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吴智在这儿吗？”刘淼问，难掩内心的焦虑。
“在。”毕队长给她搬来一把椅子，倒一纸杯清水，“请坐。”
刘淼着急地问：“吴智犯了什么法，为什么抓他？”
小袁问：“刘阿姨，吴智在我们这儿是谁告诉你的？”
“我接到一个电话，通知我刑警队抓了智儿。”
“谁打的电话？”
“没说姓名。”刘淼一改端庄持重的态度，放下身段，成为一个替孩子求情的怯弱母亲，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智儿性情有点怪，神经质，不会说话，别打他骂他。毕警官，智儿是个好孩子，善良，爱幻想，就是脾气特别犟，他爸爸不赞成他搞摄影，他不听，离家出走，跟人借钱开了间影楼。孩子大了，不服父母管教，家家有类似的问题，智儿不会因为父子闹点小别扭就做出极端的事，我是他的妈妈，我了解他。”
“借钱开的影楼？吴智跟谁借的钱？”毕队长问。开办一间影楼需要为数不小的一笔资金，吴智没有朋友，借不到钱。
“智儿没说。”
“平时，吴智怎么称呼吴董事长？”
“他……很少叫爸爸。”
“很少，还是一次没叫过？”
“智儿生下来患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善于表达对外界的情感。他每月回一次家，一句话不说。”
刘淼回答得很含糊。小袁不理解，毕队长为什么提出一些与吴董事长失踪无关、纯属他人家务事的问题？毕队长又一次确认吴董事长与吴智之间存在极为反常的父子关系，他说：“刘阿姨，您不必担心，我们找吴智问几个问题，已经问过了，您可以接他回家。”
“我马上带他走。”
“您别急着走，您来得正好，我这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什么事？”刘淼说话的语气冷下来。听到儿子没犯大错，可以平安回家，僵化的神态回到她的脸上。
毕队长说：“吴董事长失踪后，我们将与他有关的陈年旧案统统收集到一起，从中查找这些案件之间的内在联系，希望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破案是你们的事，我帮不上忙。”
“其中一件与您有关。”
“与我有关？”
“您应当不会忘记，二十七年前的那桩旧案。”
刘淼脸色骤变，呼吸急且重，手中纸杯里的水晃出杯外。她说：“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二十七年前，吴家发生一起对外秘而不宣的案件。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八点左右，饭后，吴董事长照例外出散步。隔壁房间里，吴老太太逗弄周岁的孙儿吴仁。刘淼在卧室收拾衣物时，一个蒙面人闯入，用枕巾堵住她的嘴，撕碎她的衣衫，图谋不轨。蒙面人身高力大，刘淼无法挣脱呼救。危急时刻，吴董事长意外中途返回，吓跑蒙面人，救下刘淼，使她免遭玷污，保住清白之身。吴董事长报案，警方在现场提取到疑似蒙面人的毛发等生物痕迹。这起未遂入室强奸案件至今悬而未破，主要原因在于刘淼受到极度惊吓，说不清蒙面人的体貌特征，以致不能锁定嫌疑人的范围，侦查失去方向。
所幸并未造成实际损害，吴家的生活一如既往，没有变化。随着十个月后吴智的出生，有人传出流言，说吴智来路不正，是强奸犯的儿子。既然犯罪未遂，按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淼说：“二十七年前的旧案，跟我丈夫几天前的失踪能有什么联系？不可能！”
“您这么肯定？”
“毕警官，我要接智儿回家了。”
“您不想将那个企图侮辱您的罪犯绳之以法？”
“不想！我的意思是不想重揭过去的伤疤。”
毕队长说：“事情并没有像一阵风似的吹过去。看得出来，那桩旧案在您心里、给您的家庭留下抹不去的阴影，甚至影响到吴董事长与吴智的父子关系。刘阿姨，我想问一问，吴智从来不叫吴董事长一声爸爸，是不是受到那桩旧案的影响？”
“不是！绝对不是！”刘淼被蜂蜇了似的否认。
小袁明白了，明白毕队长为什么反复印证吴智对吴董事长的称呼这件事，其实她并未全明白。毕队长又说：“刘阿姨，随着刑侦技术的进步，有些二十七年前检测不了的犯罪痕迹，今天可以检测了。那个蒙面人留下的毛发、体液等完好地保存在刑警队的证物库里，DNA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他。”
刘淼说：“DNA，我听说过，你们要先找到那个人，才能比对。”
毕队长说：“您应当协助我们找到他。”
“你们找不到他！我的意思是二十七年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人海茫茫，到哪儿去找？”
“也许，那个人就潜藏在您的身边。”
“我身边就那么几个人，你看谁像？”
毕队长说：“二十七年前的旧案，早就过了追诉时效，即使找到那个人，也不能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我们的目的是借此寻找吴董事长失踪一案的相关线索。刘阿姨，您不愿意早日看到破案？”
“事情过去二十七年，我全忘了，抱歉，不能给你们提供线索。”刘淼脸色不好，掏出随身的药瓶，倒出几片药，和水服下。她说：“如果你们能在一个月内破案，我还能看到吧。”
小袁想，这话什么意思？
留置室里，小袁对吴智与陶蜜儿进行训诫时，这对宝贝十几个小时没见，忙着亲热。小袁白费唇舌，她的批评教育成了风吹驴耳。
吴智与陶蜜儿搀着刘淼走出办公室。
吴智停在门口，说：“毕警官，送你一句话，以谢知音。”
毕队长笑言：“请讲。”
吴智叼起大烟斗：“凭我的感觉，吴董事长没死。”
“没死，在哪儿？”
“吴董事长就在我们的身边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