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紫宸殿外,大雨如注,漆黑一片,殿内却烛火通明,温馨无限。

唐宪宗独自坐在案前,案上放着断成两截的玉笛,还有一方手帕。他呆怔片刻,拿起那方手帕观看着,陷入了沉思。这方手帕上面绣的小桥流水,风流韵致,高雅别俗,一看倾心,使他怀念起杜秋娘独自坐在树下吹奏一枝玉笛,缠绵动人的样子。唐宪宗神情里夹杂着懊恼与内疚:能绣出绝美绣品,会吹奏天籁仙曲,她岂是杀人犯?

王守澄走进来,跪下说:禀陛下,怀孕待产的郑宫女跪在外面求见。

大雨瓢泼,风也无情地刮着。郑玉棠独自跪在雨地里,满脸都是泪水和雨水,浑身也淋湿了,但神情却很坚定。她暗想:秋娘姐,你是冤枉的!我定要为你求情!

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出现在面前,郑玉棠抬头一看,竟是唐宪宗在为她撑伞,王守澄站在一边。郑玉棠顿时泪如泉涌,哭倒在地:陛下,秋妃不会杀人,只会救人!

唐宪宗把伞递给王守澄,扶起她,不无怜惜地说:你就要产子,又来此作甚?

郑玉棠忙说:陛下,奴婢是来为秋娘姐求情的。奴婢敢替她担保,她决不会去下毒害死太子!因为,因为她进宫,本是为了救奴婢出宫,她不是来争宠的……

唐宪宗大吃一惊,郑玉棠正欲再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雨地里昏过去。她的裙下也流出一缕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王守澄吓得忙说:陛下,不好,她要生产了!

唐宪宗忙派人去叫产婆,再叫人把她抬回正阳宫,。几个太监跑过来,抬起郑玉棠欲走开。郑玉棠睁开眼睛弱弱地说:把奴婢抬回端丽宫吧,奴婢要把孩子生在那儿!

端丽宫的偏殿里,郑玉棠躺在**准备生产,她神情惶恐,但也很兴奋。唐宪宗独自坐在偏殿外等候,突然想起杜秋娘为郑玉棠讨封号的事,他陡然明白,秋妃不是善妒的女子,怎会去害别人?一个太监跑来禀报说,有个宫女被勒死在御花园,唐宪宗有所领悟,便叫人把她抬进来,又上前仔细辩认,发现正是那个送糕点的宫女!

一个产婆突然冲出来,兴奋地说:禀陛下,郑宫女产下一个皇子!

唐宪宗又惊又喜,连忙进到偏殿,只见郑玉棠欣喜地坐在床边,旁边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唐宪宗不觉笑道:你不简单,朕还以为,你会因淋雨而难产。郑玉棠怯怯地说,陛下,你不抱抱他吗?唐宪宗淡然一笑说,朕若想抱他,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朕只关心一件事——你刚才说,秋妃进宫是为了救你出宫,这又是怎么回事?郑玉棠大失所望,眼里涌出了泪水,心想陛下,我刚为你生下一个儿子,你却只关心她!

唐宪宗见她怏怏不快,忙说:有人指证秋妃下毒,你的话是个旁证。快说吧。

郑玉棠叹口气,只好把自己与杜秋娘的过往述说了一遍:……陛下,秋妃真是侠义女子,为了救我这个身份低贱的人,尚且不惜一切,又怎会去加害皇妃与太子?

唐宪宗频频点头,又来回思量:原来秋妃进宫还有另外的原因?这也是世事弄人,朕又何必追究?他想到这里,便大声说:好吧,老天拿走了朕一个皇子,又给了朕一个皇子,而这十三皇子也是因秋妃所得,朕就饶恕她,把她放出冷宫吧!

清晨,冷宫内阴风惨惨,凄雨绵绵,屋里也是一片破败和凄凉。

杜秋娘独自伏在一个破旧的桌案上似睡似醒,幻梦中有一片似云似雨的白雾,薛涛翩然而来,说妹妹,花开花谢不长久,只恐落红照后庭。她隐去了,裴俊又踏着云雾而来,辛酸地看着她,说陛下竟如此待你,让我好心疼!我们的牺牲还有价值吗?

杜秋娘清醒过来,看看四周,不禁流泪叹道:陛下,在你心中,我竟是那样的人?

突然,王守澄推门进来,大声说:秋妃听旨:陛下放你回端丽宫了!

杜秋娘楞了一下,不禁问:这么快?我原以为,总要在这儿呆一阵。

王守澄笑道:是玉棠救了你!她昨晚不顾快要生产,跪在雨地里为你求情,陛下才格外开恩……哦,她昨夜还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八斤,健康得很!

杜秋娘又惊又喜:真是上天垂怜,竟是玉棠妹妹救了我,她现在何处?

王守澄笑道:她不愿回正阳宫生产,竟把这十三皇子,生在了你的端丽宫!

杜秋娘欲走开,又望着他冷笑道:王守澄,王公公,好啊,不简单!如今你竟是掌握我们命运的大太监了!王守澄苦笑说,你取笑我,我的命也是攒在别人手里!那天我没给你作证,也是因我知道,陛下不会为难你!反是我给你做了证,日后不知怎么死呢!杜秋娘想了想,说,也有几分道理。看在玉棠妹妹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正阳宫的清晨,郭贵妃在喝茶,钟姑姑突然跑进来,叫道:贵妃娘娘,不好了!

郭贵妃冷眼看着她:又怎么了?你打听到什么?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钟姑姑喘着气说:全是坏消息。昨晚郑宫女溜出去,在雨地里跪着给那贱婢求情,接着毫不耽搁地生下一个皇子!还有就是陛下,把那贱婢放出冷宫了。

郭贵妃听了怒火冲天,伸手就抓起那碗茶扔在地上,茶水四溅……

外面雨停风住,北司府里,吐突承璀跟王守澄也在商议着。

他一拳砸在桌案上,气恼地说,本以为此计得逞,谁知又翻云覆雨!王守澄忙说,可太子已死,陛下若立新太子,除了遂王还有谁啊?突吐承璀叹道:就是这点差强人意,咱家跟贵妃联手也属不得已。咱家原想扶持李恽,若他能当上太子,待他登基,这朝廷便是咱家的天下了!王守澄忙说,现在也很好呀,郭家是棵大树,背靠大树好趁凉。突吐承璀又叹道:只好这样了,不过女人办事不妥,为何急着杀人灭口?死了一个宫女,反而说不过去!守澄你快去打探一下,看陛下还会不会再追究?王守澄点头答应,又问:养父跟贵妃娘娘联手,不就是为了一个后位,一个储君吗?秋妃对此并不妨事,为何矛头总是对着她?突吐承璀瞪他一眼说,你还是放不下她?贵妃是怕秋妃独宠后宫,碍了她的事;咱家是怕她控制了陛下,会反过来折了咱家羽翼。都对她有所忌惮呀!

晨曦初现,落英缤纷,庭院里落红满地,色彩斑斓。唐宪宗在花树下练剑,花瓣飘飞,落了他满身。王守澄悄然走来,站在一边看他练剑,屏息敛气,不敢作声。

唐宪宗突然一剑刺向他,王守澄吓得忙说:陛下!这是要杀奴才啊?

唐宪宗收回剑,淡然说:朕是看你来了,想知道秋妃她,从冷宫里出来了吗?

王守澄忙给他跪下:正要禀陛下,秋妃已回端丽宫。

唐宪宗点点头,捡起几瓣掉落在肩上的花闻了闻:哦,朕想念秋妃煮的花茶了!

王守澄忙说:既如此,陛下何不去她那儿,美美地喝上一壶?

唐宪宗点点头,又喃喃地说:可是朕错怪了她,有些无颜去见她。

王守澄试探地说:陛下只须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便可对秋妃娘娘交待了!

唐宪宗摇摇头:朕不打算追查了。这两日,朕看到太多的鲜血,还有死亡。若再追查,必然牵连到更多人,朕不想闻那血腥味,那些背后的秘密就别再揭穿了吧!

他把剑插到地面上,昂头笑道:走,跟朕去端丽宫,找秋妃讨碗花茶喝……

一个健壮漂亮的男婴抱在杜秋娘的怀里,她笑道:他像极了陛下,而且很健康!

郑玉棠在旁说:是啊,不料他生下来如此健壮,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杜秋娘把孩子交给她:不会,他很好呀,你别多想了!

郑玉棠忍不住抱怨:能不多想吗?我生了皇子,陛下却没给我一个名份!

杜秋娘安抚道:既有皇子,何愁名份?我还要谢你帮我求情,我才能出冷宫。

郑玉棠愤愤地说:陛下既放出你,就该查清此事,洗清你的冤曲,替你讨还公道!

杜秋娘苦笑着:陛下怕只有不了了之。背后涉及的那些人或许他不愿触动?玉棠你也要切记,后宫翻云覆雨,你须步步留神。别像我这样,掉入别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郑玉棠仍是不解:可是姐姐不该啊,陛下那么宠爱你,你是独宠后宫呀!

杜秋娘思量着说:这宫里哪朝哪代,都不缺那个独宠后宫的女人。但往往走到繁华鼎盛之处的,不一定是她。我也不知道,我能否与陛下走到最后?

唐宪宗站在一扇窗外,偷听着屋里的谈话。他听到这里,神情很不悦,心想秋妃,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枉费了朕的一片心!他不愿再听下去,气恼地抽身走开。

突吐承璀从王守澄嘴里得知,陛下不再追究此事,也就放心了。

舒王府的庭院内也是花红柳绿,风景明媚,李谊独自在打太极拳。

一个下属向他禀报了宫中的一些事,他笑道:好啊!看来这两日,宫中挺热闹,也乱成一团啊!下属问他要不要趁机举事?李谊摇头说,不忙,再看看风向……

宣政殿内,唐宪宗高坐在皇位上,群臣又纷纷提出立诸之事,说不能再拖了。

唐宪宗皱眉说:你们怎么又提此事?朕刚失去一个儿子,不愿再提此事。

杜佑颤巍巍地说:老臣还是希望,陛下以宗庙社稷、大唐江山为重,早立太子。

崔群也上前说:陛下,杜相说的有理,江山社稷正该有继承人,否则局面更复杂。

唐宪宗若有所思,看了看突吐承璀:那么突吐爱卿认为,该立谁为太子?

突吐承璀犹豫了一下,才说:老奴奏请,立遂王李恒为太子!

唐宪宗有些意外:爱卿不是一直在力保,澧王李恽为太子吗?

突吐承璀只好说:祖宗规矩,无嫡立长。老奴近日思量,觉得澧王只比遂王大两岁,遂王的母亲却是贵妃,又是陛下当年在太子府的正配,还是立遂王为太子更合适。

众臣又一起说:请立遂王李恒为太子!

唐宪宗有些无奈,便不悦地挥挥手:罢了!朕还须再想想。退朝。

端丽宫内,杜秋娘在写一篇“策论”,桌案上摆着一些写好的文章。唐宪宗悄然走进来,杜秋娘抬头看见他,欲跪下,唐宪宗淡淡地说:朕来看看,你都写了啥?

他拿起一篇文章,坐在椅子上看,念道:我大唐国运,帝嗣绵长。先皇曾开创贞观盛世、天宝盛世,今圣上精明能干、才智过人,且勤政爱民、节俭自省,若能善待群臣、礼贤下士,遇事果断持守、言出如山,定可开创元和中兴……嗯,不错嘛!

杜秋娘淡然一笑:请陛下再看下去。

唐宪宗又读道:但自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战乱频发、民不聊生。而忠臣良将尚不能施展才华,宦官却把持军政权倾天下。他们待朝臣如仇敌,视百姓如草芥,横征暴敛,专权误国。圣上如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则祸国殃民的历史悲剧便可能重演……

唐宪宗脸色大变,把文章扔到桌案上:杜秋娘,这真是你写的?

杜秋娘点点头,接着念下去:望圣上摒弃那些奸邪阴险的宦官,信任贤良方正的朝臣,把政权交还宰相,把兵权交还将帅,方能挽国危、壮国力、中兴大唐!

唐宪宗皱起眉头思索着:哎,这后几句很熟悉,朕似乎在那儿听到过?

杜秋娘提醒地说:是考生刘湛的“策论”吧?臣妾跟他异曲同工。

唐宪宗瞪着她:怪不得,你也把这些文章取名为“策论”。

杜秋娘拿起桌上的另一些文章递给他:陛下,这是臣妾早就想写的,共十四篇。

唐宪宗把那些文章一扔,纸片撒的满地都是。他又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怒地指着杜秋娘:爱妃真是了不起啊!朕是说过,想让你掌管后宫记注簿藉之事。不料今日看来,你却想要掌管天下大事,是不是还要替代朕,来当这个皇帝啊?

杜秋娘平静地说:陛下息怒,陛下不是跟臣妾相约,要共同治理国家吗?臣妾也知写下这些文章,会惹得陛下不悦,甚至像刘湛那样,招来杀身大祸。可是国家危亡,百姓苦难,却历历在目,日夜在臣妾眼前上演,臣妾不得不说出这心里话。倘若陛下不听臣妾的忠言劝谏,臣妾情愿跟那刘湛同样,共赴黄泉,亦遂了平生之愿!

唐宪宗气愤地指着她:可你不是朝臣,也不是什么考生,你只是朕的妃子!你就好好地呆在这后宫里不行吗?非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杜秋娘喃喃地说:是啊,这后宫有那么多阴谋与血腥,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唐宪宗有些讪讪的,想了想,只好说:爱妃,太子遇害之事,朕错怪了你。

杜秋娘坦**地说:臣妾知道,太子突然薨逝,陛下必定万分伤心,故而才会不加思考,累及臣妾。臣妾不会怪陛下,只会劝陛下,为保社稷平安,应尽快另立太子!

唐宪宗笑道:今日朝堂上,群臣都这么说,朕拿不定主意,想听听爱妃的意见。

杜秋娘反问:陛下的皇子,适合储君的就那么几位,难道陛下还有选择?

唐宪宗叹道:群臣都想立遂王恒儿为太子,但他母后是贵妃,势必与你为难啊!

杜秋娘坚定地说:请陛下别以臣妾为念,只为国家社稷着想便可!

唐宪宗欣慰地看着她:朕早知道,爱妃会如此大度,胸襟不似女子。

杜秋娘指了指满地的纸张:那么,臣妾这些重提宦官之害的“策论”呢?

唐宪宗笑道:朕一定带回去,好好研看,仔细拜读。

他俯身去捡那些纸张,捡到其中一张,顺手看了看,又问:爱妃写的这是什么?杜秋娘也看了看,说那是一首小诗。唐宪宗读道:悲欢寄瑶琴,盛衰见空楼,箫箫风雨夜,惊梦复添愁。他想起郑玉棠所说,杜秋娘进宫是为了救她出宫,不是来争宠的!于是怒气又生,便抖着那张纸,严厉地逼问:这是你的“白头吟”?还是“妾薄命”?

杜秋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有此问?唐宪宗又恨恨地逼问她:爱妃进宫,是不是为了救那郑玉棠?请明明白白地告诉朕!杜秋娘笑起来,说这是她告诉陛下的?玉棠妹妹为陛下诞下皇子,请陛下给她一个封号,再赏她一所别院吧?让她独自居住,以便抚养皇子。唐宪宗更加生气,说她冒充你,夺走了那一晚的帝爱,你还想让朕去封赏她,抬高她,提拔她,宠爱她,而冷落你吗?杜秋娘欲声辩,说陛下误会了……

唐宪宗恼怒地大吼起来:别说了,朕跟你,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他气冲冲地走了,杜秋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

立储圣旨终到正阳宫,郭贵妃、郭钊和李恒都跪在地上,听王守澄宣旨。王守澄拿着一道圣旨,朗声宣读道:遂王李恒,人品贵重,聪明好学,动皆中礼,深得朕心,特下旨立为太子,钦此!郭钊和郭贵妃互相看了看,都是欣喜万分。

王守澄把圣旨递给李恒,笑道:太子请接旨,贵妃娘娘,奴才给你道喜了!

李恒连忙接过圣旨,郭贵妃也站起来说:谢王公公,本宫另有厚赏!

钟姑姑带着王守澄出去领赏,郭贵妃高兴地对郭钊说:今日本宫真是双喜临门,恒儿立为太子,弟弟也从西川回来了。今日就在这宫中大摆宴席,与你们庆贺一番。

郭钊疑惑地说:姐姐,恒儿既立为太子,姐姐就该册封为正宫皇后啊!

郭贵妃有些不悦: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谁能当皇后?难道是那个贱婢?

郭钊挥挥手:那秋妃不是省油的灯,姐姐别跟她斗了。姐姐有些事也做得过份,恒儿既已立为太子,姐姐也该从此安份守己,只待日后陛下宾天,太子自然登基便是。

郭贵妃答应着,李恒又说:舅舅,儿臣不喜突吐承璀,怕他仍有改立的想法。

郭钊对他说:恒儿尽管放心,舅舅定会保你无恙,日后安然登基。

这日,郑玉棠抱着孩子,带着衣物,告别端丽宫。杜秋娘在旁若有所思地问她,妹妹是否以为,此后便高枕无忧了?郑玉棠笑道,陛下封妹妹一个婕妤,又赐一所荣华院,妹妹也该知足了!杜秋娘叹息地说,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生下皇子又有了名份,便安然无虑?须知前途多艰险啊!郑玉棠打了个冷战,说姐姐劝我低调做人,我也答应了,还有什么艰险?杜秋娘冷笑道:在这宫中抚养一个皇子长大就是艰险万分!郭贵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皇子的嫔妃!你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没有根基,没有家世,在宫中无依无靠,哪怕你生下了皇子,也可能被人想法子,杀母夺子……

郑玉棠惊惶失措:啊?竟有那样的事儿?姐姐不是在吓唬我呀?

杜秋娘点点头:不是吓唬你,这宫里有许多嫔妃,生下孩子就早早去世,孩子便被其他嫔妃抚养。还有一些嫔妃因身份低贱,饱受其他嫔妃的嫉恨与虐待,以及宫人的刻意忽视。他们的生命就如背阴的荒草,仅一步踏错,就可能默默无闻地消失……

郑玉棠战战兢兢,吓得流泪:哎呀姐姐,那么可怕,我一人怎么走得下去?

杜秋娘笑道:幸好你有我这个姐姐,还有王守澄那个对食。不过以后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告诉他,我才会给你出主意想办法。郑玉棠不解地问:为什么?姐姐不信任他了?杜秋娘苦笑着说,各人有各命吧,他也有难处,就顾不上我们了。须知命里没有终是无,而他却想奢求。可这是上天给的,多一分都要付出代价……

郑玉棠听得似懂非懂,杜秋娘又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

郑玉棠没看懂,问她写了什么?杜秋娘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扮、傻!

郑玉棠皱眉说,我本来就挺傻。杜秋娘却说,你以前是真傻,如今为了你的儿子,你得学会聪明起来,然后再扮傻。因你以前就挺傻,所以别人不会怀疑,或者就放过你了!郑玉棠点头说,难为姐姐,关心妹妹,我真得好好谢你!杜秋娘笑道:不用谢,只须记住我的话,老老实实、低声下气、甚至傻里傻气地过日子,别再奢求你得不到的东西,牢牢守住你的儿子,把他抚养成人!郑玉棠郑重地说,妹妹全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