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文华殿内,杜秋娘载歌载舞演唱了自己的传世之作“金缕衣”。唐宪宗神情飞扬地吹着箫,他如愿得偿,心花怒放,得意地心想:杜秋娘,不怕你隐得这么好,藏得这么深,朕还是把你挖出来了!杜秋娘在旋转中拿眼一瞥,发现裴俊的位置空了,不禁心头一痛,又赶快控制住情绪,心想:俊哥,你支撑不下去了?可我必须坚持住。宋若昭隐在一根大柱后面观察着殿上,心想陛下不让我准备歌舞,原是要捧出这个女人?!

杜秋娘唱完这首曲子,殿下一片寂静,四座皆惊,稍倾便满堂喝彩:好!真好!

唐宪宗放下箫,看向太后:母后,你觉得这首金缕衣,隐娘唱得怎么样?

太后高兴地点点头:不错,她歌喉清丽,声情并茂,哀家很欣赏!

唐宪宗笑道:朕也挺欣赏。它以浅近的语言,形象的比喻,表达了诗人积极进取、不愿虚度年华的思想,依朕看来,是拔得了今日这诗人盛会的头筹!

韓愈连忙上前说:陛下赞得好!这首诗的积极意义很鲜明啊!金缕衣虽然贵重,但终有破旧之日,并不足惜。而少年时光却一去不复返,值得珍惜。

刘禹锡也上前说:是啊,微臣也挺欣赏这首诗,它多用叠字,回环婉转,互为注解,读来亲切感人。依微臣之见,必定会为人们传颂,流传后世啊!

其他诗人也纷纷说,这诗理当评第一,不愧是江南花魁的名作!杜牧认出杜秋娘激动万分,想上前祝贺。杜佑却拉住他,小声喝道:干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杜秋娘保持着镇定,心里却不免疑惑,陛下只提秋娘,不提隐娘,难道……

唐宪宗好似猜到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隐娘,朕不知你的歌舞表演竟如此出色!朕来问你,你是在哪儿学的?你和杜秋娘都是江南人,你可认识她?

杜秋娘不慌不忙地说:隐娘从小生长在江南,江南女子多从小就请人教习歌舞,隐娘也曾学得一二。至于那杜秋娘,民女确实听说过,却没见过她。

唐宪宗不语,心里却在说:杜秋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现身!既如此,朕却不便硬来,若想把你留在宫中,朕也不能出面,只有借助母后,以后再相机行事。

他转对太后说:母后曾说,近来怡心苑的歌舞差强人意,令母后都看不下去……

太后有些奇怪:皇儿,母后何曾对怡心苑有过不满?

唐宪宗微笑道:母后确曾说过,这隐娘能歌善舞,又聪明伶俐,母后你看……

太后明白了,不禁笑道:好吧,哀家知道了!那便留她在怡心苑供职,如何?

唐宪宗欣喜地点点头,立刻大声说:隐娘听旨,太后喜欢你的歌舞才艺,为取悦母后,朕命你今后便留在宫中,封你为怡心苑五品女宫,分管琴棋书画与歌舞表演!

杜秋娘听了心如刀割,皇帝果然不提她跟裴俊的婚约!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小林子见她不语,便上前催促:隐娘,快接旨呀!

太后也笑道:隐娘,你不接旨,不会是不情愿吧?这怡心苑是宫中的文学艺术班子,哀家倒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大展才艺,把这怡心苑办得更好,也让哀家高兴!

杜秋娘清醒过来,连忙跪下:民女明白,民女接旨,谢陛下和太后的恩宠。

宋若昭听到这里悄然走开,唐宪宗也很高兴,郭贵妃却说:且慢!本宫有话说!

气氛顿时变了,唐宪法宗脸色难看,不耐烦地问:贵妃,你有何话要说?

郭贵妃知他不悦,却不管不顾:本宫记得,这隐娘本是裴俊未过门的妻子,陛下你已把她赐婚给裴俊,如今怎好留在宫中?那岂不是拆散了人家夫妻俩?

殿下众人听了很吃惊,不禁议论纷纷:是这样?那,陛下就有点过份了……

唐宪宗也有些难堪,望向殿下,发现裴俊已经离席。不禁暗喜,还好这呆子不在。赐婚的事儿众卿也不了解。他便和颜悦色地说:贵妃此言差矣!本朝以孝治国,孝为大,孝为先。纵是朕赐婚在前,但太后喜欢隐娘的歌舞,想把她留在宫中,朕就遵从。

郭贵妃冷笑地看着他:哼,只怕是陛下,另有所图吧?

唐宪宗生气地朝她扔去一个酒杯:贵妃,你暨越了!竟敢如此揣度圣意?!

郭贵妃只好低头说:臣妾不敢。

太后冷眼看着,这才有些明白。她想了想,便说:贵妃,不得造次。皇儿也不用心急。哀家明白你的心思。每年元夕夜的“圣寿乐”,俱是盛世元音,皇家演出,场面宏大。怡心苑已然两年拿不出令皇家满意的歌舞了!皇儿是不是想让这隐娘舞一曲啊?

唐宪宗听出太后在帮自己说话,不由大喜,忙说:是啊,母后,儿子的确是想让隐娘,把这首“金缕衣”精心排练出来,也令众多歌舞伎都来参加,好在年尾的元夕之夜,上演一出声情并茂的歌舞“圣寿乐”。因为心切,便把这赐婚之事给忘了!

太后笑道:但既已赐婚,皇儿想把隐娘留在宫中,倒须取得裴相赞同了。

郭贵妃在旁边忙说:是啊,现在才七月,到元夕还有半年,岂不是把人家裴相的婚期也给耽搁了?陛下可曾问过裴相,人家愿不愿意啊?

唐宪宗索性挑明:贵妃不用担心,朕问过裴爱卿。他说只管按朕的心意去做。

太后笑起来:岂如此,就好办了。隐娘听旨:哀家指派你去怡心苑,分管御书库,兼任歌舞伎领班。待元夕夜上演“圣寿乐”,令皇儿满意,你便可回裴府成亲。

杜秋娘盈盈一弯腰:民女领太后懿旨!

唐宪宗很得意,郭贵妃却悻悻然。殿下众人一同起身,齐声说:太后英明!

杜牧愤愤不平,欲上前说什么,却被杜佑狠狠拉住。

坐在最后面的白居易也有些纳闷,这关键时刻,裴相去哪儿了?

裴俊这时正抱着太和大步走来,铁姑姑和宫女跟在其后。太和靠在裴俊怀里很舒服,不觉如醉如痴,心想今天太巧了,虽没参加成母后的诗人盛会,却遇到了他!裴俊浑然不觉,只顾抱着太和急急行走,无意中低头看去,发现太和很惬意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试探着小心问:公主,臣看你好点了?可否下来行走,让臣搀扶你?

太和忙说:不行不行,哎哟,我的脚,又疼起来了,好疼好疼……

裴俊无可奈何,只得说:好好,那臣就这么抱着你,一直抱回你的宫中。

太和得意洋洋地笑了,神情很甜蜜,不觉意乱神迷。她疑惑起来,心想本公主难道这么快就爱上了他?裴俊抱着太和走进月央宫,这座宫殿布置得华丽温馨,正像一个姑娘的闺房。裴俊看看四周,便把太和放在一张铺有锦缎软垫的椅子上。太和刚坐稳,裴俊立刻说,公主已回宫,臣告辞了!太和公主连忙叫起来:哎呀不行,你得把我抱到寝宫的**去!裴俊正在为难,铁姑姑和宫女拥进来,铁姑姑让一个宫女去请太医,又问太和的脚怎么样了?太和便叫道:疼啊,好像更疼了!铁姑姑连忙蹲在她身前说,让奴才瞧瞧。太和悄悄踢了她一下,说你看有何用?你能把我抱到**吗?铁姑姑立刻明白了,又对裴俊说,你快把公主抱到**,好让太医来诊治。裴俊叹了口气,只好上前抱起太和,问她寝宫在哪儿?铁姑姑连忙说,在那边,快跟我来!

太和公主躺在裴俊怀里,冲着铁姑姑悄悄竖起大拇指……

太后的生日宴结束了,众臣和诗人们走出文华殿,都在小声议论,说今日的事有几分蹊跷。难道陛下这么做,竟是为了那江南女子?杜牧跟在杜佑身后走出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便悄声说,祖父,你知道吗?那隐娘就是杜秋娘本人啊!孙儿在镇海见过她。杜佑震惊,继而大怒,小声喝斥他:你给我住嘴!快回府中去!

宫中高高的通廊上,几个太监和宫女引领着杜秋娘走来,杜秋娘从栏杆里往外望去,目光带着几许迷茫。只见无数宫殿重重叠叠,在烟海茫茫中,显得很飘渺……

她不禁心想:一入宫门深似海,看来此生都难走出去了!老师,我该怎样做,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帮到大唐江山,天下苍生?

唐宪宗也站在文华殿外的高台上,远远看着通廊上的杜秋娘,目光有几许担忧。他总算不顾一切地把心爱的女子留下了!可他这片苦心,杜秋娘能理解吗?她会不会怨恨自己?他缓缓走往御花园,又想到裴俊——他的好朋友,好伙伴,肱股之臣!唐宪宗心情沉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起裴俊,可他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补偿。

此时在含元殿,那几盆深红色牧丹花开得正艳。太后与舒王并肩赏花,太后叹道:都把女人比做花,可这花终有凋谢的一天!舒王舒王意味深长地说,太后嫂嫂说得对,那杜秋娘的诗也正是这个理儿!太后便问他,是否也觉得今日有些蹊跷?舒王点头说,倒像是陛下特地为那个江南女子而为。太后有意问:哪个江南女子?是写诗的杜秋娘?还是歌舞的隐娘?舒王狡黠地笑道:难道太后却没想过,她们可能是一个人?太后恍然大悟说,皇儿是假借哀家之手,想把她留在宫中?舒王连忙恭维说,太后英明!

太后皱起眉头:就算皇儿别有用心,那她的未婚夫裴俊呢?陛下又如何处置?

舒王阴险地说:这还不容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后叫起来:不!不会!就算皇儿看上了这个江南女子,欲纳她为妃,也不会处死自己的肱股之臣!何况裴俊跟皇儿,还在东宫就是好朋友,他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舒王冷冷地说:不狠得下这个心,他能当上皇帝吗?历朝历代的皇帝,若想坐上皇位,谁不是心狠手辣?谁不是六亲不认?当今陛下也不会例外吧?

太后大怒地看着他:舒王,你大胆!须知皇儿虽不是哀家亲生,但我们一向母子情深,皇儿又很孝敬哀家,哀家也容不得有人在哀家面前,说他任何一句坏话!

舒王连忙跪下,说小王一时失言,请太后嫂嫂宽恕!太后冷冷地让他起来,说以后这话再也别说了。舒王心里却想着:以后这话还要常说,直到太后你相信为止。

唐宪宗觉得心里闷闷的,想到今日太后宴会没见到太和,便去月央宫看她。不料得知皇妹摔伤了,太医正在给她诊治。唐宪宗有些吃惊,听说是有人撞倒了她,又把她送回来了,更是不禁大怒,喝问道:是谁撞了她?谁这么大胆?

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回答。唐宪宗急走两步,隔着帘子看去,只见太和躺在**,太医在给她把脉,旁边站着裴俊。唐宪宗大吃一惊,不禁喃喃自语:裴俊?是他?

太和躺在轻纱笼罩的**,只把一只俏生生的小手伸出纱缦,让太医给她把脉。太医把完脉,恭敬地起身说:公主放心,你不妨事的……

太和在纱缦里一声娇斥:胡说,本公主崴了脚,很疼很疼的!

床边的宫女都掩着嘴笑,裴俊却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太医领悟了,忙说:是是,公主的扭伤很严重,必须卧床休息。下官这就去给公主开方子,吃几副药才能好。

裴俊有些担心地问:太医,这……公主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啊?

太医郑重地说:也有事儿,也没事儿,养好了就成,臣告退。

裴俊怔住了,不知所措。纱缦里的太和看着这一切,抿唇而笑,娇声说:裴俊,你今日撞了本公主,我伤得不轻,你可要对此负责啊,别想推卸责任,就此溜走!

裴俊忙说:没有啊,臣不敢……

太和娇嗔地说:那就好,你去给本公主取杯茶来,本公主渴了,要喝茶!

裴俊连忙去拿茶水,一转头却看见唐宪宗,他慌忙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旁边的铁姑姑和宫女们也都一同跪下:奴婢参见陛下!

唐宪宗笑嘻嘻地走上前,对裴俊说:裴俊,你怎么会在朕的皇妹宫中?

裴俊只好说:陛下,微臣今日在御花园,冲撞了皇妹,罪该万死!

太和坐起来,掀开纱帘:皇兄,本公主崴了脚,疼得要命呢!哎哟哎呀……

她又躺下去呻吟,裴俊急得手足无措,忙问,公主还要喝茶吗?太和公主嗔道:喝呀,你还不快给我倒去,磨蹭什么?裴俊只好去倒茶,铁姑姑也走去帮着他。

唐宪宗看了心里喜滋滋,心想朕这妹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裴俊倒霉,撞坏了她,她却不生气,反而纠缠不清,指使他干这干那的,不肯放他离去,莫非她喜欢裴俊?那就太好了!他微微笑道:裴爱卿,谁让你今日不长眼,撞到皇妹身上?她可是太后的心头肉,连朕也得让她三分。你呀,就留在这儿,好好侍候她,将功折罪吧!

裴俊一听,更急了:哎,陛下……

太和嗔道:叫什么叫?还不快把茶端来,本公主要喝!裴俊只得把茶端到床边,递给太和。她却皱眉说,本公主脚痛,只好就着你的手喝了。裴俊也皱皱眉,只得把茶送到太和嘴边。太和一边就着他的手喝茶,一边朝唐宪宗眨了眨眼睛,唐宪宗捕捉到妹妹这道眼神,立刻灵机一动,心想太妙了,这下朕总算找到补偿朋友的好法子!

他转身走开,笑道:你们先忙着,朕改日再来看望皇妹。太和公主也笑道:恭送皇兄!旁边的宫女们又都跪下,齐声道,恭送陛下!

裴俊无可奈何,只得也跪下:恭送陛下!陛下,微臣……

唐宪宗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朕命你留下,好好服侍公主,不得有误!

裴俊只好说:微臣领旨!

太和公主很得意,又对他说:起来吧,本公主还要吃点心呢!裴俊连忙起来,问铁姑姑点心在哪儿?快带臣去拿。唐宪宗边走边忍不住失笑:好个裴俊,你这下可被人拿住了!他想了想,又对旁边的小林子说,快派人急召突吐承璀,朕有事跟他商量。

正阳宫里,郭贵妃也着急地思量着,陛下把那隐娘留下来,肯定想毁了她与裴俊的婚约,再封她为妃。本官决不能让她留在宫中,坏了我的大事!刘公公奔进来,跪禀道,突吐承璀去神策军大营办事,至今未归。咱家已留下话,让他回宫后即刻来见娘娘。郭贵妃生气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这个突吐承璀,坏了我的大事!

杜府书房内,杜佑关上房门,对杜牧说:这里僻静,你有话就快说吧。

杜牧忙说:演唱“金缕衣”的女子就是杜秋娘。孙儿在镇海见过她,不会认错。

杜佑很震惊:祖父早已觉得,陛下举办这诗人盛会是另有企图,原来如此!

杜牧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又说:孙儿对她颇有好感,她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才女,且性情刚烈如同男儿。镇海节度使让她进府佬妾,孙儿还劝过她……

杜佑更加震惊:这么说,她决非等闲女子!曾是镇海叛贼的妾,又是当朝宰相的未婚妻,如今又进了宫,谁知陛下对她有何想法?我们可不能沾惹此人!

杜牧忙说:孙儿也猜知,陛下可能对秋娘姐有想法,因而很为她担心!

杜佑斥责道:咄!这是天家大事,轮得到你我来关心吗?那裴俊身在其中还管不得,只好离席退开。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儿,以后不可跟旁人提起,明白吗?

杜牧只好点头答应,却忧心忡忡,不知秋娘姐姐今后命运如何?

此时宋若昭也怏怏地回到宋府,这是一个古色古香,颇具文风的院落。

管家迎上来说,大小姐,今儿回来得可早!宋若昭点点头,又问几位小姐都在吗?管家忙说:二小姐带着四小姐和五小姐在书房读书,三小姐外出了。宋若昭有些不悦地说,她又出门游玩了?这个不长心的,总有一天要闹出事儿来!管家乖巧地说,不妨事,有大小姐罩着。宋若昭瞪他一眼,又问少爷回来没?让他立刻来厅堂见我!

她进了厅堂,这里布置得很雅致,四壁挂着字画,案上供着祖宗牌位。一个牌位上写着:大学士宋氏庭芳。另一个牌位上写着:诰封王氏夫人淑贤。宋若昭点上一柱香,供在牌位前,神情肃穆地说:请父母大人放心,若昭绝不会辱没我宋氏门庭!

宋申锡自她身后走进来,恭敬地笑道:大姐,何来此言呀?伯父伯母虽已仙去,但大姐常教导我们姊妹,要做清高而有节操的人,品行尤其要端方。

宋若昭回头看见他,笑着拉他坐下:堂弟,你这一向读书,可有心得?

宋申锡微笑道: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宋若昭眼睛一亮:这是楚辞的“桔颂”。好,有桔树有“不迁”和“难徙”等特点,可与伯夷的行为相媲美。你虽年少,却是宋家唯一的男儿,为姐有事只与你商量。

宋申锡笑道:大姐谦逊了!大姐治家井井有条,是否在宫中有了为难事?

宋若昭叹道:是啊,为姐在宫中多年,一向担任怡心苑总管,是五品女官,又被人尊称为中丞或学士,不料如今,却遇到一个劲敌了!

宋申锡有些吃惊:大姐说哪里话?宋家五姐妹乃名门之后,谁能与之争锋?

宋氏五女确实慧质兰心,其美丽娴雅之名传遍京城,不但容颜俱佳,且都聪明绝伦,具有独世奇才。遣媒求聘者甚众,她们却不轻易言嫁。所以才蒙皇家宠幸,召大姐入宫,让她负责天家的文化怡养及娱乐事宜。谁知近来歌舞皆不如人意。今日太后生辰,宫中大摆寿宴,陛下竟不要怡心苑上歌舞,还另捧了一位江南女子,让她好生懊恼……

宋申锡听后才明白:原是太后命那隐娘为五品女官,竟与大姐同掌怡心苑。

宋若昭叹道:这名字一听就假,却不知她是何来历,无法应对,故此烦恼。

宋申锡不解地问:但是大姐叫小弟来,小弟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宋若昭笑道:堂弟与杜相的孙儿杜牧是好友。为姐不便出面,你可否通过那个杜牧去问问杜相,这隐娘是何来历?为姐须得弄清这一点,才知该如何应付她?

宋申锡忙说:那么小弟遵命,即刻就去。

他当即去了天华馆。天色向晚,这里依然人声鼎沸,文人雅士云集。宋申锡等了一阵,才见杜牧匆忙而来,他接到宋申锡派仆人传去的纸条,待祖父睡下后才溜出来。

杜牧坐下来便问:哎,你大姐也把你看得挺严,你又怎么溜出来的?

宋申锡坦然道: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就是大姐派我来的!

杜牧不禁笑起来:行啊你,原来是大姐有所差遣,出来替她办事了?

宋申锡也笑道:我自己也挺好奇。今日太后生辰,在宫中举办诗人盛会之事,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在猜,那能歌善舞博得陛下欢心的江南女子,到底是谁?

杜牧怔了怔,随即漫不在乎地说:她呀,她叫隐娘……

宋申锡指指他:知道吗?每当你撒谎时,就会装得满不在乎。

杜牧立刻醒悟:原来是你大姐遇到对手了,才让你来找我打听隐娘的底细?

宋申锡含有感情地叹道:我从小便失去父母,是在伯父家长大,宋氏姐妹待我犹如亲兄弟。大姐对我更好,长姐若母,我怎能不听她的话,替她办事呢?

杜牧点头说:你大姐学识颇高,但有些爱妒忌,见了隐娘这般才貌,于是……

宋申锡当即明白:算了,你什么也别告诉我,我就跟她说,没打听到。

杜牧抓住他的手:不,我要告诉你。因为这事搁在我心里正如猫抓似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你是出了名的少年老成,或许能让我定静?因为我早就认识那隐娘!

他附在宋申锡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宋申锡大吃一惊:什么?这隐娘就是……

杜牧连忙制止他:哎,你可别声张啊!

宋申锡忙说:我知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声张。可是,陛下他知道不?

杜牧叹了一口气:看来陛下也知道了,所以今天在宫中,才有那么大动静!

宋申锡也叹道:这可怎么好?陛下若来个霸王硬上弓,你的秋娘姐姐该如何处?还有她的未婚夫,裴俊裴相又该如何处?那可是个大忠臣啊!

杜牧苦笑道:是啊,这陛下很英明,这忠臣也很梗直,若他们争起一个女人来,那么朝廷上下都不会安宁。所以祖父再三叮嘱我,不可参与此事。

宋申锡皱起眉头:那我回去也不能告诉大姐,只让她别参与此事。

杜牧又感叹道:是啊,秋娘姐姐隐藏身份进了宫,肯定会掀起滔天巨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