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花瓶

在“红皮鞋”一案中和叶黄夫妇合作过的周永清,生性向来滑稽可笑。驯柔起来的时候,即使人家拿他开玩笑,或是打他一顿,他也不会光火;然而要是他发起脾气来,哪怕是强盗在楼上连连开枪,他也会不顾一切,连保险马甲都不穿一直冲上楼去。

那年夏天,周永清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当然热闹非常,除了自己局里许多同事来祝贺喜庆之外,其他亲朋亦不计其数。

二次“红皮鞋”案中的主角之一宋先生也来送礼,因为报答周永清上次探案有功起见,特意送了一样家传稀物——翡翠花瓶。这个花瓶仅有一寸半高,和墨水瓶一般的样子,细颈、大肚,很像一个猪胆,用一个红木架子架着。供在桌上,虽不十分惹眼,可是一看便知道有这样一个瓶子摆在那里,因为颜色非常令人注目,翠绿得十分可爱,再配上一个红木架子,摆设在黄色的桌子上,一切的色调都十分调和。

这个花瓶在结婚前三天便送来了,周永清爱若珍宝,每天回家必要仔细把玩一番,并且他也会与叶黄夫妇谈及:“宋先生真够朋友,替他办了一件案子,这是我们的责任所在,他却送了这样一个名贵的翡翠花瓶,于心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叶黄夫妇安慰几句,也说出宋先生曾送他俩夫妇一对白玉狮子,雕刻得非常玲珑可爱,于是彼此打了一个哈哈,便把所有不安的情绪赶走了。

周永清的家住在南市,房子是祖遗——中国旧式大宅房子,有大门、天井和厢房,前后三进,一排三间,正房共计九间,可惜经过八一三战事a之后,被毁于炮火的,几乎有三分之一强,其他未毁去的也已陈旧不堪了。

虽说这是中国式的旧房子,可是受了欧风东渐的影响,像门窗的玻璃等都已逐步改为西洋式的了,所以光线并不和一般旧式房子那样黑暗。最后一进的三间,被炮火毁得只留一间了,这一间房子除了堆置杂物之外,便不作他用。

他的新房设在第二进的东面,中间是大客厅,西面是备来几个要好亲朋坐坐谈天用的,那个翡翠花瓶本来摆设在自己的新房里,为了结婚那天客人多,周永清想显示显示自己的光荣,便将那个花瓶放在西面那间谈天用的房子里,以后亲友们坐谈时可以看见,也可以用此作为谈话的资料之一。

a 八一三战事:即“淞沪会战”。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军为了占领中国的经济中心,迫使国民政府投降,于8月13日大举进攻上海。

前面一进三间,中间是空着的,作为进后房的走道,东面一间是娘姨住的,西面一间则是周永清父母所住。大门两旁的两小间,一间作为厨房,一间则空着。厨房本来在最后一进,因为已毁于炮火,只得改设在大门西旁了。

结婚那天,客人男男女女来得很多,在大厅上差不多摆了七八十桌,又因为是夏天,天气热,酒席连天井里都前前后后摆满了,否则一个大厅是无论如何应付不了的。

宾客多,只怕秩序混乱,特意从警察局里派几个警察来维持秩序。当天的酒席十分丰富,所以客人吃得个个满意,大家互相猜拳行令,尽把时间挨,譬如在公园里乘风凉。

这样一来,更其吃得慢了,差不多到晚上十点半钟才吃完,诸宾客才尽欢慢慢散去,这时月色非常明亮皎洁,清风送凉,各自陆续归家。但是周永清却另外备有三桌好菜,预备等到众宾客散了之后再慢慢地一面吃一面谈。

这时,那三桌好菜已经摆设起来了,一列地摆在大天井里,月光照着每个人的头顶,淡淡的酒,鲜而不腻的好菜,二三十个较好的亲友围桌长谈。

周永清这家伙,素性滑稽,因为今天实在忙得不可开交,直到这时才特别有兴致起来,他特地把新娘子从房里拖了出来,重新与众要好亲朋一一介绍。

当介绍到叶黄夫妇时,周永清说:“叶志雄和黄小姐是一对侦探夫妇,我是一个老叶的助手,希望我的太太也是我的助手,但是一点也不,连侦探是怎样着手也不知道,哪里会帮我的忙,也许做助手,只能助我养养儿子!”

全天井的宾客都笑了起来,大家都说周永清缺德,侮辱太太,应该罚酒三杯,结果只得吃三杯。诸如此类的小滑稽,不知发生了多少次,酒也不知罚了多少次,似乎醉了,连连地打呕心,要吐的样子,家里人和宾客们都为他着急,但是他说不要紧,只要房里去休息一下便好。

周永清的太太一定要扶周永清回房,他说不必,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进房,叫太太再陪同亲友们吃几杯。

这时,差不多有十一点半了,天上露水已经微下,凉气透人,如果大家没有酒下肚的话,也许会感到一点寒意。众宾客因为有新娘子的殷勤相劝,所以一味地注意在吃酒上,把周永清丢在房里。

可是不到一刻钟之后,忽然听见有人在房里大声叫唤:“老叶,不好了!”

叶志雄夫妇一听,立刻心里一跳,不知房里出了什么事了,于是众宾客都慌慌张张地跑到房前去,许多人拥在一起,越是情形混乱,这时连派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也无能为力了。

叶黄夫妇一听到房中在叫唤自己的名字,知道已经出了事,硬从人堆中挤了进去,一面问:“周永清,周永清,什么事吗?”

“不好了!”周永清再说一遍。

只见周永清站在房子中央,脸色突变,众人以为他中了什么毒,或则中暑,都一拥上前,把周永清扶住,这时倒使得周永清莫名其妙,甚至有几个人大喊:“快拿痧药水来!”

周永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正以为自己是发痧a了,于是他又接着说:“老叶不好了!”

于是叶志雄挤到前面去,问了问到底什么不好了。周永清的气才平下来,脸色也恢复过来,才急急地说:“老叶,我摆在桌子上的那只翡翠花瓶不见了。”

这一消息传出之后,众人立刻窃窃私语着,他们是都在纷纷议论说这个新娘子进门的时辰不吉利,刚好汽车开到大门口,天上忽然下了一阵阵头雨b,雷声闪电,就有不吉之兆,现在果然把一只翡翠花瓶遗失了。

a 发痧:中暑。

b 阵头雨:雷阵雨。

议论还是纷纷地起来,但这一边,叶志雄夫妇却发生了兴趣,预备开始侦查。

周永清和众宾客仍然回到天井里坐下,这面和叶黄夫妇轻轻商量,他说:“老叶,我看这花瓶被窃,那是一定的了,在九点钟的时候,我回房去过一次,还看到那只花瓶摆在桌上,为什么现在没有了?我想一定是现在在座的许多亲朋当中有谁看了这花瓶好玩,顺手拿了去,不知道我们现在可不可以搜查一下?”

“你要对他们来一次搜查,当然是有伤交情的,并且存心要偷,也绝不会放在身边,所以我倒主张请这些客人先返家,然后在你家里上上下下地寻找一遍为妥。”

周永清很为佩服,走出天井向诸位亲友道:“今天家中不幸,失窃贵重花瓶一件,心中甚为烦恼,招待不周,所以请诸位今夜先回府,等到日后再请各位来,实在对不起。”

诸宾客又议论了一阵,才各自纷纷返家。

叶志雄开始侦查工作。

摆设花瓶的桌子,放在房中深处,而这间房子仅有一扇门,由这门进去,偷了东西,势必由原门出来,所以偷花瓶的人一定是故意跑进去,偷了就走,绝不是穿过这间房子顺手牵羊的。

凡是做贼的人,哪怕是资格再老些,在行窃的时候,总不免有点心理变态,一定多少会留一丝痕迹;然而现在整座房子中,除了满地的果皮果壳之外,别的东西仍然整齐,并且清洁如恒,这才引起叶黄夫妇的格外疑心,于是他俩要求周永清到户外去观察一周。

周永清陪同他俩夫妇到户外,户外一切情形如常。更觉得奇怪,在房子周围的地上一路查看,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五寸多长的脚印,一直到窗脚跟下便停止了,并且脚印从此便不再发现。

仔细查看,脚尖朝窗,脚跟朝外,可见是从外面进来的,然而却没有出去的脚印。这些脚印都带有泥浆,可见是今天下午雨后的缘故。但是窗口上有铁棚,人也无法爬进去,难道是由里面把花瓶递到窗口,由窗外的人接去?现在问题有二个:一个是只见进来的脚印,不见出去的脚印;第二,这个人是否是来接这个花瓶的?

“周永清,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你可以和我的太太谈一谈。”叶志雄说。

这面是叶志雄一个人在沙发上想,那面是黄雪薇与周永清在谈话着。

“周先生,你说九点钟的时候你还看见过这只花瓶是不是?”黄雪薇问。

“是。”周永清答。

“那么亲友们都还没有散席回去啰?”

“是。”

“你太太在什么地方呢?”

“她一直在招待客人,没有离开过客厅。”

“令尊令堂大人呢?”

“他俩在房中休息,招待几个老亲戚。”

“那么你那房里绝无人去?”

“照理应该一个人也没有。”

“你家女用人呢?”

“她一定在厨房里帮忙,你想她的事够忙的了。”

黄雪薇点点头,看她的样子好像这件案子已经差不多完了,于是她跑到叶志雄那里去,只看见叶志雄在窗口上注意地检查什么,听得门口有人走来,立刻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太太,于是他说:“我的太太,这件案子差不多了,你和周永清谈些什么?”

黄雪薇把和周永清所谈的说了一回,于是叶志雄笑了起来,连忙大声呼叫周永清,原来恰巧周永清也已跟着黄雪薇回房来了。

叶志雄一见周永清便哈哈笑着要打他,一面又说:“你这个缺德的东西,平常什么事都开玩笑,为人滑稽胡闹,这次却开这个玩笑,你说出来把花瓶藏在什么地方?”

“这才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把花瓶藏起来的呢?”一面说一面笑了起来。这一笑,更证明了是周永清自己偷了花瓶和叶黄夫妇开玩笑了。

“自从酒席开始以后,可以说绝不会有人进这一间房子,只有你自己进去过,并且你进了房子一刻钟光景之后才大声叫喊起来,可见在这十五分钟中,你已做好了这个圈套,不过一时我尚未查出藏花瓶的地方就是了。”

“那么你索性把花瓶找到吧。”

周永清一面笑一面说,这时他已经完全承认自己的作为了,于是叶黄夫妇打了周永清一下,这时新婚夫人已经到了房里,听见是自己的丈夫偷了花瓶开玩笑的,所以大声骂起周永清:“你这家伙平时胡说八道,今天也要开玩笑,害得我被人家说。你不听见许多客人都在批评我不吉利,差一点连扫帚星都说出来了,他们说新娘子进门不吉利,雷声闪电是凶兆,我的名誉被你害了!”轻轻地哭了起来。

周永清一面赔不是,叶黄夫妇也一面劝解,等到平静下来之后,叶志雄便把问题又拉回到藏花瓶的地方来。

叶志雄想,周永清在房中不过只有一刻钟,绝不会跑许多路,窗外虽然有脚印,却仅有五寸多点长,绝不是周永清的脚印,如果周永清事先有布置的话,那么那些脚印颇有问题,但是周永清之所以如此做,也许是临时灵机一动才想到开玩笑,所以藏花瓶的地方绝不会远,大致就在房子的里面,最多也不过在附近,所以叶志雄第一着便是掀起地毯。

地毯下面果然地板上有一个小洞,但是看看这个小洞,好像容纳不下一只花瓶,地板下面虽空,可是抛进去之后,很难拿出来,除非把地板凿出才可以拿出。既然是开玩笑,绝不会如此小题大作,一定不在这地板下面。

于是他又到窗口边,在窗口上那块砖头上摸一摸,对周永清说:“永清,这块砖头可以移动,我想在这里吧……”

话还没有说完,周永清已经笑了起来,一面走过去,一面说:“我的意思是考考你的本领看,果然不差。”一面说一面走到窗口边,一手把那块砖头移开,伸手进去一摸,这才真的大声叫了起来:“老叶,真的不好了!”

空气一阵紧张,大家脸上的肌肉一紧,问周永清到底什么事,周永清说本来想把那花瓶放在砖头下面骗骗人的,谁知道真的不见了,这一下可把周永清急得什么似的对叶志雄说:“老叶,现在是你寻我的开心了,是不是?”

“我罚誓没有!”

事实上叶志雄的确没有把那只花瓶藏起来,虽然他老早就决定那只花瓶放在窗口的砖头下,但是他先前查了一次不见有花瓶,所以怀疑在别的地方,那时刚好他们进来了,后来在地毯下面找了一回没有,所以决定仍在房里,并且十分之八九在窗口,谁知窗口竟没有;同时周永清还以为是叶志雄藏过了,经叶志雄再三声明之后,这才使周永清着急起来。

周永清说:“我原想开玩笑,把花瓶藏在窗口,不料真的不见了。老叶,那怎么办?”

“好,玩笑开到你自己头上来了,这是你恶作剧的教训。”周永清的新婚夫人骂着她的丈夫。

现在事态倒比以前严重起来,翡翠花瓶的失窃,现在已经弄假成真。这时周永清千求万求叶黄夫妇务必于当夜破案。

叶志雄和黄雪薇彼此一笑说:“好吧,今天晚上势必不能睡觉了。”

于是,他俩夫妇开始侦探,把这个消息传开去,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多钟了,叶志雄便宣布:“周老太爷、周老太太和娘姨用人都已经疲倦,可以先睡,这件案子我无论如何今夜破案,只留周永清一人好了,周太太也可以先睡。”

这样宣布之后,所有的人都听叶志雄命令,周永清的父母、妻子和女用人,都各自回房睡觉。客厅里留着叶黄夫妇和周永清,喝着咖啡,叶志雄和太太在商量这件双重案的线索。

据黄雪薇的意思,无论如何留在走廊上的泥脚印总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但是叶志雄反对,因为那些脚印只有进内没有看见朝外的,所以这是不重要的。

可是黄雪薇说:“固然只有进内的脚印,可是下雨时间和失窃花瓶时间相差已有五六个钟头了,夏天的湿地容易干燥,我想贼人从外面进来,经过湿地,水印在脚上,鞋底再印在砖地上,进来时一个印着,印到快近窗口时已经干了,所以出去时不留痕迹,这是很可能。你不看见,进来时脚印清晰,后来愈来愈模糊,近窗口时差不多已经印不清楚,从这一点看我的意见是对的。”

“那么这个脚印究竟是谁的?”

“这是一个先决问题,据我之见,这个脚印不大,并且又是布底鞋的脚印,这里便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今天所来的客人差不多都是皮鞋。”

于是接下去叶黄夫妇便开始想,各自想了一刻钟光景,黄雪薇站了起来,问周永清有没有手电筒,周永清便回房把手电筒去拿出来,交给黄雪薇。

黄雪薇拿着手电筒走出去,回过头来对周永清和叶志雄说:“你们两个坐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黄雪薇出去约有一刻多钟,这里周永清和叶志雄在谈些关于这件案子离奇的情节。

时钟敲过一点半,当地响了一下,忽然听见外面黄雪薇大叫起来:“快来看啊,奇怪的景象!”

周永清和叶志雄拼命地跑出去,只看见半天中一道闪光,从南到北,数丈阔,几里路长,于是大家惊呼起来,连得全家人周永清父母、妻子和女用人都跑出来看了。

天上那道闪光尚未熄灭,从南到北地飞去,大家叹为奇观。黄雪薇说这种自然现象,民国廿三年初夏之夜,曾经发生过一次,那次记得是从东南到西北,所经距离甚长,从台湾经浙江中部到西北,历时一刻钟。后来天文台报告只说是电光,也没有说出所以有此情形的原因,现在居然又出现一次,不知何故?反正这与翡翠花瓶案子无关,不过只增加一点谈话资料罢了。

这件事情过后,睡觉的仍然回去睡觉,谈案子的仍然回客厅谈案子。大家坐定之后,周永清与叶志雄便问黄雪薇此次出外有何成绩?黄雪薇正想回答,忽听得叶志雄说:“老周,香烟没有了。”

于是周永清回房去拿,又忽然听得周永清在房里大叫:“老叶,翡翠花瓶在这里了!”

叶黄夫妇赶回去一看,在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翡翠花瓶。叶黄夫妇一笑,骂周永清半夜三更还要寻人开心,自己又把花瓶拿出来放上桌子,但是周永清竭力反对,拼命解释,实实在在没有把花瓶藏起过。

现在决定花瓶是有人偷了再还的,但是这一突然的出现,反而增加破案的可能,这是显而易见的。

全家总共只有几个人,由脚印上看起来,不是小孩便是女人,但是小孩子们连吃也来不及,当然不会想到去偷花瓶,这一定是娘姨了。于是周永清预备马上叫娘姨来,痛斥一顿之后叫她滚蛋。

但是叶志雄却说:“这种处置办法最不好的,如果要教诲一个人,必须要从感情上着手,这个娘姨当然是不能再用,但如果能改过,自然仍能留此工作。据我之见,不如给她三个月的工资,好好地对她说是因为用了十数年的一个女用人要从乡下回来,所以只好叫现在这个娘姨走,这样她自己心里明白,便没有什么怨恨了,如果你痛骂一顿之后再叫她走,一定使她发生一种下意识的怀恨心理,我们何必要人怀恨呢?并且这样也不见得能改变她的行为。”

周永清很为赞同,决定明天叫娘姨走路。

但是,黄雪薇却笑了起来说:“这个娘姨无论如何走不了。”

“难道她有什么势力?”周永清问。

“她是一个好人。”

“她偷东西还算好人?”

“不是她偷的,而是你的老太太!”黄雪薇说。

“什么?”

于是黄雪薇说:“我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出去,先到娘姨房里偷了她的一只鞋,再到周老太太房里偷一只鞋,然后到走廊上去对那些脚印,原来老太太的鞋子适合那些脚印。

“忽然天空中发现了那奇迹,大家都出来观望,事后我又到房里去把鞋子送回去的时候,周老太太和娘姨都换了一双鞋子,因为原来的鞋子已被我偷了一只不能穿,而她们一定以为踢远了找不到,找一只不如换一双来得容易。

“后来我又把她俩的鞋子重新检查,周老太太的鞋底是干的,娘姨的鞋底是湿的,由此可见,周老太太起床是还花瓶,娘姨是真心看天空奇景。至于周老太太的还花瓶,那是只怕今夜遇到侦探查出来有伤面子。至于为什么要偷,那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想把这东西送一个重要的人。”

记者附志,事后访叶黄夫妇,询及“翡翠花瓶”一案,关于周老太太偷花瓶之原因为何,据答:系偷去作送过房a女儿的婚礼。又问如何偷法,则答谓适巧周老太太到厕所去,途经房后,看见那只花瓶藏于窗口砖下,露出半截,顺手牵羊云。

a 过房:过继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