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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广播忽然中断了悠扬的歌曲,取而代之的是播音员略带急促的声音:“旅客朋友们,由于列车上发现一名急症病人,我们需要医生帮助进行诊断和治疗,请旅客中的医生及时与我们联系,列车长在餐车等待您的协助。”

坐在软卧车厢里的魏永仁也听到了广播。他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眼睛又移向了窗外,轻声地向了句:“几点了?”

对面的少爷看看手表答道:“不到三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该到阳明站了。”

魏永仁看看面前的少爷,仍旧轻声地说道:“怎么这个时候发现个病人呢,真巧呀……”

少爷马上站起身,“明白了,我去看看。”当他拉开包厢车门时,已经举起《战争与和平》的魏永仁又轻声地说了一句,“看清楚了,列车上如果有病人,到站后应该有120急救车的吧。”

窦智从餐车出来后没费劲就找到冠军了。冠军此时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软卧边座上看风景呢,一副悠闲的样子。窦智穿过软卧车厢,在连接处站了两分钟,马上转头又走了回去。此时他脑中闪出一个人影,小文。我怎么不找她这样的人借手机用用呢?想到这儿,窦智飞快地穿过软卧,走过餐车,走到餐车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胖男人正在门口和乘务员交涉着。窦智定睛一看,得,就是小文丢手机时那位不让检查行李的二师兄。

窦智凑到前面,听见胖男人正在和乘务员说着,你们不是广播找医生吗,我就是呀,你们让我进去看看病人。窦智猛然想起餐车里还铐着杨金宝和韩大头呢,忙示意乘务员拦住二师兄,回过头来一看,他自己也愣了。餐车里只剩下列车长何丽跟一个躺在座椅上的人。“鲁班他们动手真快,说藏起来立刻就没影了。”想到这儿他嘴里喊着,“何车长,你过来看看,医生来了”。然后走出餐车门直奔硬座车厢。

窦智走到硬座车厢门口时,看见个年轻男人正焦虑地鼓弄着手里的手机,好像是在发信息。他瞥了眼年轻男人的手机,rg,诺基亚N95,这个手机兴许能行。他扬起手拍了对方肩膀一下,嘴里还跟上句:“小伙子,我看看你的手机。”谁知道对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这个男青年几乎是头也没回地做出个反擒拿的动作,一把抓住窦智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顺反方向转去,使了个标准的反关节技。窦智此时的反应也出奇的快,在晃动的车厢里,他顺着对方的力量跟上脚步,匆忙中抬起腿,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腰眼。两人僵持在原地,谁也动不了。这招是朱得海在平时教给他的,没想到匆忙之中竟然派上了用场。

男青年见一招没有得手,扭转头想看看后面的是谁,四目相视他马上收起眼里的凶光,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换上一副憨笑的神情,“哎坳,是警官先生呀,我还以为是朋友逗我玩呢……”

窦智松开手,放下腿说:“你怎么这么敏感呀,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手机。”

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我怕有人抢我手机,您不知道,现在坏人经常扮成警察的模样骗人,有的还抢人家的东西……”

一句话说得窦智直翻白眼儿,冲男青年摇手道:“好,好,你把你自己的东西看好了吧。”说完扭头走进硬座车厢。边走还边想,看起来朱师傅说得对,真功夫都在民间呢。

男青年望着窦智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举起手机按下了信息发送键。“找到了吗?”紧跟着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信息回复:“还没有。”他又熟练地按动按键发出条信息:“餐车封闭了,我过不去,到站后我走站台过去。”回复的信息:“你就在那边待着吧。”他端详了会儿这条短信,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面对窗外掏出根烟吸了起来。

这个男青年就是杀手小山。他在用短信和陆洋进行联络,但陆洋传回来的信息却让他有点疑惑。难道卧铺车厢里真没有要找的人?

窦智走进硬座车厢后开始寻找小文,抬眼看见坐在车厢中间的甄姐和几个小姐妹正在聊天呢。他几步跨到跟前拍了下甄姐坐的椅子靠背,“大姐,跟你一起的那个小文呢,她去哪儿了?”

甄姐回头看见窦智着急的样子“噗”地一笑说:“小帅哥,找我们小文有事吗,能不能先跟我说说啊。是不是还想让她和你聊聊天呀。”

窦智忙摆手说:“不是聊天,我找她有急事。”

“有什么急事呀,她去洗手间了,你等她一会儿。”甄姐说完特意往里面挪了一下,给窦智腾出个坐的地方。

窦智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坐呀,连连摆手说:“我不坐,我不坐,我等她。”话音未落就看见小文从车厢的另一头走了出来,他根本没理会甄姐她们几个在背后的嬉笑声,直接奔小文冲过去,一把拉住小文的手,往列车乘务员工作室里走去。

小文被窦智突如其来的牵手弄蒙了,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进了乘务员工作室,等窦智“砰”的一声关上门,小文忽闪着大眼睛小声地问了句:“警察帅哥,你想干吗呀。…”

窦智盯着小文说道:“你的手机呢?”

小文拍了下屁股:“在后兜呢。”

“不是丢了吗,怎么找到的?”

“甄姐帮我找的,她说我落洗手池那儿了……”

窦智摆了下手说:“这个先不说了。你的手机有传送彩信的功能吗?”

小文撇撇嘴,从屁股后面掏出手机在窦智眼前晃着,“警察哥哥,你看清楚了,这是最新的3G手机,别说传送彩信了,上网冲浪都行。”

“那太好了!借我用用。”

“凭什么呀,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凭什么借你。再说了,手机丢了你也没给我找回来,我不欠你人情。”

窦智没想到小文说话这么冲,只好摆出副笑脸说:“我租你手机用行吗,我真的有急用。”

“租呀,行。可你得告诉我干什么用。”

“我照张相片,然后还给你。”

“照相片呀,不给,谁知道你拿走照哪个美眉呢。”

小文的几句话噎得窦智有点上火,他把眼眉一拧,冲小文喊道:“我可没工夫跟你犯贫。现在是警察办案,征用你的手机。用完后会按照规定给予相应补偿的,拿过来!”

小文没想到窦智的脸色变得这么快,慌得她急忙把手机塞到窦智手里,嘴里说:“你看你,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吗。别说是借你,你就是拿走我也送给你。”

窦智握住手机翻了个白眼,拉开门就要出去,小文从后面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哎哟,你又有什么事呀?”

“你,你一个人去行吗?”语气中透着关切。

“我不行你行……”窦智的话说了半截突然停住了。小文说得有道理,自己举着手机去拍嫌疑人,容易暴露也显得太笨拙了,他不由得盯住小文上下打量起来。让她帮忙拍照,既便于掩护还不至于引起嫌疑人的怀疑。有了这个想法,窦智觉得眼前的小文变得可爱起来了,他冲小文说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挺简单的,就是悄悄地给一个人拍照。”窦智边说边在脑子里组织着词汇,“我们在车上发现一个小偷,可是没办法确定身份,你拍下来我们好进行核实。”

一听是这事,小文兴奋了,抓住窦智的手说:“警察哥哥,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没出来混的时候咱是学美术的,构图、色彩,取景是我强项。别说拍小偷了,就是他妈的拍小偷他爸爸我也没问题。”

窦智一咧嘴:“停,停。你瞧你这一嘴的炉灰渣滓。我这可是正事,你别当儿戏。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发觉你是在拍照,要不然你有危险。你有危险不要紧,可别把我们的事给毁了。”

这句话说得小文把嘴撅起来了,冲窦智说:“警察哥哥,你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我有危险不要紧。合着我好心好意帮你忙,还得顶着个雷,真有事了你还不管我。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窦智心里骂着,冲你这矫情劲,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可嘴上还得说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我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其实不也是为你担心吗,主要是怕你露了馅,这样容易惊动坏人。”

小文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不会露馅的。我要是帮你拍完了照片,你得怎么谢我呀?”

窦智把脸一绷说:“谢的事回来再说,总之亏不了你。实在不行到终点站我请你吃比萨。”

两人从工作室出来走进餐车。窦智看见何丽正在和那个戴眼镜的二师兄交流着什么,他们的旁边躺着一个用衣服盖着脸和上身的女人。周泉举着手机显然是在通着电话。车轮转动的声音将周泉的说话声遮盖的时断时续,窦智只得凑到跟前,他想告诉警长,准备和小文到软卧车厢拍嫌疑人。猛然间他看见周泉伸手扶了下椅背,好像有些没站稳。少顷听见周泉大声地对着话筒喊道:“他们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我车上现在就有一个北河的警察,他怎么没告诉过我呢……”大概对方的口气很严厉,周泉把声音放小了些,“队长,你让我怎么办呀……我们就三个人……现在278次列车上危机四伏,真打响了可就不是小事啊……好吧,好吧。”挂断电话后周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这下麻烦了,这可怎么办……”

窦智赶忙凑过去在旁边小声问道:“警长,怎么了,又出事了?”谁知道这句话竟然把周泉吓得颤抖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冲窦智喊道:“你干吗呢,神神道道的吓我一跳。”喊得窦智挺委屈,指着小文道:“警长,我是来跟你汇报的,我有办法拍照传送了。”说完贴在周泉耳边说明了情况。

周泉听完窦智的话,斜了一眼小文说:“你让她去,这么一个玩意儿,我看你脑袋是让驴踢了。”

“没有呀,”窦智解释着,“誓长你想想看,就是我能接近嫌疑人,可怎么拍照呢?一举手机人家就明白了。所以我看还是找她合适,就算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个女人显摆手机照相玩。”

周泉过了下脑子,觉得窦智说得有道理,他理顺了思路对窦智说:“你可得在后面跟住了,一定得保护她的安全,千万别暴露出咱们的意图。”窦智点着头叫上小文奔餐车门口去了。周泉望着餐车操作间,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心里如倒海翻江般折腾着,鲁班啊,怎么能是你呢!

鲁远航是犯罪嫌疑人。这也是周泉刚刚与乘警队指挥室汇报时得知的消息。他有些不知所措,在脑中反复地盘点着与支队长的通话,仿佛要从中找出什么证据似的。

“什么,你说鲁远航也在车上?”

“是啊,多亏了鲁班,有他在,对付这帮混蛋就多个帮手。”周泉详细地向支队长介绍着列车上的情况。

“周泉,你可得听好了。鲁远航涉嫌故意杀人,我们已经接到北河市公安局的协查通报了,你一定要控制住他。”

周泉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一圈:“他们弄错了吧,鲁班可是咱们乘警队的便衣呀,我不相信!”

“周泉,你不要感情用事。人家没有确凿的证据会给咱们发协查吗?这种事情开得了玩笑吗?”

“我车上现在就有一个北河的警察,他怎么没告诉过我呢?再说了,鲁班始终都在帮助我们……”

“周泉警长!你是当班乘警长,不是三岁的孩子。作案现场遗留有鲁远航的手机,上面的指纹与杀人凶器上的指纹完全吻合,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我们也与北河警方做了了解,鲁远航昨天晚上就住宿在北河,而且在发生凶案的时间段内,他根本就没在住宿地点。”

周泉泄气了,他感到有些茫然,“队长,你让我怎么办呀,这么多的情况,车上只有我、老朱和小窦,我们就三个人。现在278次列车上危机四伏,毒贩子、惯偷、要逃跑的大官,还隐藏着一个盗窃旅财的犯罪团伙,他们都蠢蠢欲动,真打响了可就不是小事啊,非开了锅不可。”

“周泉,你要冷静。我们已经紧急通知离阳明站最近的铁鹰小分队开车去支援你们,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278次列车到达阳明站前赶到。带队的是刘勇,你们认识。记住,要沉着冷静,尽最大努力保证旅客列车的安全。”

周泉边回忆着与队长的通话,边伸手漫无目的地摸索着口袋,说不清想找什么。这时,一根烟卷递到他眼前。他接过来抬眼看,身边站着的竟然是鲁远航。

“鲁班……坐。…”周泉发觉自己说话不顺溜了。

鲁远航掏出打火机给周泉和自己点上火,指着操作间说:“韩大头扛不住了,他交代车上还有四个同伙,一个负责把风,两个负责看住老赶的小姨子夫妇。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的头儿,标兵。他逼迫老赶和他在车上赌一手,赌注是老赶的绝活,苏秦背剑。”

周泉被烟呛得直想咳嗽,但还是强忍住了,朝鲁远航说道:“鲁班,你,你该不会也把他放蒸饭箱里了吧……”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鲁远航在审查杨金宝时会说出那样一句话,“纪律这个词,现在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鲁远航“哼”了一声:“跟个吸毒的渣滓我犯得上吗,冲他一晃毒品,就全撂了。”看到周泉欲言又止的神情,鲁远航指指何丽说,“多照顾点何车长吧,也许会有冤家找上来,恐怕她应付不了。”

周泉点头答应着,嘴里却说了句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鲁班,我已经把车上的情况向队里汇报了,到阳明站时,咱们处的铁鹰小分队会上来支援……你……咱们就有帮手了。”

鲁远航举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平静,“周泉,先把眼前的事情料理顺了,别前功尽弃。”他已经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话音没落,车厢门口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周泉急忙站起身看过去,一个西装笔挺、满脸斯文的男人想进餐车,正在和列车乘务员争执着。

这个人就是少爷。

少爷从老板魏永仁的软卧里出来后直奔餐车,与窦智和小文走了个脸对脸,差点撞个满怀。他客气地让过两人,直奔餐车,这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餐车里是否真有病人在等待治疗。

餐车门口的乘务员严格遵守着何丽的命令,没有车长允许一个人也不放进去,你说自己是医生也不行。少爷费劲地和乘务员理论着,说自己只是想尽一个医生的职责,去拯救病人,你们拦着我没有道理。乘务员也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欢迎医生来诊治病人,但进餐车得有领导同意,因为目前不清楚患者得的什么急病,万一要是急性传染病不就把您也传上了吗?

周泉转身对鲁远航说:“鲁班,我去看看。”

鲁远航朝何丽那边示意一下:“周泉,这个时候敢进餐车的,不是大夫就是冤家,叫上何车一块儿去,随机应变。”

周泉冲鲁远航“嗯”了一声说:“瞧我的。”转身对何丽喊道,“何车,有大夫来了,接待一下。谁说这年头没雷锋,这不一会儿工夫涌现出好几个……”

窦智带着小文走到车厢连接处,隔着车窗把坐在边座上的冠军指给小文。小文端详了下冠军对窦智说:“警察哥哥,他不像坏人啊。”

窦智翻了个白眼,“像不像你说了算吗,你要不愿意去,把手机给我,我去。”

小文连忙拦住窦智,“你看你,怎么这么不识逗呢。你这样去,还穿着身警服,别说没办法照人家,弄不好就得动手打起来,我还不放心呢。”

“你这么毛躁我也不放心”,窦智眼睛盯着冠军顺口搭上一句,“别拍不着人家,自己露了馅。”

小文用手点点窦智的胸口,“警察哥哥,你这句话说得还挺顺耳,说明你心里有我,替我担心呢,是吧?”

窦智刚想反驳,但又怕刺激小文,只好点着头说:“是,是,我担心着你呢。你可得把这件事办好了呀。”

小文身子往前一挺,胸口几乎贴在窦智的身上,“放心吧,警察哥哥,等着我。很快就搞定,咱们来个温酒斩大熊。”最后这句话听得窦智眼都直了。

隔着车窗,窦智看见小文慢条斯理地走到冠军对面摆弄着手机,心里说,这下可糟了,哪有这样干的,非搞砸了不可。刚要推开门去接应,忽然又看见冠军从小文手里接过手机,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小文转身坐在冠军坐过的边座上摆了个姿势,冠军举着手机给小文边拍照边还说着话。这个举动把窦智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叫什么事呀,这是谁给谁照相呢。这个小文,整个一个二百五。

窦智背靠着车厢挡板正运气的时候,小文乐呵呵地推门走到旁边,冲他晃悠着手机说:“警察哥哥,成了。”

窦智被小文搞蒙了,一把将她拉到车厢挡板后面说:“我明明看见他给你拍照,你怎么跟我说瞎话呢?”

小文撇撇嘴说:“你呀,我骗他说没在火车上照过相,让他帮忙用我手机照一张留念,我这么漂亮他当然乐意帮忙了,照完后我们俩还一块儿看效果呢。就在他递给我手机的时候我假装按储存,其实给他拍了一张。不信你自己看看,肯定还是个正脸儿。”说着把手机递给窦智。

窦智接过手机按下按键,果然,冠军的头像清晰可见。窦智兴奋地一拍小文的肩膀说:“你真牛……那个,算你立功了。我代表我个人感谢你,我得用你的手机把这个彩信传出去,呵呵。”

小文娇填地翻翻眼睛,冲窦智说:“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呀,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窦智按着信息发送键头也不抬地说:“这事要是成功了,不就是吃顿比萨吗,我请,我请!”

“你说话可得算数呀,别回来到了终点站你就把我扔脖子后头去了。你这人呀,还真说不好。”

窦智举着手机说:“你这可是协助我们民誓办案,说明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公民,我们还得给你发奖状锦旗呢,怎么能把你忘了呢?”

小文呵呵地笑着说:“我可不稀罕那破玩意儿,‘我就是想让你约我吃饭……”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彩灯也在不停地闪烁,来信息了。窦智赶忙按键读取信息,只见手机彩屏上显示出冠军的头像并附文字。沈冠昌,男,绰号冠军,公安部B级督捕。涉嫌贩毒、私藏枪支、故意杀人、抢劫等。再往下按,还有信息。彩屏上接连显示出少爷的头像,张少炎,男,绰号三少爷,公安部B级督捕。涉嫌贩毒、私藏枪支、故意杀人。看到这些窦智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再往下翻,竟然还有一条信息,显示着魏永仁的头像,后面注明:魏永仁,男,绰号老板、老龙。公安部A级督捕,涉嫌组织运输贩卖毒品、枪支、故意杀人等。此三人为同一团伙,冠军、少爷为魏永仁保镖,望周泉警官在列车上仔细查找线索,确保列车和车上旅客生命财产安全,有情况速报指挥中心。

“我的妈啊……”在一旁看信息的小文惊呼了一声,“这哪儿是小偷呀,这可都是大坏蛋啊。”

窦智连忙把手指竖在嘴上冲小文示意,然后合上手机小声说:“你别喊呀,这得保密。走,跟我去向警长汇报去。”说完拽着小文朝餐车里就走。此时的小文倒像个跟屁虫似的,紧贴在窦智的身后,心理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站在餐车门口的少爷没想到女车长和乘警过来后,只是简单地问了他几句就把他请了进来,神情很感激,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救星一样,而且还让他观察躺在椅子上的病人。女患者紧闭着双眼,满脸通红,时不时地还伴随着轻微的抽搐。少爷没辙了,只好假装内行地坐在病人对面,伸出手去号脉。

“您是中医?”旁边站着的戴眼镜的胖男人问了一句,“看您这手法挺老到的。”

少爷回过头看看胖男人,心里琢磨着这个人的身份,可嘴上却没闲着,“见笑了,我不是学中医的,只是车上没有听诊器和医疗设备,我只能先号号脉。”

“能遇见同行太好了,用我这个。”胖男人递给少爷一个听诊器,“我总是随身携带简单的用品,干咱们这行的,得事先预备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您在哪儿高就呀,哪儿毕业的?说不定咱们还能探讨一下这个病人的病理呢。”

少爷接过胖子递来的听诊器,心里盘算着,真他妈的巧,怎么遇到个真大夫,看来自己得赶紧想辙脱身,否则时间长了非露馅不可。“同行呀,真是幸会。我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留学,去年才回来,这不刚把履历报给北京协和吗,等消息呢。估计能录用我。”少爷是拉大旗作虎皮,想把这个胖子吓唬走了自己好溜。

“是吗!这可太好了,我就是协和医院的医生,我叫王栋,在神经外科,弄不好咱们以后还是同事了,真巧。您怎么称呼呀?”

少爷恨不得扬手抽自己一个嘴巴,叫你胡说。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怎么也得把这个谎圆上。他装模作样地用听诊器听了几下病人,回头对胖子说:“我叫张炎,对病人表现出来的症状,您有什么看法……”

胖子摇晃下脑袋说:“病人表现出的是典型的发热症状,体温高,且伴有轻微抽搐,怀疑是流感导致的发烧,所以我建议列车长隔离病人,最好到下一站的时候把病人送到车下医院去治疗。”

少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车上能有些退热的药品,先给病人服用就更好了,这样能缓解病人的痛苦。”

胖子跟着说:“已经给她吃了,何车长,看看现在的体温怎么样。”

何丽从女病人的腋下掏出体温计递给胖子,胖子接过来凑到少爷跟前,两人一起查看体温计上的显示。“三十八度二,张大夫你看看,体温还是很高,你有应急的好办法吗?”

少爷心里头暗骂着,得空我非宰了你这个死胖子,脸上却装出焦急的模样,“这是在火车上,没有设备。实在不成就得试试民间的土办法,用凉毛巾给她降温,你说呢?”

胖子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伸手示意少爷坐下谈。少爷连忙摇手道:“不坐了,这个病人有你处理肯定没问题,我还是回去吧,不打扰你独立进行诊治,有什么需要你再叫我。我就在软卧车厢里。”

胖子面带真诚地还想极力挽留,少爷则很礼貌地躬身致意,与何丽和周泉握手后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边的时候,窦智和小文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小文眼尖,看到少爷的模样立即喊了出来,“哎……”窦智此时反应极快,发觉小文要坏事,忙倒回一步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脚上。

突然的疼痛让小文把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呻吟,“哎哟……”此时列车正快速行进在一个大的弯道上,窦智顺着离心力麻利地倒着八字步,转身把小文抱在怀里,紧靠在车厢边上,嘴里说着:“弯道晃动,你站稳了。”双手使劲掐住了小文的胳膊。小文明白了,但她心底的那种幸福感突然又浮上来,两只手不自觉地钩住了窦智的脖子。

少爷根本没理会这两人的动作,从窦智的身后走过,拉开餐车门走到了软卧车厢里。

看着餐车门被乘务员重重地关上后,窦智一把推开小文,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瞎激动个什么啊,不踩你一脚就管不住你的嘴!看把你给能耐的,抓坏人用你呀。”

小文正沉浸在美好之中还没醒吨呢,让窦智没皮没脸地训斥几句脸上挂不住了,伸手使劲一推窦智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白帮你忙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周泉一把拉过窦智说:“你闭嘴,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闹纠纷。”然后转脸对小文说,“姑娘,你别生气,他是下手重了点,但他这么做肯定有目的,我的兄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请你原谅。”

小文扑味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窦智说:“对,他就是下手重了,他手踩我脚上了……”

窦智在周泉身后冲小文瞪了下眼,意思是说回头再跟你算账,然后赶忙将手机递给周泉,两人一起翻看着传回来的信息。看到少爷的照片,周泉使劲拍了拍窦智的肩膀,“兄弟,够机敏,你快出师了。赶紧把鲁班、老朱和老武他们找来,情况紧急,咱们得再商量一下。”

周泉看着窦智跑出车厢,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举着手机走到何丽面前,把手机朝何丽手里一送,说道:“何车,你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全在软卧车厢里。”何丽接过手机挨张观看着相片,看到最后她对着魏永仁的相片说:“这三个人应该都在软卧车厢,我印象中这个魏永仁好像和这个姓张的一起上的车,进了包厢以后就没看见他出来过。”

“你能肯定?”周泉的话里透着明显的不信任。

何丽白了周泉一眼:“周警长,我也跑了许多年的车了,对号认人这活儿我从当乘务员时就会。更别提我还检查过两遍软卧车厢呢。”

周泉连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就是想确定一下嫌疑人。”说完走到王栋跟前说道,“非常感谢你,王医生,谢谢你主动配合我们工作,你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王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真不好意思,开始我还对你们警察有意见……还是何丽车长跟我说得好,你们乘警看似干脆鲁莽,其实心思细腻,看似不通人情,其实心里装着对每一个人的尊重,只是,只是这个特殊环境罢了。”

周泉感激地握了握王栋的手,想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能让人理解,他已经很满足了。

小文跟在窦智的身后来到餐车的另一端,窦智把小文往座位上一按说:“别跟着我了,暂时也别离开餐车,就在这儿坐着,等我们办完事你再回去。”

“警察哥哥,”小文叫住窦智,“不跟着你我害怕,再说了我一看见那个二师兄就烦。”

窦智知道他在说王栋,低头凑过去说道:“你怕什么,我们警长不是在这儿吗?有个事我得问问你,你怎么总叫人家二师兄呢?”

小文听到这话咧嘴笑了,“一看你就没文化。”

“嗬,你有文化你告诉我。”

“ 《西游记》看过吧,里面的唐僧有三个徒弟,大师兄叫什么?”

“切,孙悟空呀。”

“那二师兄呢?”

“猪八……得了,我明白了。”窦智翻了个白眼,“你这叫骂人不吐核儿。在这儿老实坐着,我去找我师傅去。”

硬座车厢的门边总会有人聚集,那是因为车厢边上放置着吸烟用的烟灰缸。车厢里不允许抽烟,长途旅行又枯燥,烟瘾大的人就三三两两地跑到这里来抽上两口,过过烟瘾。朱得海就蛰伏在这里。这个位置便于观察,机动性也强,他虽然没有拒绝周泉的安排,但在心里还是放不下老赶。几次的观察,他发现老赶好像冬眠了似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是要放弃偷盗的想法,还是另有别的企图?朱得海想不清楚了,他脑中反复闪回着老赶追赶带孩子的女人送还钱包的情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看明白这个人。

窦智走到他身后叫他回餐车时,朱得海仍沉浸在百般的思索之中。

火车自从驶过黄河以后,天空突然阴下来,车窗外飘起了时缓时急的雨点,雨打在车窗上边划出道道水痕,紧跟着又被急速的风刮得凌乱不堪。列车开始减速缓行了,整列火车在经过最后一个弯道,行驶一段距离以后,就要驶进阳明站了。餐车里,周泉、何丽、朱得海、窦智和武惠民已经聚齐了。周泉将手机短信上的内容念给大家以后,抬眼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问道:“谁看见鲁班了……”

武惠民指着操作间答道:“刚才我俩还在一起呢,老鲁给杨金宝又做了做工作,这小子答应戴罪立功,到站后继续与来人交易,协助咱们把这场戏演下去。过后老鲁出来了……”说完话武惠民一指挂在衣帽钩上的背包,“他的东西还在,可能是在别的车厢了吧。”

周泉抬眼看着挂在衣帽钩上的背包,心里猛然一沉,“坏了,鲁班走了!”

这句话把大家说得都愣住了,现在这个危急时刻,鲁远航怎么能甩开大伙自己走了呢?何丽当即摇头道:“不可能,要不是他嘱咐我说,有可能坏人要来踩点,让我事先跟王大夫沟通情况,进来的那个人咱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呢。再说了,他还让我给阳明站打电话,让那里准备救护车呢。他考虑得这么周到,怎么会走呢?”

窦智也插话说:“就是,鲁班不会是去观察情况了吧,咱们找找他……”

朱得海看着周泉焦急的样子,仿佛突然醒悟了似的一把拽住周泉的胳膊,“周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没告诉我们?都这个时候了,别藏着掖着了,你说啊。”

周泉挣开朱得海的手大声说道:“你让我说什么,让我说鲁班鲁远航是在北河杀人后外逃的嫌疑人吗,你们信吗?我都不信。可事实上他妈的他就是!唉一”

满座的人除去武惠民都愣住了。何丽张开嘴半天没有合上,窦智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周泉,朱得海缓了下神慢慢地坐回到原处,伸出手握住口袋里的纸卷说了句:“我说怎么从一上车就看他不似以前那么精神呢,这个鲁班呀。”

武惠民在一旁着急地说:“大伙别发愣呀,眼看着火车就要进站了,咱们不能这样耗着啊。周警长,你现在是最高指挥官,你可不能乱啊。”

周泉把手朝外一挥,“我是什么最高指挥,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普通乘警,我脑子里装不了这么大的事。一整列车呀,.一千多旅客,领导让我查找毒贩子还要确保旅客生命财产安全,还让我控制住鲁班别让他跑了,车上的惯偷和盗窃团伙还要比武动手,”说完一指武惠民,“你还要抓个没任何证据的贪官,这么多的菜一块儿上桌,我吃得了吗?”

武惠民也急了,冲着周泉说:“你吃不了还要你干什么,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干什么。面对火车上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你需要的是冷静,不是发脾气。”

“我用不着你教我。”周泉真的火了,他两眼瞪得跟灯泡一样,双手不停地比画着,“你当这是在地面上呢,火车车厢旅客密集度是多大你知道吗?把嫌疑人搞惊了,随便掏出把刀一划拉就得伤人。如果嫌疑人有枪,一枪说不定就能撂倒好几个。我冷静,我冷静得了吗?眼看火车就要进站了,来支援的铁鹰小分队到现在不和我联系,他们到底在哪儿,赶得到赶不到?鲁班又消失了。马上就要盯着杨金宝交易毒品,还要看管抓到的韩大头,冷静,说得轻巧。”

武惠民猛地拍了下桌子,冲周泉喊道:“你能清楚地说出眼前的形势,就说明你还有判断力,还有这份责任心。有这份责任心关键的时候就得站出来。别忘了,我们是人民警察!”

周泉把帽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指着武惠民说:“别跟我唱高调,你有本事你来,卖狗皮膏药谁不会呀,少在这儿跟我装大个的。”

朱得海猛地把口袋里的“万里长城”纸卷掏出来朝桌子上拍去,“啪”的一声震得整个车厢仿佛都跟着抖动了,“别吵了。咱们这是干吗呀,眼前要对付的是犯罪嫌疑人,不是咱们自己。周泉,我了解鲁远航,我相信即使他真的错手杀了人,他也不会忘本,在他心里肯定始终还拿自己当个警察。咱们能把他招回来……肯定能!”

武惠民和窦智几乎同时问道:“怎么招回来呀?”

何丽也不解地问:“就是啊,鲁班一没有手机二没有电台的,总不能用广播喊他吧。”

朱得海拍了拍窦智的肩膀,转脸对周泉说:“周泉,你应该知道,用咱们乘警的老办法。”

周泉猛然醒悟,兴奋地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放暗号!”

“对。骏马奔驰保边疆。”朱得海望着大家继续说道,“只要鲁远航听得见,只要他还当自己是个警察,只要他那颗心还跳,他肯定能回来。我相信他能回来。”

朱得海说的是乘警们在跑车时约定俗成的工作方式。以前资讯不发达,车上的乘替与乘务员想互通消息,乘替与便衣民警之间通报情况,传递上级指示,只能依靠列车上的广播。所以就约定了用播放歌曲代表各种暗号的办法,而且特意用一些经典老歌作联系方式。分布在各个车厢里的便衣民替,只要听到广播喇叭里高放“毛主席啊派人来,雪山点头笑哄彩云把路开……”立刻就能明白,列车上来了领导或者是铁路上的各种检查组。“我是个公社的饲呀饲养员哟,养活的小猪仔一呀一大群……”是让各小组的人换班吃饭。“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是准备在前方站下车等等。而“骏马奔驰保边疆”则相当于部队中的紧急集合号,是在告诉所有车上的公安民警,发现情况,紧急集结。

广播员小王麻利地翻弄着桌子上的光盘,找到一盘经典老歌,放到对外播放器里,转头对何丽说:“何车,是说旅客点播还是正常播放。快进站了,按规定现在的时间是要播报站名和停点的,提醒旅客注意拿好自己的行李。”

何丽挥了下手说:“先放歌曲。”

广播员按下了播放键,全车的播音喇叭里瞬时传出了这首经典老歌,“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祖国的山山水水连接着我的心,绝不让豺狼来侵犯……”

鲁远航准备离开餐车前,特意当着武惠民的面对杨金宝又做了一番工作。杨金宝表示一定与乘警配合好,争取戴罪立功。看着铐在蒸饭箱边上被毒瘾折腾的韩大头,鲁远航轻蔑地哼了声,然后悄悄走出操作间。餐车里,何丽、周泉与胖子王大夫正对付着来踩点探路的嫌疑人少爷。他轻轻地示意把门的乘务员开门,走出餐车后他没有停留,又向前走了两节车厢,到卧铺车厢的厕所门口,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特制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又从里面将门反锁上。鲁远航知道,火车快进站了,而在进站以前列车乘务员都会将厕所锁上。这个时间段自己藏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此刻鲁远航的心里灰溜溜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待下去,无法面对周泉、朱得海和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窦智的目光。他也不愿意被自己人看管和控制,更不愿意让曾经的同事给自己戴上手铐。想到这些,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痛楚。躲在厕所里,他默默地为278次乘警组祝福了许多次,也在心里对他们表示着歉意。对不起了,哥儿几个,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干活儿了,你们别怨我。我现在不是警察了,我是个负案在逃的嫌疑人。我只是想在接受法律审判前能回家,能再看看我的妈妈和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两百多天在外面奔跑,对妈妈和孩子亏欠太多了。本来想有时间好好孝顺和疼爱他们的,眼下是不可能了,我就想再看看他们。你们原谅我吧,就当我鲁远航服务警界二十多年,第一次做个逃兵吧。

车速减缓了,这是火车司机在缓解制动,278次列车已经进站了。鲁远航调整了下纷乱的思绪,轻轻打开门,他看见窗外的雨仍在不停地下着。下吧,但愿这雨水能把自己的罪责洗刷干净。就在他走向车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那首熟悉的歌曲。“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这是紧急集结!鲁远航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站在车厢边上狠狠地摇了摇头。没错,就是这首歌。 自己曾经多少次用这首歌曲召唤过战友,也曾经被这首歌曲召唤,这是他太熟悉的旋律了。鲁远航的腿迈不动了,他伸手扶住了车厢墙壁。“这是他们叫我回去呀,他们,他们还拿我当自己人啊。”想到这些他眼睛有些发潮,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喘气也有些急促。我怎么办?我该下车还是回去,他在拷问着自己。

餐车里的周泉已经再次将几个人各自的任务重复了一遍。他整整警服戴好帽子,正准备走向车厢门口,通往卧铺车厢的门猛然被推开,鲁远航随着列车的晃动大步走到周泉面前。“鲁班……”周泉惊喜地叫出声来。

“周泉警长,我是来……”

“鲁班,你是来归队的!我们需要你,哥儿几个欢迎你。”周泉打断了鲁远航的话,激动地说着,伸出手握住了鲁远航的手。旁边的武惠民、朱得海、窦智也伸出手和他俩紧紧地握在一起。“我们并肩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