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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吴氏集团建筑工程公司院墙外,隐现一个黑色人影。他翻墙而入,数分钟后,原路出来,转眼不见。
夜班保安睡得正香。
清晨八点,闹钟响了又响。双人被里陶蜜儿被吵醒了,她踢了踢吴智。
吴智爬出被子,半闭着眼睛,去刷牙洗脸。
吴氏集团大厦旋转门前,吴智停下电动自行车。四名保安身着新制服立正,一齐向他敬礼。
吴智走进大厅,遇到的员工为他让路,问候:“董事长早,董事长好。”他懵懵懂懂地回道:“早,好。”
财务部的朱会计没有向他问好。
专用电梯平稳上升。梯厢里,吴智连打呵欠,他懒散惯了,一般零点不睡,十点不起,今天八点就起了。他睡眠不足,打不起精神。
大内吴董事长大办公室,吴义在等他。他迟到了七分钟。吴义没有出言训斥,说:“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儿,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你只管签字,懂了吗?”
“懂了。”吴智回答。
女洗手间里,朱会计没脱裤子坐在马桶盖上,偷打电话:“赵总,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你说话声音大一点。”朱会计说:“有人来了,我先挂了。”
医院病房里,赵慧拔掉她手臂上的输液针头,冲吴仁说:“跟我回去,集团出大事了。”
吴仁问:“什么事?打个电话不能解决?”
“昨晚,集团召开紧急会议,选举你弟弟吴智为新任代理董事长。”
“不可能,你听谁说的,开玩笑吧,多找几个人问问。”
赵慧用她的手机给集团各部门的经理打电话,没人接;她用吴仁的手机打,还是没人接;她借用女护士的手机打,接通后一听出是她的声音,那边立刻挂断。
打吴义的手机,关机了。
赵慧脸上的黑气逐渐加重。吴仁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上班时间,都忙着呢,顾不上接咱们的电话。”赵慧生气地怒斥道:“闭嘴,跟我走!”
穿蓝条病号服的赵慧、吴仁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黑色加长林肯轿车。昨天入院时,她让吴义把车开来,以便两人康复出院时使用,吴义答应说马上办。她问停车场收费员,得到回答:没见过这么一辆车。
坐上出租车,赵慧给朱会计打电话:“谁召集的紧急会议?”
“听说是吴总。”
“哪个吴总?”
“吴义。”
“胡说!”赵慧的声音过于尖厉,惹得出租车司机回头看她。赵慧冲着司机发火:“看我干吗,看前面,开你的车,快点开。”
赵慧绝不相信她的“义叔”会干出这种事。
出租车司机心里有气,他猛打方向盘,高速转弯,狠踩刹车,急停在吴氏集团大厦前。吴仁与赵慧被摇晃得五脏六腑错了位置,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两人跌跌撞撞下车,走向旋转门,恢复了气势汹汹的神态。保安见来了两个穿病号服的人,大感稀奇,上去问:“你们是……”等他俩走到跟前,这才认出是谁。旋转门前保安增加为四个,保安队长亲自带班,这是一条只听吴义指令的“虎子”。
“赵总,您好!吴……吴……”保安队长不知如何称呼吴仁这位前任代理董事长。
“一天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吴仁奇道。
“你挡住我的路了。”赵慧对保安队长说。
外面太冷,赵慧与吴仁只穿着病号服,急于走进暖和的大厅。
“挡您的路,我哪儿敢。”
“让开。”
保安队长挡住门口,脸上挂笑,说:“两位领导应当在医院养病,怎么跑出来了。”
赵慧拨拉不动人高马大的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说:“奉吴总指示,送两位领导回医院,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重返工作岗位。”
这时,市立医院救护车鸣笛而至。
赵慧与吴仁被挡在旋转门外。几天前,赵慧调动保安,阻止吴智与陶蜜儿进入大厦,这是那天的重演,只不过是角色互换了。
冷风吹透了赵慧与吴仁的病号服。
不远处的警车上,小袁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保安队长一声令下:“恭送两位领导回医院。”两名保安架一个,配合医护人员,拖着赵慧与吴仁往救护车那儿走。吴仁比较“乖”,赵慧大骂不止,脚踢,牙咬,指甲挠,她用手抓牢后车门,死活不上救护车。
“住手!”小袁声如脆铃。
场面静止,众人一起看着小袁。
小袁说:“你们在干什么,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定你们绑架还是非法拘禁?”
保安队长大剌剌地问:“你是谁呀?”
小袁出示警官证。赵慧像是见到亲人:“袁警官,多亏你来了,谢谢人民警察。你们这几个保安统统被开除了!”她理顺乱发,拽平揉皱的病号服,昂着头,傲然走进大厅。她问:“那个叫吴智的在哪儿?”
看热闹的员工散开。朱会计回答:“他在大内。”
专用电梯上升,赵慧嫌慢。大厦最高一层大办公室里,吴智躺在大沙发上玩手机。赵慧气冲冲走进来,对吴智说:“你是什么东西,代理董事长?你也配?滚滚滚!”
吴智没叫大哥,也没叫嫂子,披上外衣,潇洒地走了。
赵慧与吴仁坐到空出来的大沙发上,环顾四周,不由得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有种要哭的感觉。
复辟成功了?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在大厦外面与保安抗争时出了一身汗,寒风侵体,现在又坐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里,冷热急剧交替,致使病况加重。赵慧强撑着,对吴仁说:“你去把各部门经理一个一个地叫来,我要训话,我要查清谁是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
吴仁有气无力,哪有精神和心思去做这事。
赵慧不管他的死活,对朱会计说:“你去,先把人力资源部长叫来。”
“哎。”朱会计答应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惊慌地一步一步往回退。
吴义一座山似的压进来。
赵慧与吴仁站起身,三人站成一个三角。三人撕下面具,如同三只露出獠牙的豺狼,刻骨仇恨取代了往日虚假的亲情。
气氛沉重如铅,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吴义质问:“你们不在医院好好养病,跑回来干什么?”
赵慧反问:“你还是我和吴仁的那个义叔吗?”
“论辈分,是。”
“论亲情,我们叫您一声义叔;论亲情,您不只是我的义叔。”
赵慧的话意味深长,吴义听了却哑然失笑。赵慧问:“这一切真是您做的?”
吴义冷静地说:“别的人没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我想求个明白。”
“糊涂一点好。”
吴仁问:“义叔,您从小疼爱我,支持我当上代理董事长,我对您感激不尽,尊敬有加,视您如亲生父亲一样。您为什么这样对我?”
吴义说:“因为你爸爸与我当年有个约定,他善待吴智,我不伤害你。但是,你的爸爸言而无信,首先毁约,我也就不必再遵守诺言。他在遗嘱中没给吴智留下一分钱,我只能动手取回应当属于吴智的那一份遗产。”
赵慧问:“干爹,从我还是财务部小会计起,您就处处照顾我,我记着您的好处,我把什么都给了您,您为什么这样对我?”
吴义说:“因为需要。”
“您全力帮助我成为吴家的儿媳,也是因为需要?”
“这些年,多亏有你,搅得吴家上下不得安宁。”
“你是为了这个?”赵慧大彻大悟,原来吴义把她当成一根伸进吴董事长家的搅屎棍,搅得吴董事长与吴仁父子俩日日烦心,天天面对一个丧门星。
“这是你最大的用处。”吴义说。
“你恨我,恨吴仁,恨吴家每个人?”
“我也是吴家人。”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了,你是那个……”赵慧体内寒热交杂,摇摇欲坠。
“我爸爸是不是被你杀了?”吴仁问。
吴义看着这对夫妻,像是看着两堆没用的垃圾。
在吴仁与赵慧的眼里,吴义变得面目全非,形如鬼魅,可憎可怕。两人骤然受到强大的心理打击,精神瓦解,本已重病,加上一番折腾,支撑不住,同时倒在大沙发上。
两人的喘气一声比一声弱。
吴义冷冷地说:“墓地买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