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另一个战场

“3·20”绑架乘警、抢劫枪支的案件,是“5·10”专案侦破的龙头案件,十分重要,必须破掉。

但是此刻,我在反思,是不是前一阶段全力以赴侦破“3·20”案件,有些顾此失彼?

“3·20”案件要破,其他号称为“南下铁道袭击队”“南下支队”,那么多帮伙还没有触动根本,公安部和铁道部成立“5·10”专案组,一开始就给我们的专案组作了明确的定位,那就是坚决打垮犯罪分子在铁路上为所欲为的嚣张气焰,抓获一大批在铁路上作案的犯罪分子,特别是那些亡命车匪和江洋大盗,还铁路治安一片蓝天,确保广大人民群众坐火车的安全。

我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

办公桌上的资料摞得很厚,几乎将我的脸整个埋住。

我不仅要把这些材料全部看一遍,而且必须捋出几条辫子,让我的思路更清晰起来。

第一条辫子,就是根据现在抓获的二十多名东北流窜犯已经交代的线索,我捋出来,需要抓捕的东北流窜犯三十三人。有的只知道姓名或者绰号,分别属于三省一区各多少名,来自哪个省区哪个县市。

第二条辫子,在抓获和没有抓获的近六十名东北流窜犯中,初步可以确定为七个犯罪集团和团伙。

第三条辫子,已经抓获的二十多名案犯,初步供述和检举揭发案件五十余起,其中构成重大、特大案件二十二起。

虽然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但是辫子梳理出来了,我觉得值。理清了我的思路,明确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那就是千方百计抓人是第一位的。抓回来,要突击审讯拿下他们的口供,不拿下他们的口供,抓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口供拿下来了,供述了一大批案件,如果是真的,是哪几个人作案,什么时间在哪趟列车上作的案,失主是谁,都需要一项一项地去做。这几项包括抓人、审讯、查案、查证,每一项都是堡垒,都需要一个一个攻破,缺了哪个环节都不行。

在这几大任务中,当前首要的是抓人。

抓谁呢?有关情报越来越充分地表明赵喜贵、钱振民确系“南下支队”东北流窜犯的重要人物,而这两个匪首在哪里呢?由于前一段对“3·20”案件盯得太紧,使赵喜贵、钱振民的抓捕工作拖延。

擒贼先擒王!

必须一只手抓“3·20”案件的侦破,一只手抓其他犯罪团伙,特别是赵喜贵、钱振民。

为了广泛开辟情报来源,在前一阶段工作中,我已经物建多个专案线人,但是作用发挥得并不理想。

我想起01号线人张俊梅,也就是那个胖妞,当时她给我的表态很好,可是一放出去就杳无音讯。还有02号线人,那个铁路职工王建也是一去不复返。

想着这些,我有点儿生气,有点儿被人愚弄的感觉。

于是,我叫来负责这项工作的冯杰,我有些不高兴,我跟冯杰说:“你去找他俩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没尽力摸到情况,就把他们重新收进来。”

没过几天,冯杰把胖妞领来了。

我对张俊梅的表现很不满意,我坐在那里没动,我说:“这不是张俊梅吗?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进来吧。”

张俊梅怯怯地,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说:“王科长,我绝对不敢骗你,上一次从这儿走了之后,我就到好几个地方摸情况,我很怕你说我骗你。没有情况,我又不敢来见你。”

我问:“那你今天来见我,就是说有情况了?”

冯杰插话:“就是有情况,赵喜贵、钱振民都在株洲。张俊梅,你跟王科长讲吧。”

张俊梅吞吞吐吐地不敢说。

我问:“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张俊梅看了一下冯杰还是不敢说:“我……我……”

冯杰说:“有啥你就如实说,又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张俊梅抬头看看我。

我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说:“说吧,必须实话实说。”

张俊梅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前,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前几天和他们俩在一起。”

我问:“在什么地方?”

张俊梅答:“株洲。”

我问:“他们现在还在株洲吗?”

张俊梅答:“那我就不知道了。”

张俊梅讲了以下情况:

十多天前,张俊梅离开郑州南下,信阳、武汉、岳阳、长沙一路寻找,最后在株洲找到了赵喜贵。张俊梅找赵喜贵的原因,既有她必须为“5·10”专案组工作,至少摸到几个东北流窜犯的行踪才能不被追究得到宽大处理,更有她对赵喜贵的思恋。

张俊梅怎么也不会忘记赵喜贵带给她的奇妙感觉。

赵喜贵很喜欢她柔软的身子和那隆起的**,更喜欢张俊梅在他怀抱里的那种疯狂、那种痴迷,还有那令人销魂的尖叫声。

而张俊梅更迷恋这个东北大哥的男人味,他有宽阔的胸膛,令她疯狂的浓黑胸毛。赵喜贵总是那样柔情,对她百般怜爱,特别是赵喜贵拥有她时,两个人急风暴雨似的**,让张俊梅无法自控。张俊梅经常叫着他的名字,浑身燥热地惊醒。

每一次**过后,张俊梅都会瘫软在他那宽阔的胸怀里。赵喜贵很神秘,有时在半夜悄悄离她而去,第二天天还没亮浑身冰凉的赵喜贵又钻进她热乎乎的被窝,又强行进入她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喜贵就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沓钱,有时是三千元,有时是五千元,最多时是八千元。赵喜贵很会调情,用那崭新的票面轻轻地撩动她那红晕的**。

张俊梅和赵喜贵最喜欢来株洲,就住在火车站对面的庆云大厦。这是一个新建的三星级宾馆,硬件设施很好,又有南方人的精细管理。

他们最喜欢庆云大厦那让人销魂的席梦思大床。在那个年代,张俊梅感觉到每一次住进这里就像住进了天堂,他们可以尽情欢爱,饿了就叫服务员把可口的饭菜送进房间。

这一次,张俊梅和一个叫小荷的女孩儿(也只有十九岁)在庆云大厦开了一个套间。

赵喜贵同时与张俊梅和小荷在**翻云覆雨,赵喜贵正在玩“双响炮”。他的威猛让两个女孩儿花枝乱颤,狐鸣狼嚎,忘乎所以,结果宾馆的窗子没关,这声音传到了上一层的房间里。

楼上那个房间里住着一位探亲的军人,他听见楼下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那么凄惨,好像是发生了凶杀案,那女人的叫声好像被杀了一样恐怖。于是他立即向宾馆报案,说是楼下那个房间里发生了杀人案。

宾馆的几个保安破门而入之前,赵喜贵怀里抱一个,背上骑一个,青筋欲绽,肌肉紧绷,大汗淋漓。三个赤条条的大活人正在卖力地演着活话剧,演得……

就在这时,保安冲进来了。三人瞬间从沸点到冰点,慌忙穿衣。赵喜贵抓着一件女人的裤头往身上套,怎么也穿不进去。

就这样,赵喜贵和两个女人被保安抓去。

赵喜贵自有办法,他是这里的常客,很多人都认识他。立马,他叫了一个小兄弟,给保安送了两千元钱,算是交了罚款,这件事情就这样摆平了。

我问:“刚才不是说钱振民也在株洲吗?”

张俊梅答:“肯定在,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

我让张俊梅出去回避一下。

张俊梅出去了。

我问冯杰:“你看这情报准确吗?”

冯杰最喜欢吃泡泡糖,这时他往嘴里扔了一块泡泡糖说:“百分之八十的可信。”

我问:“凭什么?”

他说:“直觉。”

其实张俊梅是被遣送站遣送回来的,那个时候,各地都有专门收容遣送流浪乞讨人员的遣送站,由民政局主管。虽说是遣送站,但是公安机关也经常把它当作关人的场所。只要一进入这里就可以无限制地关下去。同时,对那些违法犯罪和盲流之间的一些人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押送回原籍去,以确保当地治安的稳定。张俊梅就属于这一类人,随着其他几十个盲流,一块儿被送回了郑州。

当然,张俊梅隐瞒了她被遣送回来的真情。因为,当她和赵喜贵抱在一起的时候,她早已把“5·10”专案组交给她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只是刚到家,冯杰就去找她,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也算完成了任务。

但是,一说出来,张俊梅就后悔了。因为赵喜贵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男人,这种好男人很不好找。他在她面前那么大方、无私,张俊梅不跟他要,赵喜贵也会主动给她,而且数量可观。特别是赵喜贵在**的功夫,让她如坠九天。这不是把自己最爱的男人给出卖了吗?今后上哪儿去找?

唉!张俊梅转念一想,好男人还是不少,自己才十九岁,满天下的男人任由自己选。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找不到男人的女人。这可是妈妈说的,肯定没错。

我也认为张俊梅说的这个情况值得相信,必须立即派人去株洲,开辟江南战场。

因为经过我们郑州“5·10”专案组和上海“5·10”专案组分别派追捕组多次到东北抓人,那些南下的流窜犯此刻纷纷逃离原籍,到其他地方躲避,而长江以南,四季气候宜人,生存和生活的条件比较好,特别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南方更是成了人们向往之地,很多流窜犯发了财之后,也都到长江以南去消费。

派谁去江南呢?

因为这次要抓的不是一般的主儿,一个是江洋大盗,一个是亡命夺匪。所以,得派一个得力的人。这个人要熟知流窜犯的活动规律,还要懂得黑道上的行话和行情,更重要的是胆大心细、智勇双全。

想来想去,这个人非冯杰莫属。

对,就是冯杰!

我让人喊来冯杰。

这小子挺时髦,一身便装,嘴里依然总有嚼不完的泡泡糖,而且嚼得很快。刚刚理过的小平头看上去很利索,整体感觉精干、敏捷。

“头儿,是不是又有新任务呀?”他一高兴就不喊我科长,而是喊我“头儿”。

我拍了一下冯杰的肩膀,让他坐下:“你猜得不错,准备让你南下,去抓赵喜贵、钱振民。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儿!”冯杰说着吐出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我和他相视一笑,他说话从来都这么吊儿郎当。

我说:“让韩庆华和你一块儿去,他个子大,满脸络腮胡子,有威慑力。怎么样?”

冯杰点头同意:“韩庆华,好。”

“到了株洲,还是老办法,先设法找到和赵喜贵、钱振民来往密切的人,尤其是女人。你们注意随时变换一下服装,隐蔽好自己,要随时和我联系,特别要注意安全。02号眼线王建和你们一块儿去株洲。”

给冯杰配韩庆华搭档,我也是深思熟虑。

一是因为专案组成立初期,我曾经派冯杰和韩庆华一起去过江南,二人对京广南线各个车站和城市的地理环境已经比较熟悉。二是两个人第一次搭档非常默契,没有任何不快。而有些人在一起,没几天就谁也不理谁了。三是韩庆华来“5·10”专案组以后,参加过几次重大行动,都表现得很好,值得信赖。对付东北流窜犯,他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四是韩庆华身材魁梧,健壮有力,浓密的络腮胡子,更平添几分粗犷和煞气。他和精明干练的冯杰搭档,简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我对他俩说:“你们这一次南下,任务相当艰巨,不是一般的对手——一个是江洋大盗,一个是亡命车匪。你们俩遇事要多商量,好好配合,既要胆大又要心细。”

他们表态表得很好,他们说:“放心吧王科长,我们争取完成任务。”

我说:“不是争取,是必须完成任务!”最后,我特别嘱咐他俩说:“一定要注意安全,静候你们的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