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失踪

登场人物

叶志雄:警 官

黄雪薇:女侦探

洪云寿:富 翁

洪太太:云寿妻

洪晓声:云寿子

阿 福:包车夫

烟纸店老板

烟纸店学徒

警 察

女招待

一条不十分热闹的街路上,路灯昏黄地宕在空中随风摇**着。一个站岗的警察,也许是为了站得太无聊了,便两臂反搭在背后,

在人行道上,来回地踱着。这时大约只有八点钟光景,虽然是冬夜,行人还不曾稀少,时常挨着警察的身旁走过。

一家烟纸店的电灯,还点得雪亮,店主坐在账桌旁拨得算盘子“的得”地响,也许暗下在笑着今天一整天的收入着实不轻。一个学徒,就是他自己的孩子,站在柜台边。因为这时没有主顾,所以瞪着眼睛朝外看,看住了那个警察的绑腿,左右地在移动着。如果有一对情侣,因为喜爱夜的空气,而在马路边沿一面逛一面谈着喁喁的情话,那么这个学徒可以认为是发现了一个有刺激性的奇迹。说“奇迹”还不太合切,因为这时行人并不稀少,这种情侣也并不罕见,不如说新的“兴奋”来得合适。

二个顾客,靠近了柜台,那个学徒朝他俩看看,二人同是穿灰色的长袍,一个戴一顶鸭舌头帽子,另外一个戴一顶旧呢帽。戴呢帽的那个,双手袖在袖子里,他说:“老板,买包香烟啊!”两个人同时嘴上都挂着点好了的香烟。

老板的算盘声停止了,从算盘中抬起头,朝那两个顾客望了望,突然看见那个顾客从袖管里探出了一支四吋的手枪,并且听得他说:“老板,好几天不见了,生意好吗?”

“嗯……好,还好!”老板哆嗦着,那个学徒几乎吓得惊叫起来,但是老板一把拖住他,“进去!”

那个学徒掉过头便想朝里面跑,那个戴呢帽的人,立刻把手枪晃一晃瞄了他,说:“老板,不要客气了,我们就走的,何必泡茶呢?”

于是那个学徒便呆呆地站立着,这时那个踱来踱去的警察还在烟纸店的门前来去地走着。

那个戴呢帽的人,斜眼看看警察踱过去了,便轻轻地说:“不要作声,再作声,我便一枪打死你!”

这时那个警察又踱回来了,立在街沿朝街心看过往的车辆。

“老板你们开店的真发财,今天做了多少生意?”戴呢帽的问。

“不多啊,都在抽屉里。”

戴呢帽的努一努嘴,戴鸭舌帽的便走进店堂里去,坐在账桌旁,抽开抽屉,把已经由老板齐好的钞票,统统都纳入了口袋,和老板打一个招呼,他连连地说:“我先走一步了,隔天再会吧。”

待得戴鸭舌帽的走远了,戴呢帽的再用手枪的枪尖指住老板,挥一挥,叫他别过身子去。但是这个老板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仍然呆在那里不动,于是戴呢帽的那个人说:“老板,今天实在对不起,打搅了你许多时候,我也要走了,请你替我点个火吧。”他抽出一支香烟,老板划根火柴替他点着了烟。当老板凑近身子来的时候,戴呢帽的轻轻地说:“你把身体别转去!”

老板别过了身子,戴呢帽的便一溜烟走了,等到老板再偷偷地回过身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个警察,还在不停地来回踱着。他一看见警察,马上想到自己店里是被劫了,于是神志已恢复清醒过来,便喊住了那个警察,把一切经过的情形,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警察一听,急得什么似的,一方面只怪老板为什么不早点声张起来。

老板很悲丧地说:“我只怕他开枪打死我!”

“他也怕死的啊,我不会打他吗?你的性命值钱,难道我的命不要吗?我还要和他对打哩。”说毕之后,警察便走了进来,一方面命令他们不要把原物移动,一方面自己仔细检查一周。

在账桌的椅子旁,地上落着一个匪徒遗下的烟蒂。他把这烟蒂拾起来仔细一看,烟蒂未着火的一端,被两指捏扁,如一把凿子一样。另外着火的一端,火灰已无,已经扩大如喇叭口一样,显然是已经磕灭的。于是再看一看账桌的桌腿上,看见一个烟灰的影子。

除此之外,别无一点遗物,警察亦无办法,情知追也无从追起,只好做了一个报告,将一切情形报告上去,并将匪徒所遗烟蒂一并附呈。警局里派员警a再来查究一番,便成为悬案了。

a 员警:警察人员。

一 洪少爷失踪

洪云寿,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富翁,因为得子在晚年,所以把儿子当作一个宝贝看待。他的儿子名叫洪晓声,今年已经九岁了,在一个附近的小学里读书。他现在已经读到初小三年级了,生性很是聪明,考试时常是得第一名的,洪云寿看看自己的孩子这样聪明,于是更加地珍爱他。因为十分地珍爱,所以每天当晓声去上学或则是放学,总由车夫阿福去接回家来,或送上学。

有一天下午四时,正当放夜学,阿福照例拉了包车去接他的小主人去。当晓声挟在许多小学生群中走出校门的时候,阿福便叫着:“晓声,车子在这儿。”

晓声一眼看见阿福,便也欢呼起来,阿福走近去,把书包接过手来,一只手挽着晓声的手臂。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看见一个卖无锡烂泥菩萨的地摊,地上一排排整齐地摆列着许多各式各样的泥像。但是这个地摊,今天也特别好,因为除了无锡的泥菩萨之外,还有许多外国化的玩具,和十分动人的洋囡囡a之类的东西。

a 洋囡囡:方言,即洋娃娃。

这种新鲜的玩意儿,吸引住晓声的心,于是阿福便怂恿着晓声去看看,他俩挤近地摊的旁边,只见许多人围在那里,还有二个孩子握着几个竹圈子正想丢去套到泥菩萨的头上去。

这时阿福又看见二三个人,穿着短装倚在电线杆上窃窃私语,有一个人还在抽一支香烟。

晓声看得出神,尤其看见有一个小孩子,竟把一个竹圈子套上了一个很美丽的洋囡囡身上,于是那个洋囡囡便属于那个孩子的了。洪晓声看得眼睛也红起来了。

这时阿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交给那个摊主,买了几个竹圈,交给洪晓声,同时还说着:“晓声,你也去丢,也圈一个好的回去。”

洪晓声一个一个把竹圈子丢出去,但是一个也没有套上,阿福看看晓声手中的圈子完了,便又掏出钞票买了来。洪晓声因为被好胜的心理所驱使,便也一个个地拼命地丢。于是,小学生以及看热闹的人,也愈来愈多了,所以形成非常拥挤的形势。

突然间,两辆汽车在马路当中刹住了,于是有人大喊着:“汽车轧杀人了!”

许多人都挤到街心去看,一个小孩躺在地上,但是没有轧死,也没有受伤,汽车的轮子刚好贴牢那个孩子。

因为那个被轧的孩子,已经吓得昏过去,不省人事地躺着。警察也赶到了,把肇事的汽车带到局里去了。

人慢慢地散去,但是阿福躺在地上,等到他爬起身来,朝四周望望,洪晓声已经不见了,那辆包车还摆在马路边上。阿福急得没有法子,拉着车子到处地找寻,可是始终找不到。于是他出于无奈,便回到洪公馆去,把洪晓声不见了的事情报告了洪云寿夫妇。

洪云寿一口咬住阿福拐走了晓声,便到警察局去报告孩子失踪,并托局方找寻。

警察局方面对于阿福的口供仔细地研究一番,有一个警官说:“阿福故意怂恿洪晓声弄竹圈子,也许是有用意。”

但是又有一个警官说:“到底洪晓声到哪里去还是一个问题。”

青年警官叶志雄说:“凡事在未曾完全明了之前,最好不要下判断。现在我们只有查明洪晓声的下落。”

于是警局方面,一方面将阿福交回洪云寿带回家去看管,另一方面由警局发出命令,叫任何一个站岗的警察注意晓声的行踪,同时把晓声的衣着、面貌、年龄、籍贯之类写得很详细,交给警察当作参考。

二 金条不翼而飞

第二天的上午,叶志雄正在办公室里研究一件案子,忽然洪云寿跑到他那里去报告说:“叶先生,我家的车夫阿福在今天早上不见了,并且还把那辆包车也拉走了!”

叶志雄定着眼睛,咬一咬嘴唇皮,表示惊奇地说:“哦,车夫拉着车子不见了?”

“叶先生,我想洪晓声的失踪,一定和阿福有关系,无论如何请你先把阿福抓到吧。阿福一抓到便有线索了。”

叶志雄点了点头,意思表示赞同。

洪云寿回到家来,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他的太太也面色憔悴地坐在他的对面叹气。

这时洪云寿更加心里难过,便切齿地骂着:“阿福,我待你并不薄,为什么通同盗匪把我的儿子绑去?”

“你说什么?”洪太太问。

“阿福通同强盗!”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洪云寿反问。

“阿福一定不会的,我可以担保!”

洪云寿就这样心中闷闷不乐地过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清晨,当娘姨a起来开门的时候,忽然一封信落在地上,原来这封信是插在门缝里的。她马上把信拾起来,她奇怪,平常的信都放在信箱的,为什么这信插在门缝中。于是她拼命跑到房里去,把信交给洪云寿。

洪云寿懒懒地在被窠里把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肉票仍完好如初,惟望于本月十日将票款壹万万元兑作条子b安放上海路一○四弄垃圾桶内,自当派人来取,勿误。如有欠数等情,票撕勿怪。

急得洪云寿又喜又惊,连忙爬起床来,到外面朋友处调动了一万万款子,同时将信送到警察局去报告。

局里人这时才决定洪晓声的失踪确是被绑了。股长立刻召集所有的警官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结果决定:期限到的那天,把款如数送到来信所指的地点,同时那条弄堂的前后派便衣员警化

a 娘姨:方言,旧时称女用人。

b 条子:方言,金条。

装小贩严密看守,如有人来取这笔款子,可以立刻加以围捕,当场格杀勿论。

当天晚上,叶志雄因闲着无事便跑到黄雪薇家里去闲谈。谁知叶志雄因为公忙,数天不来,黄雪薇竟病了。经慰问一番之后,便告诉她洪晓声被绑的细末,并告诉她本月十日或者将有一次格斗。

于是黄雪薇从被窠里坐了起来,含笑地说:“祝你那天成功,一鼓便将群盗一网打尽。”

叶志雄因为黄雪薇害着病,不敢多耽搁便走了。

到了十日那天的清晨,所应上差的人员都化装好了,各自都暗藏了新式武器,预先在上海路一○四弄的前后埋伏妥当。

过一会儿看见二个人将一包东西放好在那只垃圾桶里。叶志雄走近去着看,一个垃圾桶,是用砖砌成的,贴着人家的屋墙,垃圾桶里盛着大半桶的垃圾,不时地传出阵阵的臭气,一包东西便搁在垃圾的上面,看上去重重地正把垃圾朝下压下去。他看过之后,便慢慢地踱出弄堂来,心里想:“今天这几个强盗命总该尽了。”

化装的便衣员警守候着,等待着,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不敢放松一步,一直等到中午,还是没有动静。他们便在就近的地方,轮流着吃过中饭。

一直等到太阳落下地平线,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他们说:“今天强盗知道我们有准备,不敢来了,不如叫洪家把那包金子拿回去吧。”

大家同意了之后,便叫洪家的那二个人把原来放进垃圾桶去的东西去拿出来。他俩走进弄堂去,走到垃圾桶旁,伸手去拿时,忽然发现那包东西已不知去向了。

“不好了!”那两个人同时惊呼起来。

三 可惜给他们漏了

于是引动了全体的便衣员警们,大家赶到那里一看,那包金子已经不见,觉得非常奇怪,再仔细一查看,原来那只垃圾桶的壁上一个窟窿,本来是用垃圾盖着的,现在垃圾一部分已经被扒去,所以看得很清楚。从这个窟窿里看过去,看得见墙的里面是一个不甚讲究的房间。

员警们立刻都赶到那间房间去,问一问房东房客在不在,房东说房客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出去了。

“几个人住?”警官问。

“二个人。”房东答。

“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已经住了四年了。”

房门锁着,叶志雄要把门开进去看,起先房东还不肯,后来说明了原因,房东才开始害怕起来,连忙答应,于是扭断了锁进去一看,简单的家具,和简单的情调,一点也不紊乱,只有靠弄堂的墙脚上一个洞,一直通到那只垃圾桶去。

叶志雄仔细地检查那个洞,是新挖不久的,大约只有一二天的工夫。在洞旁留着许多个香烟蒂儿,突然被他发现有一部分烟蒂是一端像凿子的口,另一端则像喇叭的口一样地扩开,再看看墙上,全是一个个香烟火烫焦的疤痕。由此可以证明二个强盗在等候着拿这包东西,等得不耐烦,便拼命地抽烟。

但是他又突然地记忆起来,好像曾经有一次,有一家烟纸店遭劫时,曾由警察报告留下一个烟蒂,其形状与此次所得者相仿。所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牙签,用牙签的尖端把那几个香烟头戳了起来,包进了纸包,预备带回局里去研究。

当天晚上仍有便衣警士留守在这个房间的周围,但是强盗就此不回家来睡了。

叶志雄回到局里,把以前的案子一翻,两种烟蒂一比较,形状相同,烟丝的颜色也相同,烟纸也相同,但是因为吸得所剩无几,所以看不出什么牌子。

他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所以又一直跑到黄雪薇家去,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黄雪薇很惋惜地说:“可惜给他们漏了。”

四 我也被绑去了

叶志雄派警察在本市各处寻找洪云寿的包车,但是寻了好几天,没曾发现这辆车子的号码。叶志雄的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于是正想去找黄雪薇谈谈,也许可以在闲谈中得到一点方法。

但是,正当他要走出门的时候,洪云寿又哭丧着脸走进来报告,并且要求地说:“叶先生,我的款子已经交了,可是我的儿子还没有送回来,不知会不会给他们撕了?无论如何请你们替我找到他。”

“当然我们应该找到你的儿子,”叶志雄虽然一面说,但一面正在苦索衷肠地想,只好随便地答应着,“撕票我想是不至于的,现在我还有点要紧的事去办一办,并且这件事还是和你很有关系的。”

洪云寿便跟着叶志雄走了出来,一个警察已经逮捕了一辆包车来了。

洪云寿一看,不禁地喊了起来:“晓声!阿福!”洪云寿又转过头对叶志雄说了一声,便闯上前去把自己的儿子一把抱在怀里。

叶志雄开始询问警察车子在什么地方找到,那个警察报告说是当他上差站岗的时候,看见车子的号码相同便把它拉到局里来了。

于是再问洪晓声被绑后的情形,洪晓声用天真的口吻说:“他们那天把我抱上汽车,一直开走了。因为他们把我的眼睛包着,看不清什么,但是他们待我很好,给我吃我要吃的东西。今天早晨他们抱我到一个地方,他们叫我回去,把我放在一部车子上,等我开出眼睛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阿福的车上了。”

接着叶志雄又询问阿福:“你敢和强盗通同绑票,现在我就要办你。”

“我没有通同强盗,实在是冤枉!”

“那么你这许多日子到哪里去了?”

“我也被他们绑去了!”

“他们绑你去做什么?”洪云寿发火地问。

“那天早上,我因为想去找回我的晓声,如果不找到,我也不回来了,所以把车子也拉了跑,这样我可以不会饿死。谁知一出门拉不了多少路,便有一个人用手枪指牢我,叫我拉到沪西。当我拉到沪西一个地方,当他叫我停车的时候,便叫我连人带车子拉进了一间房子,以后我便被关在那里。今天他又叫我把一个小孩子送回家,起初我不知是谁,后来解开头上的绷带布,原来就是晓声。我以为他包着绷带一定是受伤了,立刻仔细检查,可是没有受伤,我很高兴,所以一直很快地拉回家来,不料却被警察捉到局里来了。”

叶志雄点了点头,一声也不响,走到那辆包车旁边,仔细地瞧着。当他翻开那个坐垫的时候,下面正藏着一叠叠的钞票,数一数里面有三十五万元。

“阿福通同强盗已经证据确实,请叶先生替我办他吧!”洪云寿坚决地要求着,同时也把自己的儿子领着回家了。车子和阿福只得当作嫌疑犯拘押在局里。

五 可疑的阿福

叶志雄感到案情非常地难以下断,于是便到黄雪薇家里去,和她谈着这件事的发展。

“我想阿福不至于会是通同盗匪,假使他分到赃为什么把这笔款子放在车垫下面呢?假使说他已经拿走了一部分也可能,总之据我想,这三十五万一定是土匪想嫁祸在阿福头上,想把这件案子冲淡它,你以为如何?”

叶志雄没说什么,但是黄雪薇又说:“阿福当然是个极可怀疑的人物,既然他说车子被禁了许多天,那么车子应该再仔细地查一查,也许可以查点什么出来。”黄雪薇坐了起来说:“我对这件事倒引起兴趣来了,现在我便和你到局里去一次吧。”

黄雪薇下床,披衣,便和叶志雄雇一部车子,一道赶到局里。

把那辆包车再仔细地一查,查到一个香烟蒂搁在踏脚板的边缝里,黄雪薇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枚线钉,把那个烟蒂戳了起来。原来是一端像凿口一样地扁,另一端却和喇叭口一样地掀开。

这时叶志雄跳了起来,他回想到以往二次看到这形状的烟蒂的情形了。

叶志雄重新将阿福从拘留所里提了出来,问他:“到底你跟匪徒有没有勾通?如果你能真实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忙。”

“没有,老实说,即使有的话,我也不愿意他们来绑洪晓声。”

“那么,这些匪徒的情形如何?你能知道一点吗?”

“别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被关在那个房间里,只听见他们每晚出去,并且从谈话里听他们一定每夜都到一个赌场去赌钱。”阿福这样回说。

六 难言之隐

叶志雄把阿福押回拘留所,便到洪云寿家来,黄雪薇因为要到洪家去看看情形,所以也跟了去。

等他俩进门,洪家夫妇二人还在那里口角,一个说“一定是阿福”,一个说“阿福一定不会”。

黄雪薇看看这种情形非常有趣也很奇怪,于是便要求洪太太到房里去私语几句。她俩进了房间,雪薇问:“阿福通同强盗你知道吗?”

“可是你们想办他的罪了?”

“那不行,他冤枉,”于是洪太太又自言自语地说,“哪里会要亲生儿子去当摇钱树冒险!”

黄雪薇一听这话,心里一动,倒给她找出一个关键来了,于是逼牢洪太太说出阿福和洪晓声的关系出来。

洪太太知道自己情急失口,一方面也顾念阿福的冤枉,轻轻地说:“小姐,不瞒你说,我们两夫妇结婚七八年以后,一直没有生男育女,我疑心我家先生在外寻花问柳把身体弄坏了,所以养不出儿子,于是我偷偷地和阿福……因为阿福的身强力壮,一定能够为我们生下一个儿子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件事只有我和阿福二人知道,无论如何求你不要向人家说出来吧。”

黄雪薇点点头,便走了出来,对叶志雄打了一个招呼便告辞出来了。

在回局的路上,黄雪薇对叶志雄说:“现在我绝对担保阿福是一个无关的人,他以前对你所说的都是真话。”叶志雄还要再问的时候,她便不再作答了。

七 张网捕鱼

沪西,新开设了一家小型的咖啡馆,这天正式开幕了,并且还请了名人揭幕,名媛剪彩,在冷淡的沪西,已经是佼佼的一家了。当天轰动了不少顾客,大家都说这家咖啡馆里,尤其是那个女侍者特别地可爱和漂亮。

这样动人听闻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年青的男人们,无不以前来一瞻这个女侍者为快,所以当天晚上兴致的浓厚和生意的兴隆,是不可形容了。

在晚上十一时的时候,咖啡馆的半腰门被七八个青年推开了,他们走进来,便朝小房间里一坐,便你要这个、我要那个地点起点心来,一面还互相地在谈笑着。在他们的谈吐里,可以听得出是刚从赌场里失败回来的,每个人都在唠叨着自己运气的不佳,和计划着明天如何地去翻本。

那位漂亮的媚人的女招待,捧着一盘糖果和一盘烟卷送过去,因为今夜是新开幕佳期,所以香烟奉送。

于是有一个青年人便打趣似的说:“哈啰,你叫什么名字?香烟奉送了,你的人可不可以也奉送的呢?”

“我想有的时候也可以吧。”女招待说完了,妩媚地一笑,走开了。

点心吃好了,每个人再喝着咖啡。每个咖啡杯的下面,垫着一个碟子。他们喝着咖啡,一面还叽咕地在谈着她不懂的话,这个女招待便走了拢去,听听到底他们在谈些什么。

突然在一个咖啡杯碟子上发现了一个香烟蒂,一端和凿子口一样地扁,一端像喇叭口一样地掀开,碟子上一个被烟火所烫焦的影迹。

这个女招待把身子靠近那个青年,故意和他相嬲a着,不料,一个不小心,竟把那杯正在捧着喝的咖啡打翻了。

a 嬲(niǎo):纠缠。

于是女招待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替你换一杯吧。”

那个男人朝她笑了笑,于是她把那个咖啡碟子端走了。

女招待走进厨房,便和一个男人轻轻地说:“老雄,你来,你看这个香烟蒂。”

于是叶志雄一面端详着香烟蒂,一面叫女招待:“雪薇,你快把咖啡换给他吧。”

女招待仍然和那七八个人胡缠着,突然又有十几个青年人走了进来,神色奕奕,分散坐在四边,各据一桌,好像都是威风凛凛,一面叫着:“那位小姐,请你替我们预备二十杯咖啡吧。”

等到女招待进去拿咖啡的时候,这十几个人都拔出手枪,立刻向那七八个男人包围着。因为时间的局促,以及动作的突出,所以那七八个人竟来不及动手,便被警察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