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久里把冼星海搀扶到一家小餐馆里,在临窗的一张圆桌旁边坐了下来。他很诀要来了四瓶啤酒,两份面包,还有一盘香肠沙拉子,往冼星海的面前一放,笑着说:“吃吧,”冼星海两眼含着感激的泪水,看着微微作笑的古久里张了两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此时打开啤酒塞子,拿起一片面包,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喝起来。

古久里倒了一杯啤酒,边喝边向冼星海解释这次罢工的起因,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严重后果。当他得知先星海落魄的真实情况之后,非常同情地叹了口气,又起身大声要了两个热菜。不一会,一位骨架粗大,个头挺高,约有四十开外的中国堂馆端着菜走过来。古久里摆了摆手,看来非常熟悉,随便地说:

“王,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他是你的同胞,刚从中国来的。”

这位姓王的中国堂信把热菜放在圆桌上,打量了一下冼星海,客气地点了点头说:“!哦!先生贵姓!哪里人氏?”

冼星海放下酒杯、面包,不大自然地回答说:“我叫冼星海,是广东番禺人。您是……”

“关外辽宁人,祖籍山东烟台,按照咱们的称呼习惯,你就叫我若王头好了。”

这时,餐馆的内室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叫声:“老蒙古厂老王头急忙回身,机灵地答说“来啦!”然后对冼星海、古久里歉意地笑着说:

“对不起!老板娘叫我呢,呆会咱们再唠吧!”

老王头离去之后,冼星海沉吟片刻,盛着眉头,疑惑不解地询问:

“古久里!刚才老板娘喊老王头什么来着?”

“好象是……叫他老蒙古!”

一他不是中国人吗?”

古久里笑着, 习惯地耸了耸肩膀,示意不知其故。他端起酒杯痛快淋漓地喝了一大口啤沁,深情地说。

“冼旦我明天又要出海了,今天得请老王头帮忙,给你找个工作才行。不然,你来巴黎深造,想振兴你鹅祖国音乐的理想就会落空。”

冼星海点点头,露出感徽的眼光。过了一会儿,老王头右手端着一个上菜用的木盘,一阵风似地走到圆桌旁,十分熟练地把三瓶啤酒,两盘西式凉菜往桌上一放,“砰、砰、砰”麻利地起开三个瓶塞,“嘟嘟嘟嘟”地倒满三大杯啤酒, 自己首先端起一杯,颇有点动感情地说:

“他乡遇同胞,不亲也是亲啊!星海先生,来,我先敬你一杯!”

三人举起酒杯轻轻一碰,都一饮而尽。古久里放下酒杯,用商量的口吻说:

“王!冼要找个工作,你有办法吗?”

老王头沉吟不语,象是一位量材用人的考官,用心打量了一会冼星海才说:“这里倒还缺个帮手。老板娘的男人跟同盟国打仗,死在战场上了。老板娘的哥哥是我们排的少尉排长,在一次战斗中,他让炮弹皮削断了一条腿,是我把他从战场上背下来的。我在这里又掌勺、又跑堂,实在佗不过来。老板娘正想找一个帮手,法国人叫‘嘎松’,就是不知道星海先生……”

“行啊!我能行……”冼星海迫不及待地说。

老王头又看了看冼星海的身膀骨,满意地点了点头,操着肯定的语气说:“那好吧!既然星海先生愿意干这种粗活,明天一早就来吧,老板娘还要过目考试的。”

古久里突然笑了,他又象知道什么底情,又似开玩笑地端起酒杯说:“王,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我这个粗人说句直话吧,老板娘还不听你的?只要你……”

“哪里,哪里……”老王头的脸色微微一红,旋又和古久里碰了一下酒杯,真诚地说:“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嘛……”

“考试录人是我们法国的传统,对吧?”古久里会意地一笑,然后朝着冼星海数了吹嘴说:“冼里不要怕,有老王头做引荐,就是我古久里失了业,你也会考中的!”

饭桌上传出了三种不同的欢笑声。

这家餐馆的老板娘叫菲多琳娜,是一位勤快爱说的寡妇。虽说她已经年近四十,而且身体也开始发胖了,可是她依然注重梳妆打扮。尤其是她给顾客的那甜密笑脸,对这座小小的餐馆的兴隆,还是很起些作用的。这家餐馆并不属于非多琳娜所有,是她父亲遗留下的产业,按照法律应归她的哥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参加者,法兰西的荣誉功臣菲力普继承。菲力普早年毕业于陆军军官学校,梦想沿着拿破仑所走过的道路奋斗一生。遗憾的是炮火无限,削断了他的一条腿,现在就连这座小小的餐馆,他也无力支撑了。他出于对妹妹菲多琳娜的同情, 自然也是对丧身战场的妹夫的敬意,将中年守寡的妹妹请回来,代他管理这家小小的餐馆。菲力普很重义气,对救命恩人老王头总是念念不忘。他从死亡线上回到人世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王头请到身边,执意要把这座餐馆的一半产权送给老王头。然而,这位全身滚动着山东人的血液的老王头怎么肯收呢?事后在菲多琳娜的建议下,定了一个不成文的君子协议:餐馆的产权仍归菲力普,出面营业的老板是菲多琳娜,厨师大权操在老王头的手里。就这样,小小的餐馆便开张营业了。

餐馆的三位主人的性格很不一样, 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勺子碰锅沿的事,可从来也不会发生大的裂痕。残废人的脾气是很怪的,所以菲力普免不了有时要大吵大闹一阵,甚至有时还和自己过不去。凡是遇到这种情形,快嘴的菲多琳娜就求救于老王头,请他做几样菲力普最爱吃的菜肴,再送上一瓶威士忌,问题就全解决了。菲多琳娜是一位舌尖嘴利、十分开放的法国女人,再如上中年丧夫,生活中免不了流露出对异性亲昵的表现。老王头则根据中国的道德标准,斥之为轻浮。不予理采。但他看在菲力普的面上,也不使性子了,仍然默默地工作着。开业不久,因性格上的差异,菲多琳娜很不喜欢老王头,但考虑到是兄长的救命恩人,她从来不敢对老王头发一点威风。随着日月的流逝,他们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菲多琳娜竟然对告王头产生了特殊的好感,而且她施尽了法国女人为讨得异性欢喜的一切招数。但是,老王头对此置若阁闻,无动于衷,一如既往地不声不响地工作着。有几次,菲多琳娜气得哭了好几夜,蒙着头暗自骂道:“这个不懂情感的老蒙古里 ……”总之,这座小小的餐馆里,虽然只有三个到了中年的人,可他们也存在着人世间常有的欢乐和怅惘。

清晨,朝阳透过笼罩在巴黎上空的浓烟雾气,穿过洁净的玻璃窗,送进这座小小的餐馆里。老板娘菲多琳娜把煮好的一杯浓咖啡,加了两块方糖,搅了搅,送到菲力普的卧室。菲力普端起咖啡杯品了品,满意地说了句“好浓啊里 ”接着又关心地询问:

“妹妹!给老王头煮咖啡了吗?”

非多琳娜答说:“没有!”遂又把老王头去领‘嘎松,来考试的事说了一遍。菲力普一听可来了兴致,习份地整了整服饰,严肃地说:

“好:先由我来考。”

菲力普喝完咖啡,架起双拐吃力地走出卧室,来到柜台后边,将两只拐杖放在一旁,正襟危坐;顺手拿起一本油渍斑斑、破烂不堪、不知已经看过多少遍的《拿砂仑轶事》,煞有介事地翻阅着。过了一会儿,老三头领着冼星海走过餐馆,来到柜台前,不卑不亢地说:

菲力普先生,这是我领来的‘嘎松,,请您……”

“噢,噢……我知道了!”菲力普故意摆出一副绅士的派头,放下手中的《拿破仑轶事》,揉了揉大圆脸上的红鼻头,神气十足地整了整胸前的十字勋章,端详了一下冼星海的形体,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口令:“立正―!”

冼星海站在柜台前,正忐忑不安地思忖着如何参加考试,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训练有素的口令。他下意识地应声立正站好,机械地昂首挺胸,活象一位久经战场的士兵,只有那两只眼睛流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菲力普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又伸出右手指着厨房,大声地发布命令:“开步―走!”

冼星海惊愕地看了老王头一眼,老王头急忙挤了挤眼,示意服从命令,冼星海会意地迈着隐健的步伐, 向着厨房的门口走去。万事都有个凑巧,老板娘菲多琳娜端着一盘早点从厨房走出,眼看着冼星海向自己走来。她慌忙命令似地说:“让开生快让开!……”冼星海闻声欲要转身,突然耳边又响起了老王头的叮嘱声:“这家餐馆的产权是属于菲力普的,只要他看上了,考试就算通过了。”想到这冼星海大着胆子,步伐不乱地冲着菲多琳娜走去。菲多琳娜无备,慌忙向旁边一躲,不慎碰到椅子上,险些被椅子腿绊倒,一盘美味早点全部洒在了地上。伴随着菲多琳娜心痛的尖叫声,传来菲力普的坚定口令声:“立-正!”冼星海应声站下,旋即又飞来菲力普开心的笑声。

菲多琳娜生气地质问这是搞的什么名堂?菲力普得意地答说在考“嘎松”。熟悉兄长脾气的菲多琳娜忙又破怒为笑地问:

“亲爱的将军哥哥,您满意吗?”

菲力普镇定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冲着老王头称赞地说:

“好!考法兰西陆军学院也能录取。”

菲多琳娜知道考试通过了,只好指着洒满地的美味早点,抱怨地说:“咳!可我做的早点……”

“用一盘早点,考中一名军人标准的‘嘎松,是值得的!’菲力普洋洋自得地打断菲多琳娜的话,又以军官训话的口吻说:

“冼!你录取了。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千净你撞洒的早点!”

“是”!

冼星海极力掩饰内心的兴奋,俯身拿起了清洁工具,欲要打扫满地的饭菜,忽然身后又传来菲力普那浑厚、有力的《马赛曲》的歌声:

起来!祖国的孩子们,光荣的一天来到了里 ……

冼星海清扫完地上的污垢,又和菲力普、菲多琳娜、老王头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刚一放下饭碗,菲多琳娜就指着墙角那个用水泥做成的池子,命令似地说:

“快把那些碗碟、刀叉洗出来!一会儿顾客就要上门了,老蒙古还等着用。”

冼星海走到水泥池子旁边探头一看,里边放着数以百计的碗、碟、刀、叉之类的餐具。他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很快就把冼星海的双手冻红。他弯着腰,不声不响地洗着、洗着……遂又将一攘一挥的碗、碟,送到老王头的厨房。餐具终于洗完了,他把双手擦洗干净币刚要舒展、活动一下酸软的身腰,又传来老板娘的喊声:“小蒙古!”他惊得一怔,又端起最后一探洗好的餐具,向老王头的厨房走去。

“小蒙古!

老板娘站在厨房门外,有些生气地扯着嗓子,拉着长音喊叫。手执炒勺的老王头抬起头,急忙说:

“星海里老板娘叫你呢。”

“这怎么是叫我呢?”

“没错,就是叫你:”老王头看着疑惑不解的冼星海,忙笑’眯眯地解释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位老板娘怪得很,她以为除了日本人,所有的东方人都是蒙古人。喊我是老蒙古,喊你当然就是小蒙古了!”

“小蒙古!”

老板娘等得不耐烦了,赶到厨房门口火气十足地大喊着。

冼星海快步走出厨房,就象是人格受到了屈辱,低声地说:“呢!我来了……太太,请您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吧。”

“嗬!有意思……”菲多琳娜一愣神看了看冼星海的表情,很不高兴地说:“干这种杂役的人,还没听说过讲究身价的!”

冼星海怒火心攻,差点拂袖而去。这时,一阵悲凉的秋风吹开了餐馆的玻璃窗子,冷风打透他的单衣,侵袭着他的肌肤。这残酷的现实,立时把他刚要爆怒的火气压下去,小声说:

“太太!……那就随您的便吧!”

菲多琳娜趾高气扬,神气活现地以主人的口吻命令说:“小蒙古!先把窗子关上,然后再帮着老王头烧火去,马上就要开业了!”

冼星海“呢”了一声,遵命先把窗子关好,随又赶到厨房里帮着老王头烧火、做饭。从此,他的耳边夭天不停地响着“小蒙古”的喊声,他也不加思索地应声“呢!我来了。”机械地干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杂事:洗餐具、清扫地、擦桌子、烧火、做饭,笑脸迎送不同面容的男女食客……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往临时搭成的床铺上一倒,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老王头是一位很有经历的人,同时,又是一位敢于向命运挑战的中国人。他自幼随着父母闯关东,想从传说的肥得冒油的土地上种出粮食,改变贫穷的日子。但所得到的结果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儿的财主都黑了心!”待他长大自立以后,又只身跑到黑龙江边伐木、淘金,想挣得一笔大钱,好好地孝敬苦了一辈子的双亲。结果大失所望,不仅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挣下,就是掩埋父母的丧事钱也没攒下。他气愤地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是永远也摘不掉这顶穷帽子的。只要有机会,我非到外国去闯闯,就是不信命中注定这么穷!”那时,欧战打得正凶,北洋政府为了赞助协约国,决定派出十万名华工做炮灰,他就这样又来到了法国。随着欧战的发展,他被分到菲力普所在的部队做伙夫,在生与死的战斗中,他们二人结下了很深的友情。欧战结束了,协约国胜利了,同时来的很多华工惨死在战火中,多数幸存者也无法回到祖国,只好在弹痕遍地的异邦流浪。他虽说因救菲力普有功,没有在法国失业、饿肚子,可也没有摘下头上的那顶穷帽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叶落归根,魂飞故里的情思日益加深。他只要碰到中国人,就要操着汉语唠个没完。勤工俭学的中国学生有了困难,他会倾囊捐助。所以他在巴黎的华人之中―尤其是穷留学生中是享有很高的声誉的。

老王头替冼星海谋到了一个“嘎松”的事由,还帮助冼星海在一座高楼大厦的最顶层,租了一间十分廉价的所谓的住室。初冬的寒风侵袭着巴黎,气温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餐馆收业之后,他看着冼星海仍旧穿着那件不御风寒的粗呢破大衣,抄着手、缩着脖,拖着异常疲劳的身躯离开了餐馆。当他想到冼星海将在没有取暖设备的阁楼中过夜时,暗暗地责备自己粗心,没有尽到同胞长兄关心小弟的责任。他匆忙赶回自己的住室,拿起一床露着棉絮的旧被夹在腋下,又抄起一件油债麻花的棉大衣,快步走出了屋门。

老王头踏着木板楼梯,气喘吁吁地登上了最高一层-是用木板分割成的小阁楼。他轻轻推开门,猫着腰,低着头走进一间样子很怪的住室:房顶呈斜面,矮的一边离地面不到一人高,顶棚中门开精可以活动的‘牛眼夭窗”。阵阵的寒风破窗而入,使得这闷仅放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的小阁楼没有一点热乎气。可能是高处不胜寒的原因吧,这儿似乎比巴黎大街上的气温还要低。老王头看看打着浑身躺在木板宋上的冼星海,心疼地差点落下泪来,急忙打开棉被,小心地盖在了冼星海的身上。刚要进入梦乡的冼星海睁开眼,看见老王头饱含热泪站在床前。他激动地喊了一声“老王生 ……”霍地翻身起床,一不留心,“档”的一声头又撞在了阁楼的屋顶上……老王头趋步近前,把那件油渍麻花的大衣披在冼星海的身上,深沉地说:

“星海!穿上它吧,虽说脏了一些,可它还能挡挡风、抗抗寒的。”

冼星海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首次发现自己的嘴是这样的笨拙,一点也不能表达内心的真实情感。他拍了拍木板床,只说了一句“请坐吧! ……”

老王头沉重地摇了摇头,感慨地说:“我们既然成了来西天取经的孙猴子,就要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句话, 当然还要经受九九八十一磨难,你才能取到真经……好啦,休息吧,明天早上见。”

老王头走后,冼星海伫立在阁楼的地上沉思着,耳边一直回响着这几句话:“我们既然成了来西天取经的孙猴子,就要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句话里当然还要经受九九八十一磨难,你才能取到真经……”是他从这几句话中渐渐地悟出了精神力量?还是披在身上的那件油渍麻花的棉大衣带来了温暖?他感到那瑟缩的寒躯慢慢地热乎起来。猛然间,他看见了挂在床头上的那管竹箫,这又在他的情感深处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尤其当他想到来巴黎是为了深造音乐,而今却落得连吹箫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真是感慨万端啊!他自言自语地说:“音乐呀音乐,我和你都要快告别了!……”遂趋步向前,伸手摘下那管竹箫放在胸前。待到慈母赠箫时的话语再次响起,便情不自禁地坐在**,双手捧箫,把箫的一端放在唇边。刹时, 内心的情感波澜,化做了《顶硬上》的箫声,并穿过透风漏气的牛眼天窗, 飞向了巴黎的夜空……

四周楼房里就要入睡的住户,有人好奇地开窗探视、窃听,有人不满地关死了窗子,逐渐地熄灭了室内的灯光,很快都进入了梦乡。但是,在对面的楼上却有一个窗口又亮起了灯光。这间是一问铺陈整洁的单人住房。舒适的**正酣睡着一位俊秀的法国姑娘,她就是露易丝。这深沉而悠扬的箫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她惊异地伸出双手,把床头的灯光拧亮。随之又悄悄坐起,背靠着用羽绒做的方形睡枕,扬起双手,拢了拢披散在肩头的蓬松金发,静静地倾听着。她听着听着,身不由己地赤脚下床,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踏着一双金丝绒线织成的拖鞋,走向阳台。 女也双肘轻按在粗粗的横栏上,双手轻托着下巴,凝神静听。她从乐声中感到吹箫是一位灵魂纯洁并富有奋斗精神的东方人;也是一位很有音乐天赋的东方人。待她从那凄婉的箫声中,听出次箫者是一位身处逆境的不幸者时,她竟然被感动得无声地落下了泪……

阳台上的屋门又轻轻地打开了,一位慈善的法国老太太悄俏地走到露易丝的背后,为她披上了一件漂亮的罩衣,关切地说:

“露易丝,大冷的夜晚,呆在这儿干什么?”

露易丝回身轻轻搂住这位慈善的老人,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小声赞美地说:“妈妈!你听,这箫声是多么深沉!。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音乐哩。”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爱怜地摇着头说:“你呀,一听音乐就象是着了魔似的,当初谁叫你……”

“妈生快别提那些伤心的事情里 ……”露易丝打断了母亲的话,越发动感情地说:“您用心听,这音乐您一定听得鹭还会喜欢。”

母亲执拗不过,只好服从女儿的意愿,静听隐隐传来的箫声。有意思的是,正象露易丝预言的那样,老人家听懂了,很喜欢。她忘记了催女儿回屋睡觉,专心地陪着女儿站在阳台上,用心地听着这亲切、感人,飘**在万籁俱寂的巴黎夜空的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