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里的饭

韩国人的日常问候常常是关于吃饭的——比起互相说“你好”,人们更愿意问“吃饭了吗”,而且越是亲近的关系,越是这样。据说这是汉文化里特有的问候习惯,这意味着吃饭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有绝对重要的地位。朝鲜时代遗留下来的文物中有超大的饭碗,这让许多外国人非常惊讶:饭碗何以如此之大?现在的网络和电视中,常有“吃播”类节目,这些例子都从侧面证明,我们国家的人潜藏着“大胃王”的基因。

我每天早晨的必做功课中,包含着“做饭准备”这一项,一般是为晚餐做准备。我喜欢做加了黑豆的杂粮饭,饭是不能多做的,因为冷藏过的米饭和刚做好的米饭,味道没法比,所以就算费事,我也会每天现做米饭。在我决定减少碳水摄入后,米饭吃得比以前少了,但其依然是晚餐的主角。早上把米洗好泡在锅里,晚上下班回来做饭刚刚好。杂粮不容易焖熟,但因为提前泡过,很快就熟了。下班后,我肚子通常咕咕叫,到家不大一会儿,就能吃上新焖的米饭,这种稳稳的幸福感,是一种朴素的快乐。

当然,所谓“家里的饭”,不仅是自己在家做的饭,也包含着妈妈做的饭,那种从小就熟悉的味道。长大以后,妈妈每次打电话,都会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我今天的晚餐,是在金枪鱼中加入意大利粗盐和胡椒调味,做成了金枪鱼烤饼,配着有机蔬菜一起吃。妈妈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回答的不是“吃了”,而是“我吃得很好,不用担心”。虽然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做饭吃,把自己养得健健康康,皮肤白里透亮,但是因为妈妈总是见不到我,就以为我每天不是饿着肚子,就是嫌做饭费事,买一条紫菜包饭,胡乱地对付一顿。

二十四五岁时,我就从家里搬出来独立生活了。离开家,就意味着远离了妈妈的照顾,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我自认为性格坚强,也算能干,各方面发展都很顺利,好像没受过什么苦。有段时间,我忙得好久没回家,有一天终于回家了,妈妈赶紧给我做饭吃。很快,厨房里飘出熟悉的味道,那一刻,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我瞬间融化了,被饭菜的味道感动悄悄流下了眼泪。时光一路狂奔,我跌跌撞撞地走向成年,曾经数十次流泪,也曾数十次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加坚强。在一次又一次心灵受到创伤后,我渐渐熟悉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在逐渐学会放下欲望的过程中,我那一个人的家庭餐,也已经做得游刃有余了。

妈妈也许会觉得很难过,但最近几年,我渐渐不再想念妈妈做的饭了。去国外旅行的时候,我会想念自己做的饭。现在,我的家庭餐,是经过我的手精心烹制的菜肴。妈妈家的饭要满足家里所有人的不同口味,这也让妈妈大费周章。和家人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想要每一餐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饭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成年人压力很大,但是成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成年人有了更多选择的自由,有了不受别人控制、随心所欲的特权。这其中最能体现决定权的,莫过于可以尽情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吧?

一个人生活,旁边没人干涉,日子过得很随心,就算你一天吃两只以上的炸鸡,也没人会唠叨你。但是不计后果地乱吃,人会长胖,身体浮肿,消化不良等,这些令人痛苦和后悔的结果,也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只能自己全权承担,不能怪罪任何人。

这可能是人长大以后,任**导致的最糟糕的结果。

每个人大概都有这样的体会吧,很多事情在自己还没有亲身经历的时候,很难真的领悟。同样的道理,没有一个令人刻骨铭心的契机,人也很难改变生活方式。嫌费事不想在家里好好做饭,常常去外面买些粗制滥造的食物,会给身体造成更大的麻烦。然而,在人还没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想认识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是我相信,家里的饭菜含着浓浓的乡愁,是联结一家人感情的纽带。一个人能在家做饭,代表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家里的饭才是最健康的。

为了晚饭吃得更好,今天早上,我也提前洗好了米。我爱吃杂粮饭,因为杂粮比白米的营养更全面。考虑到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我想尽量不吃那些不容易消化的面包。对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正如任何事情的选择标准都是基于自己的认知体系而产生,我选择在家做饭,体现的是我的“健康优先主义”,这是不能向其他任何事情妥协的绝对选项。这可是在我失去健康后,才得到的价值高昂的结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