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风波

怎么说呢,一开始确实难受,不过几圈之后,身体倒是暖和起来了,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云从总觉得这几天魔鬼式的训练下来,自己的身板没有那么单薄了。

这样过三个月,说不定还真能练点肌肉出来呢,他美滋滋地想着。

他算是渐渐适应下来了,可路远却不同。路远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瘦弱得多,跑几步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肺里发出的动静跟风箱差不多。

半程下来,他直喷白气,眼神开始涣散,脚步也虚浮得很,很勉强才能跟上大部队。

钟云从看着不忍,低声劝道:“路远,要不你去跟教官告个假吧?我看你……”

路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摇头,而钟云从这一劝,似乎还起到了一点刺激的作用,他咬咬牙,速度居然加快了一点。

钟云从望着他拼命努力的模样,不觉发怔。

正当钟云从发呆的时候,身边忽然有一阵劲风卷过,他掀了掀眼皮,没给出太大的反应,没过多久,那阵诡异的风变本加厉,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裹在其中。

钟云从登时成了气旋中的风眼。

被堵住了去路,他倒也不慌张,凝神站立片刻,蓦地伸出手,精准无误地从无数个肉眼根本无法识别的幻影中找出了始作俑者的真身。

冯小山被他扣住手腕,一张娃娃脸上写满了惊叹和佩服:“普通人就不说了,目前为止,我遇到过的异能者里,只有你和任杰有本事抓住我!”

钟云从对他的恭维不仅未现得意之色,反而语气冷淡:“那是因为你这小浑蛋根本没遇到过厉害的角色。”

“所以我才想进治管局嘛!”冯小山跟上他的步伐,“听说最牛的家伙都聚集在那个部门里了。”

钟云从扯了一下嘴角:“那你应该好好去巴结任杰啊,他老爹不就是治管局的高层?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拉你一把。”

娃娃脸生气了:“我是因为佩服他的本事才跟他交朋友的,才不是因为他的什么局长老子!”

钟云从笑着纠正了一句:“是副的。不过想想,可能就是因为是副的,去年任杰才没能进去。唉,这么一看,你也悬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冯小山被他气得直跳脚,“老子要进治管局就是分分钟的事,才不用靠别人!”

话音未落,他又化为一阵旋风,狂暴地从他身侧卷过,钟云从咧了咧嘴:“还是保持距离吧,毕竟是任杰的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小子居然又卷土重来,钟云从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人拍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一个经过的学员就满脸诧异地指着他的头:“你、你头上……”

他的语气让钟云从起了疑心,他正要伸手去摸,忽然有个玩意在他头上跳了一下,还呱的一声,他心下一惊:“什么鬼东西!”

“是个……”对方强忍笑意,“蛤蟆。”

钟云从一下子就明白了个中缘由,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寒,正要拍掉蛤蟆的时候,那捣乱的风第三次刮了起来。

而钟云从再去碰头顶,却只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冯小山!”他这下是真的恼火了,“你今年满3岁没有!”

那个讨厌鬼倏地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捏着只蛤蟆,抱着肚子笑弯了腰,钟云从冷眼睨视着他:“除了这些捉弄人的小把戏,你还会干吗?”

冯小山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服气了:“小爷会的多了去了……”他一激动,也没注意力道,差点把手里的蛤蟆捏死。

钟云从皱起眉:“行了行了,把这小东西丢回土里吧,人家好端端地冬眠,也不知道怎么招你惹你了!”

娃娃脸冲他做了个鬼脸,倒是真把蛤蟆放了。

他也不是一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钟云从的脸臭得要命,他也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惴惴地绞着手指:“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哦,”钟云从气极反笑,“原来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啊,真够特别的。”

钟云从话中的嘲讽之意让冯小山的脸微红:“谁让你不好好说话的……”

“喂,”钟云从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会又是替任杰来给我找事的吧?”

“我又不是他的狗腿子!”

“可你干的事分明就是啊。”

娃娃脸险些七窍生烟,大声地反驳:“我才没有!”

他的嗓门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钟云从反问:“那你三番两次来骚扰我是什么意思?”

“我……”对方的舌头似乎是突然打了结,磕磕巴巴了半天,才用堪比蚊子叫的声音挤出一句,“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怎么……”

钟云从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挑起半侧眉尾:“你是想问我那天怎么那么轻易地放过了你,还请你吃饭对吧?”

冯小山鸡啄米似的点头。

“第一,你已经在教官那里受过罚了,我没必要再穷追不舍;第二,请你吃饭的主要原因是我想套你话,次要原因是我有钱;”钟云从把理由一个个掰扯给他听,“第三,你最多是杆傻不愣登的枪,找你算账没意思。”

冯小山听到最后一个理由的时候,脸一垮:“你才傻呢!”

钟云从勾勾嘴角,没搭理他。

跟这个3岁小孩斗嘴,半点意思都没有。

“说起来,难道你去找任杰算账了?”娃娃脸试探地问道。钟云从倒是痛快承认了:“对啊,他吃饱了撑的在背后算计我,我当然要找他算账。”

冯小山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跟他……打起来了?”

钟云从轻描淡写地带过:“差不多吧。”

“那谁赢了?”

“你猜啊。”他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就走人了,勾得冯小山抓耳挠腮的,追上之后又是一番软磨硬泡,最后钟云从被他烦得没办法,只好摊摊手,“这么想知道,去问任杰吧!”

冯小山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正要继续纠缠对方的时候,智商倏地上线了——他这语气可不像是输了的样子,弦外之音可不就是在告诉自己,输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就是……任杰输了?

冯小山难以置信。

任杰的父亲是治管局高层,虽然任杰的异能还没有进化到他父亲那个火候,但也不容小觑,加上他的背景,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届训练营里,他隐隐就是异能者阵营的首领了。

就算是冯小山本人,也不止一次在任杰的手里吃过亏。

结果,这么个人,竟然折在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角色手里?

那之后,冯小山对钟云从越来越感兴趣,凭着可与城墙媲美的厚脸皮和无与伦比的速度,终于成功地改善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事情的真相是,这人一被骂就跟你傻笑,一被打就溜之大吉,然后你还追不上,可不就只能随他去了。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钟云从发现这小子除了幼稚了一点,本性倒也不坏。

在这种地方,能多个朋友也不错,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我跟那女的虽然住对门,但很少接触,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五官还算周正,但一脸的桀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头发剪得只剩薄薄一层发楂贴着头皮,大冷天的还光着膀子,两条胳膊上遍布着五颜六色的文身。

典型的小混混标配。

“你们从来没说过话?”苏闲问。小年轻摇头撇嘴:“见都没见过几次。

我白天一般都在睡觉,她晚上也不怎么出门。说白了,我跟那女的就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洒金街这儿凑。”

小张忍不住插嘴:“白天都在睡觉?那晚上干吗去了?”

小年轻闻言警觉地瞅了他一眼。

苏闲担心他把对方惹毛了,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一边去,别打岔。”而后又看着那小年轻,“她跟这条街的其他人也很少交往吗?”

“基本上没有吧。”小混混坐没坐相,两条腿跷得老高,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皮,“她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听说还是哪个学校的老师,跟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她是一个人住吗?”

“是吧?”他不太确定,“她屋子里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的,反正我没见过。”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进出她家?”

“没见过。”他略有些不耐烦,又不敢在苏闲面前表现得太明显,一会儿搓手一会儿顿脚的,“都说了,我跟她的时间一般是错开的。”

苏闲仿佛没有看出对方的浮躁,依旧不疾不徐地问道:“真的没有吗?比如一周前,她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要我说几遍才够……”小年轻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时候却被苏闲一个严厉的眼神钉在了原位:“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女人卷入了一起命案里,现在被全城通缉,你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混混面色微变,却仍梗着脖子嘴硬:“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我猜,”苏闲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应该是在严格遵守‘缄默法则’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准向执法者告密。真是有义气啊。”

这个年轻人明显慌了神,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见到了姜岂言,你就知道该说什么了。”苏闲眼中的讥诮丝毫不加掩饰,“我说过的,我不想找你的麻烦,事实上也不能,你并非异能者,不管你干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事,理论上来说,我都管不着。不过纠察队就不一样了,对吧?说来也巧,我恰好跟纠察队长还算熟。”

眼看小年轻满是鄙夷的脸上写满了“官官相护”四个字,苏闲安之若素地微笑起来:“其实,你没有替你的邻居隐瞒任何事的义务。你先前也提过,她与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是治管局的人,我为了她而来,你还不明白她的身份吗?”

小混混呼吸一滞:“你的意思是……她是异能者?”

“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吗?”

“以前有人骚扰过这女人,不过第二天就不省人事地躺在街角,被野狗撕咬。后来这条街的老大发了话,谁都不准去招惹她。”年轻人的语气没有了先前的横冲直撞,声音也低了不少,“我只是以为老大看上了她,所以才护着她,没想到她是……”

“她搬进来多久了?”

“一年多一点吧。”

“跟她当老师的时间差不多。”苏闲沉吟片刻,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这几天,你真的一点异样都没觉察出来?”

小年轻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平时是真没见过她家里进出过什么人,不过你说的一周前,她家里好像还真有人来了。”

苏闲眼角一跳:“你看到了?”

“我听到的。那天傍晚我刚睡醒,肚子空空的,就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对门传来奇怪的声音。”小混混回忆起这桩旧事的时候,目中也满是狐疑,“我感到很意外,因为通常那个点儿对面那个女人都还没到家,而且就算她在家,也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什么样的声音?”

“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听着,像是有人用头在撞墙壁之类的东西……”

苏闲的心蓦然下沉,那很有可能是邹慧笙在求救,不过他面上却是一丝波澜不显,双眸如同漂着浮冰的深潭:“这种撞击声持续了多久?”

“就一下,不过动静不小。”小年轻告诉他,“我听着不对,趴到门上听了一会儿,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急着吃饭,就走了。”

小张睚眦欲裂,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居然就这样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可以救一个女孩的命啊!”

年轻人脸上的血色眨眼间就褪得干干净净,他茫然不安地睁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有人死了吗?”

“你这浑蛋!”小张气不过,正要施以暴力,却被上司阻止了:“他要是真把门敲开了,要么救出那孩子,要么连自己的命一起搭上。我猜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你觉得呢?”

小张和小混混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苏闲,前者仍然愤懑难平,后者却惊魂未定。

“那个女人……她……”他艰难地开口,“她杀人了吗?”

“至少是个帮凶。”苏闲言简意赅地打发了他。年轻人颓然低头:“我、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多管闲事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太好,所以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闲叹了口气,“明哲保身嘛。事实上,这也确实让你逃过一劫。”

这话褒贬难辨,却让年轻人愈发抬不起头。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苏闲起身,开始往外走,“我希望你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小混混也跟着站了起来,从他紧锁的眉头看得出他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我确实跟这个女人的交集不多,偶尔有几回在街上遇到她,她都在喂那些猫猫狗狗,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女人不都喜欢猫狗吗?”他的神情十分沮丧,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都不敢直视苏闲的眼睛,“其他的实在想不出来了……”

门开了一半,那位治安官站在玄关边上,透进来的光圈在他周身涂抹了一层光亮,他浓密的睫毛尖闪着寒光。

“不,这是很有用的信息。谢谢你的配合。再见。”

年轻人呆呆地凝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回过神之后,又觑到了对面那扇紧闭的门,他的周身倏地不寒而栗,立即反手关上了门。

小张步伐匆匆地跟在苏闲身后,牢骚就没停过:“头儿,我觉得就不该这么便宜那小子,怎么说也得带回去关几天!”

“哦,那你说用什么样的罪名?”苏闲冷漠地回应,“见死不救吗?问题是他当时也不知道有人快死了。”

小张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出声:“那姑娘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按照你这个逻辑,孙雅莉的罪过比那小子的大多了。”苏闲苦笑,“可我们还是拿她没办法,不是吗?”

“可、可她不是遭到报应了吗?”小张嘀咕道。他的上司忽然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希望她平安无事啊?”

小菜鸟沉默片刻,随后大着胆子顶了一句:“我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分给她。”

“你可以没有同情心,但不能没有责任心。”苏闲神情肃穆地警告道,“况且,就算她有罪,林雪也绝不是有资格审判她的人。”

小张不吭声了。

从那幢楼离开之后,他们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那些游**的流氓地痞们灼灼的目光依旧落在他们身上,苏闲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也没有掉以轻心。

“你多注意听,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嘱咐下属,小张侧耳倾听,随后一脸愤懑:“那些家伙一直在议论我们,说的话不太好听……”

“除了这些人之外呢?”苏闲打断他。小张眨眨眼,有些困惑:“那我就只听到这些猫猫狗狗的动静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纳闷地说道:“说起来也有点奇怪,这些猫好像从我们出来就跟着了……”

苏闲神色一凛,沉声道:“这些猫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那些看起来温驯的猫咪们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疯了一般朝着他们袭来。

小张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苏闲一把推开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闪避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点,被一只锋利的猫爪抓破了皮。

面上火辣辣地痛,小张却没空去擦一把脸颊上渗出的血,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大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野猫怒目圆睁,凶悍地向他们扑来。

一只两只或许并不惹人忌惮,可近20只野猫群起而攻之,那杀伤力就不容小觑了。

不过他的上司面对这群来势汹汹的野猫似乎并没有慌乱之色。他瞧见苏闲双手被丝丝缕缕的寒气缠绕,片刻之后,那些前仆后继的野猫们就被这股凝结为实体的寒气笼罩,一眨眼的工夫,十几只猫都被冻了起来。

它们露着獠牙,亮着利爪,还保持着攻击的姿态,甚至还有些停留在半空中,此刻浑身上下却被一层透亮的冰层包围,变成了一尊尊活灵活现的冰雕,连胡须上都结着冰霜。

小张对自家老大的本事自然了如指掌,知道他这是复制了冰女的拿手绝活,饶是如此,眼见他在一瞬间搞定了这些气势汹汹的小东西也忍不住大声叫好。

至于满怀戒备的洒金街居民们,自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那两人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在苏闲亮了那一手之后,大惊失色。

不过苏闲可没空去理会这些人的反应,他回过头,神情冷肃:“别傻站着了!那女人肯定躲在附近,耳朵竖起来,看看能不能听出什么蛛丝马迹!”

小张闻言,连忙闭上了双目,几乎封闭了其他的感官,将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双耳上。

刹那之间,交谈声、吵架声、哭声、笑声、呼吸声、脚步声,人的、狗的、猫的、鸟的……甚至是风吹草动的声响,成千上万个声音交织在一起,环绕在他耳畔,他眉宇深锁,艰难地试图从大大小小的杂音中寻出一点蛛丝马迹。

在这场大海捞针一般的筛选中,他最终没让苏闲失望——从一众嘈杂中分辨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口哨声之后,他猛然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司:“头儿,那女人躲在东南边!”

苏闲转过头,几十米开外,有一座七层高的灰色建筑,遥遥望去,有个白色的人影在顶楼的一扇窗前一闪而过。

苏闲瞎了一只眼,视力不大好,可他记得今天林雪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外套。

顷刻间,他就消失在了小张的眼前。

如果不是足够熟悉苏闲的能耐,小张会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因为瞬间的工夫,苏闲已经出现在了左手边那幢房子三楼的阳台上,在密集的建筑间灵活地穿梭着。几个起落之后,他就看见苏闲落在窗框的外围,用肩膀撞碎玻璃,破窗而入!

“好厉害……”小菜鸟感叹道。

但苏闲那边的状况却没有他预计的那般乐观。

林雪挟持着孙雅莉出逃跟他们到达青山中学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没有同伙接应的话,她带着一个半大的女孩,能选择的逃亡路线几乎就只剩下一条了。

混乱不堪的洒金街是个很理想的藏身之处,离学校又近,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想来对地形也很熟悉了。

而且,还有一群以义气为天、视他这个治安官为洪水猛兽的白痴帮她保密。

苏闲简直要被气笑了。

林雪相当警觉,在苏闲闯入的那一刻,她就拖着被五花大绑蒙眼封嘴的孙雅莉迅速地跑到了另一侧的阳台前,甚至没有一点要与他周旋或者谈判的意思,直接把人推了下去。

苏闲在咬牙切齿的同时却也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当机立断,因为她实实在在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在孙雅莉的性命与抓住嫌疑人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总算在少女坠地之前抓住了她的后领,可同时他的手臂也被急速下坠的重力震得发麻。

把小姑娘交给急急赶来的下属之后,他重回七楼,林雪早就逃之夭夭了。

虽然一开始就不怎么抱希望,但搜遍整座楼仍一无所获之后,苏闲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抢救回来的孙雅莉在极度的惊吓之下昏了过去,现在也没法问出什么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把不省人事的女孩带回去。

关于训练营里异能者学员与普通人学员这两大阵营之间的龃龉,钟云从一早就有所耳闻。

就他亲眼所见,两边的人的确关系不太好,一般训练、吃饭都是分开的,平时也没有多少交流,颇有点泾渭分明的意思。

不过除了拉帮结派之外,钟云从倒也没觉得有多大矛盾。训练中会一争高下,食堂开饭的时候也会争抢不休,但他觉得这都还在正常范围内,毕竟这种竞争并不是一方针对某一方,或是双方针锋相对,而是广泛地存在,包括两个阵营的内部。

换句话说,普通人与普通人,异能者同异能者,一样会有这方面的竞争。

虽然两边的关系僵了一点,但总的来说还算平静,没有他最初想象的那般水火不容。

可就在他以为这种微妙的风平浪静能维持下去的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颗石子就是金虎。

钟云从所在的501宿舍一直是比较特别的,六名住宿者,三个异能者,三个普通人。不知道负责分宿舍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据他所知,其他宿舍并没有这样安排的。

六个人里,杨氏兄弟的亲缘关系摆在那里,他俩感情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钟云从与路远,都是性格温和的人,也处得不错;剩下的就是任杰与金虎了。

任杰没什么可说的,他完美地秉承了大多数异能者学员对待普通人学员的风格——高傲,冷漠,从不正眼相看。

所以他跟宿舍里的普通人学员是毫无交流的,在他看来,大概和这些人共处一室都十分委屈他了。

对剩下的两个异能者,杨邵武——也就是胖子,以及钟云从,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前者他大约是看不上的,而后者,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之时,他就已然心存芥蒂,见面即交手,还不慎输了。钟云从简直让他如芒刺在背一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交情在。

钟云从其实看不上他这副目中无人把自己当天下第一的做派,可怎么说呢,任杰这人虽然不讨喜,但行事作风在这训练营里还算平常。

反而是不怎么起眼的金虎,才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个。

他一直跟杨家兄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训练、吃饭总是在一起。由于金虎讨好的态度过于明显,加上他也确实获得了一些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抱胖子的大腿,明里暗里,议论的人都不少。

钟云从对金虎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他不喜欢金虎与其彪形大汉的外形完全相反的刻薄与嘴碎,至于他抱杨家兄弟大腿这件事,倒是无可厚非,毕竟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旁人没什么好置喙的。

只是在逐渐了解两大阵营之间是如何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金虎的行为有多惹眼。

其实他自己也算是吧,他成为异能者也不过就是近几个月的事,在此之前,他做了20多年的普通人,完全生不出其他异能者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简而言之就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算根葱。

既然没把自己当葱,那他自然是来者不拒的,异能者也好,普通人也好,只要合得来,管他是哪边的。

不过时日尚短,其他人没有机会深入了解,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几个室友了——任杰那边自然不用多说,不打起来就算是谢天谢地了;金虎和杨家兄弟,都不是让他想深交的人,关系说不上多好,可也不差;剩下的路远,也谈不上是什么知心朋友,不过关系良好的室友是称得上的。

在冯小山莫名其妙地跟他亲近起来之前,路远是与他最要好的那个。

路远这个人腼腆、羞涩,还带着一点自卑,其实他们之间应该不能算朋友,大多数时候都是钟云从在说,他在听,偶尔接几句话,还接得小心翼翼的。

钟云从对此颇有些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因为一个人的性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直到冯小山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他在这个训练营里才算有了一个朋友,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也能互相打趣,因为双方在心态上是平等的。

“你以后还是跟你那个叫路远的室友保持一点距离吧。”冯小山语出惊人。钟云从皱着眉打量着他那张圆润的娃娃脸,一声嗤笑:“你小子该不会还玩小学生你跟我玩就不准跟他玩那套吧?”

冯小山没好气地瞪他:“我是好心提醒你,好吗?你是异能者,旁人或许还不敢对你怎么样,可路远一个普通人,看起来也很弱的样子,要是跟你关系太好,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云从愣住了。

“两边人互相看不顺眼,异能者嫌弃普通人废物又爱抱怨,普通人看不惯异能者趾高气扬还享有特权。”冯小山笑笑,一样样说给他听,“所以呢,两边的人就互相不待见,也不许跟自己同类的人待见对方,否则……就不再将他视为同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钟云从不由齿寒,这么说,如果他跟路远关系太好的话,很可能会让路远被排斥,甚至会给他招来麻烦?

“那你呢?”钟云从神情郁郁,瞧着娃娃脸,“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倒没有想这么多,”冯小山嬉皮笑脸地耸耸肩,“不过他们也的确没什么意思就是了,而且也从来不给我好脸色,我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钟云从沉默片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会注意分寸的。”

那之后,只要在宿舍之外的地方,他便有意拉开与路远的距离,他还担心会让路远误会,特意解释过,而路远一如既往地通情达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钟云从微笑颔首,但总觉着,路远大概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过比起金虎与杨家兄弟的黏糊程度,其实他跟路远那点交往都不算什么了,毕竟金虎是那种连进门的时候都会先给胖子推门的类型。

一开始他只觉得好笑,在被冯小山提点之后,他突然就为这个傻大个担忧起来了。

而他的预感也确实成真了。某一天,金虎难得地独自回来,进门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而且鼻青眼乌,明显受了伤。

钟云从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向来话多到婆婆妈妈的金虎竟然摇了摇头,未发一言。

可钟云从基本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金虎身强体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伤到的,看他这副狼狈相,应该是被围殴过。

胖子得知此事之后,一气之下打算替金虎报仇,却被他哥拦下了。

“别多管闲事。”瘦子是当着整个宿舍的人的面说的,金虎自然也听见了。

那天之后,杨家兄弟身边便少了一只跟屁虫。

而试图重新融入普通人群体中的金虎,较之以往,为人处事也要低调得多。

钟云从把这一番变化都看在眼里,庆幸自己没有拖累路远的同时,却也不免心中郁闷。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直是习惯随波逐流的,事实上,他二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胸无大志惯了,从来没想过要做一只出头鸟。

可如果有一天,大流的方向不对呢?那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相当一段时间,搞得他一直没什么精神。

“哎,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愁眉苦脸的,好像别人欠了你800万似的。”

冯小山一边念叨,一边拉着他往人群里凑,“怎么样,想不想报名踢球?难得今天下午提早结束了训练,放松一下呗。”

平时的训练一般都要持续到晚上7点才结束,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虎背熊腰的教官5点的时候就宣布解散了,说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食堂的饭点还没到,一群精力旺盛又无事可做的年轻人便计划着来场足球赛打发时间,一向一副冷脸的熊教官竟然也来了兴致,不仅提供了足球,还主动当了裁判。

很快就有人报了名,异能者和普通人都有,于是组成了两支各11人的队伍。大家都很有默契,两边各成一军。

在比赛开始之前,有人表示了担忧,毕竟异能者很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对另一方来说,优势太明显了。

好在熊教官那边很快就有了决断,大手一挥,便宣布了一条规则——为了公平起见,异能者那队禁止使用异能,双方来一场纯粹的球赛。

普通人拍手叫好,以任杰为首的异能者队也没有提出反对,因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不用异能,对方照样不是对手。

冯小山向钟云从提议参加的时候,其实队伍早就组好了,马上就要开踢了,他纯属瞎起哄。

不过钟云从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就是了,他的身体素质一直挺一般的,对足球赛,也仅限于观看。

“我当个观众就好了。”他们倒是抢着个好位置,钟云从拉着冯小山坐了下来,粗略地打量了双方队员之后,笑着打趣,“你觉得哪边能赢啊?”

“当然是咱们这边啦!”冯小山不假思索地回道,钟云从却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咱们这边”是什么意思。

跟任杰一边吗?他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是规定不准用异能吗?”钟云从故意抬杠。

冯小山不以为意,仍旧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算不用异能,场上那11个人,也没有哪里不及对方吧?发挥好了,就肯定能赢!”

“你这叫盲目乐观。”钟云从不冷不热地说了他一句。后者眨眨眼,笑嘻嘻地问道:“那你站哪一边?”

他瞥了冯小山一眼,面无表情:“谁都不站,只看比赛。”

球赛很快拉开帷幕,并不标准的场地上足足活跃着22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开球之后,他们开始不知疲倦地奔跑、拼抢、传球,全力以赴地寻找着每一个破门的机会。

足球是一项很特别很有魅力的运动,哪怕对它一窍不通的人,只要身临其境,都会轻易地被点燃血液里的**,忍不住为场上拼搏的球员们加油呐喊。

训练场上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助威声笼罩,两队各自的支持者的全副心神都为那个黑白相间的足球所牵引,喝彩、叫骂、狂喜、悲愤,许是将这些日子攒下的所有极端的情绪,都释放在了这种最为接近战争的运动里。

而在异能者队率先攻入第一球之时,全场的气氛被推到了极致。一方肆无忌惮地欢欣鼓舞,另一方则愤懑不平,而异能者队的支持者的得意简直是火上浇油,很快就有人跳脚,破口大骂,然后双方就骂成了一团。

钟云从的前后左右各有异能者与普通人,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他掩着耳朵,凑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冯小山耳边:“不会打起来吧?”

“有教官在,应该不至于。”冯小山说完这句,又笑眯眯地加了一句,“放心,真打起来,我带着你逃。”

钟云从对他逃跑的本领还是很放心的,吃了这枚定心丸之后,他安安心心地继续看比赛。

普通人那队也很拼命,没让异能者队嘚瑟太久,不多时,他们也进了一个球,报了一球之仇。

“就是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啊!”钟云从感慨道,结果转头却见冯小山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想来是心情不太好。

至于其他观众,又把方才进球时的场景上演了一遍,只不过这回正反双方换了一下。

“啧啧,”钟云从叹了口气,“我可能是全场唯一纯粹享受比赛的观众了。”

比分拉平之后,以任杰为首的异能者队显然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他司职前锋,速度和带球能力都很不错,足球像是黏在了他脚上,行云流水的跑位之后,竟然突破了对手所有的防卫,找着了射门的机会。

饶是钟云从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异能,他的身体素质在普通人里也是出色的。

任杰踢腿,顺势扭动身体,脚内侧击球,皮球旋即划出一道斜斜的弧线。

全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球,想知道它是否会破门而入。

钟云从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足球会向他飞来。

他的位置距离比赛场地极近,本来一时不慎,球员将球踢飞到观众席上,倒也是常事,可如果那个人是任杰,那就要多琢磨一番了。

任杰一脚踢飞,足球飞进观众席,登时一片哗然,尤其是钟云从这一片更是人人自危,毕竟面对迅速袭来的足球,很少有人能躲开。

好在他身边有个冯小山。

皮球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只冲着他一个人来,冯小山出手拦下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多谢了啊。”他拍拍救命恩人的肩,笑容和态度看上去都挺轻松的,看上去不像劫后余生。反倒是冯小山面色煞白,抱着足球,眉宇之间尽是懊恼:“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

要是真让球砸到了,不说没命,受伤是肯定的。

钟云从从他手里接过皮球:“来,让我还给他。”

言毕,便将足球抛了回去,任杰伸手接住,目光复杂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钟云从冲他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在任杰看来,总有些挑衅的意味。

这场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扣人心弦的足球赛继续。

只不过,精彩没能持续太久。

任杰拿回球之后,自然是继续找机会破门得分,结果第二次射门的时候又出了岔子,球横冲直撞地砸在对方守门员的脸上,守门员的眼睛和鼻子都受了伤,满脸鲜血,看着挺吓人。

这下普通人那一队就不满了,立时有人发作起来,直指任杰是有意为之。

任杰自然不会承认,加上态度傲慢、言语不逊,很快就从两个人的争论变成了一群人的对峙,甚至还波及了台下。

眼看风向不对,似乎连那么厉害的熊教官都未必压得下,在混战开始之前,钟云从便拉着冯小山悄悄溜走了。

“那些人个个都跟斗鸡似的,如果真打起来,一不小心挨上几下,都不知道找谁算账才好!还好咱们跑得快,躲得远。”

钟云从心有余悸地发着牢骚,冯小山瞅了他好几眼,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搞的鬼啊?”

“啥?”钟云从比他还震惊,连连摆手,“什么搞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搞鬼了?不要污蔑人啊,我警告你!”

“可是……”冯小山仍是半信半疑,“我跟任杰踢过球,那家伙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钟云从嗤之以鼻:“那他还把球踢飞了呢。”

冯小山又盯了钟云从半晌,直到他不耐烦起来,才挑挑眉:“反正我还是觉得跟你有关。”

“你可真看得起我啊。”钟云从拍着他的肩,“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分上不跟你计较了,走,咱们去食堂二楼吃点好的。”

“哎!我要加鸡腿!”

“没问题,哥有钱,随便点。”

两人吃饱喝足摸着肚皮回宿舍之后,钟云从发现其他人都在,只有任杰还没回。

要是往日,钟云从肯定是不会问的,今天心情好,就关心了一句:“哎,咱们那位大少爷呢?哪去了?”

钟云从不予置评,只是咧了咧嘴:“难怪今天宿舍空气格外好。”

瘦子也跟着笑起来。

接下来那几天,钟云从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一直在提防任杰或明或暗的报复,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家伙虽然脸色越来越臭,眼神也愈发不善,但到底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只不过在宿舍里待着的时候,钟云从的后背时不时就会冒下凉气,每当这时候,他就知道,任杰又在审视他了。

可他一回头,那家伙又立刻转移了视线。

啧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暗恋我呢。钟云从对那家伙的偷窥行为十分无语,同时也无可奈何。

算了,爱看就看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球赛风波之后,两个阵营的关系已差不多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随便一点火星就能让双方炸起来。

这种勉强的平衡维持不了多久,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毕竟两边心里都憋着火,迟早要烧起来。

只是钟云从没想到,那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或者说,这一次,是他主动引火上身。

这个训练营也招收女学员,虽然数量跟男学员不在一个层次上,但还是有的。

而她们的存在,在这块以雄性为主的地盘上,就变得格外惹眼。

并非所有人都循规蹈矩,好在训练营也很注重女学员们的安全,不仅男女生宿舍隔得老远,甚至连吃饭男女都是分开的——钟云从没有体会过,但据说女学员那边食堂里的竞争要小得多。

简而言之,除了训练,男女学员能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正因为这样,迄今为止,还没出过什么事。

钟云从自己也没想到,他只是上个厕所,就能撞到这种下作的事。

训练的空当,他本来想在树下好好喘口气,结果冯小山那小子非要拉着他去厕所,其实他没有很急,可是那家伙太烦人,被他磨了几句之后,钟云从也就跟着去放水了。

“你说你,是不是跟个小姑娘似的,上个厕所还要拉着别人,你幼不幼稚……” 钟云从念叨了一路,直到走进厕所都没停。冯小山两只耳朵都要长出茧子了:“有本事就别尿!”

“来都来了,不尿岂不是白来一趟?”钟云从翻了个白眼,正打算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的隔间里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有人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隔板。

钟云从一惊,撞了一下冯小山的肩膀:“什么声音啊?”

钟云从与冯小山面面相觑:男厕里有女人?什么情况?

钟云从的反应比冯小山快一点,他迅速地走到那扇门前,用力地踹开隔板,里头一男一女,男的捂着女人的嘴,对于突然出现的钟云从还没反应过来,而女的则激烈地挣扎起来。

钟云从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女的还衣衫不整。

“你想干什么?”他沉声发问。那男的最初还慌乱了一下,后来发现两人都是异能者,便镇定下来,听到对方语气不善的问题之后,他拧起两道眉:“别多管闲事,当作没看到就行了。”

女人无助地盯着他,满脸的泪水。

“这可不行,我的眼睛又没瞎。”钟云从提了下嘴角,冷冷地拒绝。对方不耐烦起来:“这娘儿们是何旭的女人,我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你们最好别多事!”

钟云从知道何旭,据说是普通人学员中极优秀的一位,地位跟任杰在异能者这边差不多吧。

这些人,成天争这些闲气,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钟云从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去扯那个女人:“放人!”

冯小山也走到钟云从身边:“别忘了,你只有一个人。”

那人面色难看得很,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在钟云从严肃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行吧,今儿你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了!”

女人被钟云从挡在了身后,听到这句话又瑟瑟发抖起来:“你这个浑蛋!

我要去告诉教官!”

那人狞笑起来:“想去告状?那何旭也别想在这里待了,这里的负责人,可是我舅舅。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女人顿时面色惨白。

钟云从回过身,叹了口气:“他这么一说,你难道就真的咽下这口气了?”

她眼泪直流:“可是……他舅舅的确是……我怕连累何旭……他一直很拼命……”

“没关系,你尽管去告状,拼后台嘛,我也有。”钟云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又吩咐冯小山,“小山,送她离开,顺便叫人。”

冯小山吃了一惊,凑到他耳边:“那你呢?”

“我要堵住这家伙,免得他逃跑。”

“呃,你真要把事情闹大啊?”

钟云从盯着他:“怎么,这种事是可以姑息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他,他舅舅的确是这里的负责人。而且,”冯小山告诉他,“他跟任杰的关系很好。”

“难怪呢,也是个人渣。”钟云从失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钟云从打断他,“你要是不想管这件事也可以,我不会硬拉着你下水的。”

钟云从欣慰地笑了笑:“还是个好孩子。”

冯小山翻白眼的同时又提醒了一声:“对了,这家伙能够操控电能,你要小心了!”

“赶紧走吧!”钟云从催促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家伙看出了他们的打算,自然不会让冯小山就这样带着女人离开。

他此刻浑身上下都冒着刺啦作响的荧荧蓝光,电流在他五根手指间不安分地游走着,如同吐着信子的小蛇,蠢蠢欲动。

“你们谁都别想走!”他大喝一声,五股电流登时缠绕在一起,合而为一,几乎化为一道闪电,又好似一条凶狠的毒蛇,迅猛地朝着他们游过来。

“走!”钟云从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电蛇。冯小山听出他声音里的痛苦,心里一颤,不敢再耽误,背起四肢发软的女人,风驰电掣一般离去。

“你放心!我马上回来救你!”

只是在冯小山带着人重返厕所之后,发现钟云从坐在洗手台边,脸上、手上明显有电击过后留下的伤痕,至于那个作案未遂的强奸犯,他赤身**地跪在地上,眼神涣散,一下一下地扇着自己耳光,双颊已然红肿。

“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

这场景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姜岂言见到苏闲的时候,他正在逗弄两条狗。

那狗体形不小,却瘦骨嶙峋,而且还脏兮兮的,身上的毛都打结了,一看就是街上的流浪狗。

姜岂言皱起眉,一脸的嫌弃:“你哪弄来的两条野狗?”

“林雪住处附近抓的。”苏闲大概是第100次试图驯狗失败,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回过头看了姜岂言一眼,当即就被他肩上趴着的一只灰色虎斑猫吸引了目光。

那猫生得虎头虎脑,一双蓝荧荧的眼睛,皮毛也是油光水滑的,煞是可爱。

“哎,你这猫不错!”苏闲双眼放光,不自觉地站起来,凑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摸。

姜岂言见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刚碰过流浪狗就想摸他的猫,避之不及地躲开了:“一边去,也不看看你手上有多少细菌!”

苏闲一怔,低头瞧了瞧双手,便也作罢了,他蹲回两条狗身边:“说起来,你怎么突然弄了只猫?”

“楚楚的生日快到了,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姜岂言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她一直想要只猫来着。”

楚楚?苏闲想起那个病重将死的女孩,心下一沉,张既白说过她撑不过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