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八、惊天掌故

几个挑夫此刻都累得不行了,见到了地方,纷纷把东西往竹屋外放成一排,就都直接坐到林下喘气去了。秦潇几个都有功夫在身,倒没觉得什么,但都感觉这价钱请挑夫请得太值了。

实际上挑夫在皖南、赣东、浙西一带,是个古老的职业。这里几乎都是多山丰水少田,很多人家的田地根本不够养活一家人,所以很多男性都做了挑夫这一极辛苦的职业。比如有的山上的寺庙道观就连日常用水都要靠人挑上去,日常用度更是全部需要这原始的人力搬运,就更别提建筑材料等了。

而且这些地方还为有钱人过山准备了一种特殊的交通工具叫“滑竿”,就是两根竹竿穿过固定的一把座椅。人坐在上面,由脚夫抬着攀山过岭,当然由于类似的职业极为辛苦,所以挑夫的寿命都不长。

见这几人歇着,秦潇就想多给点儿钱让他们先下山了。但挑夫头却说:“大人,我们出来一趟是绝不能空着手下山的,那样就太不合算了!”

秦潇正想着难道他们还能搬些柴火下去,这时竹舍的门开了,里面有个声音传出来道:“进来吧!”

秦潇以为是叫他们,刚想进去,就见那些挑夫一溜进了竹舍,不多时就抬出了不少空的坛坛罐罐,而后系好了担子,担着就下山了。而那扇竹舍的门却砰地又关上了,几人大惑不解。难道里面的人就是让挑夫把东西挑走,但并没有欢迎他们的意思?

秦潇怕伍芮又发无名火,忙上前轻叩竹舍门道:“掌故通老先生,我们前来打扰,是有要事请教!礼物都放在门外了,您看我们是给您拿进去吗?”

等了一阵,却见侧面的竹舍门开了,有声音道:“搬进来吧!”

秦潇只得招呼众人把东西全都放了进去,可细一看,这只是间仓库的样子,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大筐大坛,有些就像是根本没动过。

等他们出来,秦潇又叩响了之前的竹舍门道:“老先生,东西我们都放好了!现在能让我们进去了吧?”

这时竹舍门才开了条缝,就听里面人道:“人进来,雨具鞋子脱在外边!”几人更是奇怪,之前挑夫们都是两脚泥一身水进去了,怎么轮到他们反倒是要脱鞋脱雨具呢?伍芮就要生气,凌震冒着被踢的风险连忙拦下,秦潇也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他们在门外还看到了一个专门放鞋子的鞋架,还有个堆放雨具的平台,显然这间主人平时就有这习惯,但为何双重标准他们就不清楚了。还好几人都是有求于人,连伍芮都勉强按下性子,依吩咐光脚依次进了竹舍。

到了里面,有几级竹阶梯,上去了却是个木板铺成的平台,与地面约有两尺不到的距离。可就是这点距离,却保持了木板面的干爽,而最令秦潇他们意外的是,这木板台上几乎是纤尘不染,可刚才那些挑夫明明进来过呀?

这时就听木台一侧有个声音道:“寒舍粗陋,没有桌椅,几位就随便坐吧!”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木台一边有个小木桌,而桌子后有个榻椅,此刻椅子上正斜倚着一人。只见这人是坐在椅子里,从低矮的桌面看过去,也就是刚露个头肩,可见身材之矮小。而看他脸上,却是如剥壳鸡蛋般光滑,样子显得极为稚嫩,如果不是之前听说他是个老者,大家都要怀疑面对的是个小孩。那人没等他们惊讶发问,率先说道:“进门时你们没见到挑夫们踩出的泥印,是因为我要他们带下去的东西都放在台子下!而且老儿喜干净,等他们走了我都擦拭过了!”

秦潇几人这才明白,但还未到会心程度,掌故通又道:“老儿看着确实稚嫩,那是天地灵秀,给了老儿不老身,但也给了老儿不长身!这就叫天地万物皆有一因一果,一报一应,求不老因果则有不长报应!这就是天地万物难逃的天道了!”

几人听着小老儿说话极其玄妙,都纷纷席地而坐,等他接着说。

“本来老儿对本地人是从不多讲的,但你们从远道而来,又要寻众疑之根,是以就要多说些。比如之前的挑夫们,上山一次极为不易,若不满载而回就要空跑半途。所以我将这里多余的东西叫他们带回,也算是他们的一笔收入。这就是善因,一念之善,虽为无形态,虽为点滴态,但谁又能知无形点滴之水就不能汇聚成流啊!是以行事多存善念,也必会导善因灌善田,终有善果结成之时!”

秦潇听了是颇觉道理,但伍芮却是越听越迷惑,他们是来问鸟毛的事,怎么先讲上普善经了?她不耐烦道:“好了,你又不是什么和尚老道,没事灌什么行善迷魂经哪!”

“此言大错!难道行善积德还非得和尚老道才能说吗?难道行善为人非是和尚道士不能做吗?换句话说,难道普通人就一定是作恶,而和尚老道就是行善积德吗?”

伍芮听这老小子绕来绕去,自己连接话的机会都没有,继续哼道:“反正我们是来查个坏老道的。你要是能帮忙,就别浪费时间!”

秦潇听这小老儿话里话外除了禅机,还有诡辩的味道,真不知此人久居独居深山,与哪里来的人争辩。是不是正好他们这些陌生人送上门,让他一解没人辩论的苦恼呢?于是他一揖道:“老先生,我们此行要查问的事情关系重大,现在看就关乎三个小女孩的生死,这可是万万耽误不得,还望先生尽早赐教!”

谁知老者却没有说完的意思,他接着道:“老朽是看今天这里的人都颇有善缘,才多说几句的!你们中有人情根深种,却苦于无果!”凌震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忙用心开始听。

“有人为情所困,难择进退,无所适从!”伍芮的态度也平和了不少,疑惑地看着小老头。

“还有人一心为善,一心求全,却求仁难成仁,求解难得解,是也不是?”

秦潇听了眼睛大睁,好像这小老头钻到自己内心中似的。

“其实所有的困惑皆来自自身,皆来自于自己看事不明,看局不彻,看己不透,看物不清!其实被外界所迷本为人性,人生于世长于世,每时每刻都要与外界接触,每时每刻思维都不能避免受到外界干扰。所以就会迷惑,就会彷徨,就会不明所以,就会难觅所终。但世人又不能脱离外界活着,所以这些混沌就会日渐加剧,最后自己便如深陷泥潭般,深入其中无法自拔。其实这就是人自己没搞清楚,自己和外在困惑的人事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所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凡是从心出发,以心感受,外界就会简单许多。好比纵外有广厦千万,但竹舍一间足矣,那你的心就会安宁。再比如天下大事纷扰,但唯愿此身太平,那你的心就会平和。当然年轻就会有欲望,就会有野心,就会有追求,就会有渴望,这也是世间发展的推动。可北海虽广,终有穷时,只要不是千载的枭雄,百年的魔头,人的追求总是有限的,总有极耗思退的时候。到那时,再问心,自己要的真的得到了吗?届时若答案为否,那不知此人会以何等心情面对残生呢?世人追求不虚妄,但等到求到了才发现自己错过的才最真实,到那时就算是求得造极功业于己又有何用呢?总之,不论是问心,还是对事,你要求的果往往会因为你做的因而不同,所谓苦果自种。到时果已成,报已到,万事再难转变,那时再回头还有何用呢?所以凡事问心,跟着心走,万物看因,多种善因。终有一天,心会开口,果会自现。届时所有烦恼皆会一扫而空。”

秦潇听他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都觉得非常有理,但却都是道理,似乎什么可操作的办法都没有。他想开口细问,对方却接着道:“莫问前路是吉凶,但报满腔执着心!不做会悔,做了可能也会悔,但若想无悔,还要凭心去做!”

秦潇还是觉得有些不明白,却听老头道:“好了,老夫的奉劝良言到此为止!下面谈谈正事吧!”

三人就这样被老头打断了,都颇有不甘,但事已至此还真没别的办法。秦潇只得掏出那根羽毛递上道:“请老先生明鉴,这是我们现在跟踪的一个重要线索,可是没人知道这根羽毛到底是出自哪里,又在哪里能找到。还请老先生不吝明示!”

谁知老头儿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眼望着顶棚出神,一句话都没接。

秦潇觉得奇怪,刚才还是滔滔不绝,玄玄乎乎,怎么现在一句话都没有了?难道是看不出,还是在想什么?

伍芮更急了,刚才他把自己心事道出,胡拽了一通,却半分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没有,这老东西是不是忽悠自己呢?她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看不出吧?浪费时间!”

谁知那老者却转回目光看着秦潇叹道:“倒还真不希望是那样!这样,你把这件事,你知道的全部给我说清楚,我再给你答复!”

秦潇一听,怎么好像是很复杂的样子,不就是问个出处掌故吗?不但他感到莫名,伍芮也忍不住了道:“哎,老头,就问个毛事,你至于要刨根问底吗?”

谁知小老儿不答,只是盯着秦潇,秦潇无法,只得从头到尾,从太监到老道,从白丸到鸟毛,从买孩子到死孩子全都说了。

谁知老儿是越听神色越变得惊恐,等他听完后,脸色阴沉道:“这件事可是牵扯极大,我劝你们别再插手了!”

伍芮道:“那怎么行?我们可是跑了几千里的!”

“难道你不是为了财才追到这里的?难不成来之前就知道孩子被带走的事?”

秦潇一直没说几人来此的原因,听他一说也是吃了一惊,伍芮更是吃惊,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这事情是你们偶遇,那就当个偶然的事情把它忘掉吧!”老者平淡道。

“那怎么行,我可是答应了小孩的,要把他妹妹救出来!”伍芮嚷道。

“不明所以时,答应了就当是阵风吹走吧!这事情你们力有不逮,办不到谁也不会怪你们的!”老头儿接着风轻云淡。

“可是这事情确实是到了我们的头上,现在就算不想管都脱不开身了!”

秦潇道:“而且我师父教我‘大丈夫有所必为’!这件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所以无论如何艰险,我们都做定了,还请先生明示!”

老者见秦潇起身鞠躬,态度极为恭谨,也不禁长叹口气,然后说道:“这件事可是涉及皖南整个的山川地脉,若是让他们得逞了,最多就是灵脉受损。可若是让你们给做成了,那整个灵脉就将不复存在,那罪过可就大了。”

秦潇一听,这事怎么能牵扯这么大呢?显然是老者故意往大了说,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于是他摆起正义凛然的神情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救那几个孩子,我愿意全力一搏!而且现在我们只知道这几个孩子,但绝对不会只有这么几个!难道老先生就忍心看着孩子们被生生地夺取性命?常言道人命大如天!”

老者叹气打断道:“好了,你别说了!此举定会泄露天机!哎,也算我的命数吧!不过这等天大的事,要我说出来必得给我一定补偿!”

秦潇忙点头。

“但要什么我说了算!而且只要你有的都不能拒绝!”

伍芮一听暗道,如果这老小子有什么邪术能和秦潇交换身体,那他到时要老七的躯壳,这可坚决不能答应!

就这时,老者却伸出手在她面前一竖道:“放心,我不会要他身上任何零件!”

秦潇咬牙坚定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老者见秦潇答应了,从榻椅上起身,在屋中转了一圈而后望着天棚,向秦潇等人问道:“你们知道这镇子为何叫‘丹奕镇’吗?而且你们发现小孩死尸的那个镇叫‘丹辉镇’,知道名字为何这么相近还这么奇怪吗?”

三人都齐齐摇头,但这和今天要问的事情又什么关系呢?掌故通让几人别急,这所有的事情要从皖南的民间传说说起。

据说在王莽篡汉前后,天下再次陷入大乱,一时间诸侯草头蜂拥并起,整个中华又在割据与一统中摇摆动**。那时的皖南境内有两大山脉,分别是现在的黄山和九华山。传说地上枭雄四起闹得痛快,天上也不太平,天宫丹炉打翻,两颗金丹从天而降,正落在两大山系的中间。当时在此地周边都能看到这仙丹被七彩瑞气盘绕,久久不退。所以周边很多镇子都以丹字起了原名,比如丹奕、丹辉、丹澈、丹阳、丹霞等。但历经快两千年朝代的变迁,这些名字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了。而芜湖这两个镇子的两个古名被改回还要说到光绪年,当然这是后话了。据说当时那掉落的两颗金丹,一为至刚九阳,一为至柔九阴。两者相辅相继,继续在群山之中弥散着仙气,日久年深,旁边的大山脉都得了仙气滋养,历经千年,开始变得灵秀异常,奇绝群山。而在那时代,那个地方归属的州府就叫歙州,而这歙字就是吸纳天地灵气的意思。而这两座大山也成了传说中仙山神山一般的存在,九华山自唐朝起就成了道教佛教的修行之地。而由于传说中九华得仙丹九阴之气滋养较重,是以后来又成了佛教地藏王菩萨的道场,信徒遍布九州。而黄山最早就有黄帝在此炼丹的传说,是以得名。而山脉气势万千,更是被无数追崇者当作修行的宝山。至于那传说中从天而降的金丹,有的说因千百年的日侵水蚀早已朽烂,也有的说是日久沉入了深谷中,非有缘人再难发现。但这两颗阴阳仙丹,也惹得后世诸多痴迷修仙得道者来此盘桓留连。

当然中华古人总要给天地灵秀、自然造化之地硬加个出处传说,这也给信奉正宗传承的国人一个叩拜崇信的理由。而皖南山脉的奇秀冠绝群山,是以这样的民间传说很多自不稀奇,这点秦潇很能理解。但他不知道老者扯上这么一大段是干什么,但对方只是要他接着听下去。

但万事万物都有个度,神山也好仙山也罢,出他一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在云深中难见真面目的地仙幻神都没所谓,反而为此地更增加了传奇趣味。但要是出那么一两个头号反贼,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宋徽宗时期,就在歙州地区,生出了当世头号反贼方腊。此人在浙江起兵,不到一年就连克数十州,兵锋直指汴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要不是朝廷及时招安了以宋江为首的梁山贼寇团伙,并成功清缴余孽,北宋王朝会不会被断送都未尝可知。当然朝廷对一胜一败的这两方都不放心,在宋江终于得偿当官的愿望后,朝廷秘密将宋江一伙主要头目全都以各种阴暗手段除掉,以绝后患。而对已经被剿灭的方腊造反团伙,同样要剿杀彻底。由于方腊本是歙州人,手下精英骨干天王什么的,不少也出生于歙州。所以徽宗不但在此地剿清余孽,修改官方通志,还将歙州改名为徽州。因为歙这个字就有吸收天地灵气的意思,而此地是万万不能再出现有天地造化的反贼了。而这个徽字则是一派安宁祥和的意思,正好可以一改原歙州的戾气。由此古徽州渐渐就由此而来,而关于古歙州的传说就渐渐地在历史中消弭了。不过北宋亡国之君赵佶万没想到的是,他身后的庙号也是个徽字,难不成他的治下就真的那么祥和?

听到这儿,伍芮就先不耐烦了道:“我说小老头,你先扯到王莽时期,又扯到北宋,还有什么丹炉里的仙丹,到底还要扯到什么时候?况且那什么丹炉的传说不是在新疆火焰山吗?怎么还到了这里?”

“那是一块丹炉石,这是金丹,毫不搭界!想要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就要从源头追溯,明白没有?”

秦潇见这老头神情倨傲,语气坚决,就制止了伍芮的反诘,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可是地名改了,县志改了,但民间的传说却一直都在,而且还越传越神。这就是官府想封悠悠民口,民却已滔滔妄言回之。

传说方腊之所以能造反,而且造反时期有如神助,都是靠了那颗至阳金丹的功劳。而之所以能被宋江等人所灭,那是上苍给逃脱天界的天罡地煞星君们定下的命数。所以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方腊被灭了,那颗至阳金丹的功效也就发挥殆尽了。但剩下那颗至阴金丹还藏于深山之中,所以将皖南山系继续滋养得灵秀万状。不过这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渐渐只成了少数老人们还记得的谈资,再也没什么人当回事了。直到本朝道光年间,一个旗人被派到了芜湖当官,这段历史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时他正仕途不得志,寻求扭转家族命道的机会。听到这传言,大感兴趣,就来此请教详情。当时这掌故通就把这事情的前因始末告诉了他,没想到却无意成全了个有心人。

凌震听到此,忙打断道:“等等,你说道光年间,那人来请教你?那你得是有多大岁数?”

说完他疑惑地看着老头,此人虽说是鹤发童颜,但这如孩童般小小的身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一百几十岁的人。

老者嗤道:“老儿在当时就自称老夫了,难道你们还不信?要不我怎能成为本地的活掌故呀?”

秦潇虽暗自吃惊,但由于经历了过多的不可思议,所以倒显得十分平和,他道:“老仙人,我们没有不信,您继续说吧!”

那人知道此地有两颗传说中的金丹后,十分惊异,便要问具体地点在哪里。可这只是个传说,且不说没有,就是有,过了快两千年又有谁知道?那人虽悻悻而去,但是绝没死心,趁着在此地为官之际,在古歙州地面和黄山、九华山两山脉间广为走访,细加打探。据说他还请了不少道士专程为他做事,可是到底做些什么没什么人具体知道。他是在道光十四年的六月到此的,上任后就不停地往山里走,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中旬,才回到芜湖的府上。而且据说还带回了不少道士,说是要摆个什么法阵。而就在大概十来天后,也就是在春节阶段的一天晚上,城中很多人看到,有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直飞入他府中。也有很多人看到,当晚他的府上被七彩瑞气包覆,十分惊异。而且随着这炫彩的氤氲,很多人还隐隐看到了其中竟似有彩凤的身影。更为奇妙的是,很多山中珍稀的七彩鸟雀也不顾严寒,飞到他府中盘旋鸣叫,久久不去。而那些道士在他的府中,接连做了七天法事后方才离开。但这些道士都不知是他从哪里请来的,之后就再没人见过。

不久后,那位旗人就被辗转调回京城。而到了当年十月,据说这人府上就降生了一位千金。至于这位千金,日后则是凤鸣天下,母仪万方,而且实际统治了大清几十年。而在光绪年间,朝廷一纸诏令,周边几镇全部改回原古名。

听到这里,秦潇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您说的不会是慈禧太后吧?”

“正是这位国母了!”掌故通叹道。

“那您的意思是,慈禧太后的生母是在这里受孕的,而后在京城生下的她?”

“没错,这时间段是刚刚好,而且太后能凤仪天下也与古歙州的传说息息相关!”

“您不会是说太后之所以能成为权倾当世的太后,都与那个古传说有关,就是那颗至阴的金丹?”

见老者点头不语,秦潇嗤笑道:“这也太无稽之谈了,且不说这金丹传说是真是假,就当它是真的,那就让她爹给得着了,而后她就受金丹的庇佑成了太后?”

老者依旧不语,秦潇摇头道:“这故事恐怕是传得离了谱了,大概只有愚昧的乡民才能相信吧?”

掌故通突然抿着嘴问秦潇道:“关于汉高祖、唐太宗,总之这些皇帝出生的传说你信不信?”

秦潇想起了汉高祖的母亲梦蛇有孕的故事,钱千金曾告诉他那就是史官给自家皇帝故意添上神秘色彩,号称受命于天。于是他摇头道:“我不信,一点儿都不信!”

“那关于武则天的传说你就更不信了!”

秦潇坚定地点头。

“可从你拿来的这根羽毛和你说的这件事来看,真的就有人信了!”老者叹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潇一下子没明白。

“就是有人相信了慈禧的命数是由山中那颗阴丹决定的,所以要再次让阴丹显灵!”

“什么意思?”秦潇还是没明白他话中意思。

老者叹了口气,接着讲述道,世间很多人都相信外物的力量会决定一个人甚至国家的命运。

就以此为例,有人相信慈禧之所以能独掌大清几十年,完全是因为那颗阴丹。

因为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如果不是有极大的仙缘辅助,那仅凭个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这一点的。当年她父亲在此做官时,曾经大费周章寻找金丹的下落这是事实。而在她母亲受孕时,有道士在他家做法也是事实。至于到底有没有什么七彩祥瑞、凤影隐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好说,但山中稀有灵鸟在他宅中鸣叫也是事实。在众多事实面前,就是想否认慈禧太后母亲的受孕与金丹无关都不太可能。而且太后本不是倾城绝色,她父亲又不是能为皇家效命的中流砥柱,那她缘何能一路过关,最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还权倾朝野的呢?

秦潇想说这都是靠她自己的算计、权谋和努力呀!可他想想也的确是说不过去,后宫又有哪个主子不是那样呢?他是听太医黄呈敬说过些内情的,慈禧能垂帘听政离不开当时恭亲王的帮助。可后来垂帘听政的可是两宫皇太后,而她的西宫算起来是个副职,那她怎么就能一步步独掌大权的呢?

在外人眼中,这些传奇的经历当真好比传说还扑朔迷离,难怪会有人怀疑她是借助了仙丹的先天威力了。不过掌故通是怎么将这些虚无缥缈的往事,和如今的谜案联系在一起的呢?

老者迎着他疑惑的目光道:“其实你说的几个女孩子都是何时出生的呀?”

“好像都是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怎么了?”

“哎,对呀!有两家的父母都是让老道看完孩子的八字后被盯上的,这日子有什么稀奇?”

“你是大清人,难道不知道这日子是哪一天吗?”

秦潇仔细回忆,那是他从嘉峪关回到了京城,当时路上看到了一些让他欣慰的变化,所以才要到京城走走。到京城时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可刚刚逛了几天就碰到京城戒严了,随后就是昭告天下,而后是国葬……等一下,那时候的日子……他猛地想起来道:“那一天不会是太后殡天的日子吧?”

老者点头道:“没错,那几个孩子就是在太后去世时出生的!现在你还没明白,这些孩子要用来干什么了吧?”

伍芮突然一拍大腿道:“我以前看过喇嘛搞什么仪式,叫什么活佛转世……那些掳走孩子的,不会是要给太后转世吧?”

“藏传佛教活佛转世,要经过非常复杂的遴选过程,到了乾隆时确定了金瓶掣签制度,当然这个我们不去研判。”老者道,“可眼下,这些人在寻找慈禧死时出生在此地的女孩,看样子就是为了寻找转世的女童了!”

“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何要在这里找,怎么不去京城呢?”秦潇问道。

“这就要说回那个至阴金丹的传说了,如果慈禧是受了金丹的庇佑才能一路权倾朝野,那转世者也就会出现在她曾经被孕育出的地方。至少在操作的人看来,这样是合理的!”

“那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寻找呢?按说太后过世都快三年了,怎么会选在这时候?”秦潇问。

“这就是一个自宋代流传下来的道家一支的说法了,据说要在死者身亡后九百九十九天,才能施法转世成功!”

秦潇掐指算着,看起来好像是要到时候了。却听老者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时间应该是在六月十六!”

秦潇继续皱眉问道:“可是他们没法确定转世的人是谁,所以就会找到所有那天出生的女孩?”

“没错了,现在你们只是从两个镇子发现的,你们可以到周边芜湖境内的村镇都去问问,实际数目应该远不止这些。而且这转世可是圣人再临的大事,也绝不能见到血光,所以他们才会不惜金钱手段,但不用强,把女孩换到手。”

“不过好像说不通呀?”凌震皱眉道,“要说转世怎么也得看看时辰吧?现在丢的三个孩子时辰都不一样,这怎么说?也太草率了吧?”

老者道:“不需要时辰一样,只要当天就行!”

“按古时的说法,人死前后,三魂七魄会相继离开,可能到了咽气的时候,靠着老参汤还能吊半天气呢!尤其是太后,还在大内,魂魄都散了,人还没死,这也是可能的!所以他们只要找当天的就行,不用管太多。而且据说还有古传秘术,能凭借一魂二魄就能将魂魄都召回来!”

秦潇一拍脑袋,什么李莲英的宝藏,竞买围局,宝贝现身的种种,这下就全都理顺了。那看样子是李莲英在死前就开始策划了这场让太后转世的计划,他是最希望太后在世临朝的。而且看起来此人为了这个计划,还忍辱负重多年,不但早将宝贝钱财偷偷转出宫闱,还在外面广布了人手。为此他不惜让自己在京城当成活靶子,牵引住内廷的目光,而所有这一切实际都在暗中偷偷进行着。如果不是这黄家太富,小打小闹根本就骗不来人家女儿。为求得到人,他们才迫不得已犯险,把宝贝变现,这才露出了马脚。可如果不是他们这般穷追猛咬,就算是内廷派人来查此刻怕也是落空了,完全不知他们的阴谋。不过秦潇不明白的是李莲英难道会忠心至此,太后都死了,还想为她转世尽忠?

掌故通听后道:“这件事现在当事人都已身故,实情也就再不可知。”

“你怎么知道不是慈禧临死前做出的部署,又或是大太监誓死效忠呢?”

“可是人都死了,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还非要继续做奴才吗?”秦潇迷惑不解。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太监奴才,又怎知他们当太监奴才的欢喜呢?自古就有数不清的人为了已灭亡的皇朝,擎幡招魂,矢志不渝。远的不说,就说红花会吧!那陈近南不是叫着‘反清复明’直到死吗?不但他自己认为是忠心不二,就连很多后人也觉得他是忠勇可嘉吗?所以这些太监想为曾经权倾一时的太后超魂转世,看来已经是没错了!”

“不过这事情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难道还真有什么灵魂转世不成?”

“我只是通晓掌故,但具体的没有见过,但似乎民间也多有传说,有些还真的神乎其神,让人不得不信!”

“那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让慈禧转世回来,还有谁会信她在个小女孩的身体里,还有谁会听她的?”凌震道。

“其实也不需要当朝有谁会听……”老者悠悠道。

“什么意思?”几人都是齐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

“宣统三年啊,你不会是糊涂了吧?”伍芮道。

“我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外面?”伍芮嘟囔道,“那还不是马上就一团糟,天下就要大乱了,好多人都嚷嚷大清要完了!”

“对呀!这就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如果现在这个大清不完,太后转世根本就没什么用处!但大清要是完了,那不知得有多少王公亲贵、遗老遗少,要整日以泪洗面,嚷嚷着大清的主上最为圣明,叫嚷着要恢复大清。那时这位曾经威震朝野的转世太后可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振臂一呼,肯定是应者如云哪!到时重新建立个大清也说不准?”

“对!”秦潇答道,“据说至少有好几百万两呢!还有几十件国宝!”

“这就对了!这些加在一起可就有上千万两了,大清全盛时年入国库不过五千万两,你想想这是多大一笔数字呀?”

“能在全国恢复大清可能不行,但在一地割据可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关于钱,可能他们包括太后都早有布局,实际还可能更多!”秦潇恍然道。

老者点点头:“没错了,终于学会怎么思考了!现在你们也看出了,这些人让太后转世是板上钉钉了!而且不论这转世是真是假,能成不成,在他们来说到最后都是个仪式。最后他们要的是个活招牌,能扛起对己有利这面大旗的,能在乱世让前朝遗老一呼百应的活招牌!”

“那按你这么说,一定会找出一个转世太后来了?”

见老者点头,伍芮马上接着问:“那剩下的那些女孩儿呢?”

“当然就没用了!你们已经见到过一个没用的了!”

听到此时,几人心中是一片恶寒。难道费这么大力气,找了这许多小孩子,就为了个虚无缥缈的转世,而且最后除了一个剩下,别的还要全部害掉?

伍芮一听顿时上火了:“这群混蛋!老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全给他捣了!”

而秦潇却有一个疑问:这群太监跟着起哄,这没问题,可那古怪的老道从何而来呢?他参与此间又是何目的?莫非他以前就是帮忙寻找金丹的?还有那些白丸,到底干什么用的?那两个莫名的死而不腐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掌故通摇头道:“按你的说法,老夫也不知道这些关联。但你说死者死时都露出很陶醉的笑容,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儿。以前有人身患重病,临死前痛苦不堪,医者都会开出鸦片药方。这样人在死的时候就能暂时摆脱痛苦,还会得到片刻精神上的满足!那白丸是不是就是这个原理呀?”

秦潇闻言,就觉得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顿时被照亮。他想起了以前在东北时曾经进过的那个玄玉丹观,里面的那个不死道士。那枯木老道不就是用他的师弟,就是那个大白蠕虫,吞死人来产出这种致幻白丸吗?莫非此间这别人口中模样怪异的老道,就是那个尘虚子?这倒是能解释白丸了,可他不是在关外待着吗?怎么跑到此地来了?他又想起袁克己说过海旭活动到了安徽当官,难道尘虚子也跟着过来了?不过这些他都不能确定,但一想到枯木老道那神鬼莫测的身手,他就觉得胆寒,暗念着还是千万不要碰到此人才好。现在似乎所有问题已经明朗,几人就追问起如果那些人想搞个转世仪式,要藏到什么地方去完成。

这时掌故通才拿起那根羽毛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见这根毛就觉得怪异的原因了。这根鸟毛属于我们皖南山区中的一种特有鸟类,据说除了黄山和九华山两大山脉区之外,别处都没有。这鸟我们叫‘七彩斓蜂’,就是我们山里人也是很难见到!”

几人见这鸟羽不长,但的确是色彩斑斓的。

掌故通又道:“这鸟身体不长,但是极灵活,擅长以各种昆虫为食。而且它喜欢居住于比较清幽,山花烂漫的地方,叫它是‘蜂’,也是因为它像蜜蜂一般专绕着鲜花飞舞。不过此鸟由于鸟羽太过漂亮,一般人多的地方都被逮完了。而且这种鸟性格十分倔强,一旦被关在笼子里,就会不吃不喝,直至饿死。所以现在想找到活的,只能往山脉中最深处走了。还有这小鸟确实比较喜欢没攻击性的小孩子,所以这鸟羽出现在死去女孩的口中也不足为奇。”

几人都是啧啧称奇,但伍芮道:“那到底有没有个地方,我听说黄山、九华山老大了,这要找起来可要到什么时候?”

老者仰头瞪了她一眼道:“就你猴急!怪不得还是举棋不定,我看你就是心不静,所以才会无从抉择!”

伍芮被这一句说愣了,这不是勾回到最初的话了吗?

“老夫奉劝一句,镜花水月,美则美矣,但终究泡影!坚固岩石,虽无意趣,但可为终身所依!”

伍芮听得发愣,还要发问,老者却道:“你们到了黄山西坡,那边山水有相逢。到那里去问一个叫‘千花百鸟谷’的地方,到时再请个向导,自然就能找到进一步的线索了!”

伍芮不满意,继续追问:“老头,怎么着你也得给个大体的位置,画个图也行啊?”

老者怒道:“老夫几十年都没出去了,那里什么样我还哪里知道?抓住线索,自己去问便是!”

秦潇见已经没什么再问的了,也就不想浪费时间,当即就想告辞。谁知掌故通叫住他道:“别忘了,你许给我的东西!”

“您要什么,现在说了,我就派人给您送上来!”秦潇倒是爽快。

“也没别的,其中一样就是你的巨鼋,现在你就可以叫人给我送上来!”

秦潇顿时吃惊,这大家伙进镇都是藏得很好,这远在山上的老头是如何得知的?

老者缓声道:“它在你那里十分不安全,你把它放在外面,随时会被人捉到,下场你应该想过吧?”

谁知伍芮道:“老头,你不是想来熬汤吧?”

“胡闹!这可是几百年的灵兽了,可不能毁在你们手里!在老夫竹舍后的池塘里,它至少还能悠哉地继续看着天地日月变化,不是比跟着你提心吊胆好!而且在我这里,没人会打它的主意!”

秦潇一听说得好像有理,就点头答应了,说下山就找人送来,他亲自押运。

老者又说:“这第二样嘛……”

“你可够贪的了,还没完了!”伍芮气道。

“你懂什么,我此番泄漏皖南天机,无论你们此行结果如何,山脉必有一劫,老夫必然会折损阴德,我要些东西难道有错?还有这物呢对你来说还是个累赘,虽然你觉得他可怜,但普天之下也没他容身的地方。就送到老夫这里,让他在此静度残年吧!”

他正要答应,伍芮却道:“别上当,也许这老骗子专门以此行骗呢。”

老者笑道:“清者自清,老夫这番举动也是成全你的一番善念,为你种些善因!”

秦潇知道伍芮说的只是气话,就劝了几句,然后答应了。

老者却道:“也不急于一时,记得他要你带着,你就带着他,但你们要动身去救人的时候,必须把他们送上来,否则……很多事就难料了!”

秦潇听他又打起了禅机,也就不多说,与伍凌二人一起与掌故通告辞了。

再下山时雨已经渐歇了,三人都没怎么说话,都是各自想着心事。

这次上来,三人的心事都被老者一一戳穿,这到底是江湖骗术呢,还是确实有此感应?不过老人精,人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观人辨物的本事,而且说得都是颇有道理。再者此人对他们进入镇子里的行程几乎了若指掌,看来的确是个不可小觑的。

几人飞快地下了山回了客栈,就开始商量对策。按伍芮的脾气当夜就要动身,直扑那个什么花鸟谷,毁了这群人的如意算盘,救出小孩。而凌震却认为此举不妥,应该再调查了解详细些,毕竟离八月初十还有日子。伍芮又不高兴了,开始数落凌震没气概,没胆色云云。

秦潇发现六姐比十年前脾气大了不知多少,几乎是沾火就着。他记得依稀听过老姑娘如果不出嫁,脾气性格会变得十分古怪,看来伍芮就属此类。但为何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也不知道,只能不断暗示凌震迈出这一步。可凌震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慢悠悠的,让人着急。

秦潇此时也想赶快下手,现在三人明确了目标,破坏了所谓的转世,不但能救出孩子,还能把宝藏通通夺过来。但他怕的是万一尘虚子就在当中,那事情可是十分不好办了。那枯木怪物可有千年道行,功夫之莫测简直就与他见过的祁主使不分伯仲。有这样的人在,他们是毫无胜算的。而且这白丸的谜团还未解开,如果不是他,这能令人致幻的白丸从何而来?如果就是他,那他用白丸控制人还有那些死而不腐的,又是何用意?而且此人本就是个能长生不死的,虽然像块木头般,但也是长生不死呀,干吗要来蹚这池浑水?而且他又是怎么和李莲英等太监搭上关系的?

这种种疑问困扰着他,让他无法抉择。

灵福倒是越来越乖巧,只要他们谈论正事,他就跑去和聚福两个待在一起。这不知道这一个猴皮孩子和一只巨鼋,两个在一起到底能交流些什么。难道还真是心灵互通,能有默契?

秦潇经过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之后,对任何事都不敢妄言,包括眼下这个太后转世。这到底能不能成为真的?要是根本就是骗局,那他们还用做得如此细致周详,不惜血本,不惜工夫?看来掌故通那里知道的还真只是皮毛线索,要想得到全部答案还得他们一步步查下去,追下去,蹚下去。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差事和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谬以千里了,但是不是冥冥中注定这些事就会发生呢?就像老头儿说的,“凡事问心,跟着心走,万物看因,多种善因!”自己是不是就应该这样做,也是不是就在这样做呢?

此刻雨已经小了,但变成了江南那种常见的绵绵细雨。他待久了也有数,这样的雨才是江南最难熬的,不知何时是个头,但潮闷会如附骨之蛆般一直纠缠不散。他也没打伞,就打算随便溜溜。

正在他信步来到镇子的东南口时,远远见到两个人正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来。他定睛细看,原来就是上午被派出的两个衙役。这二人走了大半日就回来了,不知有没有收获。但看样子似乎都受了伤,这是谁能在光天化日下袭击衙役呢?他忙赶上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二人一见他,当时就要哭出来了,齐齐跪倒道:“大人,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呀!”

“别急,慢慢说,这是谁把你们打了?”

一人边抹眼泪边说道:“我们下去了两个镇子,果然都有发现!我们见雨小了,就借了两匹马想继续往西南去,没想到……”他已委屈得泣不成声。

另一人抹着鼻子道:“没承想沿路碰上一群横的,愣是把我们的马给抢了,还揍了我们一顿!”

“是谁这么大胆,敢揍官差?”

“要是一般人还好了,抢我们马揍我们的就是一群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