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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夜,长安街头华灯盛开,火树银花,弦乐声声,舞袖漠漠,烘托出一派太平景象。行人熙攘,香车宝马,都去观看这除夕盛典。一条灯火通明的大道,两旁站满金吾兵,铠甲闪着亮光,却不干涉人流,任行人潮水般拥去,拥向一个更亮堂的地方。

丹凤门城楼上布置得花团锦簇,无数点亮的烛光,映照得灯火一片辉煌。唐宪宗坐在正中,郭贵妃和太后分坐两旁,再往后是皇室贵族大小官员。两旁还坐着一些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是各国贡使,纷纷来观看。太和也来了,坐在太后身边说笑着。

太后转对唐宪宗,高兴地说:皇儿,你看今晚的人真多,说明国运昌隆啊!

唐宪宗也高兴地点点头:是啊,这是自安史之乱后,从未有过的繁华景象。

郭贵妃在旁恭维道,这都因为陛下是个英明之主。旁边的人一起对唐宪宗拱手道:英明之主,国运昌隆!唐宪宗有些得意,便对旁边的小林子点点头,说开始吧!

小林子走到前面,对着楼上楼下的人们大声说:今上宣称,圣寿乐开!

两边门楼上都架着韵鼓金锣,几十个彩衣人便打锣捶鼓,热闹非常。丹凤楼下,一个大型乐队走来,前头举着朱幡,后面的人吹吹打打。金鼓齐鸣,箫笙横吹,羊角哀笳,嘟嘟吹响,十分壮观。后面跟着“驱傩”队伍,全都穿着红衣,戴着面具,浩浩****。然后是“五方狮子戏”,五个狮子昂首摇尾,向城楼上跪拜着。它们又四处奔跑,互相嬉戏,翻滚腾娜,颈上的银铃震天响。再后面是一群太监,抬着一个大红箱,他们抓起一把把铜钱,向空中抛洒,一个个新铸造的铜钱“开元通宝”,金光灿烂地抛向空中……

街道两边观看的人们沸腾了,全都跳起来,想接着那些象征好运的铜钱。

杜牧和宋申锡也挤在人群中翘首盼望,宋申锡有些着急,叨叨着秋娘姐精心排演的“金缕衣”,怎么还没登场?杜牧笑道:狮子戏后,她就该出场了,你急什么?

狮子戏过去后,全场都安静下来,街面也空了。继而传来弦乐声,两排手持莲花灯引路的彩衣童子走到街心,便分列两旁,几十盏莲花灯顿时大放光明,把街面照得透亮。然后是乐队缓缓行来,箫、笙、琴、瑟,格外悠扬。最后才是一长队着白色纱衣的歌舞伎,像张开翅膀的蝴蝶般飞过来。个个都是芙蓉面,柳叶眉,仙姿国色……

杜牧连忙指着说:申锡,你快看,这不是来了?

宋申锡却皱起眉头:糟糕,她们怎么穿白色?这不吉利啊!

丹凤楼上的众人也在引颈观看,都暗自有所期待。宋若昭匆匆走来,悄声跟郭贵妃说了几句,郭贵妃吃惊地抬头瞪她一眼,小声说,这般没用!宋若昭又对她嘀咕了一句,郭贵妃点点头,挥挥手,宋若昭便悄然离去。

郭贵妃转对太后说:母后,这是你期盼已久的金缕衣,可她们怎么穿白色啊?

太后皱起眉,也问唐宪宗:是啊,皇儿,这盛世元音怎能穿白色?不吉利啊!

唐宪宗忙说:再等等,秋娘还没出来,且看她穿什么?

他也暗自心语:秋娘,你千万要穿那件翠羽衫,否则朕对母后交待不过去!

街面上,彩衣童子把莲花灯堆集到路中,好似叠起一座金山,照得四处通明。金石丝竹次弟发声,只见盛装打扮的杜秋娘迈着舞步缓缓出场。她头插金步摇,身穿翠羽衫,芙蓉面,柳叶眉,流眸顾盼,神采飞动。袅袅婷婷,缓缓行来,彩带轻飘,虹裳委地,无限娇媚,好似凌空而下的仙子,浑身霞蒸璀灿,生出万道瑞气,光彩夺目。

杜秋娘轻歌慢舞,开口唱着,歌声清亮婉转: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反复唱着,歌舞伎们便把她团团围住,犹如一株株雪妆银树,婆娑起舞。杜秋娘也围着莲花灯舞起来,她越舞越快,彩带飘飞,犹如详云落地。歌舞伎们也围着她越转越快,就像一道道白光,幻化出万种光彩。突然间,歌舞乐声全都停止了,一片静寂。歌舞伎们已经围绕杜秋娘排了几圈,好似层层花瓣。花瓣层层抖动,中间围着杜秋娘,又好似花蕊,形成了一朵盛开的白莲。接着乐声齐奏,但加入了更强音,激越高亢,恰好比盛世元音。之后歌舞伎们转了一个身,白色纱衣忽然落下,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舞衣。一朵白莲,顿时变成了一朵红莲,光耀夺目,灿烂辉煌。中间的杜秋娘却仍是一身蓝绿色翠羽衫,闪闪烁烁,呈现出人间罕见的绝世风姿……

围观的人群全都怔住了,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都齐声拍手叫好!

人群中,隐隐约约出现了裴俊的身影,却似形单影只,格外孤独……

丹凤楼上,唐宪宗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几乎屏住了呼吸。突然他两眼放光,深感意外,分外欣喜,暗暗说:好!秋娘穿上了翠羽衫!她愿留在宫中!

旁边的太后笑道:这金缕衣还真不错,称得上盛世元音,配得上圣寿乐!

太和也大为倾倒:是啊,那杜秋娘就像仙女下凡一般,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郭贵妃只好说:本宫也觉得好,领唱领舞的杜秋娘有功,陛下是否要厚赏她?

唐宪宗点点头:朕是龙颜大悦,自然要厚厚封赏她!

郭贵妃神情不悦,心想这一来,那杜秋娘便会留在宫中,更是不可一世了!

乐声结束了,行人观众都频频点头,交口称赞。宋申锡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秋娘,眼里闪耀着愉快而倾慕的光芒。杜牧发现了,便笑道:哎,申锡,你觉得怎么样?宋申锡回过神来,叹道:太好了,就象仙女降临人间。杜牧笑道:我在镇海李府,第一次听秋娘姐演唱时,也有这个感觉。当时我就把她叫做神仙姐姐。宋申锡玩味着说,神仙姐姐?这名字好啊!他心想:神仙姐姐,纵使我为你挨了家法处置,也是千值万值!杜牧奇怪地问他在想什么?宋申锡醒悟过来,忙说,没什么……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宋申锡很细心,他发现旁边的人群中,隐隐闪过了裴俊的身影。

此时丹凤楼下灯光微弱,聚集着下场的歌舞伎,她们衣衫单薄,冻得不住哈气。宋若昭挤过来,对杜秋娘强笑道:杜学士,舞得好,太后和陛下都很喜欢。

杜秋娘微笑着点点头:除旧迎新之夕,应该的!

一个太监走来对杜秋娘说:杜学士,有旨意,等杂耍结束,去见陛下领赏。

宋若昭不无妒忌,只得领着歌舞伎走开。杜秋娘正欲找个地方休息,突然看见裴俊穿过人群,挤到自己身边。两人会心地一瞥,杜秋娘便悄然跟他离开。他们来到城楼下的另一处,这里灯火阑珊,背景是一群乐伎在玩杂耍,爬杆,顶缸,跳蹬……

杜秋娘和裴俊相跟着走来,隐身在灯影里,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

稍倾,裴俊讽刺地看着她:那么今晚你这金缕衣,便是那盛世元音了?

杜秋娘神情黯淡:俊哥如何这么说?秋娘不过是一歌伎,得瞻圣颜,感恩而已。

裴俊一把抓住她,激动地说:不,这不是真的!秋娘,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你真是只想在宫中做女官,或者侍奉君王、得瞻天颜吗?

杜秋娘苦笑着,低下头去:是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情。

裴俊大力摇头:我不相信!秋娘,你唱这金缕衣,是满怀感伤和离别之情,你应该想起江南,想起我们的初遇和初识,想起我们的情意和盟誓。这些难道你都忘了?

杜秋娘控制住感情,长叹一口气,淡淡地说:我没忘。可是,已时过境迁。

裴俊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黯然神伤,便转身离去。

杂耍节目结束后,丹凤楼上,杜秋娘跪在唐完宗前面,小林子高声说:圣上有旨,杜秋娘唱得好,舞得好,着其领赏。一个太监捧着满盘金子走向杜秋娘,她看也不看,只低头说,臣女谢恩!唐宪宗高兴地说,秋娘,你也累了,别跪着,快起来吧。

杜秋娘站起来,郭贵妃在旁妒忌地问:杜秋娘,你这一身闪闪烁烁,是什么呀?

杜秋娘又低头说:是陛下所赐翠羽衫。

太和叫起来:皇兄,小妹曾要过这件翠羽衫,你都不肯给,如今却给了她?

郭贵妃讽刺地笑道:看来这杜秋娘便是要天上的星星,陛下也会派人摘给她。

太后在旁突然说:杜秋娘确实舞得好,哀家喜欢,这翠羽衫就赏赐给她吧!

唐宪宗也笑道:明日元旦,天华馆照例有个诗人聚会,朕特许你参加。

杜秋娘怔了怔,忙说谢陛下!座上的四个人心里,却似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杜秋娘回到宫中居室,把装满金子的盘子一扔,金子都滚落地下。她流着泪脱下翠羽衫,顺势倒在**,闭上眼睛,回想着和裴俊定情的一幕幕,不禁潸然泪下。

裴府书房内,裴俊独自在灯下看着那个玉麒麟,也是神情黯然,伤感不已。他不明白杜秋娘是否真的变了心?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杜秋娘了?

裴直悄然进来,奉上一碗莲子粥,又问:陛下不是说,过了今夜就放姑娘回府吗?

裴俊淡然说:以后别再提这事,她回不来了。

元旦这日,长安城中的诗人们按照惯例在天华馆聚会,由元稹主持,白居易,韓愈、柳宗元等诗人都悉数参加。裴俊也走来,微微一笑说,瞧瞧,今日可真热闹!

诗人们都站起来,一起说,给裴相请安。白居易笑道:这是诗人聚会,裴相如何有兴趣?裴俊淡然说,在家闷得慌,出来走走。白居易会意道:对了,裴相也算半个诗人,待会儿定有新作。裴俊点点头,又问元稹:怎么还没开始?元稹含有深意地笑道:有一个重要的女诗人没到,正是那杜秋娘。裴俊浑身一震,忙问:杜秋娘?她也要来?元稹笑道:因下官那日没参加曲觞大会,也没见过杜秋娘,一直引以为憾。故此今日去宫中请她来,陛下也准了,真是一大幸事啊!裴俊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元稹却颇感兴趣地看着他,思忖着:闻听那杜秋娘跟裴俊有些瓜葛,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杜秋娘一身素打扮,悄然走进来。稍倾,太和换了一身男装,也跟着进门,杜秋娘对此却毫无觉察。众诗人见杜秋娘袅袅婷婷地走来,都连忙起身,表示恭敬与欢迎。

杜秋娘盈盈上前,微微一笑:小女子杜秋娘,见过各位大诗人。

元稹忙说:哎呀呀,这位就是杜学士?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呀!你那一首“金缕衣”,不知压倒了多少诗人,诸位今日正洗耳恭听,不知杜学士又有什么新作?

杜秋娘微笑地看着他:请问你是?

白居易上前说:这位是元稹,下官白居易。

杜秋娘很吃惊:哎呀,二位竟是如此有名的诗人,秋娘真是久仰啊!

元稹笑着请她坐下,杜秋娘欲坐下,却转身看见裴俊,更加吃惊。裴俊冷冷地说,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杜秋娘强笑道:这不是裴相么?秋娘也是久仰了!裴俊没好气地冷笑道:不敢!不敢!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太和也悄然坐下来,没有吭声。

元稹笑道:今日诗人兴会,本官权为主持。本该奉上新作,但连日忙碌,却无成诗。便吟一首前辈杜甫所作: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欲知世掌丝纶美,池上于今有凤毛。

众人齐声叫好,白居易笑道:不料杜老也会写这样的诗!且问元老弟的凤毛呢?

元稹也笑道:这次确实匆忙,下回补上好不好?乐天兄,还是你先来吧!

白居易看了看裴俊和杜秋娘,含意深长地说:为兄就不客气了,新作一首“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元稹故意挑逗地赞道:好!裴相不是多次去江南吗?有无兴致,也来一首啊?

裴俊憋了满肚子气,便毫不客气地说:好吧,本官也试着赋诗一首:离却巫山上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冰清玉洁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杜秋娘虽知其意,却不动声色。心想:俊哥,你竟沉不住气,却是委曲秋娘了!

元稹似乎感知其意,又对她说:杜学士,你来自江南,可否也来一首?

杜秋娘慨然说:好啊,那小女子便赋诗一首,以抒其志吧:长门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亦清真。总叫借得东风早,不与凡花斗色新。

众人都轰然叫道:好!好!不愧是当代女诗人。

裴俊却气恨难消,又冷笑道:这位杜学士确是有名的女诗人。本官也曾闻听她的另一首诗:秋风瑟瑟拂罗衣,长忆江南水暖时。花谢花开缘底事?新梅重绽最高枝。

元稹吃惊地赞道:好啊,有志向,竟是又一首金缕衣!

白居易有些明白,便点头说:身为女子,尤为难得。

裴俊却冷冷地说:什么好诗?这是人家想留在宫中,以攀高枝!

杜秋娘猛地站起来,气愤地瞪着他:你!

白居易察言观色,忙说,裴相,你跟这位女诗人是否有误会?裴俊淡然一笑说,是吗?那就让她自己解释吧!元稹也忙说,是啊,若两位有误会,那就解释清楚吧。杜秋娘痛苦万分,当着众人却无法分说,便一语不发,拂袖而去。裴俊见她离去,也很失落,不禁长叹一声。白居易见此情形,小声对他说,裴相,依乐天看来,你确实误会她了!裴俊也不便说什么,便起身悻悻然离去,太和见状立刻跟上去。元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觉得这种情形倒是正可利用。

裴俊神情失落地冲出天华馆,太和也追出来,紧紧跟上。裴俊回到府中,让裴直弄了一些下酒菜,独自饮酒,不一会儿便喝得半醉。他自语道:秋娘,有何误会,你为啥不说呀?他烦恼万分,又去提酒壶,却发现空了,便朝门外叫道:裴直,拿酒来!

太和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裴俊醉眼模糊,没认出她,便叫道:快给我倒上!

太和默默提起盘子里的酒壶,欲给他倒酒。裴俊突然认出她,不觉大惊,急忙站起来说,是你?你怎么来了?太和凄然一笑说,你问我?我是来陪你喝酒的!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她又抓过另一个酒杯,也倒满了酒,自己一口喝下去。裴俊更加吃惊,连忙去抓她的酒杯,说不行,你不能喝!太和理直气壮地瞪着他说,你能喝?为什么我就不能喝?都是失意之人,都是自己爱着的人,却爱上了别人,我们都一样痛苦,为什么不能喝?裴俊叹道:公主,臣心里够难受了,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太和含泪说:我心里也难受啊!杜秋娘要留在宫中,是她的选择,可你还不死心。刚才我都看见了!虽说我不懂诗,但你们的言语之间却都透露着一个字,那就是爱!

裴俊有些震惊:什么?你说什么?

太和突然发火了,大声说:别装傻,别说你不懂她的意思!我虽不懂诗词,也记住了几个字:什么长门,东风,又是梅花、凡花的,这长门不就是你吗?东风指我皇兄,她自己是梅,我自然是那凡花了!她说对你仍然情真意切,却叫你依着皇兄。又说她不屑于跟我还有宫中的女人斗……总之,她还是爱你的,你这傻子却听不出来!

裴俊惊讶万分地落到座位上:你说什么?她竟是这层意思?

太和跺脚道:哎呀,我真是笨,你既不懂她的意思,我为何要告诉你?

裴俊叹了一口气:你并不笨,自然也能听懂臣那首诗。即使你不懂,总该知道元稹那句流传甚广的名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公主,你还是走吧!

太和气得叫道:怎么?我又成了水,她倒成了沧海?裴俊,本公主告诉你,她是再大的海也与你无缘,她已是我皇兄的女人,你对她应该放手、应该死心了!

裴俊喃喃地说:臣已经死心,已然放手……但这并不意味着,臣就会接受公主你。所以公主,你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还是回宫去吧!

他叫裴直来送公主回宫,太和气得指着他说:你又赶走本公主,你会后悔的!

街道上,杜秋娘落落寡欢地独自走着,一边痛苦地思恃:没想到俊哥真是误会了我,我又该怎么办?我既已决定留在宫中,只有让他死了这条心,他才能过得更好……

正逢宋申锡和杜牧相跟着急急走来,宋申锡埋怨说,走快点,只怕诗人聚会都快收场了!杜牧也叹道:都怪祖父,总是拦着,不让我出门。

他突然看见对面走来的杜秋娘,便欣喜地迎上去:秋娘姐姐,你这是去哪儿?

杜秋娘看见他,略感惊讶:我刚参加了诗人聚会,正要回宫,你们要去哪儿啊?

杜牧忙说:我们也是去参加诗人聚会,可惜晚了一步……

杜秋娘突然认出宋申锡,指着他说:你不正是那天,救了我的少年吗?

宋申锡微微一笑,朝她一拱手:学生见过秋娘姐姐。

杜秋娘高兴地笑起来:哎呀,那天真是谢谢你!怎么?你们俩真是早就认识?

杜牧忙说:他叫宋申锡,是我的同窗好友……对了,他姐姐便是宋若昭。

杜秋娘大吃一惊:怎么?你是宋若昭的弟弟?

宋申锡笑道:是她堂弟,但我从小便是这位姐姐抚养大,待她有如亲姐姐一般。

杜秋娘有些明白,又端详着他:可是你跟她,真是大不相同!

宋申锡笑了笑:学生早知,秋娘姐姐跟大姐也算同事。这次元夕夜,秋娘姐姐的“金缕衣”成功上演,万民观看仰慕。恭喜秋娘姐姐赢了大姐,学生向你道贺!

杜秋娘笑起来:你这小小少年,真是好风骨,今后必是朝廷栋梁,社稷之材。可是你姐姐……唉,不说她了。秋娘急着回宫,我们就此别过。

她匆匆离去,宋申锡望着她的背影,沉吟着想:看来她已知真相,却不愿在我面前说大姐坏话。杜牧在旁莫名其妙,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何时又救了秋娘姐?宋申锡淡然一笑说,没什么,杜牧,我看你对秋娘姐,倒是关心得紧啊!杜牧认真地说,秋娘姐是个少见的女性,我一直倾慕她。不瞒你说,我还想过,长大后要娶她呢!只因祖父反对,不能与她同谐百年,真是遗憾!宋申锡忍不住哈哈大笑,讥诮地说,杜牧,你可真是痴心妄想。秋娘姐如今进了宫,便是陛下的女人了,我们都与她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