大汉扑倒的一瞬间,山童脚尖在地上一点,两手架在那大汉腋下,抱着那大汉的尸体,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开屋门,向外飞去。守在门外的死门徒众眼见同伴倒飞而出,还没反应过来,藏在尸体底下的山童暴起而出,抽刀一刺,扎穿了守门人的胸膛,拔出长刀,脚尖在他肩膀上一点,再次蹿上了屋檐,向北飞奔。未跑出两座屋脊,山童猛地收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脚跟抬起,足尖轻点地,宛若一只做好了撕扑准备的狸猫。

山童身后,一个驼背的老乞丐缓缓解下了背后的草席卷,取出一柄黄铜打造的降魔杵。精铁吞口,铸三棱刃,中段有浮雕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

“你又是谁?”山童缓缓转过身来,一口中文字正腔圆。

那老乞丐掂了掂手中的降魔杵,一步一步地朝着山童走来……

“死门探花,曹忡!”

曹忡一声大喊,脚下骤然加速,奔行如风,蹿至山童头顶,抡起降魔杵,带足风声,当头砸下。山童脚踩屋脊,左右无处闪躲,只得挥刀上格……

“当——”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山童手中的长刀被砸出了一个豁口。山童架住杵杆,进步前蹿,钻进曹忡怀中,压低刀锋,斜扎曹忡心窝。曹忡杵杆下压,卡住了山童刀柄,向上一挑,锁住了山童的刀刃。山童赶紧变招,压腕横削,刀刃顺着杵杆上推,横切曹忡咽喉。曹忡起腿抬膝盖,撞开了两人手臂上的纠缠,一手舞杵,一手前探,来抓山童后颈。山童绕开曹忡的抓拿,弃了刀,就势一滚,钻到了曹忡身后,一手扯住曹忡的脚腕,将他掀倒,随即两腿弹起,倒踢曹忡胸口。曹忡见山童踢他胸膛,不躲不避,迎着山童的脚踢,合身扑上,虽然胸口中了一脚,但双臂也压住了山童的上半身,将杵杆往山童脖子上一横,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扼去。山童颈下被杵杆抵住,憋得头脸通红,两手撑开,旋身一滚,二人纠缠在一处,顺着房檐滚落,奔着胭脂楼后园的池塘落去……

五更天,陈七被尿憋醒,头昏脑涨地扶着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夜壶。陈七被尿憋得着急,甩了甩了昏沉的脑袋推开房门,下了楼梯,进了胭脂楼的后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一片灌木丛,扶着石桥栏杆,绕到了假山后头,寻了一个灯火照不着的地方,看了看四周,瞧见旁边无人,当下解开了裤腰带,冲着假山后头的小池塘“开闸放水”。

“嘘……嘘……爽啊——”陈七呻吟了一声,提上了裤腰带,正要回身,不料那假山后头泥径湿滑,陈七酒后犯迷糊,头重脚轻,这一步没踩稳当,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个骨碌滑到了池塘里。

“扑通——”

陈七整个人落入了水中,冰冷的池水一激,陈七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这陈七生于岳阳,自小在洞庭湖边厮混,一身水性着实不赖,虽然喝了酒,但两三个蹬扑,就踩着水浮出了水面。

“真他娘的晦气——”

陈七抹了把脸上的水,刚骂了半句,就看到半空中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顺着屋檐滚了下来。月光底下,陈七将那两人的面目看了个分明。

“那个……不是老叫花子吗……那小矮子又是谁啊?”

陈七眯着眼嘀咕了一句,此刻他酒醒得也差不多了,蒙蒙眬眬地也想起了和曹忡喝酒的事儿。

“扑通——”曹忡抱着山童从屋檐上直直地坠下,落入了池塘里,激起了老大的一片水花。

“我的妈!”陈七吓了一跳,赶紧扑腾了两下,往岸边游去,想着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刚游了没多远,陈七余光一瞥,发现这曹忡根本不通水性,而和曹忡纠缠的山童显然精通潜水之道,屡次翻身上浮换气,并伺机将曹忡压在身下,曹忡连呛了好几口水,仍是死死地用降魔杵锁住山童脖颈儿。山童左右甩动,无法挣脱,仗着水性好,扭动身躯,将曹忡甩到身子侧面,腾出手来,一连七八掌击在曹忡胸口,打得曹忡口吐鲜血,面如金纸。

“呼——”山童再次上浮换气,将曹忡按进水中,放声笑道:“支那人,淹死你,看你放不放手……”

那池塘上有一座石桥,此刻陈七藏身在桥柱后头,听见山童的声音,心内一紧,暗自惊道:“他说的是支……支那!他娘的,这厮还是个日本人?哎呀呀,管不了,管不了,日本人都心狠手辣,我一只小蚂蚁,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此时,曹忡虽然因缺氧,气力渐渐不支,但一股血气仍旧不熄。只见曹忡一咬牙,松开降魔杵,箍紧双臂,抱着山童向水底沉去。山童双臂被人箍住,无法浮水,被曹忡抱着飞速向水底沉去。

“当家的——你在哪儿——”

“当家的——”

死门徒众此刻也赶了过来,各打火把,在后园里搜索。然而,山童和曹忡二人此刻已沉入水底,池塘上无半个水花,任谁也想不到这二人藏在水底。

陈七眼见着曹忡拿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抱着山童沉到了水底,半天不见有人上浮。陈七踌躇了好半天,终于一咬牙,暗骂了一句:“陈七啊陈七,你就是贱!”

骂完这话,陈七憋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奔着山童和曹忡沉下去的地方潜去。没潜多远,陈七就在水下见到了抱在一起的山童和曹忡。山童两眼外凸,死命地挣扎,曹忡缺氧过久,已经有些神志涣散,但是两手仍然紧紧地扣在一起抱着山童双臂,瞧见有人过来,山童和曹忡均是大惊不已。

陈七从后面单手揽住了曹忡,想拖着曹忡浮上去,但这两人抱在一起实在太沉,断然浮不上去。那山童瞧见陈七要救曹忡,恶狠狠地瞪着陈七,陈七被山童一瞪,心里一惊,暗自嘀咕道:“不好,这日本人看到了我的形貌,他看到我来救老叫花,若是他逃了出去,把我当成老叫花一伙,要杀我可怎么办?他娘的,一不做二不休……”

陈七心念至此,顺手从小腿上抽出了那把“百辟”,游到山童身边,比画了好几下,作势欲刺。可这陈七压根儿也没杀过人,刀往哪儿扎,怎么扎,扎多深,陈七是一概不知。幸好这百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刃,根本不用陈七发力,刀刃只在山童颈下轻轻一划,便瞬间开了一个大口子,成片的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一大片池水。山童颈部动脉被割断,瞬间毙命。曹忡缓缓地松开了手,被陈七拖住后颈,浮出了水面。

“呼——呼——”曹忡劫后余生,拼命地喘着粗气。

陈七一手提着匕首,一手揽着曹忡游到了岸边。死门众门徒听到这边声响,齐齐地跑过来接应。

曹忡上了岸,呕了好几口水后,推开过来要搀扶他的唐六儿,快步走到陈七身边,俯身拜倒,口中说道:“兄弟高义,不但救我曹忡性命,还助我死门报仇雪恨,此等恩德,死门上下没齿难忘,从今以后,任君驱驰,万死不辞!”

曹忡知道柳当先素有一统八门之志,此刻陈七救了他性命,还助死门除了仇人,此等恩德,非举门投靠不能报答。柳当先素有权谋,要是等着柳当先说出拉拢入伙的话,可就被动了,所以就推金山倒玉柱,主动说出这番言语。

然而,任曹忡想破头也想不到,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大英雄柳当先,而是街头混混陈七,这陈七心里可没有什么一统八门的志向。陈七无意间搅了这趟浑水,看着池塘中浮起来的山童的尸体,又悔又怕,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见陈七摆了摆手,扶起了曹忡,苦着脸说道:“老曹啊!啥驱不驱驰的,咱别扯那没有用的了,大家都挺忙的,各走各的吧,那什么,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眼见陈七作势欲走,曹忡闹了个一脸蒙圈,连忙拉住陈七的胳膊,张口问道:“你……帮我不是为了八门……”

陈七耳听得前院有警哨声响,知道是此地的打斗惊动了巡警,越发害怕,再看曹忡身后的死门众人个个一身杀气,一看就不是善茬,心里打定主意,万万不可和这帮亡命徒搅和在一起,于是赶紧掰开曹忡的手指头,皱着眉说道:“八什么八啊,八个脑袋啊,你是中国人,他是日本人,我不帮你,还能帮他不成?得了,我也不跟你闲扯了,就此别过!”

陈七将百辟收在怀里,三步并两步钻出了两道回廊,寻了一只狗洞,钻出了胭脂楼的后墙……

池边冷风吹过,曹忡满目茫然地沉思了良久。唐六儿扯了扯曹忡的袖子,张口问道:“怎么了,当家的,你想啥呢?”

曹忡摸了摸下巴,幽幽说道:“这江湖传言不准啊?”

“哪儿不准?”

“这……江湖上都传柳当先此人,工于心计权谋,手段狠辣果敢,今日一见,这……柳当先分明是仁善大气、施恩不图报的侠士啊……”

唐六儿挠了挠头,很困惑地摇了摇脑袋,随即说道:“当家的,巡警要来了,咱们怎么办?”

“把那日本人的尸体捞上来,砍了脑袋带走,用石灰腌了,等咱们找到他那同伙,一起杀了,凑成一对,再祭拜师父!”曹忡咬着牙吩咐道。

“得嘞——”

唐六儿应了一声,转身招呼两名大汉将山童的尸体拖上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