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郑金继续说着:“我仍然希望他无罪!”

杨涛劝道:“郑队,还是集中精力关注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郑金又喝了一口酒:“对!我已经有线索了!”

第二天,办公室里,钟扞看着面前的庄振明说:“你最近很神秘呀。”庄振明一言不发。钟扞又说:“你就不想对你调查的事儿说点什么吗?”庄振明仍旧一言不发。钟扞有些急了:“你别忘了,我还是这个专案组的组长。”

庄振明突然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专案组有问题。”

钟扞愣了:“你在怀疑我?”

庄振明嘀咕道:“事情没查清楚,谁也不能排除。”

“你!你有什么根据?”

庄振明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盯盯地望着阳台下面。钟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愣了。只见吕萌精神抖擞地和一个女警察说笑着走进办公楼。

钟扞、庄振明不约而同地追过来,来到法医室,两人不解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吕萌。庄振明问:“好了?!这也太快了吧。”

吕萌得意地说:“回家以后,我爸给我吃了药睡了一觉,醒了就觉得气也不短了,头也不晕了,所以我想还是来上班。”

钟扞正要说什么,郑金从门外闯入,边走边喊:“吕萌!吕萌!”见到神采飞扬的吕萌,郑金却突然不知所措,马上止步,嘴里却嗫嚅着:“你好了?你来了……太好了……”

吕萌白了他一眼:“放心,我死不了。”

郑金还要说什么,被钟扞制止。少顷,郑金又问:“你爸给你吃的什么药?”

“具体的不太清楚,我爸只是说是他配的几种进口药。”

郑金眉头一皱:“进口药?”

“我这病是遗传我妈的,所以只有我爸能治。”

庄振明问:“药呢?”

“在家,每天晚上睡觉前吃。怎么?你们什么意思?”

庄振明回过神来,掩饰道:“哦,没什么。”

钟扞随声附和:“当然啦,没什么。”说完,钟扞拉起郑金往外走,把庄振明留在屋里。庄振明看看吕萌极不自然。

来到阳台上,郑金看着钟扞说:“还让我去找吕伟进啊?上次我已经把吕萌得罪惨了,瞧她现在对我这态度。”

钟扞耐心地劝道:“你是要态度还是要真相?这次咱俩一起去。”

郑金语噎。钟扞又说:“你明明知道丁然一是被进口毒药害死的,而你也清楚丁然一背后有一个男人。”

“不可能!丁然一再糊涂也不可能跟吕伟进这老东西!”

“一到自己的事儿上就犯糊涂。什么叫不可能?任何线索都不能丢掉,任何怀疑都不能排除!”

郑金想了想不说话,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哎,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5吕伟进端过两杯茶,神情泰然地对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钟扞和郑金说道:“我说不要紧吧,你们还不信。俗话说久病成医嘛,我照顾萌萌妈妈这么多年,好歹还是有些绝招的。”

钟扞赞叹道:“真太神奇了。您不如把这药方公布出来,也算是对医学界的一项贡献。”

吕伟进笑了笑:“这药不是对什么人都管用,没经过临床实验还不能投放市场。”

郑金突然插嘴道:“听吕萌说,是一种进口药?”

吕伟进不动声色道:“什么进口药?这孩子,尽瞎说,是我用中药配的,专治萌萌这种妇科病。”

郑金急了:“妇科病?吕萌她怎么又得妇科病了?”

吕伟进镇定地说:“咳,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先吃些中药给她补补血。”

钟扞插话道:“是中药啊,那您一定有偏方。”

吕伟进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看来我不交出药方,你们是不会罢休的。”

钟扞、郑金对视一眼,钟扞接过药方。

吕伟进继续说道:“不过我给萌萌吃的药。都是我以前留下的药材配制的,现在的中药可就不好说了,都是大棚种植、机器制药,所以疗效好坏我可说不好。”

钟扞笑了笑,把药方递还给吕伟进:“那这方子您还是留着吧,免得误人子弟。”说着二人告辞出去。

两人走出卫生局大门,向车走去。郑金责怪地对钟扞说:

“你不就是想要那偏方吗?干嘛还还给他?”

“我要的是进口药,不是中药的药方。”

“不是你说的吗?任何线索都不能放弃,你干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证据又交回去?”

“你觉得这是证据吗?”

郑金一瞪眼:“你什么意思?”

钟扞拍了拍郑金:“算了,别急,我已经把药方背下来了。”

说完,钟扞边背,边上了车,“当归、党参、益母草……”郑金看着钟扞的背影愣在原地。

汽车在吕伟进家门外停下,钟扞下车为吕萌打开车门。吕萌轻声说道:“谢谢。”

钟扞道:“我送你进去。”

吕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口:“我爸还没回来,恐怕不太方便。”

钟扞坚持道:“我就是要等他回来,问他一些事情。”

吕萌看了看他没说话。钟扞跟着她身后走进家门。吕萌进到厨房去烧开水,她对着客厅大声喊道:“你喝什么?花茶还是绿茶?”

钟扞在屋里四处巡视着。见吕伟进书房的门半开着,他回头冲厨房大喊:“我想喝咖啡!现磨的!”

吕萌嘟囔着:“也喝不出好来,事儿还挺多!”

钟扞大声道:“郑金一会儿来,你欢迎不欢迎?”

吕萌问:“他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郑金已经拿着一束鲜花站在吕萌家门口敲门。

吕萌开门,一脸冰霜地望着郑金:“你这是干什么?”

钟扞接过话道:“这是我的主意,你病刚好,应该送花。”

吕萌冷冷地说:“你们走的时候一起拿回去!”

郑金也不管吕萌不欢迎,径直而进。他和钟扞两个人有点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钟扞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厨房里传出打咖啡豆的声音。钟扞意味深长地对郑金说:“我帮着吕萌弄咖啡。”出门前望了郑金一眼。

钟扞轻轻带上书房门后,郑金疾步走到吕伟进办公桌前。

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一本台历。他拉了拉办公桌的抽屉,抽屉全部锁着。他又在屋里转了转,忽然听到吕萌在厨房里喊道:

“要加牛奶和糖吗?”

只听钟扞大声说:“随便。”

忽然郑金的视线被门后书架上的一个旧纸盒吸引。他走上前,翻看着,盒子里有一些旧电池和两个旧BP机。郑金拿起一个女士BP机,机内没有电池,他放下,又拿起另外一个老式男用BP机查看。BP机的电池因长期搁置几乎耗尽电量,只能模糊显示出微弱的数字。

吕萌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出。钟扞和郑金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在翻看美容杂志。吕萌把咖啡放在茶几上说:“喝了我煮的咖啡能告诉我你找我爸干什么吗?还有你,郑金,你们肯定是不怀好意,请问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钟扞笑了笑:“只是想向他表示感谢,他不知道你这一住院,队里多少人揪着心呢。”

吕萌冷笑:“别跟我废话,你们说实话!”

郑金说:“吕萌,我还是……”

正说着,吕伟进从门外走进。钟扞见状马上踢了一下郑金。

吕伟进见到钟扞一愣。吕萌起身接过他的提包:“爸,我们领导不放心特意送我回家。”

吕伟进连声说:“好,好,好,现在这样的领导可不多见了。萌萌打电话叫几个菜,留领导在这儿吃饭吧。”

吕萌应声走向电话。吕伟进转身进了书房。郑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吕伟进忽然拿着一盒药走出:“萌萌,饭前把这药先吃了。”

吕萌放下电话不解地问道:“不是睡觉前才吃吗?”

“那是昨天,今天不一样,要饭前吃。”

吕萌接过药,把它放到茶几上,转身去倒水。在钟扞的掩护下,郑金拿起纸巾,在药里蘸了一下,然后没事似的坐下。

郑金故意说:“烫死我了。”

钟扞接道:“什么烫?”

郑金用手指着:“咖啡,咖啡!”

吕萌看着郑金,郑金还在往兜里放纸巾。

吕萌突然变了脸色:“郑金!……”

郑金抬头,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天清晨,郑金推门走进钟扞办公室,递给他一份材料:

“吕伟进没撒谎,吕萌吃的就是那个药方的中药。”钟扞松了口气,郑金又说,“代价是我在吕萌心中彻底变成了无耻小人!”

“你还怀疑吕伟进跟丁然一有问题?”

“你错了,虽然药的事儿没弄清楚,但是丁然一确实和吕伟进有瓜葛。我在吕伟进书房里偶然发现了一个电话号码,呼在他的老呼机上让他回电话。”

钟扞不解:“电话?”

郑金点了点头:“13801292078。”

钟扞愣住。郑金跌坐在椅子上,“这是丁然一的手机号码!

刚才我又托人核实了一下丁然一的遗物,有一点我疏忽了,丁然一留下的手提包和衣物中并没有她的手机。”

钟扞说道:“行了行了,你的事儿我不听了,我已经帮了你,在吕萌心里我也是你的同谋,你有了线索自己查吧。”

“哎,你听我说啊,现在的关键是让我想起了丁然一的手机在现场丢失。那天我跟吕萌在一起,丁然一还从住所打过电话,说她已经在等我们,随后我和吕萌就赶到了丁然一的住处,但没有发现丁然一的手机……”

钟扞已经在往外推郑金,听到郑金说这些,突然停住了,又把郑金拉回来:“说明有人在你们以前赶到,杀死了丁然一,拿走了手机。”

郑金自语道:“可他要手机有什么用?”

“手机上肯定有他们联络的证据。你们到得太快,他来不及销赃,只好先拿走再说。”

郑金两眼冒光:“我知道了!去电信局查丁然一的手机!”

突然杨涛推门而入:“头儿,江大队叫你!”

钟扞看了一眼郑金随杨涛走出。

听完江克的话,钟扞吃惊地看着他:“什么?证据不足?”

江克点了点头,接着说:“检察院没有批捕宋朝平。”

钟扞有些急。

“你先别急,再仔细看看检察院的意见。”江克说着把文件递给钟扞。

“我不看!这姓宋的能手眼通天?我们就真制不了他?”钟扞显得有些急躁。

江克也提高了嗓门:“你这叫什么话?检察院的人也做了很多工作,工商、税务一通调查,结论是——这是一本假账!”

钟扞听了江克的话愣了。

辉业集团步行楼梯上,钟扞带着一队警察冲上。楼梯转弯处,几个公司保安急忙拦在门口,其中一人用手拦住钟扞:“没有宋总的命令你们不能上去!”

钟扞出示刑警警徽:“我们是公安局刑警队——不需要你们宋总的命令!”说着一把推开那保安,保安阻拦不及。

只见办公大厅里,上百雇员在各自办公桌上工作着,一片繁忙。见钟扞带警察冲入,公司雇员们一片**,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急忙上前:“请问……”

钟扞说:“我们来查辉业集团的账目,请你们协助调查!”

经理面露难色:“这……我们总经理不在!”

钟扞不耐烦道:“我现在要的是账目,不是你们宋总!”

此时保安们跟上,走在保安前面的是蒋大有。他横在钟扞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拦住了钟扞的去路。钟扞命令道:

“把所有的账目全部查封!”

蒋大有低头瞄了一眼雇员们:“一页纸也不能动。”

保安们立刻凶神恶煞地看住了雇员们。钟扞厉声道:“你要武力抗拒调查?”

蒋大有坚持说:“账目不能动。”

“你再放肆,我连你一起带走!”钟扞严厉地说。

蒋大有对雇员说道:“我看谁敢动!”

钟扞和蒋大有对峙着。钟扞的手已经伸入了枪套中。蒋大有也把手伸向衣袋。

经理室里的曹小鱼接到一位雇员的电话,神色吃惊:“等等我就来!”说着,她跑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下冲到钟扞的面前:“钟扞!你这是干什么?大有,你快站开,不要这样!”

钟扞说:“你来的正好,你作为副总经理,请让你的手下协助我们调查。”

曹小鱼看看蒋大有,看看钟扞身后的警察,十分为难的样子。

蒋大有道:“没有宋总发话,任何人不能动账本。”

曹小鱼焦急万分地说:“钟扞,没有宋总的话谁也不敢让你们带走账本,不然他们都会被解雇的。”

钟扞严肃地说道:“他们怕解雇,就不怕我拘留吗?”

“……我现在就联系宋总。”曹小鱼慌乱地打手机,钟扞上前一把夺过手机:“你不要妨碍公务。”

曹小鱼简直不能相信钟扞的举动,表情十分委屈:“钟扞?”

钟扞一挥手:“行动!”警察们开始行动,蒋大有的手下忙去保护账本,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这时只听有人叫道:“钟探长!”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宋朝平胸有成竹的样子,出现在大厅门口。

曹小鱼望着宋朝平,无助地哭腔喊道:“朝平!”

宋朝平对保安们说:“谁也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他们是为了证明咱们是清白的!让刑警队的同志把他们想拿的东西都拿走!”

曹小鱼、蒋大有全都愣了。钟扞直视宋朝平。宋朝平来到钟扞面前:“钟扞,实在对不起,到我办公室里坐坐吧。”

钟扞冷冷地说:“不必了。”

宋朝平神秘道:“我有重要物证交给你!”

曹小鱼眼中露出一丝迷惑。蒋大有露出不理解的目光,宋朝平瞪了他一眼,蒋大有立刻噤声。钟扞随宋朝平而去,曹小鱼跟上。三人走进宋朝平办公室。宋朝平径直走到班台后,坐到真皮沙发上,望着钟扞说:“小鱼,给钟扞倒茶。”曹小鱼没动,钟扞则说道:“没功夫喝茶!你到底有什么东西给我?”

宋朝平笑了:“你真是个急性子!我说了要给你的东西能不给吗?”

钟扞上前逼视:“那就快点!”

宋朝平在班台后站起,双手拄着桌子,身体前倾跟钟扞对峙,少顷,他突然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账目。

曹小鱼的眼睛直了:“朝平……”

宋朝平把账本推过来。钟扞一把摁住宋朝平的手:“你能主动提供给我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好坏你自然会知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是迫不得已。”

曹小鱼关注着宋朝平的一举一动。宋朝平想抽回手,钟扞还是不放:“昨天夜里3点到5点你在什么地方?”

宋朝平笑了:“你问小雨吧,我们之间一直很和谐!”

钟扞回望曹小鱼,曹小鱼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宋朝平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我们虽然没结婚,可是住在一起过男女生活违法吗?这也要向你汇报?……在咱们三个面前说这种话太难为情吧?”

钟扞突然抓起账本,转身而出。宋朝平望着曹小鱼,慢慢走过来,突然露出感激的神色:“小鱼……”

曹小鱼的反应出乎意料,猛然推开宋朝平:“你怎么把账本给他!那涉及辉业集团和杜一鸣的业务往来!”

宋朝平不解道:“你怎么啦?”

曹小鱼愤怒地摔门而去。宋朝平追了上去,曹小鱼气哼哼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宋朝平追入,反扣上门,抱住曹小鱼。

曹小鱼恼怒地推开宋朝平:“你疯了吗!你不如去自首,说你就是王爷!”

“可惜,我不是……”

曹小鱼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想死!我想谈判。”曹小鱼一愣,望着宋朝平。宋朝平继续说道:“派人杀我的,是杜一鸣,诱我上钩让警察干我的,也是杜一鸣,这样下去,我早晚跟林凯年一样下场……”

曹小鱼惊道:“你想破釜沉舟?”

宋朝平摇摇头:“没办法。我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我得给杜一鸣发个信号,提醒他我手中有王牌。如果想鱼死网破,他可以杀我!”

曹小鱼观察着宋朝平的神色:“你向公安局泄露账目是为了威胁……威胁杜一鸣?”

宋朝平走到窗前:“小鱼,你不要装得那么清白好不好?十几年来辉业集团洗了多少钱,你清楚。幸运的是,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全部黑账,不过你放心,我交给钟扞的,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小部分……可以说是冰山的一角……只涉及林凯年。”

曹小鱼松了口气,看着宋朝平。宋朝平说道:“我希望杜一鸣明白,我死的同时,他也会变成黑的!我等着他出招。”

2庄振明在刑侦大队走廊里急匆匆地走着,迎面遇到了钟扞,钟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振明,最近没见到你,忙什么呢?”

庄振明故意道:“你还挺关心我的啊。”

“应该的。”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钟扞乐了:“你好像话中有话?”

庄振明直率地说道:“话难听……案子破不了,有些人恋爱却谈得如火如荼。”说完扬长而去。

钟扞脸色很难看,愣在那里。江克从自己房间中走出,看见在走廊上发呆的钟扞,喊道:“钟扞,有进展!”

钟扞忙走进江克的办公室,只见桌上摊着账本,旁边还有两个税务人员。钟扞看了一下查账记录,抬起头问:“这些账目能说明什么?”

江克道:“账目很乱,查出这些已经是不易。”

一税务人员说:“跟宋朝平上任总经理以后的业务毫无关系,只涉及林凯年的一些陈年老账。”

“宋朝平把这些账本交给我什么目的?”钟扞眉头紧锁。

江克猜测道:“也许他在说王爷另有其人呢。”

钟扞一擂桌子:“妈的……他这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两个税务人员不安起来。江克忙解释:“哦,没事……钟探长有些急躁……”

税务人员悻悻地说道:“没事我们走了。”江克忙赔笑,两税务人员离开。

钟扞仰天长叹:“宋朝平这个家伙,太难对付!”这时有人敲门,江克向着门口喊:“进来。”原来是双眼血红,深受煎熬的郑金。钟扞见到郑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郑金……有事么?”江克问道。

郑金头也不抬说道:“什么时候动宋朝平?”

江克语气有些责怪:“你问这个干嘛?”

郑金依然低着头:“我就是问问……我知道我不该问。”

钟扞走过来搂住郑金的肩膀:“我知道你难受,我现在更难受,你想知道你的战友是不是清白的,我无时无刻不想替我的战友复仇。”

江克仿佛自语:“……有时候,仇恨让人两眼一抹黑。”

钟扞猛回头:“你什么意思?”

江克拿着手里一本书:“没什么,这本书上说的。”

庄振明出了刑警队大门,看到远处的车里,杨涛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庄振明过去,一拍杨涛的肩膀,杨涛几乎下意识地跳起来。“别那么紧张,又没看见你在泡妞儿……”庄振明笑着说。

杨涛尴尬道:“……我也两天没见着丹宁了……振明,那个肇事司机的事儿怎么样了?”

庄振明抱怨着:“你说现在查档案怎么比找媳妇还难?”

“咱俩现在不是都没媳妇吗?说明咱俩都是老大难。”

“你小子还说没媳妇?这话要是丹宁听见了,这青城不被她闹得半宿没人睡得着才怪呢。喂,你要是不帮忙,我可真得行使我当哥的权利了!”

杨涛急忙说:“别、别,我帮忙就是了。”

庄振明满脸堆笑:“这还差不多。”

交警大队的档案室大门打开,一缕阳光射进屋子,庄振明、杨涛在一个交警的陪同下走进来。那交警介绍说:“全国的交通事故记录差不多都通过电脑存档了,我们这儿落后,还是文字档案。”

庄振明客气地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交警道:“别客气,杨队是什么人,他一句话,我们这儿全都敞开,随便查。”

“什么杨队庄队的?我们俩就是两个干事的喽罗。”杨涛不以为然。

庄振明道:“其实干事儿的全是喽罗!”

交警引庄振明和杨涛来到一处尘封的档案处。庄振明奇怪地问:“你们这儿别处灰挺大的,怎么就这儿干净?”

交警也奇怪地看着这块干净的地方:“最近我们没动过档案呐?”

庄振明伸手去拿档案,又下意识地停手,戴上白手套。拿过一份档案,翻开,又递给杨涛,杨涛看了看,递给交警,交警看完一阵诧异:“内瓤儿全被撕掉了?”

郑金走进钟扞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二人相对无言。片刻,钟扞问:“怎么样了?”

郑金瘪瘪嘴:“查清了我就不是冤大头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无法洗清自己,你还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的调查没进展。”

郑金直率地说:“你也别装糊涂,我怀疑谁你知道。”

有人推门而入,是吕萌。见郑金在,吕萌半个身子在门口停留:“可以进吗?”

钟扞道:“请进吧。”

吕萌看看郑金。郑金说:“你有什么话当我的面不方便说,我可以回避。”

吕萌道:“不必。我想起件事想告诉钟扞,正好你也在,一起听吧。”

钟扞抬头望着吕萌。吕萌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家曾经接过奇怪的电话,只要是我接对方就不说话,我感觉有问题。”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你怀疑是谁打的?”

“不知道,我曾想过杜一鸣,但这么多年我从没发现他们有来往,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丁然一?”

郑金迫不及待地问:“那是在丁然一死后还是死前?”

“死前。就因为这样我才想到丁然一。”

3海边咖啡厅中,萨克斯手吹出即兴蓝调。宋朝平和曹小鱼朝座位走去。宋朝平身后跟着保镖。曹小鱼说:“这回你高兴了?”

宋朝平道:“没有,我只是在等待回音。”

“如果杜一鸣不理你呢?”

“小鱼,我真是不愿意让你卷入这么多,可是你既然卷入了,我就不得不告诉你,我时刻可能被杀,你这样陪着我,也很危险,我侄子就是这样。”

二人入座。曹小鱼继续问:“你回答我——如果杜一鸣不理你呢?”

“那说明他还要杀我灭口,我只好奉陪。”

突然,曹小鱼的手机响了,她跑出去接电话。片刻,她返回来,神情有些异样。

宋朝平问:“谁的电话?又是那个钟扞?”

曹小鱼的表情变冷,生出一股寒意:“杜一鸣要见你。”

宋朝平一惊,站起来:“你说什么?”

曹小鱼镇静地说:“你的威胁管用了,他要见你!”

宋朝平两眼盯着曹小鱼:“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

曹小鱼一摆手:“你别管了。他保证你的安全,条件是交出全部账本,一切好谈。”

宋朝平一下子坐在沙发上,长出了口气:“终于接招了!小鱼,快把大有叫来……不用了,我自己打电话!”他打着手机:

“大有,是,快来,马上,把奔驰也开来!”

宋朝平放下电话,探究地望着曹小鱼。曹小鱼瞟了一眼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宋朝平一字一句地说:“我真没想到……你原来……”

曹小鱼低头不语。宋朝平低声问道:“他们怎么会找你?”

曹小鱼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跟杜叔叔认识而已,我不管你们的事!”

宋朝平上前抓住曹小鱼的胳膊:“不对,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事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曹小鱼急了,边用力推宋朝平的手边大声说:“你放手!”

旁边的保镖惊惶起来。宋朝平看看保镖,气恼地松手:“你比王爷还阴!”

“你少废话,我是好心好意给你们牵线,只负责把话传到,如果你愿意见,就等电话,我的任务到此为止。还是一句话,我希望你放我走,让我离开辉业,我独自经营我的整形医院,你的浑水我不掺和。”

宋朝平打断她的话,说道:“够了!”

这时蒋大有来了。宋朝平看到蒋大有,压了压火:“大有,咱们走!”又对保镖说,“给我看着这个女人,送她回家,不许她接电话,哪儿也不许去,24小时不离人,我回来再跟她理论!”说着带着蒋大有愤然离开。临出门,蒋大有和曹小鱼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奔驰车内,蒋大有开车,宋朝平接电话,手机里面传出杜一鸣的声音:“你别无选择,只有把账本给我。”

宋朝平回道:“杜一鸣!咱们见面再说……”

“不怕鸿门宴吗?”

宋朝平哈哈大笑:“怕死的,就不会挑起这场江湖之争!”

“既然如此,那就见吧……见面的方式我安排。”

宋朝平对着电话喊:“记住了,伤我一根毫毛,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谁也藏不住!”

“我们确实是不能再闹下去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爷。”

电话忽然断了,里面传来滴滴嘟嘟的忙音。宋朝平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蒋大有的肩膀说:“停车,我下车透口气。”

蒋大有把车停在路边:“我替您去吧。”

宋朝平摇摇头:“我临走前会把东西给你,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全靠你了。”

蒋大有眼中闪出泪花:“宋总……”

宋朝平拍着蒋大有的肩膀,突然也涌出泪:“好兄弟,咱们会成功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不信我们就打不下来天下?我的命不会那么背!”

蒋大有抓住宋朝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宋朝平推开他的手,出了车门,站到凛凛的夜风中。

钟扞将车缓缓停下,他和吕萌从车上下来。吕萌说:“谢谢你送我回家,我身体已经没事了,以后不用再送了。还是远离我这个麻烦女人吧,我自已够麻烦的,不想再招惹别人。”

“你是个非常优秀的法医。”钟扞真诚地说。

“你也是个好警察。”

“关于杜一鸣……”

吕萌打断钟扞的话:“现在不谈案子,要抓谁……是你的事。”

“我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上头迟迟不批准动宋朝平!”

“我说了不谈案子,你要上来坐一坐吗?”

“不了,我……走了。”钟扞钻进汽车开走,吕萌转头向房间走去,突然猛一回头。郑金在墙角躲闪不及,只好站了出来。

吕萌愤然道:“你在监视我……”

郑金掏出烟,点上,非常尴尬地说:“我们就不能谈谈吗?”

吕萌生气道:“够了,你真让我恶心!”说完,气哼哼向楼上走去。郑金气得甩掉烟头,突然一回头,吕伟进从远处踯躅而来,他急忙躲藏起来。

立交桥上夜风阵阵。杨涛和庄丹宁相依靠在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庄丹宁跟杨涛越靠越紧,手紧紧抓着杨涛的胳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杨涛一愣。庄丹宁又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杨涛双手抓住庄丹宁的肩膀,笑:“你说什么?你到结婚年龄了吗?”

庄丹宁幸福而羞涩,索性闭上眼睛,两颊绯红:“我就想嫁一个警察,嫁一个跟我哥哥一样的警察,我现在觉得我找到了!”

杨涛激动起来:“丹宁!”

庄丹宁闭上眼睛,嘴唇微张……杨涛不能自持……庄丹宁梦呓般地说:“你吻我就是答应我!”

杨涛向前倾去……庄丹宁等待……等待……就要吻到庄丹宁之时,杨涛突然收住,转身走开。庄丹宁睁开眼,愣了片刻,向杨涛追去。庄丹宁在后面边追边喊:“杨涛,杨涛你怎么?你怎么突然变了!”

杨涛头也不回道:“你不要问了,现在我还不能考虑!”

庄丹宁不解地问:“为什么?白天你还好好地!你还答应带我去看你的妈妈,现在你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

杨涛甩开庄丹宁的胳膊,继续走。这时,前面一个人骑自行车逆行,差点撞到杨涛,杨涛眼都不眨,一把将那人拉下车,把他重重摔倒在地上。

骑车人大叫:“哎,你……”

“滚!”只听杨涛大吼一声,骑车人吓得抬起车子逃开。庄丹宁摇着头停下。

一辆黑车开来,杨涛蓦然望着那辆黑车,又回头望了一眼庄丹宁。庄丹宁早已泪流满面。杨涛上了黑车,黑车开走。

庄丹宁莫名其妙:“杨涛!”庄振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庄丹宁身后,他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庄丹宁一下扑到庄振明的怀里:“哥,杨涛怎么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庄振明望着黑车消失的方向无语。

庄丹宁还在哭泣,庄振明递过纸巾,庄丹宁生气地说:“我不会原谅他的,我不会原谅他的!”

庄振明问:“他跟你在一起都说了什么?”

“他好像只关心你在干什么,问这问那,就是不关心我,他肯定是有别的女人了!”

庄振明不解:“问我?”

“啊!好像你的一举一动他都想知道。”

“你都说了什么?”

“我把看到的都告诉他了。”

庄振明既生气又无奈:“你……”话未说完,抓起衣服要走。

“哥,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他!”

“哥,你不要欺负他,也许他是一时糊涂啦……”庄振明已经消失在门口。

刑侦队宿舍,庄振明挨个房间翻找杨涛:“杨涛!杨涛!你出来!”众人都有点疑惑地看着庄振明。庄振明找不到杨涛,猛一抬头,看见杨涛出现在门口。

庄振明箭步上去:“你去哪儿了?”

杨涛答:“喝酒去了。”

庄振明说:“丹宁怎么了,她现在还哭个不停?”

杨涛抓住庄振明的手:“振明,是我不好。”

庄振明大声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她要结婚!”

“结婚?好事儿啊,现在定下来,过两年办事儿……怎么,你嫌我妹妹不够漂亮,还得妹妹求你?”

杨涛急忙说:“我配不上丹宁行了吧!”

“借口!一定有说不出口的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我能有什么秘密?秘密全在你自己身上。”

庄振明火往上撞,一把抓住杨涛的衣领:“你说什么!”

“秘密,我是说,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什么秘密,你说清楚!”

小酒馆内,钟扞、杨涛对饮着,二人都有点醉意。杨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阿强的仇会报的,抓宋朝平,是早晚的事……”

钟扞看着杨涛说:“杨涛,最近你好像心事重重,遇到什么问题了?跟庄振明配合不好?”

杨涛低下头:“我们俩配合非常好。”

“我们是上边派来的,不好为人,刚来的时候,我踌躇满志,以为很快就能破案,没想到,这里寸步难行。你,也要低着头做人。”

杨涛面露难色:“我也没想到这么难。”

钟扞真诚地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拖累你了。”

“你怎么这么说!我无能,帮不上你,这才是耻辱!要掉链子一起掉,咱们是一起来的,就是上面怪罪下来,被撤职,我也跟你一起卷铺盖卷!”

钟扞非常感动,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现在甚至想,只要把杀害阿强的人揪出来,别的事情我都不管了,我……”

杨涛突然握住钟扞的手:“要走,带我一起走!”

钟扞摇摇头:“还不到时候。对了,丹宁那个姑娘挺好,你本来就跟庄振明关系不一般,现在亲上加亲,我认为机会难得。”

杨涛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了。丹宁确实是好姑娘,我就是下辈子,也还是喜欢她。”

“那不就得了。”

“对了,你帮我劝劝振明,别让他疑神疑鬼,到处乱跑。我们省里来的破不了案,他地方的就更不用着急了。”

钟扞笑道:“看来你们真要成一家人,开始限制大舅子的行动了。”

“我是为他好!”

4路边,蒋大有如同雕像一般坐在奔驰车驾驶座上。宋朝平钻进车,问道:“……带来了吗?”蒋大有拿出大麻卷,递过去,给宋朝平点上。

宋朝平手在发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渐渐镇定下来,说了一声:“就这么定了!”

早点摊旁儿,蒋大有在吃早点,旁边停着那辆奔驰车,两个公安便衣模样的人在转悠。蒋大有面无表情地继续吃着。便衣突然发现不对劲,上前问:“宋朝平呢?”蒋大有不语。便衣冲到奔驰车前——车内空空如也。

三辆黑色轿车分散成犄角阵势悄然停在洪升路口上。几个黑衣人下车,警觉地四处看。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转头向后看了看——约三十米外,一辆奔驰车停下,后窗玻璃降下,杜一鸣从车里向这边看过来。那黑衣人一愣,片刻,慢慢向一边移步,倚在一辆车后,悄悄拿手机拨号。

钟扞的手机响了。他边走边接电话:“鸽子!?”

那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钟扞,我看见杜一鸣了,在洪升路口,你马上带人过来。”

杜一鸣车旁一个黑衣人注视着鸽子,与身边的另一黑衣人耳语。

鸽子将手机装进口袋,轻松地回身。两个黑衣人疾步向鸽子走来。黑衣人慢慢逼近了鸽子,鸽子左右扫视一眼,突然转身逃跑。

他没命地奔逃着,三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鸽子撞翻了一个行人,行人爬起刚想骂,又被后面的黑衣人撞倒。

警车已经发动,特警已经整装待命,钟扞拿着手台,杨涛跟在其后,郑金出现在刑侦大队门口,正往头上戴帽子。

钟扞喊:“快,洪升路口!郑金,你带一辆车。”

郑金迅速冲上另一辆车。警车冲出大门。街道上,警车亮着警灯,迅速地开过去。前面遇到堵车,司机伸手要去开警笛。

钟扞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开。警笛一响他们就惊了。”司机一愣,反应过来,死命按喇叭。

庄振明急喊:“走便道!”司机打把,车上了人行道。

洪升路口,三辆黑色轿车的人已陆续上车。这时,宋朝平的奔驰车开来,宋朝平下车,看着杜一鸣的奔驰。杜一鸣急忙在窗前叫:“宋总,快上车。”宋朝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愣,迅速开门上车。

跑着跑着,路边出现一个上坡高台阶,鸽子一步三格地往上窜。两个黑衣人也往上追,另一个人掉在了后面。遇到一个高台,鸽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追在前面的黑衣人犹豫一下,已冲到台边,差点掉下,被后面赶上来的黑衣人一把拉住,两人向旁边跑去。

警车闪着灯急开过来。

三个黑衣人停止了追赶,惊愕地互相看。其中一个黑衣人摆了下头,三人迅速隐去。看着离去的黑衣人,鸽子从一隐身处钻了出来。

钟扞等人跳下车,钟扞大声喊:“鸽子!”

鸽子大口喘着气,回头看:“钟扞,我露底了!”

庄振明骂了一句:“又他妈被玩了!”

钟扞说:“鸽子,快上车,杜一鸣在哪儿?”

鸽子边上车边说:“我带你们去!”

三辆警车急速驶到洪升路口停下。车尚未停稳,钟扞跳下车。奔驰车与黑车都没有了影子。

5穿着风衣的宋朝平,眼睛上蒙着布,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护送”下向海边一处小屋走去。他被推入一处密室。

杜一鸣的声音:“还不快把宋总的眼罩拿开。”

手下把宋朝平眼睛上的蒙布拿掉。宋朝平揉着眼睛,适应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只见杜一鸣背对着宋朝平,坐在转椅上。

“杜院长真是狡兔三窟啊!”宋朝平四处打量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杜一鸣转过身:“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宋朝平坐到杜一鸣的对面:“杜先生,我其实已经为你设计好了去路。我为你安排了一间装备精良的手术室,你可以进行整容手术,这样你就安全了。”

“我做了大半辈子整形外科,难道还要让别人在我脸上动刀?”

“这也算是你功德圆满的一种表现,我看这是可能找到的最好选择。”

“不可能。要消失的是你。”

“你就不要废话了!你别无选择!你们既没勇气也没能力,早应该退出江湖了!”

“还是不要打嘴仗了,你东西带来了吗?”杜一鸣转移了话题。

宋朝平从风衣里拿出账本,在手上翻弄着。

“这不会是真的吧?”杜一鸣怀疑地问。

“是真的,但不是原件。弱智才会拿来原件,那不是送死吗?这是复印件,你可以看清楚它对你有多不利。”

“你有什么条件?”

宋朝平凑近杜一鸣:“放弃对我的追杀,给辉业注资,让我成为青城最大的企业家。作为回报,我将让这个账本成为永远的秘密,我还可以继续为你们洗钱。不然,我的手下会把账本复制一千份,分发各地,甚至发给党中央,你们永远也洗不清!”

“还有一个条件!完成对我的输血以后,你必须消失!”

杜一鸣凝眸端详着宋朝平。

宋朝平接着说:“只能有一个王爷!”

杜一鸣道:“可惜,你我都不是……!”

“江湖上会有王爷的!”

“好啦,省些唾沫吧。”

几个大汉过来,又给宋朝平蒙上眼罩。杜一鸣说:“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咱们相安无事吧。不过,你的副总,我希望保证她的安全。”

“曹小鱼?”宋朝平满脸疑惑。

杜一鸣道:“这也是条件,不容更改。”

某深宅大院门口已经被警车包围。钟扞拿着手台,旁边是鸽子。

“江大队,我们没有抓到任何人。鸽子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可他自己也暴露了……宋朝平那边有什么动静?”钟扞对着手台说。

江克道:“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

一辆警车停在高速公路边。鸽子和钟扞依依惜别。杨涛靠在车上。鸽子歉意地说:“没完成任务,愧对阿强。”

钟扞拍了拍鸽子的肩膀:“鸽子,你尽力了,我会替你打报告,不管怎样,你活着出来了,比什么都强。”

鸽子面露喜色:“是啊,我又可以穿上警服了!”

钟扞叮嘱说:“杨涛,一路上要小心,一定要把鸽子亲自送到省厅,出了差错我拿你试问!”

杨涛回道:“放心吧!”

鸽子把钟扞拉到一边,二人拥抱惜别。鸽子低声说道:“你记住三点,第一,杜一鸣不是王爷;第二,杜一鸣跟林凯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一起插过队,应该是生死之交;第三,丁然一的死跟杜一鸣、宋朝平都没有关系。”

“杀阿强的到底是不是宋朝平?”

“我没证据!钟扞,我把要跟厅里汇报的情报都透露给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注意身边的人,小心隔墙有耳,我的暴露,实在蹊跷!”

钟扞拍了拍他:“放心吧!”

二人终于分开,鸽子一步三回头,走上杨涛开的车。汽车驶上高速公路,一阵惆怅涌上钟扞心头。

钟扞和江克将警车停在市府办公楼外。警车内,两人在整理自己的衣帽。江克说:“见了王副市长,态度诚恳一点儿,毕竟他是主管政法的市长。”

钟扞道:“只要他尽快批准逮捕宋朝平。”

副市长王唯康笑容可掬地在自己办公室接见了钟扞和江克。

他们二人端着警帽正襟危坐。

王唯康看看钟扞说道:“江克,无论钟扞需要什么,你都要坚决配合,有问题的人一定要严查严办,就是警队内部也不要手软。”王唯康将脸转向钟扞,“钟扞,你还有什么困难?”

“王副市长,请您尽快批准动宋朝平。”

王唯康迟疑了一下:“你们有把握吗?动宋朝平,影响不小,他的辉业集团,曾经是青城的重点企业,董事长林凯年在的时候,对宋朝平也非常器重,可以说他是林凯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对林凯年下手,动机是什么?”

王唯康一脸严肃:“江克同志,你的意见呢?”

江克看着他的脸色:“呃……杜一鸣也没查清楚,仍然在逃……”

王唯康又说:“当初通缉杜一鸣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如果是宋朝平作案,杜一鸣完全有可能害怕灭口而藏匿。”

江克道:“也不排除杜一鸣也已经被杀害林凯年的真正凶手一同杀害,或者绑架。”

钟扞有点着急:“宋朝平就是杀害阿强和林凯年的凶手,宋朝平知道凯旋酒店301房间的秘密通道,我们也掌握了他在林凯年凶杀现场的证据,对他进行突审,是迫在眉睫的事!”江克暗地里拉了一下钟扞。

王唯康扶了一下眼镜似乎在思索:“这样吧。我看,杜一鸣和林凯年要查清,关键是要洗去不应有的指控。杜一鸣是个老专家,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体成员,更不像是王爷;林凯年人已经死了,陈年旧账还要不要翻?钟扞,你是省里来的同志,宋朝平由你来解决,再等等看,证据充分了一定要动他。江克,咱们把林凯年和杜一鸣的事情查一查,该了结要了结!”

钟扞愕然:“了结?这三个人同在一个案中,宋朝平没了结,他们怎么了结?”

王唯康不高兴道:“我是说,该查清要查清嘛!我是提个想法,具体工作还要你们做。”江克在下面拉钟扞的衣角。

两人回到市府大楼外的警车内,钟扞气哼哼地,义愤难平:

“说了半天,还是不让动宋朝平!我要向省厅直接反映!”

“会让你动的,只是没到时候。”江克说着开始点烟。

“你什么意思?”

“我啊?我是相信领导。”

吕萌沿着宋朝平整形医院的楼梯上楼。阿芳向吕萌打招呼:

“吕姐!”吕萌答应着:“哎。对了,小鱼最近来过吗?”

“两天没来了。”

“她去哪儿了?公司没人,手机也不开。”吕萌又问。

“不知道。听说,您也是我们中心的股东了?”

“你是听小鱼姐说的?”

“我们可希望您是股东,您心肠好,要是股东也能照应我们点……”

“咱们中心以前做过什么复杂的手术吗?”

阿芳思索着:“复杂的手术?那得问杜大夫。”

“谁能找到杜大夫?”

“还有一个老大夫也可能知道,叫什么……哎,吕姐,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是为了……”

阿芳笑道:“知道了,想把他返聘回来?我这就去翻翻过去的电话号码本,看能找到他不。”

吕萌来到一民宅内,那位老大夫拿着那张变性人的复原照片辨认着,吕萌紧张地看着他。大夫沉思了一会儿:“这张脸确实是眼熟,你等等,我查查我的医疗记录……”

吕萌失望地问:“据您所知,杜大夫除了会做整形手术外,还会做什么手术?”

大夫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这个人,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虚怀若谷。有一回我夸他是变脸大师,他说不行,不行,光会变脸不行!”

“是么?还需要什么?”

大夫沉思说:“他说……他说,还得变性,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就是把一个人的脸从男的变成女的,其他器官也改成女的,那别人可就真认不出来了。”

吕萌恍然道:“明白了!”大夫抬眼,迷惑地看着吕萌。

庄振明抱着一台17寸彩色电视机走进已故金匠的家属家。

他说:“我们单位发了个电视,我们家里有,我看您的电视还是黑白的,就给您送来了!”庄振明把电视从包装箱里拿出,接上天线,打开,跟金匠妈一起欣赏着。“怎么样?还成吧,咱们国家的彩电,现在是世界一流的,嘿嘿。”

金匠妈感激道:“庄同志,你……我知道你送电视的目的,也真费了一番苦心,你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几个钱?还给我买电视,你真是为难大妈了!”

庄振明脸红了:“婶子,我……”

“行了,别说了,我想开了,反正你三番五次来,就是想知道我们家石强临死前打的那批白金戒指?”

庄振明连声道:“对,对……”

“那批戒指一共是五枚。都是一样的,上面还都有一个洋字母。”

“五枚?那洋字母代表什么意思?”

“那就不知道了。”

“戒指是谁送来打的?”

“石强死了以后,有人来要过这批戒指的收据,我怕看着收据想起我们石强,就都给了他。”

庄振明一拍大腿。金匠妈害怕地说:“咋了?犯法了?”

庄振明急切地问:“没!还记得是什么人送来的吗?什么人取走的?又是什么人来要收据的?”

金匠妈摇头。庄振明:“您一定要再想想!”

此时,杨涛突然推门进来。

他一进门便埋怨:“振明,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金匠妈看见杨涛立刻不说话了。

庄振明没注意金匠妈的表情,问杨涛:“你不是送鸽子去了吗?”

“走高速,当天就回来了。哎,你们怎么不说了。”

“该问的都问了,说完了。我说你盯我盯得还挺紧的。好,大妈,我改日再来。走吧。”

金匠妈忙说:“杨同志,这电视你帮着抱回去,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庄振明眉头一皱:“你知道他姓杨?”

大街上,杨涛追着庄振明说:“振明,振明,都是我不好,我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了什么?”

“我……我想娶丹宁。”

庄振明没想到杨涛会告诉他这件事:“娶丹宁?那是你的事。”

“我怎么也得先跟你这个当哥的说。”

“要听我的,还是等破了案再说。”

“我想急着把事儿办了。”

“你还是问丹宁干不干吧!”

“你是不是怀疑我……?”

庄振明看也不看杨涛:“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大步离开。

杨涛追上说:“我跟你解释了,我只是做点小生意……咱们说不开吗?”

庄振明正色道:“我是警察,你也是。你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杨涛停住脚步,陌生地望着庄振明。

庄振明在刑侦大队走廊里走着,钟扞从侧门出来。钟扞叫道:“振明!”庄振明突然停步。

钟扞追上来问道:“听说你跟杨涛吵架了?”

庄振明直率地说:“吵了。我们之间的事,跟公事没关系。”

“是为了丹宁吧?我能不能当个媒人,丹宁跟杨涛挺合适的!”

庄振明面无表情:“请不要再扯上我妹妹,你好好管好你的部下杨涛吧!”

钟扞愣住了,庄振明用手指点着钟扞的胸口说:“我指的不是我妹妹这件事。”说完离开。

杨涛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和庄振明正好目光对视。钟扞说:

“你们俩还真顶上牛了?”

郑金跑过来,对着钟扞耳语。钟扞小声道:“回来了?好!”

6宋朝平别墅客厅内,曹小鱼被两个保镖看着,如同笼中之鸟,四处乱撞。她烦恼地抓起电话,里面没声音。保镖一脸无奈道:“曹总,我们也没办法。”

曹小鱼气恼地说:“你们真是两条好狗!”

突然,门大开,宋朝平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身后是蒋大有。曹小鱼看蒋大有,蒋大有如同雕像一样。宋朝平张开双臂,兴奋地说:“我回来了……辉业集团得救了……”

曹小鱼愣愣地看着宋朝平:“朝平!”

宋朝平对保镖说:“没看见我心情很好吗?我要跟我老婆亲热一下!”

曹小鱼紧张地抓住一只茶杯。蒋大有和保镖退下。宋朝平关上门,一把把曹小鱼抵在门上,恶狠狠地:“说,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前公安局长的女儿,怎么跟杜一鸣关系那么密切?

说!”

曹小鱼皱着眉,面露痛苦道:“你弄疼我了”

宋朝平恶狠狠地说:“不说话休想出去!”同时,揪住曹小鱼的头发。

曹小鱼拉着宋朝平的手:“你放手!”

曹小鱼生气道:“放手!”

二人厮打起来,混战中,宋朝平开始撕扯曹小鱼的衣服。

“婊子,老子一直信任你,追求你,没想到你是我身边一条蛇!

一条恶毒的蛇!”

曹小鱼退居到墙角,手里抓着一个台灯:“别过来!过来我就砸了!”

“你敢!”宋朝平扑上来,曹小鱼拿台灯狠狠砸下,宋朝平额角出血。曹小鱼惊恐万状,蜷缩在墙角。

宋朝平笑了:“……我是跟你逗着玩的。”

“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有人要我罩着你,这是跟人谈的条件,你真行。”

曹小鱼一下子镇定了许多。宋朝平道:“我就问一句,谁是王爷?”

“你不会知道的!”

宋朝平瘪瘪嘴:“我的命真背!好吧,起来,没事了。现在雨过天晴,咱们和好如初,你还是副总,咱们可能需要狼狈为奸一阵子,别让外人看笑话行吗?”

“不许你干涉我的自由!我从现在起不是你的女朋友,我要找钟扞来保护我!”

“我真服了你了!你以为钟扞可以永远被你玩?”宋朝平站起来,离开卧室。

曹小鱼眼里全是泪。

江克走进钟扞办公室,说:“上头已经批准我们动宋朝平!”

钟扞兴奋地站起来。江克又说:“王副市长亲自嘱咐我们要快、要狠,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尽量在夜里行动。”

大家在刑侦一队办公室里开警员会议。钟扞、江克、吕萌、郑金等都在。江克说:“这次行动,一定要抓到宋朝平!自从林凯年被杀案发,我们的行动几次扑空,说明我们的对手非常警觉……我们不经意中流露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给他们提醒,让他们得以逃之夭夭。今晚抓捕宋朝平,为了严格保密,除了参加抓捕行动的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离开警队,手机、呼机一律关闭。”江克脸转向钟扞,“钟扞,你还有什么说的。”

钟扞戴上警帽,伸手拍了郑金一下:“我希望郑金跟我一起去。”

郑金一愣:“我?”江克也一愣。

钟扞接道:“郑金熟悉辉业大厦。”说着拿出自己的配枪,递给郑金。

郑金兴奋地说:“不用了,我空手也能抓到他。”

江克问:“杨涛和庄振明在干什么?怎么一直没回来?”

钟扞答道:“在盯宋朝平。”

“那他们还不知道抓捕宋朝平的事。”江克道。

“不用告诉他们,对任何人都要保密。”钟扞说。

会后,钟扞在大队阳台上,一口一口地吸烟。郑金望着他说:“你好像心事重重?”

钟扞不语。郑金又说:“是不是怕在被窝里翻出宋朝平,连累了曹小鱼?”

钟扞侧目看着郑金:“你提醒得对……曹小鱼也不简单……”

钟扞眼睛看着别处道:“我想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这人的脾气,我大概了解一点,越是紧张的时刻,你越是冷静。”

钟扞的烟灭了,郑金将打火机打着,钟扞凑上去点烟。“宋朝平是王爷吗?”

郑金沉默片刻,说:“我们过去是出生入死的战友。”

“鸽子说,宋朝平不是王爷,那谁是?”

“谜团很快就可以解开了。”

钟扞思索着摇头。郑金不解。钟扞说道:“前些天一直不让抓宋朝平,今天怎么突然放行了,而且还必须在天亮以前抓到?”

郑金说:“别想那么多了,像我一样,不为想不通的事情伤脑筋。等到行动结束,一切会真相大白。”

钟扞继续抽烟,突然想起什么,拨手机,电话不通,他自语道:“杨涛这家伙怎么回事儿?”

傍晚,庄振明开门走进客厅,看见客厅没人,叫了一声:

“丹宁?丹宁!这丫头,又上哪儿疯去了。”他往卧室伸了下头……突然看见庄丹宁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