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寨情人

“我向你来告别。”王雁书说。

“告别?”叶紫略显惊讶。

王雁书说近一时期他们不能见面了,今天是来告别。叶紫问是夫人还小二的原因,市长助理只摇头叹息,没说原因。

“其实也用不着告什么别,完全没有必要。”她的口气像刚拿出冰箱冷藏室的食物,散发着凉气,“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什么嘛!”

“不能这么说,至少你是我的情人。”

“情人?充其量是山寨情人。”

他想安慰她,找不到恰当的词汇。

“你还是蟹?”

“永远是你的蟹!”

蟹的故事是一个个浪漫的故事。

看来这次告别超出了前来告别者的预想,王雁书对她深有感情,迷恋从八年前开始。

国土资源局长参加房地产商的一次特别邀请,说它特别应龙宝润之邀,到泰国考察一个地产项目,事后看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旅行,收获上各有所得。

一个小岛成永远的记忆,失去和获得都在那个浪漫的小岛上发生。小岛叫珊瑚岛,又称可兰岛、金沙岛,离芭堤雅海岸约10公里。

玻璃底小船上王雁书和叶紫挨着坐,龙宝润并不在此船上,故意这样安排的,给他们亲密接触的机会。

“哇!”叶紫惊呼海底奇景,赞叹道,“太美丽啦!”

海水洁净,可透视水深达数米之下的海底生物世界,热带鱼在游……亢奋使人忘形,叶紫有了一个让男人冲动的动作,她怕掉到水里而拦腰抱住王雁书,肉呼呼的东西塞满怀里,白皙的背后很大一块云一样飘在面前,他禁不住去吻云彩。

“红色,还有蓝色……”她忘情地看鱼,背部给鱼一样吻起初竟未感觉到,船接近岸边才觉出温热的湿润,转过脸来朝上望,一双充满**的目光,“王局长……”

王雁书忘记自己是什么局长,给人提醒才清醒,他的脸和背拉开虚伪的距离。

叶紫放开手,坐直身子,小船正在靠岸,他们上了岸。

“我们坐那儿!”叶紫指着沙滩上的沙滩椅。

“好!”

蘑菇形的太阳伞下,他们面对大海坐下来,放眼望去,沙滩拥抱着蔚蓝透彻的海水,舒适宁静中让人感受活着的幸福。

一只沙滩蟹爬过来,离王雁书脚很近处猛然站住,观察他的脚,一点点地靠近。人蟹对峙,蟹子仓皇逃走。望着它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口气。

“怎么啦,王局长?”

“我不如一只蟹呀!”

“噢?局长不如一只螃蟹?”她大为不解。

远远不如!王雁书说的话真假难辨,他说如果在这里(指珊瑚岛),局长和蟹子让选择,毫不犹豫地当蟹子。

叶紫还是不能理解。

“我很羡慕你这样的人,自由自在……”王雁书感慨道,“单纯多好啊!单纯就是一种美好。”

“做官不自由?”

“刚才你见那只蟹子了吧?我就像它,每迈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王雁书感叹官场凶险,叶紫自然无法理解,他说,“做官心累啊!”

叶紫对做官心累的理解程度相当于一个小学生,幼稚而天真。看到是权力、光环、利益,深层次的东西她看不到,她说:

“权力能换来一切呀!车子、房子、票子……还有、还有。”叶紫没说出女人,而是极目望去,一对泳装男女乘摩托艇在大海里奔驰,听不见笑声可以猜想他们尽情欢笑。

王雁书会意,他收回目光凝视她。也许那一刻起,一个官员瞬间蜕变,蜕变得令人惊奇,他变成一只蟹。土地局长的目光粘稠。

龙宝润上岸来,说:“我们去吃海鲜!”

岛上沿沙滩建有餐馆,他们选择一家。龙宝润吃海鲜是行家,你看他点的一桌美味:

清脆乳白虾鬆,煎蟹饼,海螺两吃,香煎青鱼,牡蛎猪红汤,泡菜海鲜锅……叶紫夹起煎蟹饼,放入盘子里前意味深长地望一眼王雁书,他们之间以后的故事有煎蟹饼,蟹成了局长的代名词,成了王雁书的昵称。

夜晚,王雁书提议住泰式吊脚楼。东北的房子平地起,空中楼阁别说住过,连看都没看过。

“好,我们住吊脚楼。”龙宝润说。

木制的泰式吊脚楼依山修建,环境幽静。热带的雨缠绵飘洒,最让人离性近,和饮酒异曲同工。

“你今晚过去吧。”龙宝润手托着红毛丹,说。

叶紫瞥眼间壁墙,王雁书住在那边。她很平静,任务登机前明确了,龙宝润说:

“你陪好王局长。”

“怎么个陪好法?”她问。故意问,陪,用语言、用笑、用身体,显然是用身体了。

“拿下他。”

“拿下?”

“拿下!”龙宝润口气坚定说,土地局长对房地产公司特别重要,拿地,拿地……盖房子需要拿地,首先拿下管地的局长,他说到潜规则。

之前,叶紫已经被老总潜规则,性作为一种手段被利用充分,演艺界、官场……已不是什么新闻。只是令她迷惑的,龙宝润怎么轻易舍出自己呢?

“不是轻易。”龙宝润直白道,“为公司做贡献的方式多种多样,你去跟他……”他说得**裸。

“请不要说啦,我明白。”叶紫说。

龙宝润剥去红毛丹果皮,亲自将圆嫩白肉放入她的口中,说:“拿下他,你是龙飞功臣。”

叶紫笑,很苦涩。

“辛苦你啦!”他说。

辛苦,这是怎样一种辛苦啊?问问世上美丽女人吧,她如果愿意会告诉你!

屋内没开灯,王雁书也没睡。窗外雨打棕榈树的声音,令他心绪沉郁,本来身置吊脚楼,尘虑全消,可他孤独愈加强烈,空**渴望填塞。白天那片云眼前飘来飘去,飘来多好啊,拥着云在热带落雨中很幸福。

“她是谁的人?粗俗房地产商人的。”王雁书失望道,心里不平,“钱的使然。”

吻云的滋味一寸一寸地回想,口水流了下来。美丽的景象和湿润气候,唤醒埋藏很深的欲望,不可遏止地朝外涌。

和龙宝润决斗!他闪过这样的念头。土地局长还用跟一个房地产商决斗吗?不用,权力是棵树,龙宝润是只鸟,它总要飞来的,他坚信。

门没插,他故意没插,等待奇迹发生。

叶紫进来脚步很轻,窗外的一盏灯光曲折地射入,她的面目朦胧,如云如月。

王雁书愣怔。

“是我!”

“我不是做梦吧?”

她走近床边,蝉翼一样薄的纱裙飘落,落地声音很轻。

市长助理神志完全清醒过来,欲望井喷,他拥抱住云,生怕它飘走。翻动的云在一段时间后舒卷,它舒爽地飘。

“今晚你还回去吗?”他恋恋不舍地问。

“你希望呢?”

王雁书做了个挽留的动作。

“我留下。”

“你偷着跑出来的?”王雁书毕竟未利令智昏,属于别人的东西,使用总那么仗义,问。

“不,他让我来的。”

那一时刻,权力带来的好处令王雁书心里舒坦,油然产生成就感,人生得意。

雨夜龌龊茁壮成长,两个男人默默达成一项交易。接下去的几天里,两个人迅速走近,关系铁起来。

“这是什么?”王雁书问。

夜晚叶紫走入他的房间,将一方整整的纸包,放在他的面前,说:“龙总说,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土地局长骤然感觉脚下的土地在慢慢沉陷,即使再麻木的人,刚落泥潭时感觉明显。收下这包东西,一条路在眼前铺展开了,迈开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一种关系也从此确立,难分割了。

“龙总不好意思说,他愿意在你麾下……”

那是一条利益的链条,官──商,权──钱,还要加上一条:权──色,王雁书可以轻而获得。再把蜕变一词用在他的身上,情形是倒蜕变,一只美丽的蝴蝶,变回丑陋的毛毛虫。

泰国之行,土地局长丰收,钱、女人从天而降。自此王雁书成了龙宝润的老板,他称他老板。

看到自己是一场交易的道具,角色决定道具没思想,当好道具就什么都别想。后来几年里,叶紫女人的心眼用到极致,她甘愿做道具下去,向两个男人索取,达到目的──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酒店天歌。

酒店天歌前身叫月朦胧酒店,是三江机关办企业的产物,隶属市国土资源局,市政府下文不准机关办企业,和实体剥离时,叶紫看准这块肥肉,它地处市中心,升值潜力大,尤其是月朦胧酒店的近四十亩土地,给龙宝润看上,他撺拢(怂恿)她道:

“小二,你不是想开个酒店吗?”

叶紫表露过一生最大理想,开一家酒店,自己做经理。目标太大,条件不具备,后来就不在想了。龙宝润提起来,关系上说就不是玩笑话。从泰国回来,她的道具身份未变,两个男人用股份来分割女人,王雁书占百分之四十,龙宝润占百分之六十,龙宝润大股东控股,因此说基本还是他的人。实际使用上龙宝润很风格,以王雁书需用为主,也不仅仅是风格,王雁书是老板,老板自然享有特权。

“想想而已。”她不抱什么幻想道。

“我给你出资。”

叶紫惊喜,望着他,揣测是真是假。

“我出资,你出地。”

叶紫惑然,在三江她没有一寸土地,他咋开这样的玩笑。

“王雁书干什么的?”他启发式地问道。

“土地局长。”

“管什么?土地。我给你撒目好,对你最合适不过了。”龙宝润说,“月朦胧酒店。”

叶紫听明白他让她拿下月朦胧酒店,觉得不可思议。蛇面对大象了,贪心刚刚萌生,吞吃的勇气不足。

“月朦胧酒店要与机关脱钩,要改制。”龙宝润哨听清楚,出谋道,“你跟王雁书说买下来,钱我出。”

对于叶紫来说天掉下来的好事,实现了开酒店的理想。至于第二次当道具她没去想,当也无所谓。

“你这么办……”龙宝润再次导演,如何操作这件事,最后强调道,“千万别说我叫你这么办的,千万。”

“我懂。”

“不要光要酒店,还有酒店的土地。”龙宝润叮咛道。

那天**像吃了猛药,老是持续过不去,两人都觉得奇怪。王雁书心里感慨:美丽女人真累人。

“蟹!”

“嗯!”

“蟹,我有事求你。”她说。

“说,什么事。”

“听说你们的月朦胧酒店要转让、出售?”

王雁书说有这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买下它。”

你买?王雁书惊讶道:几百万啊!

“钱不成问题。”

她的口气让他再次惊讶,真没看出她有那么多钱,只一种可能,龙宝润出钱。

“是他吧?”王雁书问。

叶紫没承认也没否认,她表明需要两个男人鼎力支持,或者说他们俩入股,她出面为其经营。天歌酒店实际是龙宝润和王雁书的,外人不知真正内幕。

权力的魔杖,满足某种欲望没问题。土地局长舞动魔杖,月朦胧酒店拆掉,重新设计建起天歌酒店,余下的几十亩土地,龙飞开发了商品房。

说了他们的故事,该回到情人的话题上面,还真是道具自己说的是他的情人。

酒店开业,王雁书升任市长助理兼国资委主任,权力比土地局长还显赫,三江是老工业区,多家国有企业,兼并、改制、私有化,他的权力爆米花一样膨大。他仍然到叶紫这里来,走龙宝润修建的单独门和楼道,地中海风格的卧室,**中他突发想法,说:

“生个孩子吧。”

“你真想要个孩子?”她的目光奇异。

王雁书说真想要,他有儿子,想要一个美丽的女儿,他说:“孩子像你一定漂亮。”

她见他不是奇幻的遐想,说:“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是你的情人,不是二奶。”

似乎情人和二奶的区别在此,至少叶紫是这样理解。王雁书想想也不无道理,从此再没提生孩子的事。龙宝润得知老板有这想法,两个字:满足啊!于是在赠送他空军一号别墅时,连二奶也一起赠送了,如今二奶为王雁书生一女孩。

王雁书今天主题是告别,**是告别的一部分。他说:“过去眼前这道坎儿,我还爬回来,你是沙滩!”

“你怎么啦?”

“别问啦!你好好经营酒店。”王雁书有伤感道,“如果我过不去,你就常想想有一只蟹子……”

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眼圈都红啦。

“不说,不说啦。”

王雁书打破常规只呆上两个小时,便离开酒店。背影让人看上去晚秋一样凄凉。七八年时间的厮守,感情总是有些,尽管她知道他有情人,还不止一个、两个,当面抱怨自己山寨,总归沾了情人的边儿。龙宝润把自己放在这儿,当什么先不计较,仍然是他的小二。

龙宝润几天没来,有时在王雁书的空隙来,他不缺女人,还有比自己更年轻漂亮的温暖。此时空隙,她倒想他来,拨通电话,问:

“能过来吗?”

“今晚老板……”

“他刚告别,走啦。”

“告别?”

“你来了我详细说,马上过来!”

龙宝润是说马上不了,红十还没欺骗好。红十跟别的女人没什么特别,她就说了算,就管着龙宝润,他服帖让她管,游戏就是这样规则。

红十──龙宝润的妻子,比自己和温暖都先一步到这个有钱人身边,穷光蛋时到他身边的,一种状态形成了。挣扎改变这种状态的人多得是,龙宝润要想改变也轻而易举,最终他没有改变是什么原因,与我们的故事关联不大,姑且省略。

叶紫后来也不恨红十啦,倒不是她容忍了小二、小三的事实存在,或是妻妾和平相处了,都不是,总之互不干扰。等待龙宝润到来前,中了病毒的思维程序混乱。

颂猜给人枪杀了,警察来过几次,倒没问什么特别的东西,调查者的眼神还是流露出对自己怀疑。大概是心虚,龙宝润嘱咐颂猜的事什么也别对警察讲,她做到了沉默。

保安对她说警察问过酒店那个密门,她惶惶然。王雁书从那里上楼,几乎是他的专用通道。不宜外泄的行动都走此通道,邓学武走过关键两次,一次进入8088客房,一次在颂猜死去半小时,从他房间带走密码箱子。

“你安排一下,学武需要进8088房间。”龙宝润说。

颂猜和翻译温暖大部分时间呆在房间里,他们一起出多是吃晚饭,也有颂猜一个人背包出去的时候。

“哪个时间更合适呢?”

“晚饭吧。”龙宝润问一般晚饭颂猜出去多长时间。

“一小时左右。”

“时间足够啦。”龙宝润说。

邓学武在酒店经理亲自帮助下,顺利进出8088房间,做了些什么叶紫并不清楚。

第二次是夜晚,龙宝润打来电话,让她帮助邓学武进入8088房间,只需十分八分钟。两次都要求不能让第三个人见到邓学武,酒店经理她都做到了。

龙宝润和颂猜的死有关系,她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龙宝润没讲,她不便问。王雁书的低落情绪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市长助理不会扯进来吧?可他是老板啊,龙宝润听他的,龙宝润为他做事。如此推理,又像是有关系了。

龙宝润子夜时分才到,叶紫一直在等他。

“你没睡?”

“等你嘛。”

两句废话后,龙宝润进入正题,问:“你说老板向你告别?”

“告别。”

“啥意思?”

“他说暂时不来啦。”叶紫说的很淡,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系的事,“大概有什么事要发生。”

龙宝润警觉,问:“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说了眼前坎儿什么的。”

坎,东北话中,坎儿就是难关。也特指老年人的危险期,俗语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这两年称坎儿年。堂堂市长助理会遇什么坎儿?他问:

“真这么说的?”

“是。”

龙宝润联系到几天前见老板时他忧心忡忡的神情,猜出八九不离十。不过,几天前事态没那么严重。他只是说新任反贪局长捡起马光辉丢枪旧案,往最坏的结果想究起那桩受贿案。几年里,自己跟王雁书的交往,说交易也成,送给他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一笔钱,究起来又如何?送的不承认,收的不承认,还有其事吗?大概不止自己吧?三江跟老板来往的人多了去。

“你知道是什么坎儿吗?”她问。

龙宝润说不知道,他说起另一件事:“学武被抓啦。”

叶紫惊诧。

邓学武被抓露水一样对叶紫影响不大,她没参与此事太深,只是一点湿润的感觉罢了。她淡然地问:

“因为什么?”

龙宝润一改往日的得意神情,现出几分凄惘。手下的一个司机被逮,老总如此凄然,只有两种解释,深厚的感情和问题的严重性。当然是后者了,而且严重的不只是邓学武受到严厉惩罚,更重要的他知道的事、参与的事太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经常发生。叶紫问了,他含混回答:

“有事儿。”

他不肯说什么事,叶紫不问但难免去想,大堂经理文静被警方叫去调查,回来后,问她:

“警察叫你干什么?”

“问一件事,叶姐。”文静说,她们是好姐妹,天歌酒店开业,叶紫高薪把她从一家三星级酒店挖来。

“学武的事?”

“嗯。”

叶紫打个沉儿(沉吟一下),想问不想问,还是问了:“警察问学武什么?”

“都怨我。”文静自责道。

“什么?”

“学武送我一件东西,嘱咐别随便戴它,我没听他的,拿出戴了,结果……”文静后悔道。

“什么东西?”

“吊坠。”

叶紫问什么吊坠。

“小金佛。”

一只金佛吊坠也算不得稀奇物,多数叫金佛也不是纯金的,佩戴男朋友送的饰物很自然,警察为什么因此找她?莫非是小金佛的来路有问题,她问:

“警察问你什么?”

“吊坠的来历,我如实说了男友送的。”

“那吊坠呢?”

“警察扣下,说牵涉案子。”文静委屈说,“一个吊坠有什么,警察那样眼光看我……”

叶紫重视这件事,警察找她有来头,轻易不会找人问吊坠。邓学武送她东西没问题,警察说涉案就有问题了,肯定是小金佛的问题。她问:

“他送你吊坠时,说没说在那儿弄的?”

“他没说,我也没问。学武顶烦问他这儿,问他那儿。”

叶紫心里有了这件事,她对龙宝润说:“我猜出大概其。”

“噢?”龙宝润惊疑道,“你知道学武因为啥被抓?”

“偷东西。”

“偷东西?”

“一个小金佛吊坠。”叶紫学说一遍警察找文静的过程,而后说,“文静戴它被人看见,警察摸着须子(线索),找她。”

果真如此的话,龙宝润倒庆幸。盗窃财物治不多大罪,不牵涉别的……邓学武做的事太多,哪一宗给警方查实,都够喝一壶(罪孽深重)的。此事细问问,他说:

“警察找她都问些什么?”

“文静说追问吊坠的来历,别的没问。”

龙宝润心中疑云散去一些,邓学武因盗窃被抓,在里边他不会交代其他事情,忠诚是一方面,供出哪个命案对他都不利。

“他不缺钱啊!”叶紫对邓学武偷盗行为不理解,送给女友东西可以去买呀,干吗冒险去偷?警察逮着合不上(不上算),“没法理解。”

大概是件稀罕物,买不到才做贼。龙宝润往宽敞处想,往自然上想,邓学武的行为充其量小偷小摸,影响不了大局,坏不了年成。

“他是不是偷颂猜的啊?”叶紫一语见地道。

龙宝润感到惊诧。等于是她提醒自己,邓学武两次进入天歌酒店8088客房,两次都需弄开颂猜的保险柜,泰国商人可能有贵重东西存放在里面,他是否顺手牵羊?

“小金佛吊坠不像中国的东西。”叶紫对饰物比龙宝润行家,说出自己的判断,“泰国人信佛,东西准是颂猜的。”

邓学武偷颂猜的东西跟其他任何人东西不同是不言而喻的,警察找什么赃物跟找这个小金佛吊坠意义不同,龙宝润刚刚落体儿(踏实)的心再次提吊起来,警察不是找失窃的东西,是找线索吧?

“文静戴这个东西给谁看见的呢?”叶紫继续她的推理,“谁向警察报告的呢?”

龙宝润梗塞的思维蓦然通畅,被忽略的东西找回重视起来……下面她的话让他惊惶不安了,她说:

“高桥惠子。”

“是她?”

叶紫说文静戴小金佛吊坠前后只二十几分钟,去了一趟8088房间送水果,回来便摘下来,再没有戴过。

“当时谁在8088?”他问。

“高桥惠子和一名姓于的警察。”

颂猜的女人高桥惠子发现了小金佛吊坠合乎逻辑,她一眼便认出熟悉的东西。

“坏醋啦!”龙宝润惊悸,觉得大事不好,警方可不是因个吊坠抓邓学武,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关键是要拿他当突破口,一旦突破了,掩盖的东西露出来,那将是末日来临,他问,“近日有没有警察到酒店来调查,找过什么人吗?”

“警察来过。”她说,“要进旁门,被我们的人拦住。”

非常时刻,所有的迹象,一丝一缕都要重视了。天歌酒店的旁门,龙宝润清楚它的用途,什么人走这个通道。警察是有意无意闯入这个门?无意自然好,要是有意呢?问题严重不是进不进,而是引没引起他们怀疑。

“我怎么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叶紫说。

龙宝润立刻否认,她感觉到了,感觉得也准确。王雁书来向她告别,邓学武被抓,种种迹象表明警方行动开始……“高桥惠子走你没送她?”叶紫说。

“她根本没跟我说什么时候走。”龙宝润说,高桥惠子不辞而别,令他不是不解,而是惶然。

“有些不对劲儿。”这件事情上,叶紫比龙宝润更敏感,他们俩一起到颂猜家做客,礼尚往来,高桥惠子下榻她的酒店,她要做东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遭拒绝,悻然以外的东西是荧惑,“像是恨我们。”

“怨恨。”

“怨恨我们什么?”

龙宝润说颂猜是我们引来的,他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