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钟扞放下茶杯与杨涛互相看看,说道:“第三人?长发?”

吕萌点了点头。

钟扞猛省道:“你马上去取变性人的头发样本,跟这根头发再做一组比对。”

吕萌微微一笑:“已经去做了,明天可以有结果。”

钟扞诧异地看着吕萌。

吕萌一板脸:“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觉得谁比谁傻呀?”

钟扞拿起筷子又放下,忙起身道:“杨涛,走!提审那个自称杀宋雷的人——王川!”

杨涛看着一桌子菜有些犹豫。钟扞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吕萌着急地喊:“哎哎!别走!我傻,行了吧。”

杨涛端起一碗汤一口喝下,一抹嘴说:“他呀,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完,杨涛也起身离去。吕萌隔着窗户无可奈何地看着急匆匆离去的钟扞,忽然又笑了。

青城监狱问讯室里,王川抬头看了看钟扞,又看了看杨涛。

钟扞目光犀利。杨涛两眼直盯盯地看着王川。王川被看毛了有些发抖:“……我已经承认了——是我干的。”

钟扞厉声道:“再说一遍!”

王川像背书一样:“我欠宋朝平一百万的债,他几次三番逼债,还说再不还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为了报复他……”

钟扞问道:“借钱,有字据吗?”

王川结结巴巴说:“有……没有……是口头协议……原本我们是拜把子兄弟……”

“枪是哪儿来的?”

“白城买的……子弹也是白城买的……”

钟扞与杨涛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离开问讯室在监狱大墙下并肩而行。钟扞说:“口供跟二十多次审讯笔录一模一样,像背书。”杨涛看看钟扞,没说话,钟扞又道,“……只是宋雷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无法对证。”

杨涛仍然没有说话。

钟扞接着说:“我看,是替人顶罪……”

杨涛抬眼看钟扞,钟扞看杨涛,杨涛回避他的目光道:“有道理,我也想到了……”

第二天早上,吕萌拿着—个大信封,步履轻盈地走进法医室。早已等候的钟扞、杨涛迎上前来。吕萌拆开信封仔细看完,冲钟扞会意地一点头:“在宋雷案发现场发现的头发跟变性杀手的头发经过DNA鉴定,数据一致。”

钟扞激动起来:“也就是说,杀伤庄振明的变性杀手,非常可能是刺杀宋雷的真凶?”

杨涛说道:“宋雷和庄振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变性人要前后杀掉他们两个人……不会吧?”

吕萌有些不高兴:“什么叫不会吧?这是科学。既然变性人也出现在宋雷案发现场,就不排除变性人也是刺杀庄振明的凶手。”

杨涛说:“那就从变性人和宋雷的关系查起……”

钟扞打断杨涛:“不,从变性人的背景查!吕萌,帮个忙,请教一下你的父亲,都有哪家医院,都有谁能做变性手术。”

吕萌不高兴道:“干嘛一定要请教我的父亲,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杜一鸣。只有杜一鸣能完成这一整套手术。”

钟扞看了看吕萌:“变性人已经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吕萌没再说话,低下头专心地研究案例。

钟扞轻轻说了一声:“吕萌,谢谢你。杨涛,咱们走。”

钟扞和杨涛又来到青城监狱问讯室。

杨涛一把将王川从座椅上揪起来:“……你还敢抵赖?”

王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钟扞挥手,杨涛放开了王川。

钟扞拍着桌子说:“王川!你替人顶罪,知道下场吗?”

王川坚持道:“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你到底要杀谁?”

“宋朝平!”

“告诉你,你杀错了人……宋朝平现在好好活在世上……你杀的是他的侄子宋雷!”

王川懵了。

钟扞继续道:“……所以,你替人顶罪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王川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王川突然大声喊道:“你们骗我……!我决不相信你们!”

刑侦大队江克办公室,江克、钟扞、郑金、庄振明、杨涛、吕萌等,或站或坐。钟扞说:“看起来,王川已经得到好处,他的命已经被一百多万买了下来。”

江克从问讯笔录上抬起头来:“凶手的真正目标的确是宋朝平?”

“对。现在看来有人要致杜一鸣死地,也有人要杀宋朝平。”

钟扞回答道。

江克问:“变性人的手术查证了吗?”

庄振明回答道:“我已经查过所有市、区、县级医院、卫生所及所有整形医院、美容门诊,没有发现这方面的记录。”

钟扞瞟了一眼吕萌。

吕萌不动声色地目视前方,嘴角泄露了一个不经意的微笑。

郑金看看钟扞,又看看吕萌,说道:“也就是说吕萌的判断是对的,只有杜一鸣才能完成这个手术。”

江克又问:“如果变性人是杜一鸣的人,杜一鸣为什么要对宋朝平下毒手呢?”

杨涛插话说道:“只有一种可能,因为杜一鸣目击了宋朝平杀害林凯年,宋朝平要杀掉杜一鸣灭口。我认为宋朝平才是杀害林觊年、阿强的真正凶手。”

江克反问道:“阿强也是宋朝平杀害的?”

钟扞起身站起,走到办公室的阳台上,他凭栏远眺,目光阴郁。

吕萌悄悄走到他身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一开始如果不被宋朝平牵着鼻子走,阿强也就不会出事儿了。”

钟扞不语。吕萌继续说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变性人要杀宋朝平,那他就不是宋朝平的人。也就是说,宋朝平不可能派变性人去杀已经暴露的阿强。阿强遇害,还有其他凶手……钟扞,你肯定上当了!”

钟扞烦躁地打断吕萌:“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了。”

“你不是讨厌,你是怕我……”

钟扞突然爆发:“怕你?怕你什么?怕你一个口口声声辞职不干警察的女人?笑话!别以为所有男人都吃你这套!我见过的聪明女人多了!”

吕萌强忍着因为委屈要掉下来的眼泪,说:“看来我不该看到一个男人最狼狈的时候。”说完,转身跑走。

钟扞没回头,懊丧地一拳捶在栏杆上。

4一辆汽车在吕萌的住处停下,曹小鱼下车向门内走去,意外地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钟扞!你怎么在这儿?”

钟扞站起身,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吕萌最近身体不太好,来看看。”

“那为什么不进去?”

“太晚了,算了,明儿再说罢。”

曹小鱼笑道:“你看你,来都来了,走!你跟我一块儿进去。”说完,要拉钟扞。

钟扞挣脱着:“算了,算了……你……你怎么样?好吗?”

曹小鱼审视着钟扞的眼睛:“你是不是跟吕萌吵架了?”

钟扞看着曹小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脾气你知道……”

曹小鱼不客气地打断他:“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脾气?”

钟扞非常尴尬:“你……你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曹小鱼愣了愣,看着钟扞。

钟扞被曹小鱼看毛了:“怎么了?”

曹小鱼连忙笑了笑:“你是从来不向别人认错的。”

钟扞忙解释:“不,小鱼,不是的,确实是我太过分了,骂了她很难听的话。”

曹小鱼看着紧张的钟扞,眼底泛上一丝柔情:“干嘛要跟我解释这些呢?好吧,你先回去,我知道怎么说。”

钟扞如释重负,“谢谢。”

曹小鱼想了想,转身进了吕萌住处。吕萌斜靠在沙发上,听完小鱼的话后说:“小鱼,别提他了。你知道我今天有一种什么感觉吗?”她咬了一口苹果,不等小鱼开口,又说:“我能了解你当初离开钟扞时候的心情了。”

曹小鱼淡淡一笑:“你了解?你这么快就能了解我两年多的感情?”

“如果我是你,根本不可能跟他好两年……我知道他思念他的战友,想安慰他两句,可他……简直像条疯狗。”

曹小鱼苦笑:“没有……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其实这也是他单纯直率的一面。”

“不要净说他的好话。我讨厌他!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简直就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曹小鱼看着吕萌。

吕萌意识到曹小鱼的注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提醒你,凡事就怕有感觉,一旦有了感觉就不好说了。可能恨的开始是爱,爱的开始又是恨。”

吕萌笑了:“说什么呢!就他?白给我都不要,一辈子当老处女也不嫁他!”

曹小鱼听到这儿不再说话,看了一会儿气鼓鼓的吕萌,起身去倒水。倒水的手直哆嗦。

吕萌自觉失语,忙打圆场:“小鱼,我可不是说你,你别误会。”

曹小鱼没回头,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不会误会的。”

蒋大有正在和宋朝平说着什么,曹小鱼拿着一叠文件走进宋朝平办公室,问宋朝平:“你找我?”

宋朝平说:“辉业集团申请破产的法律文件起草得怎么样了?”

“哟,你终于想通了?”

宋朝平冷笑:“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大势已去。”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宋朝平突然一绷脸:“你倒是很积极呀……小鱼呀,小鱼,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盼着辉业集团垮台,盼着你未来的老公一败涂地?”

曹小鱼楞了:“你这叫什么话?我当然希望辉业集团继续辉煌,盼着你成为青城第一富翁!可商战不是过家家,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问题的!辉业集团现在出现问题,如同背在你我身上的大包袱,我一直在全心全意地帮助你解决问题,你怎么会……”

宋朝平站起身:“帮我?你不害我就行了!我问你,你昨儿晚上干嘛去了?”

曹小鱼瞟了一眼宋朝平身后的蒋大有,蒋大有有些不自然。

曹小鱼怒道:“好啊!说出去不怕让人家笑话!堂堂辉业集团的老总,竟派人跟踪他女朋友?你们也太卑鄙了!”

蒋大有知趣地退下。

宋朝平怪声怪气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是不是你看着我宋朝平败了,又想起钟扞的好?”

曹小鱼急了:“你……无耻!”

“你现在再去找钟扞也不晚!我理解,自古美女爱英雄。我现在是孙悟空,他现在可是如来佛。”

曹小鱼冷笑:“你知道你逃不出他的手心就好!”

宋朝平语噎,愣住了。

二人沉默着。

曹小鱼忽然被气乐了,她走过去搂住发呆的宋朝平说:“我真没想到,你这傻家伙会这么认真地吃醋。朝平,咱俩虽不是夫妻,却也没什么两样,别想太多了,咱们现在应该齐心协力挽救败局才是,千万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如果咱俩再打起来,还有谁能帮你?”

宋朝平被曹小鱼亲昵的举动弄得心不在焉,他一把抱住曹小鱼。“小鱼,真的吗?你跟钟扞真的没什么吗?”

曹小鱼嗔怒道:“你呀,我昨天听说吕萌有些不舒服就去看看她,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钟扞。”

宋朝平认真地说:“你最好不要跟他再来往。他和吕萌跟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曹小鱼笑着用手点了一下宋朝平的额头:“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我跟他早就结束了……而他和吕萌好像才刚刚开始。”说完,曹小鱼沉下脸,忽然离开宋朝平的怀抱转身走了。

宋朝平一个人愣在那儿。

5郑金吃惊地看着钟扞:“要我去告诉宋朝平?”

钟扞点了点头:“只有你最合适。现在虽然知道变性杀手的身份,但为什么要杀宋朝平咱们只有推测,没有证据。我想,不如正面接触,打草惊蛇,看看宋朝平的反应,没准他会露出什么破绽。”

郑金反问:“你就不怕我跟宋朝平是一伙的?”

“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我没看错你。另外,办完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查。”说完,钟扞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递给郑金。

郑金翻开看了看,又合上扔在桌上:“我不干!”

“随便你。你是愿意被搁在这儿等着解决问题,还是愿意主动出击?”

郑金转了两圈,对钟扞狠狠地说:“算你狠,你有种!”说完拿着卷宗走出门。

晚上,郑金来到宋朝平常去的酒吧,一个人坐着喝酒。果然,宋朝平和蒋大有走进酒吧时,一眼看到正在喝闷酒的郑金。

宋朝平走到他身边坐下:“金子,连你都跑到这种地方找乐子,姓钟这小子活腻歪了,这么挤兑你。”

郑金叹了口气:“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更何况丁然一一出事儿……”

“咳,人的命天注定。嫂子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就算没出事儿,早晚也得离婚……谁不知道你看上了吕萌那丫头。”

郑金苦笑道:“连你也这么说,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朝平喝酒:“跟我这儿装是吧?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听说姓钟的最近跟吕萌打得火热。咱这临门一脚千万别软,不然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郑金脸憋得通红,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天阴下雨,爹死娘嫁人,爱咋地就咋地吧!人要是走倒霉字儿,喝口凉水都塞牙。”

宋朝平继续倒酒,试探地问道:“你就忍心让钟扞下山摘桃?”

郑金又一口喝下,搂着宋朝平的肩膀拍打着:“朝平,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算知道了,墙倒众人推,只有你还为我着想。

来!喝!”二人又喝下杯中酒。

郑金两眼露出醉意:“兄弟,你是好人!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我的事儿?”

“什么意思?”

郑金示意蒋大有离远点儿,他趴在宋朝平耳边小声说道:

“现在已经查实了,宋雷是你的替死鬼,他们真想要的,是你的命!

宋朝平酒杯端在嘴边愣住了,他不相信地回头看郑金。

郑金又说:“他们为了保护杀手又弄了个叫王川的做替死鬼……”

宋朝平一杯酒干下去:“……我说最近账上回来了王川的一百万欠款……高,玩得真高!”

郑金问:“都是谁干的?”郑金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又摇了摇头,示意宋朝平保守秘密,“……谁跟你有这么大的仇?逮着他,老子整死他!”

宋朝平缓缓喝下杯中酒,目露凶光。

回到办公室,宋朝平把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顿时粉碎。蒋大有上前按住狂躁的他。宋朝平骂道:“想他妈玩儿我,我跟你拼了!”

闻讯赶来的曹小鱼,看了看摔碎的杯子,又看了看宋朝平和蒋大有。宋朝平踉跄地走到曹小鱼身边:“去他妈的杜一鸣!

去他妈的狗屁王爷!想要我的命?你们还嫩点儿!”

曹小鱼一惊,抱住宋朝平说:“朝平,你怎么喝这么多?”

宋朝平挣脱开曹小鱼:“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小鱼!你知道吗?宋雷……雷雷……他……他是替我死的!我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

曹小鱼吃惊地说:“什么?替你死?有人要杀你?”

“他们的算盘打得太容易了!我宋朝平在王爷手下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怎么着?想卸磨杀驴?没那么便宜!别忘了,王牌在我手里!大不了交出来,谁也别想活!”

曹小鱼不理宋朝平,转向蒋大有问道:“大有,他跟谁喝成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蒋大有嘀咕道:“这……”

宋朝平冲上来拦住蒋大有,指着曹小鱼:“别告诉她!你以为就你有哥们儿?戏还没演完呢!逼急了鱼死网破!”

曹小鱼缓和口气说:“朝平,来,跟我去躺一会儿。大有,去倒杯浓茶来!”

蒋大有应声而去。曹小鱼扶住踉跄的宋朝平劝道:“朝平,别闹了,小心隔墙有耳!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你不要命了?”

宋朝平搂住曹小鱼:“小鱼,别担心,他们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告诉你,王爷洗黑钱的账本我没烧,藏得好好的!”

曹小鱼笑了:“我看你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不信?我拿给你看!”说着,他走到桌前,忽然又趴在桌上不动了,嘴里嘟囔着:“不给!我谁都不给!杀了我吧!账本自有人会交出来!”

曹小鱼愣了,她使劲推了推宋朝平,宋朝平发出轻微的鼾声。

月光下,辉业集团显得格外神秘。曹小鱼搀扶着宋朝平踉跄走出,上了奔驰车,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大门。对面马路上的一辆车内,借着手电筒的暗光,一只手往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一辆轿车无声地停在辉业公司门口。车门打开,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出。一个头目样的人左右观察了一下,做个手势。蒋大有在屋内看着两个手下在收拾地上摔碎的酒杯及散乱的房间。

他走到窗前欲关窗,突然一惊,下意识地往窗旁一闪身,悄悄看着楼下。只见大门口四个黑衣人迅速向楼内跑来。蒋大有思索了一下,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

曹小鱼正在家中服侍宋朝平,突然接到蒋大有的电话。

“喂,大有?什么事?什么?几个人?……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曹小鱼挂掉电话。看着死猪一样的宋朝平,叹了一口气,用手推醒了宋朝平。

蒋大有向门口冲去。门被大力撞开。一个黑衣人冲蒋大有就是一拳。蒋大有躲过,与黑衣人厮打在一处。两个手下扑上来,被三个黑衣人围打。屋里一片撞击厮打声和喘气声。

辉业集团对面马路车内蹲守的刑警,听见楼上宋朝平办公室有很大的响动,抬头往楼上看,窗前突然出现两个对打躲闪的男人,灯光突然熄灭。

刑警一愣,迅速拿出手机拨打。

刑警队办公室里,杨涛接到电话:“刑侦一队。小王?什么事?”

杨涛扫视一下空****的办公室:“……钟扞不在。哦……?

什么人?你别动,等我过去。”杨涛放下电话,拿出枪别在后腰上,迅速走出。

曹小鱼的车迅速开到辉业集团门口。远处,闪着警灯的警车也向这边驶来。车内,曹小鱼推搡宋朝平:“朝平,快醒醒。

警察来了。”

宋朝平一惊,睁开惺忪醉眼,全身无力。曹小鱼放弃宋朝平,推开车门,急步向大门跑去。办公室内鏖战正酣,灯突然亮了。曹小鱼站在门边,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众人忽然像被定住,待反应过来,都松开手各自整理衣裳。

蒋大有的一个手下脸被打肿了,头发蓬乱。曹小鱼迅速扫视一下各人,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头目有些慌乱。蒋大有擦去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看着黑衣人。

曹小鱼手一指黑衣人:“记住,你们几个是来帮忙搬家的,赶快收拾。”

蒋大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黑衣人头目一眼,对方点头。

这时杨涛带着几个人迅速向辉业集团大门跑来。经过曹小鱼的车时,杨涛向里面看了一眼,稍顿,随即快步走上楼。屋里已经收拾的有些模样。地上散乱地摆了几个纸箱,装了一些杂物,一个黑衣人和蒋大有的打手正在将沙发推向门口。

杨涛带着人出现在门口。看见警察,屋里的人停了手。曹小鱼迎上来,满脸堆笑着招呼:“哟,杨涛,你们也来啦?”

杨涛不吭声,围着那几人转了几步,看看黑衣人又看看蒋大有,最后将目光落在曹小鱼脸上:“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曹小鱼从容地说:“……收拾东西。这些都是要往整形医院搬的东西。”

盯梢的刑警上前说:“胡说,你们这里发生了斗殴事件。”

曹小鱼故作惊讶地反问:“斗殴?怎么可能?他们都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杨涛转脸看见了被打肿脸的马仔。

蒋大有看见杨涛的表情,眼珠一动,走上前指着马仔,诚恳地说:“哦,曹总,是这样,他打碎了宋总的酒和杯子,我生气打了他一拳。”

曹小鱼训斥道:“是吗?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马仔摸着脸小声说:“不怪蒋大哥,是我不小心,该打。”

杨涛冷冷地看着这几人,对旁边的警察说:“既然是这样,我们走。蒋大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打人,马上拘你。”

曹小鱼上前一步喊:“还不快搬东西,干活呀!”

杨涛带着人,匆匆从辉业集团大门口走出来。钟扞的车正好赶过来,急停在杨涛车旁。钟扞跳下车问:“杨涛,出什么事儿了?”

杨涛回道:“虚惊一场。小王报告说宋朝平办公室有人打架,我们赶来,发现人家正在搬东西。”

钟扞皱眉:“搬东西?谁?”

“曹小鱼。宋朝平刚上去,又喝醉了。”

“搬什么东西?人呢?”

“走了。”

钟扞猛地给了杨涛一拳,杨涛没准备,退了两步。钟扞急切地说:“你怎么……现在几点?有这时候搬东西的吗?肯定是转移证据,你怎么能把人放走呢?”

杨涛揉着被打的地方,想了一下,回头对另外两人说:“咱们上去。”

杨涛几人上楼来,推开宋朝平办公室的门,宋朝平酒已经醒了,一脸坦然地坐在办公桌前。他看见杨涛,立即不咸不淡地说:“哟,又回来了?找我?”

杨涛突然快步走到宋朝平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

“宋朝平!说,你把什么东西转移走了?”

宋朝平装作不明白:“转移?你说什么呢?”

杨涛急了:“别跟我装傻。蒋大有在哪儿?还有曹小鱼。”

宋朝平歪着脸看杨涛:“把手放开……”

“杨涛。”杨涛回头一看,钟扞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

宋朝平看着钟扞。杨涛无奈地放开手。宋朝平掸了掸衣服,镇定地看着杨涛,又回头对钟扞说道:“钟探长,我要投诉你的手下……”钟扞不接他的话,反问道:“宋朝平,那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公司的员工。”宋朝平不紧不慢地说。

钟扞厉声道:“把你的员工花名册拿出来指给我看是哪几个?”

宋朝平微微一笑:“对不起,这是公司机密。如果你想找他们,请你告诉我他们触犯了哪条法律?”

江克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钟扞。钟扞说道:“宋朝平的目的是让我们认定,刺杀宋雷和庄振明的变性杀手是杜一鸣的人。”

“看来宋朝平和杜一鸣之间不单单是林凯年的问题。”

“我同意你的判断,不过现在必须查实宋朝平究竟是不是杀害林凯年和阿强的凶手。”

江克看了一眼钟扞:“应该有个时间表——上面……”

钟扞看看江克:“我明白。”

宋朝平驾车,曹小鱼坐在副座上。曹小鱼埋怨道:“都怪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儿,弄得我跟你一起背黑锅!“宋朝平冷笑道:“为了我们幸福的明天,行了吧?”

“你这样子谁跟你!不知哪天,我跟你一起,被不明不白地杀了!”

“小鱼,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倒是真希望我们死在一起,我一定会为你挡子弹,然后抱着你含笑而死,跟美国大片儿一样!”

“你!这不是玩笑!你到底得罪谁了,谁要杀你,你清楚不清楚啊!”曹小鱼紧张起来。

宋朝平肯定地说:“杜一鸣。不过他们也太小看我宋朝平了,我攥在手里的王牌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偷走?如果我死,那些证据一定会曝光!”

曹小鱼似乎在发抖。

“放心,我不会让你保存那些证据,太危险了,蒋大有是最佳人选,我交给他!”话音未落,宋朝平突然急刹车。面前横着一辆桑塔纳,钟扞和杨涛靠在车上。钟扞走过来,用手指敲敲宋朝平的汽车整流罩,示意他下车。宋朝平和曹小鱼下了车,曹小鱼走上前招呼:“钟扞!”

钟扞冷冷地说:“请你离开,我跟你们宋总要好好谈谈!”

“我可以旁听吗?”

“不可以,我可以陪您回去!”杨涛答道。

曹小鱼急了:“你们……”

宋朝平戴上墨镜不动声色地说:“小鱼,请离开,这不是一般的事儿!”

曹小鱼面露愠怒,转身而走。

钟扞对宋朝平说:“走吧,宋总,我请客,咱们好好聊聊。”

宋朝平笑了:“既然你没警服,咱们去个好地方,大东方夜总会怎么样?”

钟扞回绝:“我讨厌那种地方,我喜欢光天化日!”

“好,随你!”

两人来到一处酒吧,选了一个临街位置,钟扞与宋朝平对坐。钟扞问:“做生意前当过兵?”

“我不隐瞒跟郑金是战友,他对我照顾也确实不少。”

“还怀念那段时光?”

“我喜欢战场,而且我特别喜欢AK47冲锋枪。”宋朝平兴备的样子。

钟扞望着宋朝平:“喜欢杀人?”

宋朝平笑了:“你真够敏感的,为什么总怀疑我杀人?我对杀人深恶痛绝,虽然我打过仗,但那时我是军人,现在我绝不杀,因为杀人总有报应。”

“你觉得你的报应什么时候来?”

“每个人都有报应,对吗?如果你事先知道什么时候来,那就不是报应了!”

服务员送来两杯冷咖啡,宋朝平拍出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钟扞两眼盯着宋朝平。宋朝平回头看看钟扞:“你怀疑我有犯罪倾向?”

钟扞低头无言,宋朝平揶榆地一笑:“我佩服你的效率,虽然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跟曹小鱼冲突是因为你。很遗憾,我有的时候会吃醋……我以为她在和你幽会!”

钟扞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颠簸几下:“你少来这套,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耻!”

“你错了,我有信有义,论做男人,你不行。你的女人失踪了,5年你都没有把她找回来,这对我来说不可思议,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我要知道事情的究竟,哪怕让我死,我也愿意。”

钟扞大声说:“你想要的东西,除了女人还有什么?”

“很多很多,不过,你什么也得不到。我还得提醒你,别再逼我了,再逼我,青城就会翻锅了!”

钟扞呼地站起来:“你别太猖狂了!你们这些黑道,早晚要被绳之以法!”

宋朝平也站起:“你觉得我像王爷吗?我够威风吗?我能笼络住青城的大小人物吗?”说着摆了个造型,“像吗?真的像?

像王爷还需要理由吗?你再好好想想,哪天觉得我确实像,一定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饭,我太爱王爷了!”说完,宋朝平扬长而去。钟扞气得要追,突然看到在门口,杨涛追逐着吕萌跑入。于是他留在了原位。吕萌气呼呼地在钟扞对面坐下,怒不可遏的样子,钟扞忙问:“怎么啦?”

在刑侦大队走廊上,钟扞与郑金对面而遇。看不出郑金脸上的表情,“去审宋朝平了?”

“哦,你还是去关心自己的事吧。”钟扞不耐烦的样子。

郑金继续道:“现在宋朝平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钟扞抬头看了郑金一眼:“刑警的纪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只是想弄清楚,郑金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的心情我理解……”

“……我也得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待!”

“只有抓住了真正的凶手我们才能对所有人有个交待,而且,我们的目标不是一个简单的凶手……”

郑金把下一句话咽了回去。钟扞又说道:“还有,你捅了马蜂窝了。”

“怎么,吕萌炸了?”

“在我面前是炸了,她说你调查他父亲。”

郑金一脸的无奈:“我别无选择。”

“这也许是你自己洗清嫌疑的最好办法。”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黑的人,越是这么查,我就离吕萌越远,你小子乘虚而入。”

钟扞正色道:“别开玩笑了。”

“你没听出来这是黑色幽默?”说完,郑金悻悻而去。

2首饰店女经理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告诉庄振明照片上的人叫石强,是从工美二厂调到她们公司的,但现在这人已经死了快三年了。

庄振明惊愕道:“……死了?”

“车祸。我记得出事儿那天晚上小伙子还好好的,我还跟他逗,加班别太晚了,回头新娶的老婆该跟他急了。他说帮朋友干点私活,马上就走。谁知第二天他就……喏,就前边儿这条马路,让车撞死了!”

庄振明谢过她后,立即驱车来到市交通大队值班室,一交警内勤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指着电脑屏幕对庄振明说:

“撞死石强那起交通案的肇事司机在逃。”

庄振明愣了:“什么?3年了,没抓着?”

内勤点了点头:“跑了。”

“你能给我看一下当时那辆肇事车辆的情况记录吗?”

内勤看了一眼庄振明,为难道:“这恐怕不行。这案子还没结呢,档案不能随便给你看。”

杨涛和庄丹宁随着散场的人流走出电影院。庄丹宁紧走两步,想挽住杨涛的胳膊,杨涛挣开:“别这样,让人看见。”

庄丹宁嗔道:“哎,现在可是私人时间。”

“我……不习惯。”

“真看不出你这当警察的还这么腼腆。”庄丹宁笑着说。

杨涛红了脸不说话。

庄丹宁看着害羞的他,忽然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杨涛慌忙往后一闪,不小心踩到后面行人的脚,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行人正要发火,庄丹宁一把扳过杨涛,用嘴唇堵住他还要道歉的嘴。行人愣了愣,白了他们一眼,走了。庄丹宁和杨涛在人流中拥吻。突然杨涛的手机响起,庄丹宁不情愿地放开杨涛。杨涛边掏手机边尴尬地说:“电话,是电话。”

庄丹宁顺势依偎在他身边。“喂?”杨涛捂住话筒对庄丹宁说,“是你哥。”

庄丹宁赌气地噘起嘴:“讨厌!”

杨涛对着话筒说:“好,我们马上回去。”说完,拉着庄丹宁往回走,“有情况,回家。”

庄丹宁跺着脚:“哎!不是说好了吃饭吗?”

回到家,听完振明的陈述,杨涛惊讶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庄振明。“车祸?”

“所以你必须帮我这个忙。我打听过了,负责这个案子的交通大队李队长,以前在省队的时候跟你是铁哥们儿。”庄振明说。

“是他?”

“怎么样?我只想知道关于那辆肇事车的一些细节。”

杨涛迟疑着:“这……恐怕不太好办……”

“废话!要好办我自己就办了。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我明天休息,已经跟丹宁约好带她去省城玩了。哎!你干嘛不去找钟扞?他跟李队长可是同学。”

庄振明瞪了一眼杨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位上司,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杨涛想了想:“那还是等我和丹宁从省城回来再说吧,你还不知道你妹那脾气?再说,我俩刚……”话还没说完,庄振明已经转身去敲庄丹宁的屋门去了。

庄丹宁尚未听完庄振明的解释便怒目圆睁:“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什么叫我影响他工作?”

“傻子都看得出来!杨涛整天魂不守舍,这样下去,你非把他毁了不可!”

庄丹宁吼道:“什么?什么?什么!我毁他?你是不是我的亲哥啊?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妹妹我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你还拆我的台!难怪人们都说警察是冷血动物!”

庄振明急了:“谁说我不让你找幸福了!可现在案子办到这节骨眼上,我需要他的帮助……”

庄丹宁打断庄振明:“什么狗屁案子!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现在想起来让人帮忙了?早干嘛去了?”

庄丹宁推开庄振明:“谁稀罕你!我才不要你陪!”说完,庄丹宁冲出房间,一把拉起愣在客厅的杨涛,向门外跑去。杨涛回过头来对庄振明摊了一下手。庄振明亦无可奈何,向杨涛扮了个鬼脸。

蒋大有走出辉业集团大门外,伸手打车。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抢先开了过来,在他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住,后座车门打开,蒋大有身后突然闪出两人,把他往车内让。蒋大有起初有些紧张,他朝车内看了一眼,从容上车。

“怡人”茶楼里,曹小鱼微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钟扞说: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难得有这份好心情。”

“一直想找时间跟你好好聊聊。”

“哦?”曹小鱼感兴趣的样子。

钟扞看着曹小鱼的眼睛,半晌说:“算了,还是跟你明说吧,兜圈子没意思。”

曹小鱼笑了:“我说呢,你找我肯定是有事儿,说吧。”

“宋朝平那儿有什么反应?”

曹小鱼故意道:“给你提供情报,你怎么谢我啊?”

“咱俩之间还提什么谢字?”

“你就拿话哄我吧。咱俩之间不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吗?我倒是清楚地知道宋朝平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正因为宋朝平是你的男朋友,我才要对你负责。这个人的背景问题越来越复杂,你最好多留个心眼,别往里搀和。”

曹小鱼看了钟扞半晌,笑了:“你真的是为我好吗?”

钟扞垂下眼睛没说话。

曹小鱼语气低沉下来,眼神流露出哀怨:“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朝平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但是我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我不想再失击第二次爱情。”

“有些事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就像当初我想留住你一样……”

曹小鱼打断钟扞:“钟扞,我现在很害怕。我怕宋朝平。”

她一下子握住钟扞的手,“如果发生了事,你一定要保护我!”

钟扞有点尴尬:“我不是对宋朝平有成见,我必须追查到真正的凶手。”

“如果宋朝平是凶手,他也会杀我的!”

“小鱼,我不能透露案件的进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法律是会保护任何守法的人的!”

“又跟我卖大关子!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我在青城呆够了,表面上我什么都有,实际上我一直生活在危机之中,我害怕,我怕极了!”

钟扞关切地问:“你怕什么?”

“……我什么都怕。”

“你很矛盾,我理解,我希望你能够振作。”

曹小鱼看着钟扞的脸,柔情地问:“你会保护我吗?”

“放心,法律会保护你。”

“看到宋朝平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庄振明寻找着来到某居民区一所平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位老年妇女疑惑地看着他。庄振明忙问:“这是石强的家吗?”

“你是谁呀?”老年妇女苍老的声音。

庄振明掏出警官证:“我想跟您了解点情况。”

“我们三儿早都不在了!”老年妇女的声音哽咽了。

庄振明跟着金匠妈走进屋内,环视着简陋的房间。金匠妈擦着已经很干净的桌子,蘸了点水,还在擦:“都3年了,我也不指望什么了,可我就是觉得太窝囊了,那么多电影、电视把你们警察都写得无所不能,可你们连一个司机都抓不到。”

庄振明有些尴尬:“大妈,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石强生前的情况。”

“这跟交通事故有关系吗?”

“这个由我们来判断好吗?”

金匠妈看着庄振明真诚的眼神,开口讲述起来:“三儿是个老实人,在单位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出事儿那天他交给我一笔钱,整整两万块,我吓坏了,问他哪来这么多钱,他说是帮一个朋友干了点私活。”

庄振明急问:“什么样的私活?”

“戒指。”

“戒指?什么样?”

金匠妈看了庄振明一眼:“算了,这事儿不提了,人都没了……同志,你走吧。”说着,向外推庄振明。

庄振明口中喊着:“哎,大妈……”身子却不得已退出房间,身后的屋门随之关上了。

郑金钻进钟扞的车,钟扞对他说:“就让杨涛盯宋朝平吧,我想不用多久,就会真相大白!曹小鱼也需要专人保护,但最好做得不动声色!”

郑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动声色吗?我还是别犯傻了,两头我都有嫌疑,最好自觉。”

“多派两个人看住宋朝平和曹小鱼,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我没错吧。”

“连前女友都被你当枪使!”

钟扞笑了笑,突然严肃地看着郑金说:“用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阿强的故事吗?你跟宋朝平是战友,我跟阿强也是。”

“我理解,不过我不怕你逮宋朝平,逮了更好,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心也放下了,省着一直悬在这里!”

“你一直在为宋朝平辩护。”

郑金毫不掩饰道:“不错。我仍然相信他没什么问题……”

两人相随向刑侦大队大门口走来。郑金又说:“我是越来越搞不懂。吕萌终于恨上了我,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别这边勾勾搭搭,那边还和老情人黏黏糊糊,我可警告你,绝不许伤害吕萌。”

“别以为天下女人就一个吕萌,天下男人都像你一样痴心。

我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越说越难听。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吕萌,你就没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变化?”

“吕萌动不动就晕过去,你没注意到?”

郑金噎住,回头看钟扞。钟扞又说:“实话告诉你,医生对她的病情很不乐观,但现在还没确诊。”

郑金一下停住脚步,惊异道:“什么?!”

下班后,吕萌走出办公室,见郑金等在门外。郑金忙招呼道:“吕萌,我送你回家。”

吕萌冷淡地说:“不用。”

郑金跟着吕萌边走边说:“可是你一个人……”

吕萌站住,打断他:“我不是一个人,钟扞送我。”

郑金还要说什么,钟扞从办公室出来了:“走吧,一起去吃晚饭,郑金请客。吃完我们一起送你。”

吕萌看看钟扞,又看看郑金,莫名其妙。

3宋朝平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走来走去。蒋大有俯首帖耳地站在一边。宋朝平骂道:“白养你们这么多年,连的大活人都找不着,我就不信他杜一鸣已经逃出了青城!”

蒋大有陪着小心说:“您也知道咱们的后边儿拖着尾巴,公安那边盯得太紧没办法。”

宋朝平急了:“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这他妈过的叫什么鬼日子!限你3天!实在找不着就跟他们拼了!交出账本谁也别想好过!谁也别想当王爷!”

蒋大有看了一眼宋朝平:“大哥,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重要的资料交给我。上次您在医院……”

宋朝平回头,死死地盯着蒋大有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等于把命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要是有半点差错……”

蒋大有忙解释道:“大哥,您还信不过我吗?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

宋朝平沉吟片刻:“你跟我来。”

过了一会儿,蒋大有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匆匆走出辉业集团的大门。经过路边时,一辆黑车停下,蒋大有直接迈进车后座。蹲守在辉业集团大门外的刑警刚要跟上黑车,迎面一阵刺眼的灯光闪过,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曹小鱼下车走进辉业集团大门。待刑警们回头,早不见了黑车的踪影,只能继续蹲守,盯住宋朝平亮灯的窗口。

吕萌身穿手术服从手术间走出,汗水浸湿了手术帽。助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吕萌摇了摇头,摘下手套和口罩,在洗手池边洗手,忽然一阵眩晕,吕萌忙扶住墙艰难地走出法医室。

走廊上,钟扞和江克边说边走,忽然钟扞停住。江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吕萌栽倒在法医室门口,昏迷不醒。钟扞一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起,向楼下跑去。

郑金刚把车停好,就看见钟扞抱着吕萌跑出来。

钟扞冲他大喊:“快!送医院!”郑金慌了,不知所措。钟扞迅速把吕萌放在车后座上,抢过车钥匙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郑金缓过神来,忙跑向副驾驶座。

曹小鱼急匆匆赶来,抓住钟扞问道:“萌萌她怎么了?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告诉她爸爸了吗?”

钟扞安慰道:“你先别急,医生正在检查,等结果出来,再告诉她爸爸。”

这时急诊室门被推开,医生走出,钟扞、郑金围上去。

钟扞急切地问道:“大夫……”

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钟扞、郑金同时说道:“我是她领导。”“我是她同事。”

医生左右看了看:“最好通知她家属。不过你们可以先去血液科病房办手续。”三人惊呆了。

曹小鱼自语道:“血液科?”

护士们推着行动病床从急诊室走出,钟扞、郑金赶紧冲了上去。吕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紧紧地闭着双眼。郑金难过地握住吕萌的手,钟扞急切地呼唤道:“吕萌!吕萌!”身后的曹小鱼看着急切的钟扞愣在那里。

安顿好吕萌,曹小鱼拉着钟扞走出血液科病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郑金正守护在吕萌的病床边。曹小鱼站在楼道的窗户前说:“都说你们警察是冷血动物,我看未必。”

钟扞看了一眼曹小鱼,笑了笑:“那得看跟谁。”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

钟扞故意道:“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你说呢?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最起码多了很多人情味。看着你为萌萌着急,真恨不得躺在病**的是我……”

钟扞制止地:“小鱼。”

曹小鱼自顾自地说下去:“也真怪啊,那5年之中我怎么就没生过大病呀。我要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细心的男人……”

“不是非得生病的时候才能了解一个人吧。”

曹小鱼无语,眼里闪动着泪光。钟扞见状沉默了,两眼凝视着窗外,一会儿他突然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曹小鱼猛醒:“我打电话到你们单位,他们说你在这儿。”

钟扞两眼放光:“你找我?是不是宋朝平有什么动静?”

“你看你,现在我在你眼里远不如案子重要。”

“这是两回事儿。这也是为了你的幸福。”

曹小鱼审视着钟扞,说道:“宋朝平好像说什么账本在他手里。我想,是不是跟那次盗窃有关系?”

钟扞一愣:“账本?”

曹小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这是从他卧室的密室里找到的,不知对你们破案有没有用。”

“宋朝平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尽快查清他的问题,我心里也好塌实。”

钟扞感激地看着曹小鱼说:“谢谢。”

“别说这些了,你跟郑金先赶紧回去吧。这儿有我呢,我来照顾萌萌。”

钟扞刚走到江克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郑金和江克激烈的争吵声。只听郑金说:“就凭一个账本就把宋朝平定罪,这太不公正了!”

“郑金,你是刑警,不要说这种让人笑话的话好吗!”江克语重心长。

郑金争辩道:“这不是让人笑话的问题,你是不是对他太逢迎了!”

“郑金!”江克严肃的口气。

钟扞听不下去,想走,郑金突然冲出。他看见站在门口的钟扞,瞪了一眼走了。江克从后面追出:“我警告你,不要胡来!”

江克看到钟扞,闭上了嘴。钟扞跟随江克走进屋,说:“我虽然积极主张动宋朝平,但是郑金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凭这个账本就报捕宋朝平,是不是有点过于武断牵强?”

江克道:“从这个账本上还看不出宋朝平跟其他团伙有什么勾当,但可以肯定,这是辉业集团的一笔瞎账,乱账,至少这是一个有利证据,我们可以以偷税漏税为名动宋朝平。”他端起茶杯,“也就是说宋朝平的对手急于想得到它,说明这个账本是宋朝平要挟对手的重要依据。”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一直反对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动宋朝平,今天有了一个不能怎么说明问题的账本,怎么突然配合起我来了?”

江克叹口气:“不是我要配合你,是上面要说尽快给个答复……这案子拖得太久了。”

杨涛正在电脑前打着字,庄振明急匆匆走进来。杨涛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回来了?”

庄振明往办公桌前一坐,喝着水。

杨涛又说:“你跑哪去了?头儿正找你呢。”

“什么事儿?”庄振明一头雾水。

杨涛一指电脑:“喏,正在整理宋朝平的报捕材料。”

庄振明兴奋起来:“终于要捕了?!”说完转身往外走。

杨涛叫住他:“哎,头儿问你去哪儿,你怎么说?”

庄振明转过身:“头儿问过我吗?”

杨涛继续打着电脑:“案子正办在节骨眼上,整天见不到你的人影,当然要问。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庄振明想了想,“我自己跟头儿说去。”说完,庄振明走出办公室。杨涛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庄丹宁在酒楼门口徘徊,吃完饭的人们陆续走出酒楼,庄丹宁失望地看了一下表,正准备离开,杨涛从远处急匆匆跑来。

庄丹宁白了一眼他,赌气地走到马路边伸手打车,一辆出租停下。杨涛三步并做两步抢到庄丹宁前面:“对不起师傅,我们不走。”

庄丹宁不满地说:“不走干嘛?你想把我晾成人干儿啊!”

司机感觉不对,忙把车开走。

庄丹宁急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庄丹宁埋怨道:“你是死人哪!不会给我打个电话!”

“我这不是来了吗?谁让你找个警察当男朋友呢?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你想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你再给我一次表现机会行吗?……”

庄丹宁看了一眼杨涛:“行了行了,你这套我都听腻了。你今天晚上得请我吃龙虾!”

杨涛连声说:“别说龙虾了,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

庄丹宁一拳打在杨涛身上:“大骗子!你喝蜜了?!”随后两人走进酒楼。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庄丹宁狼吞虎咽。杨涛笑着看着她:“瞧把你饿的,注意点儿形象啊。”

庄丹宁瞪了杨涛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杨涛放下筷子正色道:“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这是在替你哥干活。这家伙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我哥也是在办案子呀。”

杨涛装作不在意地问:“什么案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装傻,我哥不是求过你帮他查什么肇事司机吗?”

杨涛愣了愣:“我不是不帮他,实在是队里的活儿太忙。怎么?你哥那边有线索了吗?”

庄丹宁没注意杨涛的表情,说:“应该有了吧。”

杨涛忙问:“他找到那辆车的档案了吗?”

“这你还是问他去吧。你还不知道我哥,跟我都没真的!”

庄丹宁继续狼吞虎咽。

杨涛陷入沉思。庄丹宁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儿!好容易跟你吃一次饭,不是我哥就是案子,你烦不烦呀!”

杨涛回过神儿来:“哦,对对对,吃吃吃!不够咱们再要!”

医院楼道里,钟扞拎着一大袋东西快步走向血液科病房。

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吕萌戴整齐,正坐在床边收拾东西。

钟扞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吕萌回头看一眼钟扞,笑了笑:“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你刚住了一天怎么就要出院?”

“我爸来接我”

“你爸怎么知道你住院了?”

“昨天晚上我没回家,我爸打电话到我的手机上,小鱼接的,瞒不过去。他一大早就来了。”

钟扞生气地说:“胡闹!你爸呢?”

吕伟进正边说边和医生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铁青着脸的郑金。吕伟进刚要寒暄:“你也来……”

郑金一把拉过吕伟进走到墙角:“吕叔叔,吕萌现在不能出院,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吕伟进道:“她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

“正因为她是你的女儿,你才应该对她负责。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万一是……”郑金说不下去了。

“是什么?你是说血癌?”

郑金急了:“什么?医生是这么说的吗?”

郑金上前拦住他:“你……你不能带走吕萌!”

吕伟进无奈地看着郑金:“实话告诉你,吕萌这是老毛病了,她妈妈年轻时就经常这样。”

郑金不解地看着吕伟进。吕伟进继续说道:“一句话,吕萌得的不是绝症。我也是医生,我有办法照顾好她。”

郑金的口气软下来:“不管怎么说还是住院治疗好吧?”

吕伟进有些急了:“不管怎么说我是她爸爸!没有人比我更心疼她。”说完,向前走去。

郑金愣在原地。忽然吕伟进转过身来:“我忘了说谢谢你了。”说完,他径直走去,郑金想追,一回头看见了钟扞。

郑金自嘲道:“我他妈的永远是费力不讨好!”说着,撞开钟扞而去。

4宋朝平身披睡袍,一个人在看电视。忽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他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微微有些气喘的郑金。

“你啊!”宋朝平转身向里面走。

郑金道:“是我,意外吗?”

“有什么情况对我不利吗?”

“我不是为你通风报信的!”

“连你也怀疑我了?”

郑金痛苦地摇着头:“朝平,你告诉我,林凯年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

郑金无奈地说:“这不是证据不证据的问题,到现在为止,我还拿你是兄弟。你也知道警察这种职业,说翻脸就得翻脸……我到底是个警察。”

“那你这是在翻脸之前跟我最后一次称兄道弟?”宋朝平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看着他。

郑金忧虑地望着窗外,突然转身焦急地对宋朝平说:“朝平,我仍然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真诚对我,你看着我的眼睛,现在就咱们俩,你能不能说句实话?”

“我明白了,钟扞替你挡着丁然一的案子,你就替他来探我的口风,你好真诚啊!”

“我……我是警察!”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希望你在任何地方都能堂堂正正说这句话,法律是公正的!”

宋朝平大声喊道:“法律是公正的?你傻啊?法律操纵在谁手里?操纵在人的手里!我问你,哪个人是绝对公正的?”

“不谈那么大的话题好不好?就谈你自己。”

“要是审问我,你就带我去警队;不然,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在做一件荒唐的事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构成障碍的,我都要搬去,不管用什么方式!”

“你杀了林凯年?”郑金又一次追问。

“你真愚蠢,就算我杀了,我会承认吗?”

郑金像不认识宋朝平,盯着他看了看:“朝平,我现在开始为你担心了。”

“金子,我觉得我那些名牌儿西装是白送你了,你的脑子还是那么僵化。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人,也没有真正的坏人,就像没有纯黑的,也没有纯白的一样……”

“那好,进来吧,咱们喝一杯。”

郑金望着天花板,笑笑:“算了,我走了!”

“走了?”

郑金已经无声地出去。

小酒店里,郑金约钟扞在此对饮,他的头垂得很低。钟扞关切地问:“没事吧,我也希望不是他。”

“我突然觉得跟他疏远了,好像我并不认识他,我心中还是以前的他,但是他的真实面目我反倒不清晰了。”郑金难过地说。

钟扞肯定道:“会清晰的!”

这时,杨涛突然走了过来:“哟,你们都在啊!”说着过来坐下。

郑金微醉,把手搭上杨涛的肩膀:“杨涛,听说你交上了桃花运,我替你高兴……听我说,我很难受,真的难受……不是因为你交桃花运,是因为我信任的朋友,原谅我自己搞不懂……我心疼!”

杨涛和钟扞交换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