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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酒店外,距黑色红旗轿车十几米,停着挂地方牌照的警车。

毕队长与小袁坐在车里啃两口冰冷的面包,喝一口瓶装水。为了不引起注意,警车熄火。暖风停了,小袁感到越来越冷,她搓着两手,跺脚取暖。毕队长的胃病犯了,痛得冒虚汗。小袁说:“我去给你弄杯热水。”

毕队长摇手制止。夜深,雪大,一个姑娘在一辆车上进进出出的太显眼。

丁香还在酒店里,难道她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毕队长以一双锐利的鹰目在酒店四周搜寻着可疑的人员与车辆。

就在毕队长与小袁耐心守候的时候,酒店附近的一家街边小面馆里,几个跑夜车的司机围桌而坐,唏里呼噜地吃着热气腾腾的大碗牛肉拉面,外面停着数辆满载的重型大货车。

一个穿黑色连帽外套的男人溜进头一辆车的驾驶室,他鼓捣几下,发动车辆。

听到声响,一个司机从面馆里跑出来,他追着喊:“快停车,那是我的车,有人偷车!”他伸手抓住车帮被带倒,摔了一个大马趴,重型大货车的后轮碾压着他的衣襟开过去。

轰鸣声中,重型大货车加速逃远。

警方接到报案:有人偷走一辆重型大货车,车主追赶时摔成轻微伤。这是一起普通的侵财案件,当时没人将它与后面将要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

重型大货车关掉大灯,摘挡滑行,停在暗影中。透过驾驶室的前风挡玻璃,可以看到两百米外的五星级酒店明亮的灯光。穿黑色连帽外套的男人观察了好一阵子,只见路边停靠的一辆辆车身上都披着一层白色雪装,车旁没有脚印,说明引擎盖不热,车里没人。

他下车,朝酒店方向走去。

他从警车旁走过,喝多了酒似的,踉踉跄跄的,脚下一滑,扶了一下黑色红旗轿车的左侧前车门。他接着照直往前走,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斜的脚印。

坐在警车里的小袁以为这是一个醉汉,毕队长却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在哪儿见过。

丁香陪同孟艳走出电梯,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悄无人声,孟艳不由得往丁香身边靠近。丁香温和地说:“别怕,有我呢。”

丁香很少有与人实战搏击的机会,若是真跳出一个歹徒,让她练练手也好。

孟艳“砰砰砰”地敲门。甄帅贴着门镜看了半分钟,门开一半,让孟艳进去,他并未客气两句,请丁香进来坐一坐。

丁香下楼经过咖啡间时,那个穿黑皮大衣的男客还在喝热饮。丁香自嘲有点多虑了。

丁香走出酒店大堂,站在高台阶上,深深吸入一口雪中的新鲜空气,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这么大的雪,想到被她扔下不管的年迈老母亲,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她的心中充满强烈的自责。她要开车回去找母亲。

丁香边掏车钥匙,边急急走向黑色红旗轿车。车灯一亮,嘀的一声,车锁开了。她去拉左侧前车门,手一碰又缩回来,车门拉手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凑近一看,谁这么缺德,在车门拉手上糊了一大块油污,非常恶心。她没多想,从手袋里取出一包湿纸巾,弯腰去擦。

天冷,油污冻住了,不大容易擦掉。

飞雪中,一辆重型大货车不亮灯,像是一个幽灵,朝这儿开过来。丁香毫不觉察。

雪花飘然落下,天地一片静谧。临近几十米的距离,重型大货车骤然加快速度,开亮远光灯,连续鸣笛,如同一座大山轰隆隆地冲过来。

丁香直起身,抬起手,挡不住直刺双目的车大灯灯光。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重型大货车以超百公里的时速向着丁香撞来。

猝然之间,丁香被车大灯的灯光晃得眼睛发花,辨不清来车方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立着不动,完全想不起躲闪。

就在重型大货车要撞上丁香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左臂,用力一拉,将她斜向带飞起来,堪堪躲过撞击。重型大货车呼啸而过,一阵剧烈的摩擦声,黑色红旗轿车左侧车身上从车尾到车头留下一道长长的剐痕。

丁香的身体翻越前引擎盖,与一个人一起摔落在地。她压在毕队长身上。

几秒钟前,毕队长摇下车窗玻璃,正想跟丁香打个招呼时,他从后视镜中看见漫天雪花向两边一散,一辆重型大货车关闭车灯,高速开来。毕队长做了多年刑警,对各种危险具有远远超过常人的敏感,他不假思索,眨眼间健硕的身躯钻出车窗,向前猛跑几步,跳上黑色红旗轿车的后备厢盖,像一只大鹏鸟纵身前掠,抓住丁香的胳膊,将她带向自己身边。只差分毫,避免一场惨剧发生。

小袁反应奇快,她坐到驾驶座位上,三次发动警车,就是打不着火,气得她捶了一下方向盘。嘿,引擎突突地响了。她挂挡加油,朝重型大货车逃走方向追去。

追过两条街,只见重型大货车停在一棵大树下,周围没有路灯。

小袁拔出手枪,从车后绕到车身左侧。

驾驶室门大开,人跑了。

小袁开着警车回来,她远远看见毕队长与丁香并肩站在鹅毛大雪中,靠在一起,很有闲情逸致地在聊天。

哼,有什么可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