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是法国人民最隆重的节日。巴黎到处呈现着欢庆的气氛。身在异邦的若王头、冼星海没有随乡入俗,心中仍然眷恋着祖国欢度春节的热闹场面,尤其是那些富有东方泥土味的欢歌漫舞。

这天一清早, 老板娘菲多琳娜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格外高兴地把冼星海叫去,算清了工资,把应付的法郎往桌上一放,。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说:“拿去里买件象样的大衣,晚上可以到街上逛逛,看看我们法国人是怎样狂次到夭亮的。”

冼星海伸出微微颇抖的双手接过这笔法郎,捧在面前凝视片刻,陡然之间他那悲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减着:“行,行……这,这就好了。……”转身跑出了餐馆。

菲多琳娜望着冼星海迅跑的背影, 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神经病!……”

少顷二菲多琳娜站起身来。她本来巳经过了中年,可是今天的脸上却闪现出少女般的羞怯神色。她扬起双手,抚摸着泛起红晕的面烦、前额,顺手理了理那没有光泽的头发,伫立原地在苦苦沉思。不一会她的脸上又露出满意的微笑,从枕头旁边拿起一个长方形的硬纸盒,盒内装的是一双崭新的皮鞋。更为有意思的是,她先把这个硬纸盒放在胸前,继而又轻轻地亲吻,然后才走出自己的卧室。当她走进老王头的住室,一看那个既乱且脏的样子,故做生气的样子说:“男人没有女人啊就是不行里 ……咳,看把这间屋子搞得都快成狗窝了……”

菲多琳娜放下手中的皮鞋盒,亲自动手收拾起来。老王头站在一边抽着闷烟,非常习惯地听着菲多琳娜不住嘴地唠叨,看着她那十分麻利的动作, 自己脸上没有一丝特殊的表情。待到菲多琳娜起身巡视这间屋子,满意地点着头, 自我欣赏地说着“嗯!这还象个人呆的地方”后,老王头才不紧不慢地问:

“今天,你们法国人过节了,找我有事吗?”

“没有!没有……不!有,有……”菲多琳娜心里就象是揣着个兔子,喃喘直跳,那张尖刻的利嘴也变得笨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老蒙古……不,王,王……你不是常说吗?你在异乡……噢?是什么来着?……”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对,对里就是这两句话……”菲多琳娜小心地靠近老王头一步,扭捏地说:“王,我,我怕你一个人又躲在这间屋里想中国,反正是过节没事,让我陪着你……”

“谢谢,我习惯了。”老王头漠然地说。

菲多琳娜被这句话噎得好一阵子没张开口,真是又急又气,想转身离去。突然,她匆忙把纸盒打开,双手取出一双款式新颖的皮鞋,捧到老王头的面前,笑眯眯地说:“来!试试看合脚吗?”

老王头仍然无动于衷,故意装做憨直的样子,微微地摇了摇头,又冷漠地说:“咱这两只大脚,穿上这双时兴的皮鞋,保准连路也不会走了。再说,咱也没有这好多的闲钱去买它啊!”

“不,不用你花钱……”菲多琳娜急忙摆手,羞色满面地说:“这,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节的礼物。你今天晚上穿着它,陪我上街转转,看看,一年才有这么一次啊,”

老王头无意地转过身来,他的双眼恰恰和非多琳娜的眼神相遇。人非木石,老王头自然懂得这其中的奥妙。但是,他不喜欢女人做出这种轻浮之举,故又木然地移开视线,装出一副憨痴的样子说:

“对不起!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兴致。”

“啊?!这,这皮鞋……”

“好办兔 叫我说啊,你就把它送给星海穿吧,他的脚都快冻裂了。”

“你!你……”菲多琳娜抱起皮鞋转身就走,一出屋门和架着双拐的菲力普撞了个满怀,小声说了一句“哥哥早!”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卧室,独自生闷气去了。

菲力普一进屋,就大声赞扬地说:“好!这室内收拾得还象个军人的样子。王,你还记得十二年前过圣诞节的事吧?”

“那还能息得了!”老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个少尉排长,冷不防抽查我的内务,说不合格,就罚我一个人站在雪地上,喝了整整一天上帝恩赐的西北风!”

“哈哈……”菲力普大声地笑过之后又问:“冼,回来了吗?他会买件什么样式的大衣?”

“还没有!”老王头深沉地说:“我看他不会拿汗水换来的工资,去买大衣穿的。”

“那会做什么用呢?”菲力普惊疑地说:“王!用咱们军人的话说,再能吃苦的士兵,也得需要抗风御寒的棉衣啊?”

老王头感叹地解释说:“星海是个孝子,我想他会把一半工资寄给他在国内的母亲,剩下的钱就不够买大衣了。”

这时,冼星海提着一个油光闪亮的黑色的提琴盒子,象阵旋风似地闯进来。他不容分说,熟练地打开琴盒,左手拿起一把小提琴,右手轻轻地拨了一下四根琴弦,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乐音。他有点稚气地旋转了一圈,非常得意地笑着说:“琴t小提琴,我又有了一把小提琴!……”

菲力普、老王头惊奇地看着先星海那份高兴的样子,很不理,解地询问他,为何要把工资买把小提琴?等到冼星海沉痛地讲述完原因之后,菲力普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带着嘲讽的口吻说:

“冼!你的年龄给我当士兵都不合格,想投考天才云集的巴黎音乐学院?那等于是在做梦!”

“那您就等着看笑话吧!”冼星海倔强地说。

菲力普说:“那就等着看吧!”然后又摆起自己的光荣历史,说:“当年,我是军人中有名的男中音歌唱家,我历来都是带着士兵高唱若《马赛以》冲译的,冼。演奏一曲吧,先百看我这个军人给你打几分,然后诱投考我们法兰西的浪高音一杀学舟!”

菲力普虽说口不离军人,从不忘记吹嘘他的军功战史,然而却没有给冼星海留下反感的印象。相反,他那种乐观地对待生活,顽强地和残躯斗争的情神,还成为他夯发向上的一种力垦的来源。冼星海望着老王头那副格外欢欣的样子,兴奋地问: “怎么样?会唱吗?”

“会唱!”老王头就象打拳卖艺的艺人,随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往**一甩,声似铜钟地说:“星海,来吧!唱一段家乡的小调儿。”他没等冼星海用提琴演奏过门,就开口唱了起来:

正月里来是新春,

家家户户点红灯。

人家家里团圆聚,

孟姜家里苦伶仃……

冼星海闻歌声匆忙把提琴夹在领下,右手拿起琴弓,先轻声找准了音,然后用力运弓,按弦。这动情的琴声宛如浮云托月,使老王头的歌唱增辉、添色。

菲力普被这意外的琴乐、歌声惊呆了。他时而看看老王头嘴满泪花的面庞,时而望望冼星海那具有大家风度的演奏姿态,很快就被这东方的音乐慑服了。他缓缓地微合双眼,完全进入了精神享受的境界……。

一曲终了,菲力普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赞美这技术娴熟的琴艺,表扬这韵味十足的歌唱。冼星海对此毫不动情,只是在潜意识地品味着这把提琴所发出的乐音。

老王头却长叹一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好久不唱了!年轻那阵,我也是个爱热闹的人,跑秧歌、踩高跷、唱大戏,还是一把好手呢。可后来……饭都吃不饱,也就没有心思弄这玩艺了!

菲力普折服于冼星海的琴声,同时,他也想借这把提琴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感。他把手中的双拐用力往地上一柞,大声地说:

“伙计们:来段《马赛曲》吧!”

先星海遵命挥动琴弓,琴弦上送出激越、悲壮的《马赛曲》前奏。菲力普偎依着老王头,宛似两个并肩战斗的老战士,在回忆起戎马生涯那样,异常动情地哼唱着“前进!祖国的孩子们,光荣的一天来到了……”

老板娘菲多琳娜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手中的皮鞋住空****的双人**一掷,骂了一句“木头一样的老蒙古!”往**一倒,就又胡思乱想起来。 当老王头那动情的歌声传进她的耳朵,她就息触了电似地霍然起身,站在地上用心地听着。过了一会,她不禁暗自说:“不!不……他不是一块木头,他是一个有着感情的人……”可是, 当她一回想起老王头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以及刚才拒绝收下特为给他买的皮鞋,心啊又乱成了一团麻。这富有情感的东方音乐,把她这个中年寡妇的心,搅得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渐渐地从倾心听乐,变得非常僧恨这琴声、歌声。等菲力普、老王头在冼星海用小提琴伴奏下,一块轻声合唱《马赛曲》时,她完全失去了理智,气乎乎地闯进老王头的住室,暴怒地大声喊着:

“见鬼啦里以后不准在餐馆里乱唱。顾客们都会叫你们给吵走的!”

菲力普愕然地看着妹妹大吵大闹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他余兴未尽地诙谐地说:“亲爱的菲多琳娜生没有音乐的军队是不能打胜仗的。同样,没有歌声的餐馆也是赚不了钱的生你说对吧?”

菲多琳娜被问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再想到和哥哥理论也不会有结果,气得用脚跺了跺地板,说了一句“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们这倒霉的哭丧声里 ”转身又快步离去了。

菲力普耸了耸双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他看了着扫兴的老王头,两手抱着小提琴的冼星海,又大声宜布:“下一个节目,是老王头做圣诞节的酒菜,稿劳我们三个高唱《马赛曲》的士兵!”

“今年圣诞节喝什么酒?”老王头问。

“和在年一样,还是在战场上庆功时喝的法兰西白兰地里 ”菲力普爽快地说。

巴黎的圣诞节狂欢之夜是非常壮观的。人世间的一切烦乱,优愁,全都淹没在欢歌漫舞之中。然而这座小小的餐馆却在悄然地消磨着这圣诞节之夜。以荣誉军人自居的菲力普,虽说他胸前又佩戴上金光闪闪的勋章,但他总因少一条腿,不能跑到大街上狂欢起舞,只好象平素那样留在自己的卧室,继续翻阅他那本油债麻花的《拿破仑轶事》。老王头虽说在法国生活了十多年, 由于本性难移的原因,瞧不惯西方国家不分男女的厮混。每逢狂欢节之夜,他便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停地抽着闷烟,小声地哼唱故乡的民歌小调, 回忆着发生在祖国的事,思念着家乡的人。老板娘菲多琳娜是最爱热闹的,年轻的时候,也很能吸引一些小伙子在她身边唱歌、跳缴现在每逢狂欢节之夜,就会在菲多琳娜的心底深处唤起对往昔的怀念。随着年华的流逝,这感情深处蕴藏的活力逐年消失,这种生活对她也逐渐丧失了那特有的魅力。

生活是捉弄人的最高明的导演,这话是有着深刻的哲理寓意的。菲多琳娜在日复一日的漫长的生活中,受着对异**的本能驱使,又渐渐地对这位老王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感。比方说:圣诞节就要到了 她认为应当给老王头买双皮鞋,把他打扮得漂亮些,让这位沉默寡言的中国人陪着她到大街上转转,这就是她内心中最大的满足。如果二人能够相挽并肩,那就是对她炽烈的欲望的最高稿赏。但是,事与愿违,具有浓厚的封建色彩―或称之为东方道德准则的老王头是不会从命的。所以,菲多琳娜角苦万分,躲在自己的卧室里,独自品尝着自己酿成的酸酒。

圣诞节日里的冼星海,是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喜悦的。他不仅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而且还用勤劳的汗水换来了一把小提牙。这对渴望学音乐的人来说,是何等依得庆幸的大事啊!餐馆已收业,他就抱着心爱的小提琴飞快地跑回那问小阁楼,打开顶棚的牛眼天窗,俯视这夜空五彩缤纷的烟火,倾听些此起彼伏的歌声、喧闹声。

冼星海一时被这种光怪睦离的景象所搅动,他操着提琴拉起一支又一支动人的曲子,关妙的琴声,飘向遥远的夜空。

躺在双人**的菲多琳娜失眠了。她回忆着幸福的过去,猜想着今夜大街上狂欢的人们的心情……今夜,她特别增恨老王头不懂感倩,可她怎么也赶不走印在心底的那个憨厚的形象。她为了排忧解愁, 自斟自饮地喝了半瓶威士忌,想蒙上羽绒被子昏昏’然地度过这难熬的狂欢之夜。大街上的吵闹声渐渐地平息了,可是夜空中隐隐飞来的琴声,又把她搞得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她撩开被子,想听听是谁在这深夜里演奏勾魂的音乐。当她从那富有东方色彩的旋律中,听辨出是冼星海在拉琴时,腾地一声跳到地上,披上大衣走出吓室,又顺着传出琴声的楼梯竺登、登……”地爬到了高楼的顶层。“砰”的一声,她用脚踢开了屋门,低头走进阁楼,只见那张破桌上站着两条腿,微微地晃动着。她吓得惊叫了一声,等完全弄明真实情况之后,她用手重拍着桌面,尖声尖气地叫着:

“小蒙古旦你……你想上天啊?!”

冼星海闻声中断演奏,抱着提琴小心地缩回上身,不安地望着老板娘,忙解释说:“我、我好久没有拉琴了!……”

“那也不能吱吱嘎嘎地吵个没完啊!你还让人睡不睡觉?!”菲多琳娜越说火气越大,两手拍着桌面说:“你、你若是不嫌累,可以多给我千活,我还多付给你一份工资呢!”

冼星海想要说明拉琴的目的,一想,这等于对牛弹琴,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菲多琳娜火气未消地说了一句:“要是你的力气还用不完啊,就去洒吧间找女人跳舞吧:”她转身就走,忘记了低头,“咚”的一声,前额撞在了低矮的门框上。她急忙伸手捂住前额,疼得“哎哟!哎哟……”地叫着,又“登登登……”地走下楼去。

冼早海感到十分晦气,想要收好提琴休息,音乐之神又好象在挥动双手召唤他,使他忘记了菲多琳娜的大吵大闹,也忘记了浑身的疲劳,他匆忙关死牛眼天窗,把琴弦底部加上一个原始的弱音器,又满怀**地演奏起俄罗斯伟大的作曲家柴柯夫斯基的《悲歌》……

冼星海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以异乎常人的毅力,支撑着他去完成两个人所能做到的事。东方一显露鱼肚白,他就要匆匆起身,洗漱完毕,就匆忙赶到餐馆,.在菲多琳娜不停地叫喊“小蒙古”的声音中,开始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好容易送走了漫长的白天,盼来了安息的夜晚,他又要用精神的力量去战胜酸懒的身躯,拿起带有弱音器的提琴对着寒灯,尽其全力练习演奏。一天一天过去了,冼星海累得双眼深陷,面如黄纸,身体也渐渐地消瘦下来。老王头不止一次地劝说:“这样下去啊。你就是铁打的金刚,身子骨也会垮下来的”。听了这些,冼星海不但没有放松时间,休养身体,反而把业余的学习时间抓得更紧了。

冼星海的琴声,很快就把餐馆的平和气氛破坏了。菲多琳娜觉得这位“小蒙古”的身体一天天垮下来,认为根源在这把小提琴上。另外,老王头格外关心冼星海的起居饮食,两个人有空就操着华语唠个没完,菲多琳娜本能地感到冼星海夺走了老王头,所以,对冼星海也就越发地厌恶起来。再由于菲力普常常请冼星海拉琴, 自己放歌唱起《马赛曲》,以排解残废人那独有的烦闷,弄得餐馆里经常是歌声、琴声、笑声。只有菲多琳娜吸着嘴,呆在卧室里生闷气。白天营业一开始,菲多琳娜拼命地让冼星海多做活,甚至做一些力所不及的重活,借以发泄她的不满情绪,结果,冼星海的身体眼看就要垮下来了。

名师出高徒,这话并不完全正确。但是,高徒一定要有名师,这倒是天经地义的真理。冼星海没有提琴是痛苦的。可是,当他有了提琴,由于缺少名师指导,琴艺仍无多少起色,他更是痛苦。学乐器的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 自学练琴是不行的,练出毛病终生就再也不能从事演奏了。冼星海由于缺少名师指点,琴艺进步不快,使他痛苦万分,事有凑巧,在春末夏初的一天下午,一位中国留学生愿意帮他的忙,请自己尊敬的教授教他提琴,但必须履行考试手续。这消息对冼星海来说,犹如久旱的春苗听到了雷声。为了能高水平的通过这例行的考试,冼星海又在夜间增加了练琴时间。有时,竞然通宵达旦,一夜不眠。一天清晨,朝霞射进了小阁楼,他误以为是深夜灯明,越发不要命地练起琴来,直到老板娘菲多琳娜上楼大吵大闹以后,他才关死电灯,收好提琴,匆忙赶到了餐馆。这时,已经是食客盈门、座无虚席了。冼星海顾不上吃早点,慌忙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边,让冰冷的凉水冲了冲头,清醒了一下神志,快步走到厨房,按号端起一个放满美酒、佳肴的菜盘。他左手扶着板墙,右手把菜盘擎托在右耳的上方,疲惫不堪地向楼上走去。他忽觉一阵晕眩,两脚如踩棉花,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不滇,一脚踏空,连人带菜盘一起顺着楼梯滚下来。

老王头闻声急忙跑了过来,俯身搀扶起昏昏然的冼星海,一面宽慰地询问缘由,一面用手巾擦去冼星海身上的菜肴、油渍。

少顷,老板娘菲多琳娜一扭一扭地赶了过来。她一看洒了酒菜,打碎了杯盘,多日憋在心中的火气顿时迸发,破口大骂:

“你这个笨蛋旦蠢货!白痴!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了?!……”

老王头就象大哥哥保护小弟弟那样,搀扶着冼星海,首次震怒地质问: “你凭什么骂人?你没有看见吗?他累得头昏脑胀,都快病倒了!”

菲多琳娜一见老王头站在冼星海一边,冲着自己发脾气,无名肝火直撞心头。愤然地说:“这我管不着,谁叫他有觉不睡,一夜一夜地拉那个鬼东西?哼!还想在我的餐馆里干活,就得把那个鬼东西给我砸了!”

冼星海在忍受生活的磨难,在迎接人生道路上的坎坷是超乎常人的。然而,他那永远不可侵犯的做人的自尊心,也是常人所罕见的刃他听了菲多琳娜连珠炮似的咒骂声,心肺都快气炸了。他愤然地说了一句“这月的薪水,够赔偿这损失了吧?我全不要了!”随即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座小小餐馆的大门。

菲力普架着双拐追到门口,望着冼星海的背影大声呼唤:“冼!快回来!……”

老王头默然地解下围裙,用力摔到老板娘菲多琳娜的怀抱里,无比气愤地说:‘这样也好!你也给我算算工钱吧?!”

菲多琳娜听后惊呆了,她又急又窘地说:“老蒙古!不,不,王,王……我、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啊?!……”

菲力普架着双拐走过来,异常生气地说:“菲多琳娜!你不要忘了这餐馆的主人是我。你赶决把冼给我追回来!”

“我并没有赶他走啊?是他……他自己要走约啊!咳,算我倒霉,算我多嘴……‘菲多琳娜哭丧着脸,委屈地摇着头,眼里嘀着泪花,抓住老王头的手,哀求地说:“王!你、你千万别走,我、我这就去找冼……”

老王头的心软了下来,难过地摇了摇头说,“我了解星海,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污辱了他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