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天:1月21日

“我们等得太久了。”

“我们不该这么来看待这件事情。”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们从小屋的里间走了出来,把柴火塞进了烧木头的热水浴缸的炉洞里。

除了查克,还有谁会有一个烧木头的热水浴缸?我暗自笑了起来。

山间的空气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新,天气温暖,至少比冰点要高十度。阳光透过桦树和冷杉树,照在我们身上,树上的鸟儿在歌唱。

“我们人都在这里,身体还算健康。”我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再失去一些补给品的话,情况会怎么样呢?”

这儿有山上积雪融化后形成的淡水,在我们屋旁的一条小溪里冒着泡,我们还有几天的食物。查克向我展示了如何使用应用程序识别树林中的可食用植物,我们也可以钓鱼,并设套捕捉动物。

我不知道如何设套,但这也有一个应用程序可以学习参考。

查克把受伤的那只手贴在身上,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拿起一根木头,把木头扔进了热水浴缸一侧的火炉里。小屋建在一块相当平坦的地面上。我们从屋后露台下的柴火堆里抓起一根根木头,人就站在树叶堆里。他摇着头,笑着说:“你说得对,这简直难以置信,不是吗?”

卢克就在我们的脚边玩耍。他找到了一根棍子,握着它跑来跑去,高兴地用它划拉着地上的落叶。他知道的词汇大约只有十来个,所以他无法告诉我们,能走到房廊外面来,他是多么的高兴,但他满脸的笑容说明了一切。我看着他时也笑了起来:他的脸上有污垢、头剃得光光的、浑身肮脏、衣衫褴褛,在树林里高声尖叫,看上去就像一只野外的动物。但至少他看起来很开心。

偷窃查克小屋的那些人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他们打开了他的储物柜,但楼上的衣柜里还留有备用的衣服,卧室也完好无损。藏在储物柜里的大部分食品和应急设备,以及发电机和丙烷罐里的燃料都被拿走了,但是他们留下了咖啡。

像婴儿一样在新床单上好好睡了一晚之后,我早早起了床,坐在门廊下双人秋千椅上,在火坑里的明火上煮了一壶咖啡。我们所在的地方海拔有两千多英尺,站在前廊上往东向马里兰州的方向看去,沿着山脊延伸出一片美丽的景色。我上次喝咖啡还是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了。现在坐在双人秋千椅上,喝上一杯咖啡,在蓝色的天空下呼吸着山间新鲜的空气,这真是太神奇了。

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文艺复兴之所以会发生,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欧洲引入了咖啡,要归功于咖啡因对心灵的促进作用。我笑了起来,现在我完全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这几乎让我忘记了我们刚刚经历过的恐怖,不再顾虑我们周围的世界是否依然在燃烧。

当我捧着我的咖啡杯子,坐在双人秋千椅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不远处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烟雾。查克告诉我,那一定是来自他的邻居贝勒家的烟囱。

我问查克:“你觉得托尼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我们答应过文斯,会把他送到他父母那儿去的。托尼自告奋勇,开车送文斯去他父母居住的马纳萨斯,或者到尽可能靠近马纳萨斯的地方。大约两个小时前,他们的离开引发了一轮泪流满面的告别仪式,大家承诺要保持联系。如果文斯未曾进入我们生活,那么每件事情都会变得非常不同,而且可能会更糟糕。在许多时候,是他救了我们的性命。他的离别,让人感觉就像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员。

查克和我一直在讨论,我们两人中是否也应该去一个?但我不想离开劳伦和卢克,而查克也不想离开苏茜和爱丽罗斯。越野车上的GPS仍在工作,所以对托尼来说,找到回来的路应该不成问题。

“应该马上就会到了,这取决于他到底跑了多远?”查克抬了抬眉毛说,“如果他还要回来的话。”

查克的脑子里在想着,托尼有一半的可能性会驾车离开,到他自己母亲所在的佛罗里达州去。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查克伸手想去拿柴堆上的霰弹枪,然后又把手放了下来。那是我们越野车的声音,托尼回来了。

我笑了起来。“可不就是他回来了吗!”

“你们为我烧好热水了吗?”露台上的门拉开了,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那是劳伦。她笑着,不好意思地揉着头上残留的发根。

在我们到达小屋的那天晚上,让查克平静下来之后,我们都脱了个精光,把那些虱子出没的衣服堆放在前廊的一侧,穿上了从里面壁橱里找到的任何可以称为合身的衣服。

我们都剃了光头,即便是女士也如此。

我一边敲打着热水浴缸的一侧,一边笑着说:“这是为你准备的,宝贝。”我摸了一下汗湿的光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出了头皮。

当我们到达时,热水浴缸是被遮盖着的,里面装满了水。这真是一个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因为这儿没有自来水管网,从小溪里提水灌满浴缸得花费不少的时间。查克对地窖里留下的物品做了一个清点,发现氯片还在那里,所以我们往浴缸里扔了很多氯片来消毒以获得清水,用来清洗衣服和我们自己。

从小屋前面传来车子在车道上嘎吱作响的声音,然后我听到发动机熄火了。一扇车门被打开,又“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们在后面!”我大声喊道。

几秒钟后,托尼出现在小屋旁斑驳的阳光底下,他看起来很滑稽。托尼比查克高了几英寸,并且更粗壮一些,因此壁橱里的衣服几乎都不适合他穿。他的牛仔裤短了两英寸,腰身太紧,夹克和T恤也太小了。他刚刚剃了光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逃亡的囚犯。

看到我们对他微笑,他也大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加入了一个狂热的光头党,一起躲在山里面。”

“只要不喝毒药就行。”查克笑着,朝着热水浴缸点了点头。他俯身检查了一下柴火炉子,里面正烈火熊熊。

卢克看见托尼后就立刻向他跑了过去。

“一切都好吗?”我问道。

托尼点了点头,说:“那里有很多人,我不想找麻烦。所以一当我们在大路上靠近了他家的位置,他就跳了出去。”

“你还看到了什么?”苏茜问道,“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一下?”

“没有电力供应,没有无线信号,我不想冒险停下来和人说话。”

“在这里收听不到任何广播电台,也没有网状网络或无线网络。在这里要比被困在纽约的死亡陷阱里要好得多,但我们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了。”

我们把发电机留在公寓里了——它太重,不可能随身携带,所以我们发电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越野车。查克把我们所有的手机都连接到了车子的点烟器接口上,使它们都充足了电。我们可以使用这些手机建立迷你网状网络,彼此进行通信联络,它们也仍然可以用作手电筒,还可以存储我们需要的生存指南信息。

托尼问:“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查克说:“让我们先清理干净,洗一下衣服,清点我们所有的东西,放松一下。明天我们可以去邻居那儿,看看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但有一件事,我觉得车底下的消声器松动了,可能是尾部滑落到雪地上造成的。”托尼笑着说,“那真是了不起!”

“我会把工具从地窖里拿出来,然后检查一下。”我说,“我对汽车还是知道一点的。”

“太棒了,”查克笑着说,“那就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我们再也没有谈起过纽约公寓二楼遗失的尸体,但那些记忆仍会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我想忘掉它,假装它从没有发生过。那一切似乎都在百万英里之外了。

我走向地窖,看着白桦树下那一层薄薄的落叶铺成的黄色地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事情不太对劲。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思绪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