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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钢上前,为赵慧拉开黑色奥迪轿车的车门。赵慧上车,没说个“谢”字。

吴仁开车,他朝车外的吴钢挥挥手说:“你回吧。”

赵慧说:“不理他,你爸养他不如养条狗。”

黑色奥迪轿车开向小区大门。

吴钢走到老式大众轿车前,吴义落下车窗。吴钢说:“义叔,您到家里坐会儿?我对您做过保证,不争吴家的财产,请相信我们。”吴义脚下一加油,车擦着吴钢的衣服开走了。

吴钢委曲求全,送走三位瘟神。回到家,孟艳问:“他们走了?”

“走了。”

“辛苦你了。”

吴钢来到餐厅,继续吃信儿做的小蛋糕。悄无声地,孟艳与信儿坐到他的两边。信儿说:“爸爸接着过生日。”

吴钢含泪一笑。

九点半。信儿睡了。吴钢给他掖掖被角,合上一本童话集,关灯轻轻退出,关好门。

客厅,吴钢与孟艳相对无言。

孟艳问:“信儿睡了?”

“睡了。”

“信儿说,明年要给你做一个真正的蛋糕。”

“明年,信儿六岁了。”

“六岁了。”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吴钢几次想说出那句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犹豫了,瞧今天的架势,赵慧还会不断上门寻衅闹事,她身后的那个“义叔”更可怕。这些人不相信一纸承诺,矛盾万一激化,给孟艳与信儿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终于,吴钢万分艰难地说出那句话:“离婚吧。”

“离婚?”

“你带着信儿走,开始新的生活。”

“你呢?”

“不用考虑我,我一个人留下来,不会有事。”

“一起走呢?”

“你在无性婚姻中度过一生?一辈子得不到一个男人真正的爱?这对你不公平。”

“我带信儿离开你,对你更不公平。”

吴钢凄然一笑:“从一开始,你我这场婚姻就注定以悲剧落幕。”

孟艳回想起她接到吴氏集团录用通知书时向吴董事长深深鞠躬的情景,说:“我走错了第一步,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天,我身处困境,一无所有。我得到什么了,我得到的只有洗刷不掉的耻辱。我这一生全毁在那个人的手里了,我心里除了怨恨,还是怨恨。”

“自己走的路,怨不得别人。”吴钢婉言。

“我该怨谁?我有错吗?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只能屈服。”孟艳不是追悔,而是无奈。她说:“离婚以后,我带信儿去南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城市。”

吴钢说:“甄帅明晚到。”

“我跟他几年没有联系了。”

“吴董事长对有关甄帅的消息严加封锁,不许别人告诉你。”

“他过得好吗?”孟艳并未多想。

吴钢简单介绍了甄帅的近况,这是他从吴仁那里打听来的。他说:“甄帅是个好男人,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我?残花败柳,人老珠黄,不是当年的我了。甄帅,人长得不帅,我那时年轻,看人只看外表。”

“我跟他通了两次电子邮件。”

“哦?”

“我问他,如果我跟你离婚,他是否愿意娶你为妻,视信儿为己出,并接你们母子出国。”

“他……他怎么说?”

“他说愿意。”

孟艳的表情有惊,有喜,有感动,有释怀,还有燃起的新希望。

吴钢看到她的表情变化,身上的伤处大痛一下。通过今晚的谈话,吴钢清醒地认识到,对于解除与他的婚姻关系,孟艳只有歉疚之情,并无留恋,她渴望过上真正的夫妻与家庭生活。孟艳与信儿出国后,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他忘掉,忘了也好,他属于过去阴影的一部分,信儿的将来应当一片光明。他克制住激**的情绪,说:“我想明天上午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离婚后,你带着信儿随着甄帅即刻出国。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行不行?”

“需要办很长时间吗?”孟艳不想被人围观。

“很快就能办好。我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离婚后,我搬出去住。”

“信儿会找你的。”

吴钢心里一阵难受:“你就说我出差了。”

孟艳问到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甄帅问起你我为什么离婚,问起我这几年的情况,你怎么说?”

“实话实说。”

“不要把我说得太丑。”

吴钢说:“虽然只见过一面,我相信甄帅对你的感情,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要接受你的全部。”

万里之外,由于地勤人员罢工,所有航班一律取消,机场候机室内混乱不堪。甄帅焦急地询问回国航班何时恢复,大胡子值班经理摇头,摊手,耸肩。

甄帅既无奈又愤怒地把一整瓶矿泉水浇到头上。

吴钢接到甄帅的国际长途:“你对孟艳讲,等着我,我就是游泳,也要游过太平洋,游回国。”

吴钢与孟艳商定离婚手续拖一天再办,以免过早惊动赵慧、吴义那些人。人的命运有时取决于一次偶然的意外。由于甄帅的迟归,孟艳一家将在未来几天经受新的磨难,险些遭到灭顶之灾。

吴钢忽觉心神不宁,眼前像是看到一只黑手正向信儿伸过去。他几步赶到信儿的屋里,静静的,信儿睡得很沉。吴钢掀起窗帘,后面没藏着人。

他吁了一口气。

刑警队办公室里,小袁说:“咱们离开真实鉴定所后,贾医师跟一个没有实名登记的号码频繁通过数次电话,每次通话时间均在十分钟以上。我怀疑这个人是吴义,他收买贾医师,在吴董事长与信儿的亲子鉴定上作假。”

毕队长没有表态。

小袁又说:“经查,二十三号下午三点至五点,孟艳确在逛街,漫无目的,什么都没买;吴钢带着信儿,在家做家务。两人说的都是实话,有购物中心与居住小区的监控录像为证。我认为,吴董事长失踪一案中,基本可以排除孟艳与吴钢的嫌疑。”

毕队长说:“不能完全排除。”

“为什么?”

“两个疑点有待查清。一、信儿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在没有确凿无误的亲子鉴定报告之前,不能最终认定。二、开走两厢车的人是谁?唯一一把车钥匙为何留在车上?干吗要将两厢车停在距离吴董事长失踪案发现场那么近的地方?”

正说着,毕队长接到交通队打来的紧急电话。听完,他抓起大衣,对小袁说:“跟我走。”

小袁问:“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毕队长说:“两厢车不见了。”

1月26日晚2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