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

武藏终于决心出仕。新太郎从伊织那里接到这消息后,立刻报告佐渡,同时把五人团的同志邀到己宅,备酒宴以表欢愉之情。

酒过三巡,山东弥七突然皱紧眉根,说:“我总觉得碍眼。主水那厮飞扬跋扈,似在欢迎师傅的府邸角落留下了不洁之物,令人不舒服。”

“是啊!”

众人猛点头,这五人对武藏都绝对敬爱,大有“洒扫”以待之意,对他们来说,主水确是一小堆不洁之物。

野田助右卫门耸肩说道:“那厮却也能周旋,已奠下相当的基础。这一定是心中意欲与师傅颉颃所致。要是堂堂的兵法之争,那还好。但他却以洒脏水来代替刀剑,真是卑鄙,那厮一定想用这种手法伤害师傅。”

“对,我们现在就把他干掉!”

宫胁四郎太与和田平作扬眉说道。

新太郎也有意如此,但他劝解说:“且慢!主水是殿下直接延聘的,不能无缘无故加以杀害。总有一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诚如野田所说,那家伙用心培植势力,是为了跟师傅抗争,夺取由利公主,绝非衷心为殿下做事。这样看来,他一定会露出本性,所以……今后,我们要监视不懈,伺机干掉他。”

听了最了解主水真相的新太郎这番话,大家都压制住内心的怒气,说:“唉,只好如此啦!”

接着谈到由利公主,野田先开口说:“公主实在贤惠。疼爱孩子,却不溺爱。把孩子一个个送出去做养子养女,也送到官衙去做事,着实佩服之至。”

新太郎附和道:“不错,确是如此。公主跟我商量,采取了那种方法。这样做,绝不是认为孩子是负荷,若为孩子的将来着想,欲知谋生之道,就不能一直让他们待在白梅庵,因为白梅庵是温室啊。”

公主的确以新太郎现在所说的方针,把孩子一个个放出去。

“寺尾!”性情急躁的山东促膝开口说道,“师傅来了,谁照料他的日常起居呢?”

新太郎回道:“噢,这倒是问题……伊织先生在信上也提到此事,师傅自己也许还觉得年轻,不过,现今已是病后,而且五十七岁啦!”

“能不能请公主照料?”和田说。

这也是他们很久以前就在内心想过的问题,甚至还谈过。但谁也没有自信,能使之付诸实施。

“能如此,再好不过。”

新太郎表情上显得热切希望如此。

山东说:“怎样,寺尾,请佐渡先生周旋,行吗?”

于是,和田说:“这样的话,可以再向主上请求。五月或六月主上就回藩了。”

“这个嘛,最好先跟佐渡先生磋商,请他居间向殿下公开请求。这是万全之策。”新太郎下结论道。

“嗯,这样很好。”

大家都赞成这个方案。

第二天,五人一齐到佐渡私邸拜望。

“爵爷!有事相商。我想,武藏先生来后,必须有人照料他的日常起居。”

新太郎引出话题。

“不错。”佐渡立刻搭腔,“想到了人选?”

新太郎接口说:“请由利公主如何?因为孩子们已渐渐打发出去啦。”

“嗯。”佐渡闭上眼睑。“虽近在咫尺,我仍然没见过她。不过从一般风评看来,可知是不凡的人物。”

“确是卓杰的女性,而且传说是伊织先生的亲姊姊哪!”

“不过,新太郎,这还要看双方的心意呀。”

“是的。”新太郎环视同僚的脸。“师傅和公主彼此都有不平常的好感与敬意,这是一点也不错的。只是师傅早就毫无娶妻之意,公主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

“嗯,且慢!”佐渡倾首沉思,旋即充满自信地说,“有好感与敬意,就有基础。若能顺利发展下去,似乎并非不可能。”

说着,佐渡又开始沉思。过一会儿他开口说:“可以请主上周旋周旋。”

另外,松山主水对武藏的病势居然能够恢复深感遗憾,想道:“哼,真是个走运的人。”

但他在藩内的声望逐日高涨,这更加强了他的自信:“哼,武藏算什么!”

主水虽隐忍自重,未再亲访由利公主。但有时他却赠送礼物给孩子,附带着爽朗的口信。他也曾写便条随礼物送去。

反观过去种种作为,今日思之,对一己之丑行实有无地自容之感。

幸得公主高迈精神感化,心神已日趋清纯,决倾心奉公,为主公效命。

此时,公主亦致书云:

据闻近日风评甚佳,深感欣慰,祈奋发有为。

读这样的来信,主水自然欢天喜地。于今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如何向公主求婚。

然而,到了正月,主水听说武藏终于决定出仕,待忠利侯归藩,即将正式公布。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能掉以轻心哪!”

果如预期,主水顿时着慌。

“哼,武藏纵使到了肥后,我的地位还是稳如泰山。”

他对自己的地位虽然充满自负,但对由利公主却毫无自信。

“怎么办?”

主水终于想出一个妙法。“对啦,向殿下说出一切,要求跟公主结婚。”

主水下定一大决心。

只要殿下出来说话,公主大概不致拒绝。即使殿下垂问武藏,武藏也不敢唱反调。私心充满爱慕之意的并不是武藏,而是公主。武藏是个否定爱情的严格独身主义者,理当不会接受公主的爱。公主不论多么倾心,终究无法嫁给武藏。

“这是关键所在,应毅然为之。”

主水越想越有勇气,越有自信。

可是,对公主始终不敢表白,仍旧以谨慎的态度赠送礼物。

春天已过,到了六月,忠利平安归藩。

熊本城为迎接主公,顿时热闹起来。

忠利回藩后住在城里,后来在花畑建筑邸馆供起居之用。除公开的仪式以外,政务大多在这邸馆处理。

繁忙的政务大抵处理就绪,比较悠闲的时候,佐渡到花畑馆供职,谈起武藏之事。

“武藏去年得了重病,现在已完全恢复。年初,曾书面向身居江户的殿下报告过。如报告所言,武藏已经经由伊织答应应聘。”

忠利喜气洋洋地说:“哦,很好,很好,真是梦寐以求!”

接着他嘱咐道:“立刻协商俸禄额与格式等,公开聘请。”

“是,在这数日内即召集重臣,请主公临席决定。”

“嗯,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不仅对将军家,对其他各藩也觉得很有面子,希望俸禄额和格式都能尽量优厚。现在,不必再顾虑老君侯啦!”

“遵命!”

佐渡一一答应遵办后,说:“不过,主上,我想必须先确定武藏的府邸。如主上所知,武藏是独身,总要有女人打理身边琐事,经过种种考虑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女人。”

“说的不错……那女人是谁?”

忠利的表情也由严肃变得和缓。

“由利公主如何?”

忠利拍了一下大腿:“嗯,这很好。何必仅仅照顾日常起居?不如就让他娶由利公主为妻,你意下如何?”

佐渡马上迎合道:“其实我也这么想。但武藏是坚决的独身主义者,公主也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女人,勉强得了吗?”

“呵,不,佐渡,武藏和由利自江户以来就很亲近,听说由利还是伊织的亲姊,他们的因缘关系极深,我亲自去说说看。”

忠利满怀自信地说。

“是。主上直接去说,武藏和公主一定会答应。今后,武藏已不是浪人。既是有相当身份、地位的武士,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坚持独身啰。”

“好,好,这由我来处理。我老早就看出武藏和由利公主彼此都有好感。何况武藏又不是木石。我一定要他答应。武藏那厮,听我这么说,脸上不知会有什么表情!哈,哈,哈。”

忠利着实乐极。

一天,主水请求进谒忠利侯,并要求道:“有秘事相求,祈望暂退左右……”

从身份上来说,主水是下级武士,不能请求遣开左右。因此,忠利脸上闪过一副不悦之色。

“进来!”

忠利吩咐传达的人,并支开近侍与侍童。

“身份不当,有此不情之请,未受斥责,犹蒙召见,主水深感无上光荣。”

主水平伏在地,言辞诚拙,不类平素。

“好,好,抬起头来。”

“是。”

“你说有秘事,是什么事?放胆说来。直截了当说说看。”

主水抬起脸。

“主水流浪三十年,终得定居,首次懂得奉公之乐,并得平顺度日,此皆主上恩情,铭感五内。”

以主水而言,这是最高的感谢辞。忠利也深感意外,很感兴趣地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嗯,我也很高兴你能出仕。”

主水表情越来越严肃。

“主水迄今未娶,仍然独身度日,若为浪人之身,不得不如此。今日,身份已定,却颇有不便……”

忠利终于了解,莞尔微笑。

“哦,是这件事?这确是不便。我没有异议。”

“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想请求主上……”

“什么,求我?藩里有你喜欢的姑娘吗?好,好,我帮你。是谁家的女儿?”

“这,这是……”

“放胆说说看。”

“主上。有个我舍命也想得到的女人。”

“哦,舍命?”

“主上。这女人就是住在岛崎白梅庵的由利公主。”

“什么,是由利?”

忠利的脸立刻阴霾浮起。主水俯身叩头,哀求道:“主上,无论如何,请主上关照,让公主做我的妻子。若娶得公主,将不辞赴汤蹈火尽心公事,以报宏恩。”

忠利默默注视主水。

“主上,这是主水一生的愿望。”

忠利也依稀听说主水爱上由利公主,却没想到竟是这么认真。虽是名君,被乘虚而入,一时之间也不禁穷于回答。

“你的愿望,我很了解。但由利既不是我的臣属,也不是我的领民,无法强迫她。主水,只有此事碍难照准。”

“虽然如此,只要主上替主水向公主美言两句,我想公主就不会拒绝。主上!请帮忙!”

主水执拗地不肯罢休。

忠利又凝目注视主水,心想,作为一个君主不该含混其词,于是干脆说道:“主水,你已经迟了一步。”

“什,什么?”

“有人委请为由利说亲,我已答应了。”

一直两手伏地的主水,严肃地抬起头。脸色苍白扭曲。语气仍然激烈。

“主上。那么,说亲的对象是谁?”

“武藏。”

“啊,武藏!”

“不过,不是他本人委请的。我想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好夫妇,所以我想去说说看。双方会不会答应,可不知道。”

忠利说出真话后,温和地附加了一句:“主水,你能尽心从公,我很高兴。重臣们也都齐口称赞。女人又不只有由利一个,若是藩里的姑娘,不管哪一个,我直接替你做媒。你宽心想想看。”

说完,忠利便从座上站起来。

“是,谢谢……”

主水猛然垂头俯伏,旋即抬起头来,脸上痛恨之色依然未消。

“哼!武藏这家伙!”

他低声咒骂,目送忠利走进屏风。不久,他以粗重的脚步退下。

他直接回到邸宅,把村上吉之丞和传次唤到居室。

“有,有什么事?”

两人看到主水脸色险恶,吓得直往后退。主水以疯狂的声音说道:“吉之丞、传次,最后的日子到了!快,快去做万一的准备!”

“是。”

“遵命。”

两人看到主水不平常的样子,都不再说第二句话。他们离开了主水的居室。进入别室时,传次张大了眼睛,说:“村上兄,又发病了。这次可不是小病,我们非有所决定不可。”

吉之丞也铁青着脸。

“是啊,殿下一定拒绝了那件事。”

“那是说要抢公主溜走了。村上先生,怎么办?如以前嘱咐那样,做逃亡的准备吗?”

“嗯。”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老爷!如果好好做下去,五十四万石的兵法指南,一定可以娶个名门闺秀做老婆……村上先生,你的仕宦已经完全决定了吗?”

“是的,禄米三十人份的小官……”

“抢走公主,捕役必然追来,就是逃得掉,也要终身躲着藏藏。”

“传次,你做何打算?”

言之丞促膝问道。

“这个嘛……看老爷的气色,想必他会把公主杀掉,这样,我们就是帮凶了。村上先生,恕我不陪老爷啦。”

吉之丞的脸色越来越发白。

“传次,我也一样。”

“嘿,这才是聪明之举。村上先生跟我不同,还很年轻。”

内院传来了主水的声音。

“传次,拿酒来!”

“是。马上就去。”传次回答,接着对村上说,“村上先生,趁老爷喝酒,快把随身物品整理好,要开溜,就要早!”

说完,传次匆匆忙忙走出去。

主水完全信任这两个人,他郁郁地坐在传次送来的酒菜前,说道:“传次,行李只拿重要的就行了。目的地是河内,从河内雇渔船到天草。”

“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跟我一起去,你和吉之丞准备轿子到岛崎。”

“遵命。”

“那就去整理行装。我要一个人独自想想。拒绝访客,门人也不见。”

“是,告退。”

传次假装领命,退出后,主水自斟自饮,但今天不能醉。不久,主水的眼睛突然炯炯发光。

“这,这有何可悲?这难道不是新生活的第一步吗?”

他低声说,然后从橱柜里层取出沉甸甸的钱袋,莞尔微笑:“哼,只要有这个……”

主水仍然继续享受他的梦境:在天草的小离岛上,耕种田地,与由利公主过着新生活……

日将暮,主水在逐渐暗淡的昏黄中突然清醒过来。

“传次……”大声呼唤,却没有回声。“吉之丞……”也没有回声。

主水又叫了两三次,然后走出居室,望望他们的房间,没有人影。“混账!到哪里去了?”

主水又回到居室,拿起酒杯。天已全黑,这时,他才发觉他俩已逃走。

“哼!”

主水顿足懊恼不已。在居室点灯冗坐,突然醉意上扬。

主水一旦大醉,便立即忘我,而趋于狂暴。

“传次这家伙,竟然也唆使吉之丞开溜。混账!放火烧萨摩营房的是谁?你是放火的元凶。什么,是我支使的?哼!浑球!这也跟公主有关呀!”

主水心中有如暴风雨一般骚乱,又因大醉的缘故,独个儿像疯牲一般不停地怒吼着。

这时,有一个人藏身在院子的树丛中,听主水粗暴的声音,吓了一跳,轻轻退下。

从里门逃出后,一径儿跑进藤崎宫附近的寺尾府邸。是寺尾家的仆人市助,他立刻跑到新太郎跟前。“怎么啦,市助?”

“老,老爷!听见了一件怪事。松山先生大醉特醉,怒骂着传次,说‘放火烧萨摩营房的不是你吗?什么,是我支使的?浑球!这也跟公主有关’等等……”

市助并没有发觉主水是独个儿在怒吼。

“什么,放火烧岛津营房的是——”新太郎变了脸色。

前年二月二十一日,岛原之役萨摩岛津军的营房发生怪火,城兵似乎以此为信号开始出击。

新太郎认为这是主水干的,武藏却要他别多说。所以新太郎对此事并不惊异,若主水咬定此事与公主有关,那可事态严重。

其实,今天新太郎是按照忠利的嘱咐,派仆人潜进主水邸宅探视主水的情形,想不到仆人竟听到这些话。

“市助,今天的事不许向外宣扬!”

新太郎以强烈的口吻交代,接着便沉思起来。

主意似已打定,新太郎匆忙换装,去访城里的长冈佐渡。

“爵爷,今天主水要求主上为他向由利公主提亲。主上拒绝了,当时主水的气色非常难看,主上便交代我去刺探主水的情形,于是我派仆人市助……”新太郎说。

“呵,这件事,我已听主上说过,正有点儿放心不下。主水的情形如何?”佐渡也很挂心的样子。

“据说,主水仍旧豪饮,并且痛斥厨子传次,无意间说出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是的,爵爷!”新太郎降低了声音道,“前年岛原之后,萨摩营房曾经失火。当时说是怪火,终以炊事人员不慎失火了事。其实,刚才主水自己放言说,这是主水支使传次纵放的。”

佐渡也吓了一跳。

“什么,是主水?”

“而且,他说,由利公主也与此有关……”

“公主与此有关?”

“公主暂且不言,当天晚上,城兵以萨摩营房的火为信号而出击。

而且,乘这混乱,以前长崎所养护的孤儿也因主水的引导离开城堡。”

“真的?”

佐渡面容沉痛。新太郎继续说:“不过,爵爷,我想这是主水为逢迎公主而设下重重计谋。那晚,城兵的目的是靠主水内应纵火,来夺取幕军的粮秣。也许,主水要求城兵用这内应来换取孤儿。而且,在这之前,主水曾向伊豆守殿下预报城兵将出击。主水的策略真惊人……”

“嗯,说得有理。那么,公主呢?”

“爵爷!公主怎会知道这些?无论多爱孤儿,一听到纵火,她一定不会答应。”新太郎加强语气说。

“嗯,一定如此。”佐渡深深颔首,表示同意,但立即亮着眼睛促膝说道,“不过,新太郎,事情不能这样就算了。如果谣言一旦传出去,便是本藩的重要大事。我藩既有人通敌,而且放火烧萨摩营房,事态是非常严重的呀。”

“是,的确如此。”

新太郎脸色变得更厉害。

佐渡加强语气说:“新太郎,既如此,速杀主水。此事由我向殿下报告。传次、吉之丞也要在今晚斩杀!”

“是。”

新太郎眼露杀气。

“但对手本领高强,山东、和田、宫胁、野田一道去!”

“遵命!”

“那,快去!这是主上的旨意,不能失误!”

“是,告辞了。”

新太郎一奔回即差人速召五人团。

新太郎简要说了详情,又附言道:“殿下恐怕主水的罪行传入岛津家。而我又多了一重顾忌,怕主水会以此胁迫公主。”

“哼,有此可能。”

众人皆颔首称是,迅速换装,也下定了决心。

“好了!”

山东提着大刀站了起来。

“嘿,久待的日子终于来了。我们借此清扫庭院以迎接师傅。”

山东又加上这一段话,众人齐声发笑:“确是如此,哈,哈,哈!”

他们五个都知道对方并非易与之辈。单以技艺而论,五人合起来似乎也非主水之敌。不过,实战是另一回事。平时内心的修养和正义感也具有极大作用,再加上必胜的信念,其势已增加一倍,五人根本不考虑所谓损兵折将之事。

新太郎站起来,突然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唤阿松前来交代说:“阿松,你快到白梅庵,把详情告诉公主,也告诉露心千万别大意。”

“知道了。我也很挂念公主。主水今晚会去袭击公主?”

“嗯,有此可能。偏劳啦!”

新太郎说完,就跳到外头:“各位,快走!”

已将近十一时了。五人加快了脚步。诚如阿松所说,主水豪饮后,今晚说不定会袭击公主。这种不安使五人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是一个会逃走的人,从正门进去。”

五人这么一决定,就站在主水邸宅的大门外。

里面没有灯火,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