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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宫女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着杜秋娘发明的鲜花妆,说后妃都抢着用这鲜花妆,连带咱花女也吃香了!偏陛下提倡节俭,又将宫中的花地都分包给咱们,正可借这鲜花来争宠。她们悄悄望着床铺一角默默无闻的郑玉棠,又妒忌地小声嘀咕:哎,瞧那郑玉棠,居然每天主动给后妃们送花!别让她太得意了,要想个法子治治她……

郑玉堂却毫无觉察,独自在想,不知秋娘姐可记得她这个每天送花的花女?

怡心苑的桌案上摆着一些鲜花和草叶,尚带露珠,鲜艳欲滴。杜秋娘惊讶地看着,又从花草中找出一张纸条,好奇地打开,上面写着:秋娘姐姐,感谢你的鲜花妆,让我们花女也有了春天。杜秋娘惊讶地喃喃自语:她叫我秋娘姐姐?她是谁?

突然想起幼年时,郑玉棠便喜欢摆弄这些花草。难道是她?进宫后本想打听她的消息,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怕给她带来麻烦。也许是该想个办法,去救救她了!

岂料当晚,郑玉棠便遭到普照殿一个宫女的狠狠责骂:大胆奴婢,你送来的什么花草?竟让纪妃娘娘脸上长满了红斑,痒得不行!娘娘大怒,让我来拿你治罪呢!

郑玉棠忙说:姑姑明鉴,奴婢冤枉!奴婢怎么敢对纪妃娘娘下手啊!

花女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郑玉棠恍悟,便叫道:姑姑,这是有人陷害……

中年宫女喝道:胡说,这鲜花都是你送来的,别人未曾染指,谁来陷害?

郑玉棠极力声辩:奴婢送的鲜花都是最洁净的,肯定有人作祟,栽在奴婢头上。

中年宫女喝道:别说了,来人,把她送入宗人府治罪!

几个太监架起郑玉棠拖出去,她还在叫喊:奴婢冤枉呀,不是奴婢干的!

次日清晨,在紫宸殿外当值的王守澄才得知此事,却不知该怎么办?他在宫中尚无势力,如何去救郑玉棠?思前想后,能施以援手的唯有杜秋娘,他却不想暴露自己。

恰逢不远处,杜秋娘提着花蓝走来,王守澄便低头走过去,凑近她身边小声说:杜学士,那个每日给你送花的花女犯了错,被关进宗人府,你能去救她吗?

杜秋娘惊讶地看着王守澄:你是谁?为何如此关心她?她叫什么名字?

王守澄低着头,不敢看她:你不用知道她名字,她是给纪妃娘娘送花出的事儿,有人陷害她……我在紫宸殿侍候过杜学士,知道你必会仗义执言,故而向你求助。

杜秋娘恍悟地点点头:原来是王公公?好,那我就试试吧!

王守澄飞快地走开。杜秋娘望着他的背影思索,觉得此人的身形很熟悉……

丽正书库,桌案上焚着一炉香,香烟缭绕。旁边摆着丹青和粉墨等物。杜秋娘将一幅裱好的宣纸挂在墙上,提起笔来,蘸了浓墨,准备做画。

一群歌舞伎拥进门来,见此情形,便议论纷纷:杜学士也会作画?难道还比得过宋学士?那可不一定,你看她,连底子都不打,这是何等手法!

杜秋娘提笔勾勒下去,宣纸上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容,眉、眼、鼻,嘴都渐渐清楚。歌舞伎们突然意识到她画的竟是皇上!这可是冒犯天颜啊!杜秋娘专心致意地画着,头发、长袍,身姿,渐渐显现。画面上的唐宪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非常传神。

宋若昭也进来看着,诡异地笑道:杜学士这笔法倒是精妙,但不知画的是谁?

杜秋娘一边画,一边说:宋学士觉得像谁,那就是谁了!

宋若昭仔细看着:这相貌轮廓,像极了当今陛下,可这御容,哪是我们能画的?

杜秋娘随口说:这有何妨?心中有画,便能画出。心中无画,却难画出。

她画笔下的唐宪宗,独坐江边垂钓,江边柳碧丝长,风光无限……

宋若昭又问:陛下在这画中作甚?似在钓鱼?也太冷清孤独了!杜秋娘笑道:陛下高高在上,只能独钓寒江了!宋若昭点点头,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心想好啊,上次设计不成,本官正想找碴,这就去找突吐承璀!她转身走开,杜秋娘望着她的背影,脸上也浮起笑容。是啊,要救郑玉棠,又不愿去找陛下,正好让他不请自来。

与此同时,紫宸殿的墙上也挂了一幅图,正是轩辕集绘制的“元和县郡图志”。唐宪宗面对着图志苦苦思索,心想三个月快到了,若那河北魏博未起内乱,朕又该如何?朕当时依了裴俊,没出兵征讨魏博。但若局势毫无变化,难道朕就当真要了他的人头?

突吐承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跪下说:老奴参见陛下。

唐宪宗不耐烦地看着他:起来吧,你这老东西,总给朕带来坏消息。上次怂恿朕去那醉红杏,真是扫了朕的兴!今天又是什么鬼名堂?难道又跟杜秋娘有关?

突吐承璀起来说:陛下猜得真准。怡心苑来报,杜秋娘冒渎天颜,理应治罪。

唐宪宗一听,颇感兴趣,便抬脚走开:哦?朕倒要去看看……

他来到丽正书库,看到墙上的画,竟然点头赞叹:好呀!好画!秋娘,这是你画的?看来虽信手为之,却是笔法精妙,毫发不爽……但不知这画是何意?

杜秋娘笑道:只是想把这御容挂在书库里,焚香瞻拜。不知是否又触犯了宫规?突吐承璀和宋若昭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唐宪宗忙说,哎,这宫规都是人定的,所谓冒渎天颜,也只是一般人不得为之。秋娘是母后欣赏的女学士,曾有懿旨让你在琴棋书画上有所造诣,取悦天家。这幅画把朕画得超尘出世,母后看了也会高兴!

杜秋娘淡然一笑:陛下赞赏就好。否则就怕有人借此画,来为难秋娘了!

突吐承璀在旁忙说,陛下明鉴,老奴不是这意思,唐宪宗瞪他一眼说,闭嘴,别来自找!宋若昭忙说,陛下,是臣女让突吐公公代为禀报。臣女看这画笔法高超,神情毕肖,却不知是何意?不敢造次,便请陛下来亲自审察。突吐承璀也忙说,是啊,陛下,老奴不懂画,但见这画上的陛下独立寒江,却衣衫单薄,不知为何呀?唐宪宗也很奇怪,说是啊,朕身处凉薄,就不怕冻死?杜秋娘便说这天下,这宫中,还有许多人身处凉薄,无法沐浴圣恩,陛下可知?唐宪宗似有所悟,这才问她,是否另有隐情?

杜秋娘立刻跪下:请恕臣女明说,陛下身边就有这凉薄之事……

她道出郑玉棠之事,又说:那花女兢兢业业,岂敢冒犯娘娘?必是有人陷害!秋娘想着陛下的圣恩有如阳光普照,应遍洒人间,因此大胆为她求情,请陛下放了她吧?

唐宪宗扶她起来,笑道:好,朕早就想给你一些恩宠,你既不要翠羽衫,朕便让人把那花女放了。秋娘可要记得这份恩宠,却是朕特别赐给你的!

宋若昭和突吐承璀气恼无奈,杜秋娘盈盈起身,朝唐宪宗嫣然一笑:谢陛下!

唐宪宗也高兴得笑起来:但得佳人一笑,朕也开怀啊!朕也要个赏赐,今日天气晴好,秋娘能否陪朕在御花园里走走,让朕心情更舒畅?

杜秋娘点头遵旨,两人当即来到御花园里,缓缓而行,气氛很和融洽……

稍倾,唐宪宗笑问:秋娘,你进宫也有几月了,不知你对朕是什么看法?

杜秋娘望了望走在前面的突吐承璀,想了想,便说:陛下可知?佛经里有一种雪山神鸟,一身两头,人面禽身,常飞于红霞之上,金光普照,璀璨无比。

唐宪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是,把朕比做这雪山神鸟?

杜秋娘朝他笑了笑:这神鸟的两个脑袋,一个叫迦喽茶,一个叫忧波迦喽茶。它们共用一个身体,然而一个头醒着时,另一个头便睡着了,不可能都醒着。

唐宪宗似有所悟:你是说朕时醒时睡,有清醒之时,也有糊涂的时候?

杜秋娘叹息着:更有奇怪的事,这两个脑袋,时常一个吃着香甜甘美的花朵,另一个却把腐烂之物吞下肚。陛下,这种鸟又称命命鸟,或者生生鸟,更多人把它叫做共命鸟。天长日久,这两个脑袋便会因误会而生嫌隙,最终的结局总不好。

唐宪宗吓了一跳,有些不悦:你这是在责怪朕?咒骂朕?

杜秋娘摇摇头:非也,臣女是在替陛下担忧。陛下是英明之主,应心系天下,忧虑万民。秋娘不值得陛下如此痴情,只怕陛下没把这点看透,因而时睡时醒。

唐宪宗站住了,突然握着杜秋娘的手:不是这样的。好比这一刻,有秋娘在朕身边,天下万民都不重要了!朕无论醒着还是睡着,心里都只有秋娘。

杜秋娘抽出手来:可臣女不愿这样,后宫女子多不自由,陛下予取予夺,随心所欲,后宫女子只能平静面对。她们的命运或宠冠后宫,或冰封沉寂,臣女都不想要!

唐宪宗叹道:秋娘还在怪朕?但无论红颜、江山,朕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杜秋娘也直视着他:可是陛下想过没有?日后史书上,又该如何写这一笔?

唐宪宗爽朗地笑起来:朕想建立万古基业,也想尝尽爱恨情仇,这才是丰富美满的一生。只要有佳人陪伴,知音悦己,史书上怎么写朕,那都不重要了!

杜秋娘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陛下竟如此豁达,臣女还真是想不到。

唐宪宗也直视她:朕已坦诚说出朕想要的一切,秋娘能否打开心结,长留宫中陪伴朕?秋娘,朕想得到的不仅是你这个人,还有你这颗心,而人心是最难得到的。

杜秋娘想了想,黯然说:既如此,还是等到元夕夜之后吧?

唐宪宗点点头:好吧,朕对那“圣寿乐”,早已充满期待。

突吐承璀在旁窃听,很沮丧又让杜秋娘赢了一局。须报知贵妃,另想法子……

是夜繁星闪亮,御花园的假山上静寂无人,郑玉棠和王守澄依偎着坐在一起。得知是秋娘救了自己,郑玉棠有些吃惊地问:守澄,你还没把我的情况告诉她?王守澄叹道:还不是时候。郑玉棠猛地站起来说,是你不敢面对她吧?不敢让秋娘姐知道,你如今已是太监!王守澄忙拉她坐下,让她小声点。郑玉棠重又坐下,抱怨地说,守澄,我真不明白你。秋娘姐有这么大能耐,连陛下都听她的,你为何不让她救我出宫?王守澄说,她还不知道你在哪儿?更不知道我也在宫中!郑玉棠又埋怨地说,那她为何不来找我?王守澄沉思着说,或许她也有苦衷吧?她也不情愿入宫呀!

郑玉棠想了想,又说:可是不管怎样,她已经入宫了。我们三人应该抱成团,一起渡过宫中的艰难日子。没准儿秋娘姐姐,会成为你跟我在这宫中的保护神。

王守澄也想了想:是该找个机会,对她摊牌了!那就等到元夕之后吧。

大型歌舞“金缕衣”的排练如火如荼,热闹非凡。宋若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却很恐慌。心想:这次本官看来输定了。不行,还是去找贵妃娘娘商量一下吧。

当晚在正阳宫,郭贵妃听了宋若昭的求告,冷冷地说:输定了?本宫觉得未必吧?距元夕夜还有几日,你就不能想个法子,让杜秋娘无法出场演那“金缕衣”?

宋若昭忙说:“圣寿乐”是除夕盛典,杜秋娘奉旨上演,怎可让她不出场?

郭贵妃有些不耐烦:这个你自己想办法,难道还让本宫教你不成?总之,你决不能让杜秋娘上台,揽尽所有风光!还要让她无地自容,这才遂了本宫的心愿!

宋若昭无奈,回到怡心苑便找了几个心腹,趁夜潜入杜秋娘房中,收走了她刚制作出来的化妆品。次日清晨,宋若昭又主动去与杜秋娘交谈,问她歌舞排练得怎样了?

杜秋娘淡然一笑:宋总管,你是行内人,必然知道这“金缕衣”缠绵悱恻,适合一人浅吟低唱,作为元夕夜的盛世佳音则未必合适。只是陛下喜欢,下官只好迎合。

宋若昭和颜悦色地说:但你在江南便以此曲夺得花魁,也就不怕有渎圣听。

杜秋娘淡淡地说:那是弹着琵琶古琴,轻拢慢撚的功夫,在一个万众瞩目的热闹场合,大张旗鼓地唱起来?还不走腔跑调了?

她边说边朝桌案上看去,突然震惊地叫起来,说糟了!宋若昭假装问她怎么了?杜秋娘惊讶地指着桌案说,昨日下官才研制好一批化妆品,准备元夕夜使用。怎么一夜之间竟都不见了?这柳叶眉,芙蓉面,又如何能画成?宋若昭也装作吃惊的样子,说怎么会呢?快让众人去找找。她把歌舞伎都召进来,在屋里翻箱倒柜地四处寻找。杜秋娘却一动不动地思索着,心想这些化妆品突然都不见,必是有人作梗,在给她下套!歌舞伎们又纷纷来报,说没找见。杜秋娘便看了宋若昭一眼,淡然说,罢了,离元夕夜还有两日,我再去御花园里看看,重新采集花草树叶,制作这些化妆品。

当她来到御花园,眼前的景象却令人吃惊。这里树叶凋零,花草枯萎,满目凄凉。杜秋娘猛然想起冬季来临,园里确实无花可采了!她心里有些焦急。元夕夜的“圣寿乐”就要到了,必须要演出成功,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阴谋得逞!不管能否出宫,对太后和陛下还有俊哥,都算有个交待。她想眼下只好出宫,去附近山上采集花粉树叶,尽快赶制化妆品。回到怡心苑却听歌舞伎说,年前要出宫,须有令牌,这令牌在宋总管手里,而她突然声称有疾,回家养病去了。杜秋娘暗觉不妙,只得另想它法。

此时在宋府,宋若昭也和众姐妹商议,请她们出主意想办法,说不能让为姐在元夕夜输给杜秋娘。其中三妹宋若玄最是心狠手辣有机变,便阴险地笑笑说,依小妹之见,大姐不妨把出宫令牌交给杜秋娘,让她去附近山上寻找花草树叶。小妹这边再布置措施,想办法把她阻在宫外,让她无法在元夕夜呈上歌舞,才是一条万全之策。

众姐妹都拍手叫好,宋若昭也高兴地点头说:好,那为姐便照此办理了。

清翠碧绿的山林里,杜秋娘独自提着满满的花蓝,沿着静寂无人的土道走下来。路旁树丛中,一群蒙面的宋府家丁悄悄隐身在此,见杜秋娘走近,一个头领便率众冲出来,拦住了她。杜秋娘正在惊讶,头领用一条浸了蒙汗药的面巾包住她的脸,她即刻昏过去,花蓝也掉在地上。家丁们抬起她匆匆离开,头领想了想,又把花篮也捡起来。

在宋家庄的一间草屋里,杜秋娘躺在铺满一地的草堆上慢慢醒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立刻醒悟,便迅速爬起来,跑到门口去拍打着房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无人应声,她又四处看看,扑到一处高不可攀的窗户前,窗外,太阳正一点点落山,天也渐渐黑下来。杜秋娘明白了,这些人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把她软禁起来,不让她回宫。她心急如焚,又扑到门口,拍打着房门,大喊着:快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宋府院内,一棵大树下,宋若昭和宋若玄仍在商议着。

宋若玄得意地说:大姐,杜秋娘已被抓住,关在庄子里,你该放心了吧?

宋申锡恰好走来,听见这话,便有意无意地隐身在大树后,悄悄偷听。

宋若昭点头说:别伤害她,也别饿着她,给她送吃的,三天后放她出来。

宋若玄冷冷地说,大姐,你太慈悲了,就不怕放虎归山?宋若昭担心地看着她,说依三妹你,又该如何?宋若玄冷笑道:当然是斩草除根了!小妹要帮大姐下决心,杀了这个杜秋娘,一劳永逸。宋若昭惊呼起来,说不可!她是陛下的人,杀了她,麻烦就大了!宋若玄笑道:正因如此,才要杀她。否则她出了宋家庄,知道是我宋家姐妹干的事,还能饶过大姐你吗?小妹刚才已经叮嘱府丁,赶去这么做了!宋若昭跺脚道:三妹,你怎能这么做,也不跟为姐说一声儿?宋若玄笑道:我怕大姐慈悲心场,反而坏事。还有咱家那个少爷,更是小小年纪,便一身正气,切不能让他得知,否则会坏事。

宋若昭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叹口气,跟她一起离去。宋申锡这才现身出来,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便急忙走开,抓住一个奴仆说:快,去给我备一匹好马!

宋申锡心急如焚,一心赶去救人。他猜府丁会走郊外大道,便骑马绕小路奔去。他终于提前赶到,进了庄子,立刻让那里的府丁放人。府丁不敢相信,问了又问。宋申锡便严厉地说,是三姐让我来传达指令,还能有假?府丁只好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稍倾,杜秋娘神情倦怠地走出来,愤怒地瞪着他们,喝道:你们这是干嘛?

宋申锡连忙上前说:你就是秋娘姐姐?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

杜秋娘不解地看着他:你这小小少年,如何认得我?

宋申锡温雅地笑道:学生是杜牧的同窗好友,常听杜牧讲,姐姐如何天姿国色,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望姐姐别放在心上。眼下天色已晚,请姐姐即刻回宫吧!

杜秋娘怀疑地望望他,不敢相信。宋申锡忙说:真是他们抓错人了,学生听说,便急忙赶来……哦,学生与这庄子的主人有些渊源。姐姐别再问了,快回宫吧!

杜秋娘索要了自己的花蓝,宋申锡又让府丁牵来一匹马,带着她急急离开草屋。杜秋娘感激地说,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姓什名谁?宋申锡却说,请恕学生不愿透露姓名,姐姐,咱们还是快走吧!他们上了马,宋申锡便带着杜秋娘朝小路驰去。稍倾,那群府丁才骑马赶来,没发现宋申锡和杜秋娘,让他们逃脱了。

府丁们知道事情不妙,又赶回宋府厅堂,齐齐跪在地上请罪。宋若玄得知此事,正在冲他们大发脾气,宋申锡走进来笑道:三姐,是小弟放了人,你别责怪他们。

宋若玄瞪了他一眼,只好对那群府丁喝道:滚!真是一群笨蛋!

宋申锡坐下笑着说,三姐是在夸小弟聪明能干吗?宋若玄气极地指着他说,好啊!堂弟,等大姐来,定要家法处置你!宋申锡毫不畏惧地望着她说,为什么?小弟替你们消灾免祸,你还要家法处置?宋若玄气狠狠地道:胡说!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有谁知道是我宋家干的?宋申锡却理直气壮地说,人在做,天在看,会有谁不知?小弟受各位姐姐多年恩惠,宁愿家法处置,也不愿你们任何人有事。三姐,宋家乃书香门弟,又怎能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故而今日放了杜秋娘,便是天经地义,小弟必须这么做!

宋若玄气得指着他:你!你小小年纪,倒来教训起为姐了!

宋申锡正色道:有理不在年高。三姐最疼小弟,三姐的好,小弟都铭记在心。但是三姐,小弟宁负你,也不能负天下人。这也是三姐一直教训小弟的为人之道呀!

宋若玄无言以对,只得冷“哼”一声:等大姐回来,看你如何向她交待?

宋申锡笑道:杜秋娘并不知道,是何人绑架了她,又是何人放走了她。大姐仍可以安安稳稳去做她的五品女官。何况杜秋娘干得再好,不也有大姐一份功劳吗?

夜深了,怡心苑的歌舞伎都在着急,不见杜学士回来,明天的演出可怎么办?

宋若昭慢慢踱进来,淡然说:杜学士回不来了,明日的演出……

杜秋娘突然出现在门口,从容地说:明日的演出,当然是照常进行。

宋若昭回头看见她,大为震惊: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杜秋娘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说:你感到很突然吧?你以为有人从中作梗,我就该滞留在宫外,明日无法表演?可是天佑大唐,元夕夜的“圣寿乐”,将照常进行。

宋若昭瞠目结舌,歌女们却欣喜欲狂,拍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杜秋娘提起手中的花蓝,对她们说:快跟我去制妆,准备明晚的演出!

歌舞伎们欢快地簇拥着杜秋娘走开。宋若昭气愤而无奈,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次日清晨,杜秋娘正在挑选演出服,小林子突然来到,大声说:圣上口喻!若杜学士今后还想留在宫中,请你今晚务必要穿那件翠羽衫,给朕看到。

杜秋娘一听,不觉怔住了,想了想,才缓缓地说:臣女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