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又下起了蒙蒙细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山峦、树木、海面和远处的大陆都笼罩在一片迷茫的雾霭之中。

本想给秦思伟打个电话,他却关机了,大概又在执行公务吧。放下电话,不免有点失落。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心中总有一个困惑挥之不去,把我和秦思伟绑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他生长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祖父和父亲都是警察,兄弟和堂兄弟不是警察就是军人。家庭的影响和正统的教育,使他笃信所谓“人性本善”、“邪不压正”之类在我看来迂腐透顶的教条。

“你要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他时常这样教育我,并且对我的反唇相讥不以为然。而我一直以为,经历多年的刑警生涯,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会了解人的罪恶天性。也一直不解他如何在无数次地解构贪婪、暴戾甚至荒诞的悲剧之后,仍然能保持这种执著的单纯。

我并非不愿意相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阳光的一面,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也总会为父母妻儿或者兄弟手足保留的一份毫不做作的情感。只是我不敢轻易去相信,因为人类自相残杀的理由实在太多,也太荒唐。就像这风景如画的翡翠岛,歌舞升平背后却是杀机重重,谁知道这富丽堂皇的大厦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湿润的空气涌进屋子,冲散了心中的烦闷。茶水间里的咖啡粉用完了,我来到楼下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现磨咖啡。因为天气不好,很多人都没有出去,这里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接二连三的命案并没有影响游客度假的兴致,毕竟在这个年代,人们对什么都是司空见惯了。

“董事长请您过去。”服务生走过来低声对我说。我这才看见汤捷和汤业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上,冲我招手。

“邢队呢?”我问汤捷。

“噢,上山找老苏去了,他们调了两只警犬过来。别看这山不高,但是林子很密,还下着雨,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

“大侦探,中午怎么没下来吃饭?”汤业把鲜奶和方糖推到我面前。

“昨天没睡好,又折腾了一上午,所以没胃口。”我搅拌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我现在也有点头晕呢。”汤捷说,“邢队说要对十五年前的案子重新立案侦查。”

“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还能查出什么啊。”汤业推了一下眼镜。“而且凭一条信息就说舅舅的死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未免太草率了。当年是舅舅和我一起把五彩玉树寄存到银行的。你说他明明知道保险柜里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还花二十万勾结陈柯去偷什么呢?之后还杀人灭口。”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不过我觉得希颖分析的也有道理。”汤捷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尴尬,“我一直在想,老苏信息里说的旧事还可能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建通公司那件事?”

“什么建通公司?我怎么没印象了?”汤业斜眼看着他,一脸迷茫。

“当年你们不是发现我们公司的一些业务被暗地转到一家叫建通的小公司嘛。我记得舅舅还怀疑过老苏。怎么,你不会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吧?”

“建通?”汤业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噢……想起来了,确实有过这么个事。不过不是建通,是佳通公司。最初还是舅舅发现公司的几笔订单被莫名其妙地转走了。因为那家公司的注册法人是老苏的大学同学,也是同乡,所以才会怀疑他。但是后来证明这个佳通和老苏没什么关系。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居然能记得,我几乎忘光了。”

“主要是因为那个怪异的人。”汤捷说。

“什么叫怪异的人?”我觉得他的措辞很好笑。

“你觉得大夏天穿着黑色长袖衣裤,戴着棒球帽算不算怪异?”他问我。

“嗬嗬,是我叔叔请的私家侦探。”汤业解释道,“那人好像有点神经质,不管白天晚上,走到哪里都戴着个墨镜。”

“没错,鬼鬼祟祟的。”汤捷哼了一声,“记得当时我刚作完阑尾炎手术在家休养,就是你们到北海来办翡翠山庄的开业庆典之前那段时间嘛。有一天下午,就看见他从书房里出来。而且一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低头跑掉了。我很好奇,就问我爸怎么回事,他跟我说是有人挖我们公司墙脚,他找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所以我印象特别深。”

“那后来查出来是谁在挖墙脚没有?和苏万宇有关系吗?”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没有,我记得那个私家侦探后来到北海来找过叔叔,好像……还拿了个大牛皮纸口袋,还是一幅故弄玄虚的样子。”汤业喝了一口咖啡。“我也以为他找到什么线索了,可是叔叔说,没什么特别的进展。”

“后面的事我就不太知道了。”汤捷耸耸肩,“后来也没查下去吗?私家侦探既然专程送了材料过来,不会一点价值都没有吧?”

“问题是我们在叔叔的遗物里没有找到那个牛皮纸口袋。”汤业无奈,“不知道叔叔把它放在哪里了。我去调查公司找那个私家侦探,调查公司的人说他已经不辞而别,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我也没办法,而且当时我刚接手公司业务,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也没心思在这一件事上纠缠。不过舅舅说,他也找人调查过,这件事和老苏没关系,他不是内奸。”

“嗯……原来是这样。”汤捷说,“不过,如果舅舅说他不是,那老苏就真的不是内奸了。”

“是啊,他们关系那么差,要是老苏真的参与了挖墙脚,舅舅不借机收拾他才怪。”汤业表示赞同。

“那他们所谓旧事到底是什么呢?”汤捷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苏万宇当年离开艺琳阁是因为和霍先生不合吗?”我问他。

“他说不是,可是谁也不信。”汤捷说,“不过这些年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

“你不会真的认为老苏是杀舅舅和谭梦迪的凶手吧?”汤业很介意地问我。

看来他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周围怎么一个熟人都没有?我觉得后背隐隐发麻,这就是多管闲事的好处。

“汤总!董事长!下午好啊!”大腹便便的于乃群牵着苗条纤细的美丽女友晃过来。那女孩穿着橙色底带白色鸢尾花图案的丝质连衣裙,是国际大牌今年春夏的新款。

“于总,雅琪,坐啊,一起喝杯咖啡。”汤业给我们做了介绍。

“黎小姐,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啊。幸会!”于乃群坐下来,大肚子顶在桌边,我担心他会不会把桌子给顶翻。

“雅琪,你的新剧什么时候开拍啊?我可一直盼着呢!”汤捷招手叫服务员送一壶特浓咖啡和几样点心过来。

“别提了,我来之前差点跟副导演吵起来。”女孩两条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嗲声嗲气地说,“试妆的时候给我的那些衣服都土里土气的,跟个农民似的。”

“不要总是说什么农民,人家拍的是建国初期的事,那时候那有穿得光鲜的人嘛。”于乃群像安抚小猫小狗似的,笑嘻嘻地抚着她的头发,“你就为艺术牺牲一下吧。导演说了,这部戏将来要在央视和好几个省级电视台播出呢。”

“你这么漂亮,穿什么都没关系的。”汤捷说。

雅琪被他这么一捧,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老苏还没下落吗?”于乃群问汤业,“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刚开始我都不敢相信,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还没有,警察正在调查。”汤业面无表情。

“哎,霍先生那么好的人,谁会对他下毒手呢?”于乃群做出苦闷的样子。

“哎呀,你能不能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呀。”雅琪娇嗔地推了他一下,“想想都毛骨悚然。我听有人在议论是苏先生杀了他太太和霍先生……”

“别瞎说!”于乃群打断她,“老苏怎么可能杀人。警察怎么说?”

“他们也没有下结论,还在查。”汤业打马虎眼。

“嗯,现在的警察,办事效率可不高啊。”于乃群试探,“那……你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推迟拍卖会呀?”

“我们可没这种打算。”汤业说,“完全没有必要嘛。”

“噢,那就好。我可是看好那只金镶祖母绿手镯了。”于乃群一边说,一边拍着女友的纤纤玉手。

雅琪会意地笑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闪着秋波。

闲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和不疼不痒的生意经,于乃群起身说要去打网球了。

目送他们离开咖啡厅,汤捷发出不屑地嗤笑:“一对狗男女!”说罢对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实在忍不住想说粗话,瞧他那德行,惟恐事情还闹得不够大!”

“何必在意这种人呢?”汤业推了一下眼镜,“我已经和任局长通过电话了,希望他们能在拍卖会前把案子查清。”

“我看悬,拍卖会是大后天晚上,现在老苏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汤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满打满算不到3天时间,警察又不是孙大圣,能上天入地。”

“有个大概的结论也好,不一定非要把谁锁上手铐带走,总之给大家一个定心丸。”汤业叹气。

“但愿这事能早点过去。”汤捷说,“不过听李智峰说,到目前为止客人对命案的反应比较冷淡,虽然有些议论,但至少还没有人要退房走人。”

“你瞧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汤业朝咖啡厅里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人们努努嘴。这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山林和海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被微风一吹,慢慢地消散开来。太阳却依然躲在云层后面,不肯露脸。这样的天气,应该很适合出去走走。

我正盘算着散步的路线,看见林东在咖啡厅门口探了探头,随后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

“董事长,法国的传真。”他把打印纸递给汤捷。

汤捷扫了一遍,皱着眉头把它又递给汤业:“林赛他们似乎听到什么风声了。”

汤业接过传真仔细看了几遍:“他们只是说出于对安全问题的考虑,要缩短行程。这些洋鬼子都很在意安全,倒不一定是具体指什么问题。”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安全的问题呢?”汤捷紧张道,“我想,他们可能听到消息了,又不想直说,所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我们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呢?”

汤业没有回答,低头陷入沉思。他比汤捷沉稳得多,遇事考虑的问题也更多。让我感觉有些意外的是,艺琳阁这次不但在国内大举造势,还请来了洋人,而且看他们谨慎的态度,这些客人一定非同一般。

“你们还请了法国的客人吗?”我问汤捷。

“以你的江湖地位,一定听说过卡勒丹.林赛吧?”他笑着反问我。

我当然知道。林赛是DIFANDY现任首席设计师。DIFANDY,那是全球最大的珠宝制造集团,尤其以钻石饰品设计闻名,特别是钻石戒指。据说每一个女人都梦想拥有一枚DIFANDY设计的结婚戒指,虽说听起来多少有些夸张,不过DIFANDY忠实的拥趸中确实不乏国际巨星和政界大腕。

DIFANDY的首席设计师,就相当于世界珠宝设计界的领军人物。能请到这样的大腕来翡翠岛,艺琳阁一定是下了不少辛苦。不过如果仅仅为了一次慈善拍卖,似乎没有必要。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也许过不了多久,艺琳阁就会成为DIFANDY的亚洲旗舰了。”汤捷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得意和踌躇满志。

“哦?你们打算和DIFANDY谈并购吗?”我承认这个消息有点意外。但是仔细一想也是顺理成章。艺琳阁这次拍卖会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慈善,而是在向DIFANDY挥舞橄榄枝,显示他们的设计能力和组织实力。

“可以说我们已经初步达成意向了。”汤业告诉我,“DIFANDY在欧洲和北美市场上都已经稳坐第一把交椅了,可是现在多国集团最在意的是亚洲,特别是中国大陆这个市场。去年林赛亲自到中国考察过一次,我们的同胞,特别是年轻一代对奢侈品的热情完全超过了他的意料。所以回到法国以后,他就建议高层并购中国的公司,早一点占领市场。”

“是他们对你们一见钟情,还是你们对他们情有独钟呢?”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DIFANDY最早接触的中国公司是宝艺轩,但是谈的不是很顺利。我们应该属于横刀夺爱,呵呵。”汤捷说,“这件事情上还多亏了谭梦迪帮忙。”

“谭梦迪?”那天咖啡厅的一幕在我脑子里闪过,“她曾经在宝艺轩工作过,对吧?”

“工作过?哪有那么简单。你别看谭梦迪疯疯癫癫的,她的设计天分可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她曾经是宝艺轩的设计部经理,只不过后来和老板意见不和,辞职回家做了全职太太。”汤业摇摇头,“于乃群根本不是个作大事的人。”

这我倒是闻所未闻。虽然常听别人说艺术家都是疯子,但是把谭梦迪的形象和一个设计部经理联系起来,对我来说仍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汤业言辞凿凿,让人不能不信。天才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和神经质只是硬币的两面而已。

“前两天我们遇到于总,他似乎有意请谭梦迪回去,但是谭梦迪好像不买他的账。”我想起谭梦迪对于乃群的不屑一顾。

“还不是为了DIFANDY并购的事情。谭梦迪曾经留学法国,和林赛是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初也是她把我们推荐给DIFANDY的。宝艺轩已经失了先机,但是又不甘心。他们以为把谭梦迪拉回去就可以挽回局面。”汤捷说,“我们也不是傻子。我早就答应谭梦迪,只要她帮我把DIFANDY的事情谈成,她就是艺琳阁未来的设计总监。”

“设计总监……”我偷偷撇了汤业一眼。虽说他只是兼任设计总监,但是汤捷就这么名目张胆地用他的位子作钓饵,他不会介意吗?可是汤业似乎没什么反应,至少从面部表情看不出来。

“嗯,我们筹划这次活动,也是想让法国人了解一下我们的实力和在大陆奢侈品市场的地位,让他们放心。”汤捷兴致勃勃,“如果一切顺利,年底我们就要开始正式的并购谈判了。”

“先别想什么谈判了。”汤业冷冷地说,“如果林赛知道谭梦迪出事了,还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这件事处理不好,什么都没戏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一切先按计划走。等刑队长调查有了结果再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他们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岂不是更糟糕?”汤业站了起来,“我看是不是主动联系一下他们,通报一下我们的准备情况,顺便探一下他的口气。”

“也好。”汤捷点点头,“反正早晚也得跟他们摊牌。”

汤业和林东嘀嘀咕咕地走了。汤捷长长地出了口气:“唉……我哥就这样,听见风就以为要下雨。”

“凡事多个小心总没有错嘛。何况是并购这种大事。”我敷衍道。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他又给我倒了一杯咖啡,“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比我更适合这个董事长的位子。”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假装糊涂。

汤捷意味深长地说:“其实这个董事长原本就该他来做。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十五岁。董事会讨论的结果是由堂哥来接替董事长的位子。可是舅舅突然把我父亲的遗嘱搬出来,联合了几位大股东一起发难,最后硬是把我给推了上去。”

“按法定顺序你也是第一继承人嘛。不过当时你还没成年,接下这么大的摊子感觉是不是有点力不从心?”

“嗨,坦白的说,小时候我的理想是当老师,教教学生,写写书。可是他们非要赶鸭子上架,让我当什么董事长。不过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开始那几年是真的难受”

“人很多情况下都是身不由己的,再说你干了这十多年,也算干的不错了。”

“无功无过罢了,我没有遗传我父亲在设计方面的天分。但是舅舅说子承父业是理所应当的,他还是老思想。”汤捷低声说,“我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外婆改嫁以后,他就和我母亲相依为命,姐弟感情非常好。我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正忙着公司的事情,没有精力照顾她,所以就把母亲安置到山东的舅舅家。可是没想到,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了。父亲因此一直伤心和愧疚,所以他对我一向非常宠溺和骄纵。舅舅也因为这层关系,很快就被提拔到高层,主管公司财政。他总是说,我妈把我交给他了,他就得为我打算周全了。”

“不过我看,你和汤总对霍先生都有点敬畏的意思。”

“不是一点。”汤捷笑了,“舅舅是艺琳阁的元老,又是我们的长辈,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不敬他几分。而且姜还是老的辣,虽然我哥有时候不服,但是舅舅在资本运作方面的本事是我们都比不了的。”

“这次和DIFANDY谈并购,也是霍先生的主意吗?”我猜测。

“不,并购是我提出来的。一次我和苏万宇两口子一起打网球,听谭梦迪提到DIFANDY正和宝艺轩接触,但是不大顺利。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不过舅舅一直以来都持反对意见。他觉得这个做法太激进,艺琳阁目前虽然做的很大,但还是家族企业,很可能不适应跨国集团的经营管理方式。按他的说法,会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的。”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我说,“其实你们为什么不先改组公司?那样的话,对你们也更有利,至少并购价格会高很多。”

“我也不是没想过,和国外的管理咨询公司业接触过几次,不过他们的价码太高,张嘴就是几百万美元。而且,按我们的现状,要实现全面改组和流程再造至少需要两年时间。到时候有没有合资的机会就不好说了。现在同行之间竞争这么激烈,如果让别人抢了先,我们就被动了。谁知道九十九个头都磕完了,最后这一哆嗦却出了毛病。”

“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安慰汤捷,“不过DIFANDY说不定会趁机压价。”

“但愿吧,我现在就指望刑队长能查出点什么。就算法国人不介意,我也要向董事会和股东们交待呀。”汤捷凑到我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说……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凶手又回来了?当年他害死了我爸爸,现在又对舅舅下手。”

“可是什么人和你们家有这么大的仇恨呢?”我难以苟同,“再说他为什么要等十五年才又出来?”

“按理说我家没什么仇人,至少我不知道。”他自言自语道,“不过也说不通嘛,跟我们家有仇,为什么要杀谭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