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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义打电话叫医护、保安上来,抬走半死的吴仁与赵慧。他的脸上毫无怜悯之情。

救护车远去。吴义对保安队长说:“增派的保安撤了,那两个人不会回来了。”

吴智跑回黑白时光影楼,接着睡大觉。即将进入梦乡,有人把他的被子掀在地上,他以为是陶蜜儿捣乱。

他闭着眼睛说:“我困着哪,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只大手粗暴地抓起他,来人是吴义。

吴智从小怕这位总是铁着脸的“义叔”,他边穿衣边说:“我只想当个摄影师,我不是当董事长的料。”

吴义从怀里掏出两沓钱,给陶蜜儿,说:“交这三个月影楼的房租。”

吴智被押上老式大众轿车。

回到吴氏集团大厦,吴义对保安队长说:“看住他,不许他迈出大门半步。”保安队长应道:“是。”

吴智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小麻雀。

董事长办公室里没有外人,“义叔”双手握住吴智的两个肩膀,殷切地说:“从今天起,吴氏集团是你的了,好好干,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吴义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

吴智搞不懂“义叔”为何对他这样亲。

大厦最高一层只剩吴智一人,他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他给陶蜜儿打电话,让她把相机送来,陶蜜儿说要去一个剧组试镜,没空。他决定四处转转,找人聊天,不出旋转门就是了。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在大厦各层闲**。

同样布置的写字间,统一制服的员工,缺少变化与生气,无一处、无一人值得摄入他的镜头,拍成别有意境的画面。没人认识他,人人都在忙,没工夫停下来跟他扯淡。在这里,他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没用的闲人。他感到乏味、无趣和陌生。他的天性像风儿一样自由,很想跑到野外或是回摄影室搞创作,那里才是他的天地,才是属于他的生活。

他在财务部门外,探头朝里看。朱会计见了忙站起说:“董事长,您好!您请进……您请坐,您喝什么茶,您有什么指示,您……”

吴智止住她的话,客气地说:“我随便看看。”

朱会计说:“您来视察工作?”

吴智摇摇头说:“我就是闷得慌,出来走走。”

“您跟前两任董事长不一样,深入基层,您还特有风度,您以前是大学教授吧?”

“我是搞摄影的,职高毕业,没上过大学,更别提是什么大学教授了。”

“您比教授还教授。”

“是吗?你叫什么?”

两人聊到热乎的时候,朱会计一句话说到半截,闭上嘴,低头记账。财务部副总监李健进来,他说:“董事长,请到我的办公室。”

吴智谈兴正浓:“李总监,你坐,一块聊。这位朱会计的话我爱听。”

当着董事长的面,李健不好说什么。

吴智滔滔不绝地说:“朱会计去看过我的摄影作品展。朱会计说,这么好的摄影展如果扩大宣传,参观的人多了,卖门票的钱不仅可以收回成本,还能赢利,朱会计的话使我深受启发。李总监,你去把邵杰、杨飞请到大内,我有个绝妙的创意。朱会计,你想不想一起听听?”

李健说:“朱会计的账还没做好,不要耽误她的工作。”

朱会计却说:“不耽误,账做好了。”

李健加重语气说:“有个数字错了,没算对。”

朱会计重审了账目说:“没错呀,哪儿错了?”

李健话里有话地对她说:“好好检查一下,想想你错在哪儿。”

昔日庄严的吴氏集团大内,庙堂般的大办公室,吴智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就把这儿搞得杂乱不堪,乌烟瘴气。随处可见一撮撮灰色的烟灰,他偷着把大烟斗带来了。他请李健、邵杰、杨飞三人坐到大沙发上,脚踩沙发坐垫,坐在沙发靠背上说话。

吴智问:“我是不是吴氏集团最大的头儿?”

李健说:“是。”

吴智又问:“我的话是不是叫指示?”

邵杰说:“是。”

吴智来了劲头,接着问:“我的指示你们是不是都得听?”

杨飞迟疑地说:“是……”

吴智严肃起来,郑重地问道:“我是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三个人不回答这个问题。

吴智跳下沙发,挥动大烟斗,长发飞舞,**澎湃地说:“受朱会计的启发,我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设想,我想把吴氏集团改造成以发展文化事业为主的企业,集中全部资金,搞影视,搞戏剧,搞舞蹈,也搞点画廊、摄影展,你们说,我的创意好不好,行不行?”

三个人认为他的创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智说:“我常常睡着觉,梦见一个好创意,不睡了,起来就干。”

杨飞言不由衷地说:“我以前爱做梦。”

邵杰看似拍马屁,实则用拖延战术说:“董事长的梦可以考虑作为集团未来发展方向之一,争取用一年时间搞出个初步的探索性方案。”

李健实打实地说:“我睡眠质量好,从不做梦。这几张发票请您签一下字。”

吴智呵呵笑着说:“我的创意是不是吓着你们了?先不搞这么大,有一部言情电视剧,我女朋友在里面出演一个小角色,集团投一点资,行不行?”

李健说:“吴总命令财务部清查集团家底,我查出相当大的亏空,如果借不到一笔钱应急,集团就要关门。”

吴智皱着眉说:“那就退一步,集团赞助一个摄影展,花不了多少钱,行不行?”

邵杰说:“我个人赞助,自掏腰包买门票去参观。”

吴智泄气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中午吃什么,我可以做主吧。我要吃麻辣火锅,行不行?”

杨飞说:“这是定好的菜单,主菜清炒虾仁,中午十二点请您到董事长专用小餐厅用餐。”

“火锅,我要吃火锅!”吴智嚷道,力争仅剩的一点权利。

然而,中午饭他吃的还是清炒虾仁。

电话里,吴智向陶蜜儿大倒苦水:“在这儿跟坐牢一样,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陶蜜儿在一个剧组化妆间里玩着一只黑棒球帽,笑得花枝乱颤。吴智说:“你还笑,快来救我!”

人家是“英雄救美”,陶蜜儿打算演一出“美人救情郎”。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吴氏集团,对保安队长说:“我找吴智。”

保安队长电话请示后,请陶蜜儿乘专用电梯上楼。

过了十分钟,楼梯走下一个戴黑棒球帽、宽边黑框眼镜,留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的黑皮大衣领子竖起,活像是影视剧里的地下特工。这男人从保安队长面前走过,走出旋转门。保安队长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随后,陶蜜儿也走了。

李健抱着一堆发票请代理董事长签字时,发现人不见了。难道这又是一起失踪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