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钟扞!”钟扞站住,吕萌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请领导审批。”钟扞吃惊地看着她。

庄振明的车开过来,在首饰鉴定中心门外停下。她走下车,手里拿着手机说着:“我不想你误解我。我怕说出来你认为我报复你……我不是没想过跟你谈,可是吕萌,你什么时候重视过我的态度?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吕萌拿着电话,痛苦地闭上眼睛:“振明,你说的我无地自容。我对不起你,振明……”

庄振民伤感地说:“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种人。我……没那奢望。那天在快餐厅,丹宁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经常出口伤人。”

吕萌沉了一会儿,道:“振明,我已经吧辞职申请交给钟扞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今天我必须跟你谈……好吧,我等你电话。”

庄振明挂了机,走进首饰中心。一辆黑车停在首饰中心对面路边的暗处。

首饰鉴定中心里,电源对庄振明说:“这戒指做工很精细里面有一个很小的英文字母Q。”

“有字?我怎么没看见?”

店员拿出一个放大镜说:“你看,不注意的话像是个小斑点。”

“有个字母——Q,什么意思?”

店员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是什么人订做的。你可以去工美大厦咨询一下,应该能找到做这戒指的人。”

“谢谢了”庄振明连声道谢,推门走出来,心事重重地朝自己车走去,停在街角的那辆黑车悄然开走了。

辉业大厦前,钟扞从车里下来,撑着脸走进楼去。

宋朝平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宋朝平拿起电话:“你好。”

段凯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朝平,凯明……十分钟后你下楼,一辆奔驰车在楼下等你。”

这时有人敲门,钟扞推门进来。宋朝平不慌不忙地对电话说:“我知道了。”挂上电话,宋朝平站起来,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为了等你,我吧一个很重要的会退后了十分钟。”

钟扞说:“那咱们就长话短说,我想了解一下丁然一出事那天晚上,你和郑金在哪儿?”

“一直在我办公室。”宋朝平一脸平静。

“到几点?”

“七点多吧。”

“你们谈什么?为什么不开灯?“钟扞追问。

宋朝平满不在乎地说:“喝酒,郑金心情不好,我一直在劝他。”

“可是有人看见你出去了。”

“谁?”除非你说出是谁?”宋朝平故意改为调侃的口吻“——否则,我可以告你逼供。”

钟扞直接说出:“曹小鱼亲眼看见你出去,你还跟她打招呼说不回来了。你能否认吗?”

“这好办。”宋朝平故作镇静,拿起电话拨通,“小鱼,公安局的同志来调查情况,你过来一下。”放下电话,他说,“小鱼是个非常诚实的人,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她不会欺骗警察。”

曹小鱼走进来招呼道:“宋总。”

宋朝平介绍道:“小鱼,这位是刑侦一队钟扞。”

钟扞直率地说:我们认识。”

宋朝平显出吃惊的模样:“噢?坐。”又对曹小鱼说:是这样,钟扞说5号下午五六点钟,我出去的时候跟你打过招呼……“他转向钟扞问:“是这个意思吗?”

“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

“那么小鱼,这话是你说的吗?”

曹小鱼站起来,狠狠瞪了钟扞一眼:”咱们都别演戏了,我觉得太没意思了。”说着往外走。

钟扞叫道:“小鱼!”

宋朝平抬手看看手表:“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钟扞站起说:“杜一鸣为什么要杀害林凯年?”

“边走曲说吧。”宋朝平和钟扞边走边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林董事长为人谦和、从不与人冲突,所以当我知道他被杜一呜杀害时,根本接受不了,否则,也不会闯到整形中心,耽误你们的事。我一直很自责”

“听说你也开了个整形医院?”

“还没正式营业。这也是林董事长在世时候定的。”

“他为什么要建整形医院?”

“当然是觉得这个行业有发展。”

“这是与杜一鸣冲突的原因吗?”

“我认为不是。同行可能是冤家,但总不会因为这个杀人,再说青城大大小小的整形中心不下五六家。一家一家杀。岂不等同自杀?就说怀疑也不能不着边际吧?”二人走到门口,宋朝平继续说道:“钟扞,破案也跟做生意一样,有个能力问题,对自己的能力有个正确认识才会少吃亏少走弯路。你说对吗?”

钟扞又问:“你说过我跟青城瓜葛不前,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瓜葛?”

宋朝平故怍神秘道:“这个嘛,你去问吕萌吧,她告诉你应该最合适。最好不要再打扰曹小鱼……”

钟扞愣了愣神,没再说话。宋朝平上了奔驰,钟扞在大门处看着远去的车。突然又转身往楼里走去。

钟扞走进曹小鱼的办公室。曹小鱼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面无表情。那天晚上,宋朝平和郑金确实不在办公室,他们去凯旋饭店找客房部肖经理谈你们公安局调查郑金的事了。他们三个人一直在凯旋饭店谈这事。”说完转过身看着钟扞。

钟扞问:你为什么不当着宋朝平的面揭穿。

曹小鱼伤感地说:“你还嫌伤害我不够?别忘了我是他的副总。我看重这份工作就像你看重自己的工作一样,请你不要再出卖我!”

“小鱼”我是在维护法律尊严,你却看成出卖!”

曹小鱼大声道:“对。打得我措手不及就是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钟扞,你别再把高尚的标签贴在自己的虚伪上了!拜托你以后在出卖我之前问问我自己是不是原意被出卖!我还有事,你请便吧!”她说完匆匆走出钟扞愣在那里。

宋朝平走进段凯明办公室。段凯明站起来:“朝平,先看看这个。”他把一个文件推到宋朝平面前。宋朝平打开一看,愣了下。少顷,疑惑地抬眼看段凯明。

段凯明说:“这是曹小鱼请我帮忙报关进口的整形医院设备。我想问问你,进还是不进,你给句话。”

宋朝平忽然笑了:“凯明,跟我玩心眼儿?”

段凯明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反对弄整形医院,只是想核实。

“小鱼都跟我说过了。”

“好,有你这句话,明天我就让他们报关。”

“还有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段凯明笑着说。

宋朝平摇摇头:“晚上还有事,改天我请你。资金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筹措,有苦难……还差二三百万……”

宋朝平抬眼:“辉业只要能听过去,你当董事长……”

段凯明笑笑说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街道上,庄振明从车里下来,拿出手机拨号:“杨涛,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好,我等着。”他走向一个小摊,买了两瓶矿泉水。

杨涛从出租车上急急下来,庄振明把水递给他。杨涛绝望地坐在庄振明身边不说话。庄振明问他:“你这个么急找我干嘛?”

杨涛犹豫着。

庄振明了杨涛一眼,又转脸看着街上:“还是为吕萌说出抓杜一呜那天的事儿?”

“……郑金找咱们俩来着……”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振明……”想说的话有被杨涛咽了回去。

庄振明气急了:”你为什么一再跟我撒谎?!”

“撒什么谎?”杨涛掩饰不住的惊慌。

“戒指上有字母……”

杨涛顿时松了口气,马上说:“不可能!”

“我刚从首饰鉴定中心出来。”

“我何必骗你……活了二十几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就放心了,杨涛,这肯定是哪个女人送给杜一鸣的爱情信物,找到这个女人,杜一鸣就藏不住了。”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车,杨涛抬头看见,脸色有些难看。

庄振明看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失魂落魄的?”别担心,吕萌的事,戒指的事,都我一个人承担,我不会让你受影响的。”

杨涛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振明,我害了你,我……”

庄振明不明拜白:“不至于,打不了挨处分,咱们都吸取教训就行了。”

“振明……振明别跟郑金吵了,他这人心眼小……我怕他报复你。”

“报复?杨涛,你有时候真不可思议,你怎么了?你没不舒服吧?”

杨涛掩饰道:“有点儿。”

“今晚是你的班,要不,我替你得了?”

“不用。”

“我替你交这个戒指,你不用内疚,也许你说得对,我当好人总没原则,下不为例吧。明天先查这个戒指,只要能找到杜一鸣的线索,也许能将功折罪……走吧,上车。”

钟扞与杨涛坐在训练室门外,钟扞问道:“这么说你是拿戒指的事和庄振明做变易,相互包庇?”

“没有。当时想不到这点,只是回到队里见到吕萌后我看庄振明没提那事,我一想,不如顺水推舟,还他个人情,所以我也就不提,不过我们从没说过。但手里攥了振明这个短儿,我对他就放心多了。

钟扞不满:“你和庄振明之间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没了,真的,我发誓……”杨涛举起两个手指。

“甭跟我来这套……”

杨涛苦着脸看着钟扞:“我不应该跟他编那套关于钻戒的瞎话……我知道错了,可……”

钟扞瞥了一眼杨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办案不能靠抖机灵。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当初我也是想把证据都拿在咱们手里……”杨涛轻声嘟囔着。

郑金背对门站着。吕萌敲门而入:“你找我?”

郑金转过身:“你是不是嫌钟扞对咱们队成见还不够深?”

为什么隐瞒见杜一鸣的事?为什么在会上又说出这件事?你甚至还想……”

“……确实我做的不对。”

“你明知道不对为什么早不跟我说?杜一鸣跑了,丁然一不明不白的死了,咱们俩已经是扎在大家心里的一枚刺,你还嫌扎的不深是吗?!”

“郑金,我提醒你一句,你是你,我是我,没有咱们。”郑金听完一下愣住。”

吕萌走到门口拉开门,气愤地说:“郑队,你别离题太远,谈不上谁对谁失望……”

“什么都别说了,查清之前你不能辞职,尽管你瞧不起警察,在这期间你还必须当警察!”,吕萌反唇相讥:“谁跟你说我瞧不起警察?就事论事,别不讲理。”

“好,算我没说。吕萌,你心里怎么想你自己知道,我郑金还没贱到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那种地步!”

“那你比我高明多了,干嘛还这么义愤填膺?说完了吗?我约了人,着急走。”

郑金刚要说话,值班员推门闯进来:“队长有居民报案,长林街附近有人喊救命!”

郑金大声命令:“赶快通知一队的人!”

庄振明、杨涛急速走进来。

郑金对庄振明、杨涛说:“带上枪,马上跟我走!有事回来再说!”三人冲出屋。

吕萌忽然叫道:“哎……振明!”

庄振明回身。吕萌摆摆手:“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吕萌站在卫生局会场外焦急地等着,不时抬起手腕看着时间。少顷吕伟进匆匆出来:“辞职报告批了吗?”

吕萌沉了会儿,说:“……我是来跟您说。现在我没法辞职,除非您说出为什么。”

吕伟进看看会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下午必须交了,晚上回家我再跟你细说。”

“我等不到晚上……”

吕伟进急了,盯着吕萌说:“你妈妈两百多万都投进去了,你还要问为什么?!”

吕萌嘟起小嘴,不依不饶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吕伟进刚想发怒,一男职员出来,轻声说:“吕局长,该您发言了。”

吕伟进话语柔和下来:“萌萌,爸爸不会害你的。”说完走进会场。

吕萌怔了一会儿,沉重地走出卫生局大门。她坐出租车来到宋朝平整形医院,刚从车里下来曹小鱼便从大门口走出来。

看着吕萌的脸色,曹小鱼叹口气:“看来今天不痛快的不止我一人。”

吕萌有气无力道:“辞职报告我已经交了。”

曹小鱼无奈地:“你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了,一会儿一变,进去说吧。”

曹小鱼和吕萌走进办公室。曹小鱼拿出一摞宣传画页,指给吕萌看:“我已经开始打广告了——留美专业整容医师吕萌……”

吕萌打断她:“我辞职跟这儿无关,我并不想来……”

曹小鱼瞪大眼睛看着她,少顷问道:“吕萌,以后你找我之前先提醒我吃粒安定……真叫人纳闷儿,不到这儿来你辞职干嘛?”

吕萌叹了口气坐下:“不得已而为之。”

曹小鱼疑惑道:“我没听懂。”

“小鱼姐,你们跟我妈商量下,把股东改成她的名字吧,反正我不会来。”

曹小鱼焦急地问道:“为什么?你别嫌我的问题多……是不是在刑警队呆长了都不正常?”

吕萌苦笑:“可能吧,情绪传染……”

“萌萌,我没跟你开玩笑。”曹小鱼认真的样子。

吕萌看着曹小鱼:“我没开玩笑。”

“那你想去干嘛?”

“在家呆着,什么都不干。我妈既然大笔一挥能甩进来两百万,我还怕什么,在家养老。”

曹小鱼小了一下:“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有毛病了,干嘛上赶着求你?”

吕萌笑道:“说的就是。你那么急叫我来干嘛?”

“既然你不来我这里,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了……”

“既然我来了,你就还是说说吧……”

曹小鱼拍拍吕萌的肩,“不说这个了……萌萌,你见得着钟扞吗?”

“下午刚有幸被他臭骂一顿。”

“你如果方便,提醒他一句,他呗黑道儿的人盯上了。”

小鱼一脸严肃。

轮到吕萌吃惊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曹小鱼眼看着别处说:“我们下午刚吵翻。”

天快黑了,长林街附近十分僻静。两辆警车猛然刹住,郑金、庄振明和杨涛三人几乎同时跳下车,杨涛四处看了一下:

“队长,没发现有动静啊?”

郑金看看说:“这带太背,你们俩去那边,我走这边,拿着枪,警觉点。”

“明白。”庄振明利落答道。

三人分头向两侧走去。郑金持枪在狭窄的街巷谨慎前进庄振明杨涛在一废弃的旧楼边仔细地搜索着。杨涛小声道:

“振明。八成是谁一惊一乍的瞎报警,回去吧。”两人把枪插进枪套往回走。这时从一个破房子后边走出一个女子,庄振明和杨涛看了一眼都没在意。

杨涛显得心事重重,终于说:“……振明今天晚班你替我值吧,车我开回去,你就别出来了,明天我有事踉你说。”

“什么替不替的,我替你还少了?哎,哪儿有厕所?“庄振明向角落走去。

杨涛无聊地等着,突然一抬头,看见刚才的女子正举着枪直对庄振明,他大喊一声:”振明……!”

庄振明猛地回头。女子已经举枪瞄准,杨涛忙拔枪射击。女子同时扣动扳机。几声枪响,庄振明应声倒下,手里的枪掉落。

女子显然中弹,摇摇晃晃地试图回头,终于颓然倒下。

郑金从废弃的旧楼背两冲出来,急速朝枪响处奔跑。杨涛惊恐地睁大眼睛,枪仍然举着。郑金冲到跟前,举枪对准女子……女子以死亡。郑金喘着粗气道:“正中心脏……没气儿了……”

杨涛猛醒过来,撕心裂肺地大喊:“振明!”振明倒卧在血泊中。

钟扞接到电话:“……什么地点?……叫急救车了!……我马上赶到现场!”钟扞跳上警车。随着一片警笛鸣响,几辆警车飞驰而出。街道上,几辆警车飞驰。钟扞的车分疯了似地向这边驶来。

杨涛瘫坐在地上,面前是女杀手的尸体。郑金搂抱着庄振明,庄振明的肩部淌着,郑金手忙脚乱血地企图止血。庄振明看了他一眼:“你……你……”便昏死过去。

郑金抱起庄振明拼命往车边跑,打不开车门,破口大骂。

钟扞的车像箭样冲过来,车没停稳钟扞就冲下,扑到庄振明跟前,痛心疾首地喊:“振明!”与郑金一起抱住庄振明。

急救车赶到,医护人员跳下车接过庄振明,同时进行急救治疗。钟扞回身喊道:“杨涛,保护现场……快!”急救车鸣叫着飞驰而去。

医院大门外,庄振明被匆匆抬下急救车往急救室跑去。郑金和钟扞脸色死白浑身是血,也跟着匆匆跑去。

现场已经被拦上,四周警车警灯闪烁。女子的尸体被抬到急救车上。杨涛在拨电话:“丹宁吗?出事了……不是,是振明出事了……”一个刑警走过来,拍拍杨涛肩膀指了一下车,杨涛打着电话上车。

曹小鱼宋吕萌走出整形医院门口。吕萌看着曹小鱼告别到:

“走了啊,你也赶紧回家吧,再晚你爸爸该急了。”

曹小鱼关切地说:“萌萌,你再想想,我等着你。”

吕萌笑:“你就死心吧,我不会变了,再见。”

曹小鱼无奈,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看着吕萌。吕萌上车,这是手机铃响。她一边跟曹小鱼挥手示意一边接手机。“喂?

……钟扞!出事了?什么?……在哪儿?我马上赶到……“曹小鱼惊慌地跑过来:“你是说钟扞出事?”吕萌没有回答,扔下电话,着车。曹小鱼不顾一切冲到车边一把拉开门。

跳上车。

吕萌大吼:“你疯了?赶紧下去,我有任务。”

曹小鱼喊:“我跟你一起去。”

吕萌急了:“你干什么去?”

庄振明被推进了手术室,走廊里,钟扞、郑金焦急地来回踱步。两人一人沿着一面墙,相互间谁也不看谁,你上我下地来来回回地走着。钟扞抬眼看去——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依然亮着,钟扞走到门边反身往回走。郑金向门走来,他的脸上写满焦虑,手下意识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刚叼到嘴上,钟扞正与其在中间面对而遇。

钟扞侧脸看了郑金一眼,没有说话,伸手向墙上指指。郑金抬眼看去一一墙上醒目地贴着“严禁吸烟”的标志,他拧着眉头,照样掏出打火机点着。

钟扞回头看看郑金。火苗停在烟前,火灭了,郑金把烟从嘴里拿下。只见郑金的手使劲揉着,烟卷被揉碎了,装进裤兜。

吕萌的车驶入医院,吕萌、曹小鱼下车急步往里跑。钟扞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向走廊的尽头看,郑金亦回头。吕萌、曹小鱼气喘吁吁跑进来。吕萌脚步尚未停稳,就急忙问到:“钟扞,怎么回事?”

曹小鱼看到钟扞,发现钟扞、郑金二人满身是血,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抓住钟扞:“你也受伤了?!伤哪了?”

郑金用奇异的眼光看着钟扞,钟扞有些难为情地把曹小鱼推开,说:“我没伤,是庄振明的血……小鱼,你怎么来这儿了?”

吕萌朝长椅上坐去。郑金问吕萌:“吕萌,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扞转头看。吕萌正大口大口地喘气,汗珠顺着脸往下流,艰难地说:“……振明……有危险吗?”

郑金摇头道:“……医生正在抢救。”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灭了。大门打开,两位医生走了出来。

钟扞、郑吕萌拥上去,曹小鱼跟在后面,钟扞急切地问:

“医生,庄振明情况怎么样?”不等医生回答,郑金一把抓住医生胳膊:“大夫,人怎么养了?”

医生龇牙咧嘴地看着郑金:“你弄疼我了。”

郑金赶紧松手:“……大夫,你必须救活他……”

医生奇怪地看着郑金说:“谁说他死了?”

吕萌闻听,松了口气,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了力气。钟扞惊喜道:“您说他脱离危险了?”

“子弹没击中要害部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没有生命危险。”医生道。

钟扞抓住医生的手:“谢谢,谢谢大夫。”

杨涛的车带着刹车声急停在医院大门外。车门打开,庄丹宁跳下来,向医院跑去。杨涛下车,门都没关,喊着:“丹宁,丹宁……”

庄丹宁跌跌撞撞地跑向急救室:“哥,哥……!”杨涛在后面紧追。吕萌迎上去抱住她:“丹宁,丹宁!”庄丹宁喊着哥哥,与吕萌撕扯。

曹小鱼上去帮忙。吕萌死命抱住庄丹宁劝道:“丹宁。你冷静一点,冷……”

庄丹宁突然用力一推,吕萌向后倒下。庄丹宁扑向手术室,杨涛上前一把拉住她:“丹宁!”

钟扞扶住倒在墙角的吕萌喊:“吕萌!吕萌!”郑金、杨涛、庄丹宁回头看,庄丹宁已经忘记了呼喊。吕萌倒在钟扞臂弯里。

曹小鱼看着吕萌,突然跑开。

郑金蹲下,摇着吕萌:“吕萌!你怎么了?”

钟扞抬头喊:“郑金,快叫大夫。”

郑金反应过来。起身就向外跑,刚跑几步,醒悟过来,反身回来向手术室跑,手术室大门打开,几个护士推着庄振明的手术车出来,;两名警员跟在手术车后面朝走廊尽头快步走去。

郑金突然急停,对警员说道:“你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警员说:“是。”

这是,庄丹宁发疯般地喊叫着向前冲:“哥!”她扑近床边,被杨涛死死拽着。护士阻拦庄丹宁,警员个护士一起讲庄丹宁推开。

曹小鱼领着一个医生过来。钟扞抱着吕萌说:“她昏过去了。”医生蹲下看看,招手叫来一个护士:“送急救室。”又对钟扞和郑金吩咐道:“把病人抬起来。”

郑金赶紧回身,与钟扞一头一脚抱起吕萌,曹小鱼托着吕萌的腰。护士吩咐:“跟我来。”郑金边跑边回头喊:“杨涛,看着庄丹宁!”

钟扞补充一句:“把她也交给医生……”

庄丹宁连抓带打,口中喊着:“我要我哥!你放开我!我要我哥……”

杨涛躲也不躲,被庄丹宁推搡得站立不稳,索性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庄丹宁放声大哭。

钟扞、郑金都挤在急救室门口往里探头看,一位护士走出。

“让开让开,你们把门都堵住了,到外面等着。”护士将二人推出来,门关上,二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一眼。钟扞向郑金示意两人沿走廊走出。

钟扞、郑金一前一后从门口走出,钟扞站住,郑金呆呆地站在他身后,看了钟扞后背一眼,掏出烟盒,发现只剩一颗,拿出烟来,扔了烟盘。点着,烟喷向钟扞。钟扞头动了一下,也伸手去掏烟,没摸着,手在身上到处摸。他转过身来走到郑金身边伸出一只手。郑金不明白,抬眼看。

“烟,给我根。”钟扞说。

郑金将手里的烟递过去。钟扞稍愣一下,从郑金手里拿过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去,又举到嘴边想吸,忽然停住,将烟递还郑金。郑金不接,示意钟扞吸。钟扞又吸了一口,还是给了郑金。

钟扞、郑金站车旁。钟扞沉思地问:“……庄振明——到底怎么回事?”

郑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接到报案感到那儿也没看见人,我们就分头搜索,听到枪声赶过去,已经看见庄振明倒在那儿了,后面的情况你也在。”

钟扞若有所思。郑金问道:“现在也没办法问杨涛,回队里再说吧,他和庄振明在一块儿的。”

钟扞点头不语。郑金问道:“你跟曹小鱼很熟?”

钟扞没有否认。郑金说道:“她是宋朝平的女朋友。你们以前认识?”

钟扞抬眼看郑金:“曹小鱼怎么会和吕萌一起来这儿?”

“问我?……她跟吕萌是好朋友,可能你给吕萌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曹小鱼那儿吧。”郑金疑惑的样子。

曹小鱼出现在门口,四处张望,看见钟扞和郑金,走过来。

郑金看见曹小鱼,低声说:“曹小鱼过来了。”

郑金、钟扞迎过去。郑金问曹小鱼:“吕萌怎么会晕倒?”

曹小鱼看钟扞一眼,说:“她醒了,现在不知道原因,医生说可能是情绪受刺激所致,刚给她抽了血做检查,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钟扞点头,问:“你刚才和吕萌在一起?”

曹小鱼看钟扞一眼,又看郑金。郑金移开眼光。曹小鱼道:

“对。吕萌要到我们整形医院工作,我们正说着呢你电话就来了。”

郑金回头看着曹小鱼道:“我去看看庄振明。”

钟扞说:‘我们一起去吧。”

曹小鱼捡钟扞欲走,喊道:“钟扞。”

钟扞回头:“怎么?”

曹小鱼欲言又止,挥挥手:“……你去吧。吕萌这边有我陪着。”

庄振明静静地躺在病**,滴注瓶挂在床头,两名警员在一边守护着。郑金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出。钟扞站在门口,跟在郑金身后往外走,两人在走廊上站住。

钟扞下命令道:“先回队里,把情况弄清楚,向上级汇报。”

郑金点头。

密室中,杜一鸣背着身正拿着电话说话:“……这就对了,我也不得已而为之,走到今天这步,谁也没想到。你帮我清除一切障碍,只要我离开青城,王爷不会亏待你……”

他挂上电话,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照片看。照片上,庄振明笑的很灿烂。

刑侦一队楼道里,郑金、钟扞走过来,郑金推开办公室的门看:“杨涛怎么还不回来?”钟扞想想,拿出手机。

庄丹宁平静地躺在急救室病**,进入睡眠。病房门外走廊上,杨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屋里出来。杨涛站起来问:“庄丹宁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打了三针安定,睡着了……你是她爱人?”

杨涛摇头有点头。医生看着杨涛说:“她受了刺激,不要把她惊醒了,有情况通知护士。”

杨涛连声说:“谢谢。”医生走开。杨涛推开屋门看,这时手机响了。杨涛赶紧关上门往外走接听。

刑侦大队走廊上,钟扞对着电话说:“你赶紧回来……什么陪?……胡闹。马上给我回来。”

这时吕伟进匆匆走进医院,四处看着。曹小鱼迎上去:“吕叔叔。”

吕伟进赶紧过来,着急地问:“小鱼,萌萌在哪儿?”

曹小鱼劝道:“您别着急吕叔叔,萌萌没事了,正在输液呢。”

“我接到你电话就赶来了。她怎么会晕倒的?”

“不知道。今晚她的同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遭枪击,受了伤我和她赶来不一会儿她就昏倒了,医生说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吕伟进一下子站住了,疑惑地看着曹小鱼:“刚才你说什么……枪击?谁被枪击?”

曹小鱼解释:“她的一个同事,叫庄振明。”

“为什么?”

曹小鱼摇头:“不清楚,可能是黑道儿干的吧。”

吕伟进脸色一下变了。

吕萌靠在急救室**正输着液,吕伟进轻轻走到床前:

“……萌萌……”吕萌不语,闭着眼睛,泪水不断从眼中滑落。

曹小鱼轻轻碰吕伟进示意他出去,两人走出,曹小鱼关好门回身看着吕伟进说:“吕叔叔,明天你最好带她做个全面检查,医生怀疑她心脏有问题。”吕伟进愕然。

最后把头顶在墙上。少顷,他推门进到钟扞办公室。郑金看见杨涛进来,说道:“正等你呢。”

杨涛哽咽道:“……郑……队长,丹宁她……”

钟扞心乱如麻:“别说了。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闭眼就是哪杀手的摸样,心全是乱的……”

“杨涛,你必须冷静下来!”

杨涛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庄振明说要方便一下,就找了个楼角,那个凶手突然冒出来,我回头看的时候枪已经响了。”

郑金分析道:“从凶手行为看,庄振明是被杀对象这点已经无疑了—一谁这么大胆子敢袭警!”

钟扞点头,看着杨涛问:“你再好好想想,有谁要害庄振明?”

杨涛仍然哽咽着。郑金喊:“杨涛……”

杨涛抬头,郑金克制地问到:“振明有没有背着队里私自调查的案子?”

杨涛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抬头。

钟扞补充道:“你好好想想!”

杨涛缓缓摇头:“不知道。”

钟扞和郑金默默无语。江克推门而入。钟扞等三人起立。

钟扞说:“杨涛回去休息吧。”杨涛起身出门。

郑金说:“我……”

“你留下。”江克说。

江克听完郑金和钟扞的汇报,思考着:“……不到两个月,林凯年被杀、阿强被害、丁然一突然死宋雷遭误杀,又加上明目张胆袭警……这一连串的事件说明什么?说明青城问题很大,说明黑道儿猖獗,也说明我们打黑除恶的工作触动了他们的痛处。”

钟扞说道:“……只是我们好像陷进了一个大谜团,摸不到这一连串杀人案件的内在联系也找不到破案的头绪……有辱使命呀……”

郑金看着钟扞,又看看江克,没有说话。江克走到窗前,问:“林凯年的被害现场还保留着吗?”

郑金答道:“一直封闭着,有专人看守。”

“既然已经当场击毙了凶手,是不是可以根据新的线索,再复查一下?”江克说。

钟扞点头道:“对,应该尽快从杀人凶手身上找到线索,找到突破口。”

吕萌压抑着哽咽在刑警队楼内匆匆走着,钟扞追出来:“吕萌!”吕萌不语,拼命往前走着。

钟扞跑到吕萌面前拦住她:“吕萌,你站住!我知道你刚出院,心情也不好。但是射杀庄振明的案件,现在只能通过给女尸做尸检来查找真相了!”

吕萌用疲惫的目光注视着钟扞说:“我已经辞职,我不是警察了。”

她说完绕开钟扞向前走,钟扞紧跟道:“你站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吕萌边走边说:“这是事实……我昨天已经交了辞职报告。”

钟扞大声说:“还没有批准……我也不同意!”

“那是你的事。在我,警察生涯已经结束了。”吕萌冷漠地说。

“你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信仰?”阿强牺牲那天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我不记得了……”

钟扞有些动情:“那我替你重复一遍!生命的意义并不仅仅是肉体的存在。”

吕萌突然停步:“我辞职跟信仰,跟生命的意义没有关系。”

钟扞抑制着自己冲动的情绪:”有关系。你害怕误解,受不r了别人看你的目光……吕萌,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因为我对你的怀疑……可是吕萌,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们都是我的同事。同事对警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每时每刻和我在一起的是你们!当罪犯的枪对准我的时候能够帮助我解救我的只有你们!”

吕萌的泪水夺眶而出。钟扞激动起来:“亲人也有犯错的时候。这错放在其他人身上没什么,但是在警察身上就可能使正义蒙羞。郑金、庄振、杨涛,还有你,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愿意伤害自己的兄弟姐妹吗?我可以甩手会省城什么也不管,但那样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扛在肩头上的国徽。你懂吗?”

吕萌终于开口:“钟扞,别说了。我并不恨你,课别人也能像你这样想吗?”

钟扞努力镇静着自己:“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你就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

钟扞扔下吕萌走了。吕萌看着钟扞的背影,突然跑回楼里去。

两个年轻的实习法医对着手术台上浑身是血的女尸发愣。

钟扞顿了顿:“开始尸检。”

实习法医小王问:“不等吕萌老师了?”

另一个实习法医小声说:“我们俩从来没做过……”

钟扞毅然决然道:“干什么工作都是有第一次。马上尸检!”

郑金忙拦着,把钟扞拉到一边“钟扞,这恐怕不行。他们俩只是实习的学生……再说,以他们现有的水平,即使作出结论咱们敢不敢取信?”

钟扞看着郑金问:”局里还有别的法医吗?”

“目前就吕萌一个……还有个助手,出现场了。”。

钟扞沉吟不语。郑金试探道:“要不,我再去找吕萌谈谈?”

吕萌突然出现在门口:“小王,准备工作做好了吗?”

“好了。“小王说。

钟扞,郑金对视一眼。钟扞又看吕萌,吕萌像没看见他们,边换衣服边说:“开始吧。”先不要动她的衣服,打开摄像机,记住,衣服一旦脱了,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有可能失去重要细节,所以全过程一定要摄像。”

吕萌穿好衣服走到手术台前仔细验看尸体,突然拿了一把手术镊子扎向尸体胸部,“这尸体不是女性,是男性。”大家惊得目瞪口呆。”

郑金、钟扞冲到跟前看着尸体高耸的**。郑金问:“凭什么判断她不是女人?”

吕萌说:“胸部是假的,用硅胶做成的造型。注意他的喉部这里曾做过手术,取出了男性的喉结。”

郑金愤愤地:“变态!”

吕萌更正道:“不是变态,是变性。”

庄丹宁和杨涛坐在长条椅上。庄丹宁痴痴地看着远处的天边,愣愣地说:“杨涛,你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哥吗?现在没别人你告诉我。”

“我真的不知道。”

庄丹宁断然否决:“不可能!你天天跟我哥在一起,谁跟他结仇你会不知道?”

“丹宁,这不是结仇那么简单的事。谁会为点小事杀人?何况是个警察!再说,你哥那么好的人会跟谁结仇呀?”

庄丹宁忽然说:“他不跟人结仇就没有人恨他呀……我觉得郑金、吕萌就有可能。”

杨涛吓了一跳,看着庄丹宁,紧张地说:“丹宁。这话可不能瞎说。”

庄丹宁认真地说:“不是吗?郑金老婆丁然一死了没两个星期,我哥就被人枪击,这不明摆着吗?你别怕,我肯定会抓住他们马脚的!我知道是我哥得罪了郑金!再加上吕萌跟郑金有那事,准是他们!你看昨晚吕萌晕倒的多是时候?”

杨涛阻止着她:“丹宁,你全是胡思乱想!”

庄丹宁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我哥白对你好了……从好几年前你俩开始搭档,吃亏的就总是我哥。你什么时候替我哥想我哥?可是你呢,你帮助过我哥吗?……”

庄丹宁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不要离振明那么远,也许凶手就不敢开枪了。“杨涛后悔的样子。

“你才傻了,真要杀一个人,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这次我哥躲过了,谁知到以后会不会再出事?”

杨涛劝道:“丹宁!别想这些了,你哥受了伤,还指望你照顾呢……啊?你没告诉你父母吧?”

“哪敢呀?吓都吓死他们了。”

杨涛拉起庄丹宁说:“走吧,你哥该醒了,我们去看看他。”

里面镁光灯闪着,吕萌一脸冷汗,被助手扶着出来。钟扞迎上来,她推开钟扞向外面跑去。钟扞追出,看见吕萌进了卫生间。钟扞无奈,眼巴巴又看着吕萌返回发一件。两个实习法医也出来了。钟扞急切地问:“怎么样?”

小王肯定地说:“是个男的。”

“这个人肯定心理变态。”实习法医小李说。

一个技术员举着相机从里间走出来。钟扞吩咐道:“马上把票片洗出来。”

吕萌虚脱了一样靠在楼道墙上,两眼空洞地看着房顶,钟扞走过来:“对不起,我刚才说得太重了。”

吕萌无力地摇摇头。钟扞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吕萌:“你衣服都湿了,擦擦汗吧。”吕萌无力地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钟扞一脸疑惑:“吕萌,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吕萌脸色苍白,撑着站起来,慢慢向屋里走去,钟扞不知如何是好。

钟扞走进江克办公室。江克说:“我已经安排把庄振明转到市医院,那里条件好一些,安全也有保证。”

钟扞点点头,坐下说:“杨涛现在守在哪儿呢。凶手当场击毙,虽然还不清楚有什么背景,但估计至少眼前庄振明不会再有危险。”

江克看着钟扞问:“你认为是谁要杀庄振明?”

钟扞沉了一会儿:“我怀疑是杜一鸣。”

江克皱眉道:“为什么?”

“吕萌刚做完尸检,杀手是个做过变性手术的人。”

“变性人?那可不是个小手术。”江克吃惊的样子。

“对。郑金已经去摸过底了,我估计在青城能做这种手术的人不会多。”

“所以你想到杜一鸣。”

“是。”

“可是杜一鸣为什么要杀害庄振明?要害也应该……”江克没说完后面的话。

“杀我,对吧?”钟扞未等江克说下去,接道。

“或者继续杀宋朝平……”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分析可能是庄振明发现了什么线索,而这线索又是杜一鸣不想让人知道的。”

江克突然说:“你跟庄振明聊过吗?”

“不深。据我掌握的情况,还没有发现有实质性的突破。”

江克沉默半响,又说:“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郑金冷冷地叫道:“小德子,你属泥鳅的?过来!”

小德子毕恭毕敬地说:“这不是非之地嘛,您干嘛非捡这儿观察?咱换个地方聊成吗?”

郑金喝道:“别废话。昨天这事儿谁干的?”

小德子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您问我,我哪儿知道呀?”

郑金厉声道:“几天没见你,又抖激灵是不是?”

“我真不知道。”

“道上怎么说?”

小德子犹豫着:“说是……”

郑金大声道:“痛快点。”

小德子抢着说:“说是王爷让人干的。”

郑金黑着脸看着小德子:“你没听差?”

“这我哪敢胡说?王爷什么人?让谁消失也就一句话的事。”

小德子说着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郑金斜着眼:“不是说王爷淡出黑道了吗?”

小德子凑到郑金耳朵边说:“听说最近又有点风吹草动……”郑金脸色渐变……宋朝平放下报纸:“真了不得啊——连警察都敢杀。”

曹小鱼回头道:“听说这个庄振明,一直喜欢吕萌……朝平,现实你着见了,别忘记你也是被人裂伤黑名单的人物……你的侄子宋雷,替你挡了一枪,至今还是个植物人……你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就不怕再遭暗算?”

宋朝平反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追查杜一鸣?”

曹小鱼平静地说:“反正,命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

宋朝平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多了也没用,找不着杜一鸣,我没法向林太太交代,也没法向辉业集团所有员工交代,听天由命吧!”

曹小鱼冷笑道:“听天由命?既着样,你干嘛还死拽着段凯明不放?打通这道关口,你不会少花钱,这是听天由命吗?”

宋朝平看着曹小鱼,说:“小鱼,你是不是能做做工作?”

“工作?给谁做?”

宋朝平诡秘地一笑:“段凯明。他很欣赏你。”

曹小鱼猛地站起来,看着宋朝平:“宋朝平!你想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怎么了?”我说让你做做段凯明的工作有什么过分的吗?”

曹小鱼哼了一声,说:“宋朝平,你别聪明过了头,别以为我是傻子,能让你随意摆布,想扔哪儿就扔哪儿。”

“是吗?只怕不是我扔你而是你扔我吧?”宋朝平自嘲道。

曹小鱼恼怒道:“你把话说明白了。”

“好啊。你整形医院的设备此刻发烧死已经出海关了吧?”

曹小鱼愣住了,不说话,看着宋朝平。宋朝平眯起眼:“还需要我说嘛?”

曹小鱼做里下来,小了:”我现在终于理解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含义了。”

曹小鱼回道:“记住,你没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你。一起吃点儿东西吧……”

海味小食店里。晶莹的葡萄酒杯,醇厚的红葡萄酒,酒香四溢。

宋朝平吃了一口鲜嫩海蜇,看看对面的曹小鱼,摇头摆脑地说:“……你越来越深奥了……都说女人在恋爱时是最不可理喻的,说的是不是就是你现在的状态?我真想替钟扞高兴,但又为自己悲哀。”

曹小鱼挑了挑眉,笑道:“我也听过一句话,叫世上没有不吃错的男人,所以尽管你想把自己打扮得无所谓,我恰恰听出来你是在吃醋。”

“是吗?既然你明知道,为什么还出卖我?如果你不给钟扞提供情报,凯旋饭店肖经理会受牵连吗?”

“没有我,肖经理也脱不了干系。说丁然一自杀,谁信?”

宋朝平看着曹小鱼,少顷说:“你知道郑金问什么非跟丁然一离婚吗。”

“还用问吗?丁然一长期在国外,虽然这次回来了,谁知到什么时候又走。哪个男人能容忍与自己的女人长期分离。”

宋朝平凑近曹小鱼的耳朵:“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丁然一国外曾经跟她的老师同居,死之前,也有一个第三者。”

曹小鱼大惊:“不可能!如果那样,她更没必要自杀了。”

“谁也没说她一定是自杀,只是凶手是谁仍然是个迷,你不郑金一脚跨进钟扞办公室说:“杀手照片洗出来了,我怎么看怎么像女的,你看看。”

钟扞接过看着:“是像。郑金,窝头有点疼,麻烦你辛苦一趟,去看看庄振明,摸摸他手里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毕竟你们熟悉。”

郑金孤疑地看着神扞道:想说什么就明说,别拿头疼当幌子。能不能摸到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有数。我去看看庄振明也很应该。顺便也去看看吕萌。”

“吕萌?吕萌又怎么了?”

郑金愁眉苦脸道:“刚才又晕过去了,刚送了医院,没敢扰你。”

钟扞腾地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郑金心疼地说:“你都一夜没合眼了,不是我不说,是江队不让我说。”

钟扞急急冲出门去。郑金笑了。

吕萌躺在病**,两个护士离开,年轻女医生赶紧走到吕萌身边:“你必须住院做全面检查!”

吕萌挣扎着要坐起来,医生把她按到:“你干嘛?”

吕荫拉着医生的手说:“医生。现在破案正在关键时候,我不能住院,检查化验我可以随时来做,行吗?”

女医生见说服不了吕萌,叫了一声:“吕局长……”随之门开了,吕伟进走进来:“萌萌!你怎么了?!”

其他人离来了房间,屋里只剩父女俩,吕伟进说:“我马上为你办住院手续。这些黑社会的人连警察都敢杀……”

吕伟进无比焦虑,怅然又无奈。

一男医生带着钟扞进来,向给吕萌治疗的女医生说:“这是你病人的领导,找你。”

钟扞打着招呼:“你好,我叫钟扞。”

女医生说:“吕萌的情况她自己应该有察觉,可她为了工作执意不肯住院检查,你先看看这个。”

郑金和小德子穿过空****的大厅走进迪厅的一个侧门。迪厅老班大龙打开门,郑金和小德子走进去。郑金话中有话地说:

“大龙,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挺红火。”

大龙苦着脸道:“郑哥,你这是在敲打我。你问小德子,我干没干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我这迪厅不敢保证没吃摇头丸的,但绝不是我卖的,我也不能保证没鸡没鸭……”

“行了行了。我不用你保证,别哪天让我逮个正着。”

大龙命令着:“哎,小德子,别跟呆雁似的,赶紧倒水。”

小德子赶紧拿杯子倒茶。

郑金拿出那个变性杀手的照片,看这个大龙的表情问:“这张脸你熟吗?”

大龙看了一眼,又拿起仔细看着,“跟您说句实话,晚上舞池里蓝光一打宇宙灯一闪,那帮鸡挨个这摸样。”

“这不是女的,是男的。”

大龙诧异道:“男的?不可能。”

“你想想,兔爷里有没有这位?”

“着,我哪知道,您……”

“你想让我揭你老底?”

大龙尴尬地说道:“别介别介,我好好看看。太像女的了,你把他没化妆的照片给我一张,这张,我真看不出像谁,我看着谁都像他。”

钟扞、吕伟进及医生宋吕萌出院。医生边走边嘱咐吕萌:

吕萌,要都在你包里,怎么吃你都知道,你别忘了咱么约好的时间。”

吕萌感激道:“忘不了。”几人走到院里车旁。吕伟进的司机赶忙下车把车门打开,吕伟进说:“萌萌,做我的车吧,让司机先送你回队里。”

“您那么忙,不用了,我坐钟扞的车。”

“我跟你说句话。”吕萌被吕伟进拉到一边去。

医生赶紧时钟扞说:“刚才跟你说的,你一句都别露给吕萌,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吕萌转过脸看他们,医生赶紧跟她笑笑。钟扞点点头:“不用嘱咐,我知道怎么做。谢谢你医生。”

吕萌上了钟扞的车。车拐出医院大门,钟扞看着身边的吕萌说:“我送你回家。”

“我想去看看庄振明。”

钟扞沉默了一会儿,说:“……吕萌,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不知道,我只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钟扞把车停在路边:“你想过吗,这对振明并不是最好的方式,甚至……可能伤害他。”

“你错了。你试图一折磨自己的方式来减轻压力,其结果也许会与你的愿望相反。”

吕萌仿佛被人看透了:“为什么这样说?”

钟扞继续道:“你知道自已并不爱庄振明,充其量只是感激。却因为他的负伤而去努力地寻找可以支持你去爱的理由,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你才来几天?怎么知道我不爱庄振明。”吕萌反感地说。

“感觉。有时候感觉要比理智更准确。”钟扞很自信。

吕萌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知道古希腊人怎么形容恋爱中的女人吗?”

“不知道。”

“……女人,她的理智已经进入梦乡,而情感却张开看了翅膀!”

吕萌扑哧笑了出来,少顷,深呼了一口气:“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好,更没资格去教你怎么做,不过我可以传授给你一个小技巧,这是我自已的体验。”

吕萌好奇地问:“什么?”

“忘记!学会忘记一些事情,可以使你重新拾起生活的信心。”

“你就是这样忘记小鱼的吗?“吕萌一针见血。

钟扞怪异得看了吕萌一眼,没有回答。

吕萌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医院特护病房里,庄振明上身缠着纱布靠在沙发**,两眼定定地看着墙。庄丹宁在一边冲着饮料,杨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庄振明问道:“杨涛,昨天那女的向我开枪时你看见了吗?”

杨涛稍一愣神:“啊?啊!我听见响动回头一看,那女的已经开枪了。”

“我觉得也是。我听捡你喊我,回头看的功夫她的枪就响了,幸亏你喊我那一下,身子一扭动才躲过了这枪,不然可能这回就玩完了。杨涛,谢谢你就我一命。”

杨涛恢复了常态:“谢什么呀?当时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想救不救的事,也不知道枪怎么就拔出来了,顺势就扣动了扳机。”

“你把枪插回枪套的时候没关保险?”

“没有。我习惯交枪的时候才关,一般都是让它开着,这样有事的时候不会耽误。”

庄振明恍然大悟道:“真实的。如果不是你这习惯,就是拔了枪出来也晚了。哎,队里怎么没来人呀?”

“我不算人?”杨涛故意说道。

庄振明笑,解释道:“……不是。我是说其他人。”

“我就是钟扞派来守在这的。他怕有人再次对你下手,让一队警员轮流守卫……”

庄振明突然问道:”杨涛,你觉得是谁要杀我。”

庄丹宁一听扭头看着杨涛。

杨涛坦然地说:“刚才丹宁也问我,我要是知道还坐在这儿吗?第一个就冲上去把脖子都给他拧断。”

杨涛一愣,很快地问:“你想会是谁?”

庄振明摇头道:“想不明白。但肯定不会是跟我有私仇,你知道,我没仇人。”

杨涛点头。庄丹宁急插话:“谁说没有?郑吕萌就跟你有仇。”

杨涛急忙阻止:“丹宁!”

庄振明脸色骤变,眼睛瞪起来,手指庄丹宁喊:“你给我闭嘴!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是跟你那帮混混说话呢?你再敢胡说我把你从这窗户扔出去。”一庄丹宁从未见过庄振明发那么大的脾气,吓坏了,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人家就是提醒你……”

庄振明吼道:“还说!”

杨涛赶紧推庄丹宁:“丹宁,别说了,一会儿你哥伤口崩开就麻烦了。”

“不说就不说,可是明天爸妈回来了,问起你来我怎么向他们说呀?”

杨涛插话道:“丹宁,你就说……”

庄振明打断杨涛的话:“什么都别说!爸妈问你你就装傻,反正我经常不回家,他们以为我住队里了,记住了?千万不能说。”

杨涛起身从旁边的药杯里倒了两粒药,拿起水递过去:“振明,别生气了,来把药吃了。”

风景修理的海边,视野非常开阔,吕萌看着远方不语。钟扞望着远方说“吕萌你认识小鱼多长时间了?”

“很长,以前我们是一个中学的,她比我大三岁,我和她家住得很近,彼此关系很不错……后来我上了大学,我们还有来往。”

“什么时候又再见面的?”

“我从美国毕业回国以后。”

“她跟你说过和我的事情吗?”

“我在小鱼姐那儿见过你的照片。”

钟扞笑了:“所以那天晚上在整容中心你一眼就认出了我?

才给我包扎?”

“是。我是学整容的,天生对人的脸型和面容有很强的记忆能力,见过的人和照片基本都能一眼认出。”

“你知道我和小鱼相爱了多久吗?”

吕萌望着钟扞摇摇头。

“五年”

吕萌吃惊地:“天啊!正好是我在美国待的时间。就这么爱了五年不结婚?为什么?”

钟扞凄然地笑笑:“开始时觉得年轻,不着急,后来我经常出差,她又学习什么的就耽搁了,再后来……”他停止了诉说,默默地看着远方。

吕萌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分手了?”

钟扞缓缓摇头:“不!我们只是拌嘴,从来没吵架过……”

“那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钟扞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许久,才说:“不知道。”

“是小鱼姐主动离开你?”

“对。就在我想告诉她明天就去开结婚证明的那天晚上,她失踪了。”钟扞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疯了一样地找。所有能想起的地方,包括我们相爱时只进过一次的餐馆、商场,我都找遍了……她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吕萌接着问:“她爸曹鹏是我们青城公安局的退休老局长,你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你怎么没到她家去找?”

“那时候只知道她父亲是青城公安局的干部,我跟她来过青城玩,也没去过她家,后来才知道她父亲那几年一直在做公安特情工作,所以……”

“那你这次见到小鱼姐也没问她当初分手的原因吗?”

“既然她分手这么坚决,再去问她,又有什么意义呢?”钟扞神色凄然。

吕萌长长地吐了口气,同情地看着钟扞孤独的身影……突然吕萌说:“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因为受过感情挫折才对人产生不信任感?”

“我给你这种感觉吗?”

吕萌沉默了一瞬:“你好像对谁都抱着戒备的心理。”

钟扞抬头看着天空,“也许是吧,昨天我抱着浑身是血的振明时,全身在抖,好像抱的是阿强。”

吕萌似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