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家属随军

转眼之间,到了1962年底。一天晚上,凌芸杰站第一班岗,她站在营房外200多米处,警惕地注视着军营的一举一动。熄灯号一吹,整个4号的所有楼房的所有灯光,在同一时刻熄灭,原来通亮喧闹的军营,瞬间变成一片黑暗和无声的寂静。她顿时被这一无形的力量和威严所震撼。自从指导员找她谈话后,凌芸杰在中队整改大会上做了深刻检查,得到了中队官兵的谅解,执行11-3任务后两发时,她仍然被安排上阵操作,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从此以后,她下了狠心,放下臭架子,虚心向中队官兵学习,公差勤务不拉下,脏活累活往前冲……

“谁?”正当凌芸杰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时,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她警惕地大喊一声,肩枪转为端枪,子弹推上膛,猫着腰,从角落里走出来。她瞅了半天,没发现异常,又重新把保险关上,转成肩枪。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10米开外。凌芸杰闪到隐蔽处,发力大喊:“口令?”

“月色。回令?”

“星光。”凌芸杰回答后,只见肩背五四式手枪的哈德林娜已经到了跟前。

在朦胧的星光下,哈德林娜看着凌芸杰身着厚厚的皮大衣,头戴毛茸茸的皮帽,脚穿翻毛大头鞋,手中戴着大皮手套,腰间扎着宽大的腰带,背着一支半自动步枪,俨然一副“飒爽英姿五尺枪”的风姿神韵。

哈德林娜问她有没有什么情况。凌芸杰说:“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后来又不见了。真见鬼!”

哈德林娜嘿嘿一笑说:“医生还怕鬼?”

凌芸杰笑了笑说:“在学校时实习时,我天天和死尸打交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有时倒怕自己。”

哈德林娜问:“怕自己?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凌芸杰说起了她第一次站岗时的情形。那是一个漆黑的三更天,凌芸杰围着中队楼房巡逻,突然听见后面有人跟踪,她回过身来大声喊“谁”,没人回答,她一连喊了三声,还是没人回答。她瞪大眼睛四处查看,没有发现人影。凌芸杰又继续朝前走去,此时又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她猛回头看,还是没有人。如此反复几次,搞得凌芸杰不寒而栗。正在此时,从营房走出了查哨的指导员。凌芸杰问他是不是刚才在后面跟踪自己。指导员说,是你自己的脚步声吧。凌芸杰说完她的故事,一把搂住哈德林娜,嘻嘻哈哈地问她怕什么。

哈德林娜说:“她不怕人,也不怕鬼,就怕狼。草原上的狼群,少则十几只,多则几十只,从远处呼啸而来,绿绿的眼珠,一闪一闪地向你逼近,那才可怕呢。”

听着哈德林娜说狼,凌芸杰把哈德林娜搂得更紧了,身子还微微发抖。哈德林娜推了她一把,说现在草原也看不到狼了。

凌芸杰松开手,朦胧中望着腰扎武装带身背手枪的哈德林娜,心中不禁又想起了这段下放锻炼的感受。她近距离地观察了郗祁生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暗暗地进行了比对,感到郗祁生处处比自己强,比自己能吃苦,比自己能干,比自己成熟。即使和一起入伍的哈德林娜相比,她现在也感觉到差一大截。她原来对哈德林娜很嫉妒,但自从上次出事故后,看到哈德林娜勇敢地冲到导弹旁固定防风拉杆的形象,再也不敢小视她了。她诚恳地对她说:“哈德林娜,你那么能干,那样泼辣,样样都比我强。你看我,干啥啥不成,是不是我太笨了?”

“芸杰,你哪儿笨啊,聪明伶俐,漂亮苗条,还是副司令员的千金,人见人爱。”哈德林娜说完,竟不顾查哨干部的规矩,也搂着凌芸杰咯咯地笑了起来。

听到哈德林娜的话,凌芸杰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再别说什么副司令的千金了,我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10号盖好了两栋将军楼和三栋大校楼,齐司令、侯政委和她父亲搬了进去。但自从指导员给她指出了她和中队其他人不一样以后,她下决心脱胎换骨,按照普通一兵严格要求自己,同时也是和父亲睹气,因而一次也没回去过。最近,母亲专程从北京赶来探望父亲,指导员让她回去看望,她硬是咬着牙忍着泪没有回去,最后还是母亲来到4号看望她。不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芸杰活泼好动开朗爱说爱笑的性格怎么也改不了。她用两手搂住哈德林娜的腰,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你还是司令员的媳妇呢!我问你,你是怎么和郗祁生勾搭上的?”

每当哈德林娜回忆起和郗祁生的恋情,总是充满无限的温馨,此刻她也愿意和凌芸杰分享。哈德林娜将郗祁生受处分,跑到胡杨林,两人相遇,以至到相爱的经过,与凌芸杰娓娓道来。

“郗祁生受过处分?”

“处分还挺大,降职。这都是他后来对我说的。当时我只是看他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就把他带到家里。我哪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后代,那天在操场上听到侯政委让他到爸爸身边来,我都不敢相信。”哈德林娜说到这,停下来望了望凌芸杰,说,“你说怪不怪,自从知道了郗祁生的身世后,我反而感到不自在起来。”

“你是不是对自己不自信了?管他爸是不是司令,你是和他谈恋爱,又不是和他爸谈恋爱。你可要追紧点,我看好些女的眼睛都盯着他不放。你要是不抓紧,我可要冲上去了。”凌芸杰说完,又搂住她嘻嘻地笑起来。

“你要是看上,我让给你。”

“我那敢掠人之美呀,再说我还不想再次臭名远扬。”凌芸杰说完,又悄悄告诉她,“齐司令家的高阿姨上周来了,你应该去看望一下未来的婆婆。汉族和你们蒙古族不一样,规矩多着呢,两家孩子恋爱,必须双方父母同意。”

哈德林娜一听这么多规矩,伸了伸舌头问她:“见了他的母亲怎么个叫法。”

凌芸杰说:“没结婚前,一般称对方父母是叔叔阿姨,或者伯父伯母,等到结婚后,要改口叫爸爸妈妈。”随后她神秘地说,“告诉你个秘密,叫第一声爸爸妈妈时,他们还得给你改口费呢。你什么时候改口呀?”

哈德林娜说:“还没到谈婚论嫁阶段。不过,听你一说,还是应该去看看高阿姨。正好星期天有公差。”

“什么公差?”听说有公差,凌芸杰也来情绪了。中队公差勤务繁多,诸如拉粮拉煤、挖沟栽树、割麦整地,还有打猪草、拉羊粪,等等,反正都是一些脏活累活。分队长郗祁生一般不会派女的出公差,但凌芸杰为了彻底改变自己娇生惯养的形象,最近特别主动。

哈德林娜说:“刁副队长爱人随军,指导员让我带人去收拾房子。你真的想去?”

凌芸杰点点头说:“我也顺便回去看看妈妈。”

哈德林娜说:“你可以请假回去嘛,你妈来那么久了,你再不回去看看,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忘了我在中队会上说过的话了?”凌芸杰曾经当众立过誓言:战士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决不特殊。

转眼就到了星期六。搞完装备保养,哈德林娜开始为刁弋新家属来队做准备。她首先到指导员那里,拿出刁副队长的布票和工资,明天要买床单及其他锅碗瓢盆。随后和三班长田显琨去了一趟营房仓库,领来床板桌子凳子,又从司务长那里价拨了一套被褥,领了扫把撮箕,还到食堂买了米面酱醋和萝卜白菜。中午,哈德林娜和会木工活的田显琨到木工房做了一个面板、一根擀面杖和两张小板凳。晚饭后,哈德林娜带着凌芸杰、侯玳妮、田显琨和另外两名男战士,把物品搬上了一辆敞篷卡车。

发射试验大队第一批随军家属已经住进了12号。这辆卡车就是拉这些军官们回去过周末的。身穿皮大衣、带着小板凳的首长们上车坐定后,哈德林娜等几个出公差的人上车挤到后面。最后到来的是张政委,他看了看车上的人,问了问人齐了没有,上面负责清点人数的副大队长说到齐了,他才坐进驾驶室。

汽车开动了,冷风飕飕刮来,车上的人把皮大衣紧紧地裹到身上。凌芸杰把皮大衣紧了又紧,用皮帽子护着头脸和嘴巴,但皮大衣皮帽子此时像纸做似的,全透风了,刀子般的冷风飕飕地往身上钻,往脸上扎,把她冻得牙齿直打战。还未走出一半,凌芸杰已经冻僵了。哈德林娜解开皮大衣,将她紧紧裹进怀里。到了12号,车上的人全成了白胡子白眉毛的“圣诞老人”。

哈德林娜指挥凌芸杰、田显琨等人把被褥粮食床板桌椅等物品卸到了刁弋新的房间,然后带着出公差的人返回10号招待所登记住宿。安顿毕,已是9点35分,哈德林娜拽着凌芸杰和侯玳妮,一起到了齐司令家。

齐司令的夫人高秀芬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披着一件紫红色棉袄,正为齐司令缝补衬衣。看见三名如花似玉的女军人进来,高兴得直让座。高秀芬摘下眼镜,拉着哈德林娜这位未来的媳妇,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看了个遍,然后乐呵呵地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又问她今年多大年纪。

“25岁。”哈德林娜被高秀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哦!比儿子大一岁。高秀芬又问她在哪个单位。哈德林娜说和郗祁生同在一个单位,随后指着凌芸杰和侯玳妮说我们仨都在一个单位。

高秀芬又拉起凌芸杰的手,说芸杰早就认识了,昔日的调皮鬼,今日成了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员。她摸着她的脸,心疼地说:“晒黑了,更耐看了。快回去看你爹妈吧。”

她又拉着侯玳妮说:“你就是侯政委的侄女?你婶子是个好婶子,就是太忙了,服务处那一大摊子事情也太麻烦,白天要上班,回来还要伺候老人和儿子。你有空也该多回去帮帮忙。”说得侯玳妮连连点头。

凌芸杰和侯玳妮说了一会话,就告辞了。哈德林娜悄悄对她俩说:“你们就在家里住吧,明早9点半到招待所集合。”

这是哈德林娜第一次进首长家,多少显得拘束。不一会儿,齐司令也回来了,又说了几句话,窗外就传来了熄灯号。哈德林娜起身告辞,高秀芬让她住在家里。哈德林娜说不了,我是出公差给刁副队长整理房间的,他爱人明天来队。

齐司令听说刁弋新爱人随军,立即想起在北京时见到羊**的情景。齐司令说还认识他爱人呢,并让哈德林娜向她问好,叫她有空来家玩。

第二天吃过早饭,田显琨等三名男战士到古日乃湖拉梭梭柴。哈德林娜、侯玳妮、凌芸杰在服务处商店把锅碗瓢盆、床单枕巾买好,拦了辆车,再次到12号刁弋新的新家。开门进去,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擦拭的擦拭,不一会就把卫生搞好了。接着把床支了起来,铺好褥子和床单,把两床军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调皮的凌芸杰脱掉鞋子,跳到**,使劲地晃了晃,床板嘎吱嘎吱响个不停。她爬起来,笑着说不成不成,俩人缠绵忘情之时,嘎吱嘎吱响,多影响情绪啊。

哈德林娜拧了她一把,说:“光开玩笑,知道了还不赶紧弄好。”说完,她们又塞又垫,总算弄结实了。凌芸杰上去又翻滚一阵子,大家认为没问题,才嘻嘻哈哈干别的活去了。

正在此时,英勇飒镝领着爱人甄小妹进来了。甄小妹是第一批进驻12号的家属。她以评价的姿态,从里到外看了一遍,说有点新房的气息。凌芸杰听到新房二字,立即触动她的神经,说应该把房间布置成新房一样,贴上几个红双喜字。还说她妈妈会剪窗花,什么狗啊猫啊花啊草啊,都会剪。说着就要回去办。

哈德林娜一把拽住她,说:“看你,说到风就是雨。等一会,看还有什么需要再办的。”

甄小妹指了指窗户和几处透风的墙缝,让姑娘们把透风的地方用报纸堵一堵。英勇飒镝说,刁副队长来到我家吃饺子,并让哈德林娜她们过去一块包一块吃。哈德林娜连忙摇头,她知道,现在每月给家属供应4斤白面2斤大米,其余都是玉米面,每月一张肉票只能割2斤猪肉。出公差的几个人都在指导员家吃,非得把他们家半年的白面猪肉全吃光不可。想到这,哈德林娜说:“不了。我们也打算给刁副队长包饺子,包好冻起来,等他俩来了就可以下锅。”

正说着,田显琨等人拉引火柴回来了。哈德林娜让他们把梭梭柴卸下来码好,在房间生堆火,再把房间周围打扫干净,转身吩咐凌芸杰回家让她妈剪几张红双喜来。她和侯玳妮和面包饺子。

说干就干,四点多钟,饺子包好了,凌芸杰也把大红剪纸拿了回来。在凌芸杰的指挥下,不一会就布置完毕。大家欣赏一番,十分满意。凌芸杰搂住侯玳妮,边看边说:“万事俱备,就等着刁副队长和葱花姐到来了。”

哈德林娜等人回招待所匆匆吃过晚饭,赶到车站迎候刁副队长和夫人的到来。火车徐徐进站,从列车上熙熙攘攘下来一拨拨军官、士兵和职工,眼尖的凌芸杰最先看到刁弋新,他后面跟着一位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哈德林娜、田显琨、凌芸杰、侯玳妮几个人蜂拥而上,把他俩背上背的肩上扛的手上提的通通抢了过来。羊**指着提包说:“包里装有老陈醋,不要碰洒了。”凌芸杰动作最快,上前把羊**搀扶出了站台,又把她扶进了驾驶室。

汽车到了12号新居前,英勇飒镝和甄小妹已经在门外迎候。哈德林娜郑重地把钥匙交给羊**,笑着说:“嫂子,这里就是你的家。”

羊**看了看丈夫,从哈德林娜手中接过钥匙,把门打开,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凌芸杰搀扶着她进了大门,随手拉开电灯,登时满屋生辉。在明亮灯光照耀下,羊**看到房间四壁刷得雪白,对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对红纸剪成的狮子滚绣球,房间右侧摆放着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花床单,靠墙的一头叠放着两床方方正正的军用棉被,床底靠墙处放了一个痰盂,床边墙壁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红双喜字,床头边上的墙上贴着一对大胖娃娃。屋子左边烧着明晃晃的火堆,火堆一侧用砖头支起小灶,灶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距火堆两米外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暖水瓶以及锅碗瓢盆面板菜刀油盐酱醋,桌子底下放着一袋面粉、一小袋大米和一袋玉米面,还放了五棵白菜、十三个土豆和四个萝卜。羊**左手拉着哈德林娜,右手牵着凌芸杰,称赞部队想得真周到。

凌芸杰看到羊**高兴,笑着说:“你千里迢迢到来,指导员说了,要把房间布置成新房,让你进来就像到家似的。”

说话间,大队领导及夫人都过来看望,一时间把小屋挤得水泄不通。羊**一眼就认出了穆大队长,她拉着他的手,连声说“谢谢”。穆大队长、张政委等领导说了些“路上辛苦,早点休息”的客气话,就退了出去。英勇飒镝夫妇也随之离开。

哈德林娜已经把水烧开,侯玳妮把冻饺子端来,放进沸腾的锅内,一会就煮熟了。哈德林娜把饺子盛到两个盘子里,端上桌,热情地招呼着:“刁副队长,羊大姐,你们吃吧。”说罢,和凌芸杰、侯玳妮、田显琨等离开了。

羊**拦住他们,说一起吃完再走。

凌芸杰抢着说:“我们吃过了。”

羊**对刁弋新说:“枣,带来的红枣。”

刁弋新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听妻子说话,才想起带来的红枣。他从包里摸出一包红枣,给每人手上塞了一大把。

刁弋新和羊**将客人送出门口,哈德林娜突然想起齐司令的话,又回过头来对羊**说:“齐司令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羊**感动地说:“首长还记得咱。”

送走客人,刁弋新、羊**面对面坐下来吃饺子。刁弋新吃了一个,咂巴着嘴问味道咋样,羊**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说好着哩!刁弋新高兴地说,跟你说过,这里什么都有。

“净吹。老陈醋有?”说完,羊**从提包里把老陈醋取出来,用牙咬开盖子,给丈夫倒上半碗,自己也倒小半碗,咂了一小口,醮上饺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你看看,配上老陈醋,味道更鲜哩。”

刁弋新吞下了一个饺子,哈了口气,说这还用你说,山西阎锡山部队交枪不交醋葫芦。咱只带10瓶,要像这样吃法,半个月就光了。

说话之间,两盘饺子吃光了。刁弋新舀了碗饺子汤,递给羊**,说这里气候干燥,让她多喝水。

吃完饺子,刁弋新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无非是羊**的几件粗布衣服,还有尚未出生的小孩衣物。他把两个荞麦皮枕芯放到**,再把9瓶老陈醋放到桌子下面。羊**吩咐丈夫,明天别忘了送两瓶给指导员。

羊**看着刁弋新把东西收拾完毕,站起来问:“厕所在哪里?娃子在里面挤,一会就得尿。”

刁弋新带她出门,向右拐到平房尽头,见到了亮着灯的室外厕所。解手回来,羊**走到剪着一对胖娃娃的剪纸跟前,赞叹道:“你们单位女娃子手真巧,剪出的娃娃真美。咱们结婚时新房还没有这样美呢!”

“今晚咱们再结一次婚。”刁弋新高兴地在她脸上狂吻起来。

羊**从刁弋新怀里挣扎出来,嗔怪地说:“急成啥嘛?看你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门锁好了吗?”

刁弋新转身把门插上,把被子摊开,枕头摆好。羊**坐到床边,刁弋新替她脱掉鞋袜棉衣棉裤,她费力地移动着笨拙的身子靠到里面,慢慢躺下。刁弋新关掉灯,以其特有的军人作风,三下五除二脱掉衣裤,一下子钻到被窝里,双脚一蹬,把两条被子蹬到一块,侧着身,俩人脸对脸,心贴心,紧紧地抱在一起。

羊**温柔地对他说:“累了,咱们睡吧!”

“别忘了,咱们再结一次婚。”说完,他和她的下身就粘到一块去了。

羊**紧紧地搂住丈夫脖子,温柔地说:“轻点,小心碰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