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丧钟鸣响

龙宝润听见丧钟为自己鸣响,顿然惶恐起来。第一声钟响是听到王雁书被双规,官员被双规意味穷途末路,往下要遭到追究,监狱的大门向他敞开。

老板能逃过此劫吗?龙宝润最最关注的,这关乎自己的命运,已不是兔死狐悲,而是狐兔同遭厄运。王雁书官市长助理、国资委主任,决定对他双规不会是轻率做出的,有了违纪犯法的证据毋庸置疑。

想想自己此种时刻能做什么?也该做点什么。邓学武这样人掉进去,经过努力“活动”还有希望捞出来,他毕竟是条小泥鳅。而王雁书则不同了,他是庞然大物,鲸鱼一样重量级人物,捞他不是一个房地产商力所及的。狂妄地想摆平三江纪委,龙宝润不是这种类型的人,遇事他异常冷静,做不来的事他绝不去做。

那么第二声丧钟,是心腹邓学武被抓。心腹有几个,邓学武的重要在于他做的事,哪一件暴露都够捕够判,幕后指使人是自己,他出事意味着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龙宝润热锅上蚂蚁一样,无法安静。爬出热锅不是那样轻而易举,最坏的结局就是被烫死。爬出险境,本能促使他做出挣扎,向生的前方迈出第一步:处理掉隐患。背负着那些沉重的包袱很难脱身。这件事讲理论好讲,真的实施就不那么容易做到。包袱,不都是负担,有时它是衣物等等必需品,自己背在身上的,譬如温暖。也想到日后将成为一种负担,可是当时那种心境下,亲密接触她,自己宁愿成为一峰骆驼,如何负重、如何艰辛心甘情愿,即使现在是她是包袱,他也不承认。只是有可能成为一种隐患,也怨不得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叫她做的。

然而老板不这么看,冰冷地说:“温暖是包袱,你必须甩掉她。”

龙宝润心里不服这样的裁决。

“你想趟过河去,必须甩掉她这个包袱,毅然决然。”王雁书说,重要的内容在毅然决然里,指的什么听者心里清楚。

龙宝润倒不是重情重义,他认为如此对温暖狠了点儿,完全没有必要。她是知道些内幕,安排她去泰国躲藏也算积极步骤,警察找不到她了解什么?即便找到了,事先已经嘱咐好,涉及颂猜的事什么都不讲。

“金子你是弄不到手了,颂猜的事也得漏兜(露馅儿)。”王雁书说,“前功尽弃啊!”

老板这样说龙宝润不能一点儿不往心里去,在金子上费了太大的操事(操持),冒险杀人,有什么比杀人的事大吗?在他眼里获得这批金子──尽管尚不知数量,颂猜寻找的劲头看,相信不会小──比天大。比天大的事怎能让它半途而废呢?

“你不果断,就没机会,”王雁书指出,警方一旦找到温暖,他们有办法让她说,获得线索追查下去,颂猜的命案侦破,你是主谋你往哪儿跑?那时候你还想要金子,恐怕命都难保了。吓唬完讽刺,他说,“殉情好,做鬼也风流。”

龙宝润受得了责骂,受不了讽刺,他最怕别人瞧不起他。做鬼也风流说得文雅,还不是说自己苍蝇抱蛋(紧贴不放),草毛鸡(无能的货)!那你看错了,为金子我龙某人孤注一掷了,绝不会因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当然,毅然决然他大打折扣。

王雁书有目的的给他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国家发大水,父亲背着年幼的儿子逃命,他们被冲入洪流,父亲拼命挣扎,只是体力越来越不支,眼看给洪水吞没。严酷的抉择摆在面前,带着儿子他们父子都要被洪水吞噬,扔掉儿子父亲可以逃生。最后,父亲丢掉儿子,自己得以活命。

龙宝润怎么恶也是中国人的思维,为自己活命而丢掉儿子,父亲太没人性啦!

“父亲选择甩掉包袱是理智的,同归于尽有意义吗?”王雁书说。

还是说到包袱,老板讲的故事寓意很直白了,龙宝润即有必须服从老板,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才痛下决心的。

“宝润,你不会怯手(不敢下手)吧?”

龙宝润表示请老板放心,既然决定做了,就毫不含糊。

“好,我拭目以待。”王雁书说。

龙宝润下达这道艰难命令前,还是犹豫再三。几个亲香(亲近)女人中,他最喜欢的还是温暖,正如她的名字一样,使人温暖。男人的血大概比女人的血寒吧,至少男人爱起鸡皮疙瘩①,有了温暖给温暖,寒便散去。

下不了决心逼迫他下,他就喝酒,思维喝浑沌,叫情感的东西喝得清汤寡水,把世界喝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是,做什么都无所谓。红酒来的没那么快,慢慢地来……总经理办公室的密室里,不担心有人打扰,已是夜晚,公司下班,只剩郭宇一人等候在办公室,老总不走他不能走。

“忠诚,忠诚啊!”龙宝润一根神经拐到办公室主任郭宇身上,竟然想到邓学武跟郭宇因温暖起矛盾,都是傻蛋嘛,我在这儿你俩毛都捞不着,弱肉强食不懂么?

被想到忠诚的郭宇坐在自己办公室,门敞开为的是看清总经理的门,龙总不走他不能动。

“去给我弄瓶红酒来。”龙宝润说。

“您喜欢?”郭宇知道老总不怎么喝红酒,因此不清楚他喜欢那种牌子的红酒。

“张裕解百纳。”龙宝润说多弄几瓶。

郭宇跑去名烟名酒店买来五瓶,还给他弄一袋鱼片和一包蚕豆,说他办公室主任当得够料嘛,老总没说他都想到下酒菜,还知道老总爱吃鱼片和蚕豆。

龙宝润独自在自己总经理室里受用,郭宇这边也没闲着,偷偷打开一个设备,老总嚼蚕豆的声音嘎嘣蹦清晰可闻。办公室主任干着一件危险的事──监听。

公安局长叮嘱他没听,继续监听龙宝润和外界的联系,主题是温暖,别的事他不管,密切关注事态的进展。

今晚龙宝润喝酒真的与温暖的事有关,注定郭宇有收获。红酒全面向龙宝润的神经系统发起进攻,比SARS、H5N1厉害,攻击的结果,他的感情黑屏,心硬起来黑起来,他拨通一个决定温暖生死的电话:

─────① 血寒是中医的一种证型。其中,寒是相对热于“热”而言的,是一种表现为“收引和阻滞”的邪气。起鸡皮疙瘩是受寒邪后怕冷的表现。

“喂,田怀湘……”

一根绳子成为一个话题,它是一个故事,决定一条生命是否存在。日本人开的餐馆里,中国郴州人田怀湘和泰国人水牛密谈绳子。

“你准备好绳子。”田怀湘说。

“有一个根现成的,她们做游戏用的,很结实。”水牛不知温暖和蜜蜂她们俩的游戏名称叫翻撑,“使用它没问题。”他指勒死人。

“女佣住在那个房间?”田怀湘详细问。

“也在二楼,挨着温小姐。”

显然影响计划的实施,蜜蜂的房间离目标太近了,动静可能被她听见,不够理想。

四鲜日卖皇①,让食草动物水牛开胃口,进食的愉快思维活跃,他想好了清除障碍的方法──调虎离山计,水牛说:

“我支开她。”

“有把握?”

水牛自视游刃有余这件事,田怀湘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问:“你打算怎么……”

“我装病。”

“装病?”

“她们都很善良。”水牛利用她们的善良,人类善良被利用是莫大的悲哀,他装病,说肚子疼什么的,温暖定差女佣去街上买药或请医生,别墅只剩下温暖,正适合动手。

他们就用绳子作案细节仔细研究,万无一失,他们才分开,蟹肉还香水牛的嘴里,走出餐馆仍在回味。蜜蜂就是在此刻看见他和一个中国人在一起,实际见到他们一同走出餐馆。

蜜蜂的话并未引起女主人重视,她上街经常遇到听来没任何有趣─────① 日式烧卖,上面的分别是鱼子,八爪鱼,海草和带子裙边,是日本人最喜欢的小吃。特点是清新爽口。

儿的东西,表达缺乏幽默感,视角钝得像把锈刀。这也是温暖从不在意她的话的原因。

两个杀手之一的田怀湘开始做今夜行动前的准备,温暖居住的别墅他去过,准确说还在里边住过一夜,是龙宝润带他去的,他们的友谊平淡无奇,你怎么想像都成。龙飞在芭堤雅的工程项目都由他负责,龙宝润指定他为总负责。田怀湘并不懂工程,但是他懂得如何摆弄懂工程的人,这就足够啦。他还有一特点:黑!怎么黑,龙宝润最清楚,所以重用他,在国内有邓学武,在国外有田怀湘。踩点因熟悉可以省略,田怀湘还是不放心,到别墅周围看,涉及完事安全逃离,是乘坐出租车,还是自备交通工具他都想好了……剩下的要做的事等太阳,它今天孕妇一样行动迟缓,老是在西边天际晃**。田怀湘想伸出腿踹太阳一脚!

盯温暖的梢从未间断,自打她一下飞机,龙宝润密令就到了,田怀湘照主子的旨意行事,男仆水牛早就是田怀湘手下的人,而且是职业杀手,他牛一样恭顺、任劳任怨,心肠如蛇如蝎。

“清除掉菠萝蜜。”龙宝润用暗语命令田怀湘。

菠萝蜜是一种水果,借用指温暖。菠萝蜜和龙宝润的关系他清楚,接到这样命令他唯恐自己听错,问了一句:

“真的要清楚菠萝蜜?”

“是,清除。”龙宝润说,假如信号能传过来气味,受命者可以闻到酒气,很浓。

“我命水牛……”

“他一个人不行,你俩来做。”

对付毫无反抗能力的温暖水牛绰绰有余,为什么让自己参加?可见此事重要。

“晚间十点钟。”田怀湘和水牛定下开门时间,“你准时开开门,水牛你注意,一定关掉客厅的灯。”……在龙宝润下达暗杀令后的第一时间,郭宇马上向明天罡报告,他心急如火,说:

“明局长,他们要动手啦!”

“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明天罡安慰他道。

郭宇的急切心情可以理解,他爱慕的人身处生死攸关时刻,怎么能不急?公安局长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罗红泥他们尚未找到温暖,想保护她难以做到。从龙宝润下达的命令看,杀手就在芭堤雅,随时都可能动手。

“田怀湘是什么人?”明天罡问。

“龙飞公司在泰国的工程负责人。”

“你见过他吗?”

“没有,只听温暖说过一次,不是东北人。”郭宇说。

有一回他们闲谈,说到公司的项目,说到工程的负责人,温暖突然嘿嘿地笑起来。他感到莫名其妙,问:

“你笑什么?”

“笑牙。”

郭宇赶紧闭上嘴,自己从切齿、犬齿、臼齿,健康没毛病,她笑牙,下意识地动作闭嘴。

“你闭嘴干什么,又不是笑你。”她倒觉得他的行为可笑啦。

“那你笑谁?”

“田怀湘。”她说有一口黑黢黢的牙齿。

人长一口黑牙齿很奇怪,郭宇见过最糟糕的是灰色、黄色牙齿①,即使颜色牙齿也什么可笑。

有嚼槟榔习惯的郴州人,是杀手的全部信息,情况也不清楚,营救几乎谈不上,从何处去营救?作为公安部门有责任奋力营救。

郭宇有些失望地离去。

“菠萝蜜?”明天罡琢磨龙宝润发出的暗语,指的就是温暖吗?综合分析是她,没有特别人物在芭堤雅,或者说没有龙宝润要除掉的人啊!此种时刻,也只温暖。

宁信其有,明天罡拨通罗红泥的电话。

“明局,我们没有进展。”

没进展是仍然没有温暖的消息,明天罡说:“杀手可能就在芭堤雅,─────① 小儿在牙齿发育钙化基期服用了四环素类药物,造成牙齿硬组织的矿化抑制,表现为牙齿变色或釉质发育不全,染着不同颜色,甲金霉素使牙齿呈黄色,金霉素使牙呈灰棕色,土霉素使牙齿呈浅黄色。

龙宝润用暗语下令清除菠萝蜜……他命令的人叫田怀湘。”

“我们侧面见过这个人。”罗红泥说,“他是郴州人……”

一个郴州人为龙宝润做事,他的情况不掌握因此也无法对他采取什么行动。郭宇通过监听得到的消息,未必百分之百的准确。此种非常情形下,有或无,都不能袖手旁观,都要采取相应的措施,他做了两点指示:一是监控田怀湘,二是继续寻找温暖。

即使最懦弱的人,瞬间冲动的当量可比原子弹,爆炸出惊天大事。走出公安局大院的郭宇,骤然变成颗原子弹。

郭宇经过一夜的精心准备,在次日上班时制造了震惊三江的新闻,他绑架龙宝润做人质。

事情来得突然,龙宝润和往常一样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端起杯子就喝,通常郭宇提前为他泡好茶,今天杯子却是空的,他喊道:

“郭宇!”

没应声,脚步声传过来。每天只要总经理弄出动静,办公室主任都迅速跑过来。郭宇一出现,让对他发号施令的人惊诧,装束怪异,郭宇穿件着件风衣,整个人比平素腰粗一倍。

“郭宇你这是?”

郭宇走近龙宝润一改往日的谦恭,挺胸凸肚的雄纠,老鼠在猫面前突然昂扬,猫惊愕啦,更让龙宝润惊愕的事情发生,郭宇一手扯开风衣,一手举起个手机样的东西,他身缠满炸药,手持的东西显然是起爆装置。

“郭宇你要干什么?”龙宝润拼力喊出声音,目的是震慑一下对方,也让别人听见、发现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步步退到墙角。

“我只请你做一件事,不答应,我就起爆。”郭宇提出要求。

“什么事?”龙宝润努力镇定,只是心已不归他控制,郭宇身上的炸药足可以炸毁整座大楼。

“你放过温暖。”

“温暖怎么啦?她在泰国好好的呀!”龙宝润装糊涂道。

公司大楼里有人报警,最先进入大楼的是翁力,他跟踪监视龙宝润到此,在对面的一个小超市里透过窗玻璃向外望,见有人跑出楼,高喊:

“炸弹!救命啊!”

炸弹!这个词汇本身就具爆炸力,最易刺激人的神经,反应迅速的刑警翁力冲入大楼,问神色惶然的保安:

“怎么回事?”

“我们郭主任身绑炸药,将龙总当人质……”保安说,“在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

翁力乘电梯到达十八层,总经理门关着,室内情况不明,翁力不敢擅自闯入,观察一下,退回稍远的地方。问第一个发现情况的人,他是公司策划部鲁部长。

“我去总经理室,看见……那时门并没关。”鲁部长说。

“你看准郭宇身绑炸药?”刑警问。

鲁部长往自己腰部比划,说:“很多管炸药,郭宇手里举着一个手机大小的东西。”

情况相当危急,翁力等待同事们的到来。接到报警,明天罡十分震惊。怎么看郭宇也不像做出这等事的人,但是事件真实地发生了。

绑架是大案,何种原因绑架也是犯罪。而且绑架者还身缠炸药,直接危及公共安全,必须尽快制止。明天罡召开紧急短会,制定出行动方案,调集几个警种的警察到现场。

龙飞大厦门前拉起警戒线,大楼内人员全部疏散出来。临时指挥中心设在楼外的门卫室,明天罡首先确定原则:采取和平解决人质危机,最后做到兵不血刃,说:

“首先跟郭宇谈判。”

三江公安局有一名经过上级部门培训的谈判女专家陶红,她被派去跟郭宇谈判,明天罡简要向她介绍了郭宇的情况,掌握劫匪的情况对谈判有力。

“他大概因一个女友……”明天罡推测道。

“他的女友在哪里,最好联系到她。”陶红说。

明天罡说这不可能。

“我去了明局。”陶红说。

“注意安全。”明天罡叮嘱道。

陶红上楼去。

从报案到现在大约近一小时,总经理室门关着,里边的情况不清楚也看不到,龙飞大厦是玻璃外墙,从外边看不到里面情况,何况又在高高的十八层。

陶红慢慢走近总经理室,站在门外说:

“郭宇,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他不放过她我绝不放过他。”郭宇威胁说,“你别开门,起爆器在我的手上。”

“好,我不开门,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里边没回答。

“你很爱她……”谈判专家陶红说道。

楼下指挥部所有人的心都提吊着,明天罡凝神端详。昨夜见的郭宇,他来报告监听到龙宝润给杀手的命令,单纯地认为问题一下子就能解决,对公安的希望过高,没见到效果,自己走极端……公安局长的分析接近真相,郭宇回到龙飞大厦单身宿舍,他想泰国离得这么远,即使马上派警察去解救也来不及,最有效的办法,让下命令的人更改命令,警察不可能唐突地去让龙宝润再下一次什么命令。

“我来叫他重新下命令。”为救温暖郭宇有些不管不顾了,如何实施这项计划,绑架,胁迫是唯一的办法。劫持龙宝润可不太好成功,上下班有贴身保镖,回到家里别墅院进不去,最佳的时机是他在办公室,那时他身边没有人。

地点选早晨在他的办公室动手,用刀逼着,他人高马大,很难制服,某一部影视剧的场景印象深刻,身绑炸药……对炸药的使用,他有一定经验,到乡下跟表兄去水库炸过鱼。弄到炸药也便利,“山上屋”工程需要炸石头什么的,申领的炸药公司指派办公室主任专管。

新的一天开始前,他早早来到办公室,总经理室钥匙在他手上,天天由他开门,为老总泡好茶。他进行了模拟劫持,认为可以后,等目标出现。龙宝润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俯首帖耳的人,竟然身绑炸药,将自己逼入角落。

“你胡说什么,谁要杀温暖?”龙宝润装糊涂到底道。

“你打电话给田怀湘,叫他清除菠萝蜜,你说的是暗语,菠萝蜜肯定是温暖。”

龙宝润一愣,说:“你偷听?”

“不!监听。”郭宇说,到了这种时候他什么都敢讲了,逼问道,“你到底更不更改命令?”

“我没什么命令好更改。”

“给你半个小时考虑时间,不答应,我们同归于尽!”郭宇恫吓道。

谈判专家这时在门外说话,注定谈不拢,郭宇抱着一死救爱慕的人,救不下她引爆炸药。

温暖置生死一线的危机中,她的情况跟龙宝润有所不同,不那样张扬,甚至一点儿都不轰动,充满暗杀的意味。

热带的植物在落雨中歌唱,温暖在二楼卧室里听得真真切切,曲调像中国北方一支著名民间音乐。女佣蜜蜂在楼下做着家务,水牛也在一楼,整个别墅显得清静。

“哎哟!”水牛忽然一声痛叫。

蜜蜂急切的声音问:“你怎么啦,水牛?”

“肚子疼、疼,哎哟!”

温暖走下楼来,见水牛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折腾,走过来问:“水牛,疼得这样厉害……”

“小姐,我肚子疼。”水牛说,痛得喘气都不匀。

“去看医生吧,别耽搁!”温暖说。

水牛说不用,他有肚子疼的毛病,多在雨天里犯病,吃一种药就好。他说出那个药名。

“快去买药!”温暖指使女佣道。

蜜蜂拎把伞跑出去,药店在另一条街,路并不近。来来回回需要一些时间。

别墅剩下两个人,水牛疼痛稍稍缓解,他对守在身边的温暖说:“小姐我没事,你休息去吧。”

温暖也觉得帮不上什么忙,安慰他几句上楼去了,雨天她喜欢躺在**看书,困了睡一觉,有雨中植物的歌唱伴着,睡得快也睡得香。一本从家带来的美国作家斯坦贝壳的小说《烦恼的冬天》,现在看第二遍了,她在又一个国度的故事中游走。

肚子疼是一个阴谋计划开端,蜜蜂出去,温暖上楼,水牛悄悄来到院子里,开开大门,放进一个等候进来的一个人,暗杀第一步顺利实施。

温暖睡着了,房门虚掩着,她故意留给女仆人,蜜蜂经常进入主人的房间,送花送水随便什么理由,有时干脆没理由。主仆界线因两人关系密切加深而变得模糊,在客厅,水牛递给田怀湘一根绳子。

几个小时前,水牛上楼来,问:“小姐,你们做什么游戏?”

“翻撑!”

水牛好奇地望着绳子,啧啧道:“真是神奇。”

温暖说你可以跟蜜蜂去玩翻撑。

“小姐,我拿绳去练练。”他说。

水牛得到一根绳子,它不是作为游戏的道具,而是摇身成杀人的凶器。一根结实的绳子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轻而易举。

田怀湘双手抻抻绳子,觉得满结实,他们一起上楼去。水牛走在前面,他熟悉每一个房间。在温暖卧室前,水牛迟疑一下,小姐某一慈祥细节心头闪烁,浓重的大蒜臭味从肩头飘过来,后面的人让他心狠起来,使劲扭开把手,两个闪身进去……并非所有的阴谋都能成功,它虫子一样爬出来,是否遇到天敌,或是阴差阳错。芭堤雅警察局的两名警察出现在三江刑警驻地──旅馆,后来看到来相当及时。两地警察自我介绍──“韦帕。”

“颂塞。”

“罗红泥。”

“小韩。”

相互知道姓名,两国警察合作开始,他们都为一件事:寻找温暖。

“我们奉命……”泰国警察颂塞说来历,中国驻泰国大使馆警务联络官请求泰国警方……于是就有了两名泰国警察的友谊出现,“你要找的温暖,我们警局有记录,住在哪里很清楚的。”

真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我们带你们去。”女警察韦帕说。

三江刑警还有一件大事需向泰国警察说明,罗红泥讲了杀人得到命令,要除掉温暖,请泰国警察帮助阻止凶杀。

“不好,水牛一定参与了。”颂塞惊呼道,他曾到过那座别墅,见过泰国警方掌握的一个污点人──当杀手判过刑,“是这样……”

温暖凶多吉少了,两国杀手联手,她还有生存的机会吗?

“你们有田怀湘的资料吗?”颂塞问。

罗红泥介绍了田怀湘的情况,他们研究决定:先去保护温暖,然后抓捕两个杀手。

杀手走近温暖的房间,脚步很轻还是她睡得很沉,凶手站在床边她丝毫未察觉,他们没马上动手,美女的睡姿令男人动心,水牛和她在一个别墅里生活有些日子,早想入非非了。

“叫她!”田怀湘示意道。

水牛执行命令,他的声音仍如往昔一样平和,召唤她道:“小姐,小姐!”

温暖睁开眼睛,水牛过去叫醒过她,因此没惊讶,见到他身后的陌生男人,下意识地掩盖前胸,其实也没必要掩盖,衣服很整齐,看书过程中睡着的。

田怀湘绕到床的另一面,准备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温暖惊愕道。

田怀湘举起的绳子滞在半空,四个人天降一样到面前,还有两支枪口,他们身手敏捷,两个杀手未等缓过神儿来,冰冷的手烤给他俩戴上。

“你们是?”田怀湘做最后苍白的反抗,“我是外商……”

“我们是警察!”颂塞说。

两个泰国警察他不怀疑,两个中国人呢?

“田怀湘,我们是三江警察。”罗红泥亮出身份,“你没想到吧?”

抵赖毫无意义,田怀湘蔫萎下去。又有几名泰国警察进来,他们带走田怀湘和水牛。

温暖愣在一旁,眼前发生的一切令她懵然。家乡的警察突然出现在面前,他们来干什么?

“温暖,我们来找你。”罗红泥说。

“找我?”

“我们谈谈。”三江刑警说。

他们一起下楼来到客厅,温暖吩咐蜜蜂泡茶招待客人。

“温暖,我们得到情报,有人要暗杀你,就赶过。”

“从中国?”温暖惊奇道。

“不是,我们来芭堤雅有些日子了,到处找你……”

温暖非愚钝之人,她想到与颂猜有关。她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

“我们获得有人命他们清除你的准确情报,得到泰国警方的协助,及时找到你。”罗红泥说。

“谁要除掉我?”她问。

“你以为呢?”

温暖想到一个人,立刻又否掉,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是他,不是!”

“我们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三江刑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