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七、纷乱和关

秦潇看过去,只见死尸的喉管上沾着一颗白腻腻的小丸。这小圆丸通体洁白,现在被沾在喉管的黏液上,看着有些恶心。但黏液里可见隐约的白色粉末,显然是这丸药到了喉管刚被化开一点儿,杨春就死了,而之后整个身体没了活性,药丸就不再继续溶解了。

秦潇看着这小白丸,再看看杨春已然保持在脸上的极度陶醉的笑容,心中不禁一惊,这感觉怎么好像是在哪里有过印象。可这印象又像一阵风吹过般,丝毫也抓不住,只是平生疑惑。

接着仵作就把白丸小心挟出,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摇摇头道:“无任何气味!”

可当他把小白丸往旁边的小盒里装时,突然眉头一皱咦了一声。

秦潇见仵作有发现,忙问何故,仵作皱眉道:“半个月前,我从两具尸身上也取出过类似的白丸……”

说着他从包囊中翻找,拿出个小盒来,打开一看,果真里面有两颗通体洁白的小圆丸,但大小就小多了。

秦潇忙道:“难道也是从两个太监尸体喉管里发现的?”

仵作沉思道:“非也非也,你当这里是京城吗?太监是那么好碰到的吗?”

秦潇追问起事由,仵作道:“那是半个月前,在弋江边上捞起两具浮尸。两人被打捞上来的地段距离不远,当时那几天,恰逢大雨,弋江水位暴涨,所以怀疑此二人是从船上落水溺死的。这二人表面看起来都是青壮男性,表面又没有什么明显致死伤痕,死时面容都很陶醉,不像是受过什么痛苦,本来官家认为没什么可怀疑的。但老夫却以为大谬,就是一个妇人小孩在溺水时,也会拼命挣扎呼救,表情也会惊恐万分,怎么会这么如享受一般呢?更何况这两人是青壮,被发现的河段水流虽急,但河道却颇窄,这两人怎么就能这么轻松被淹死呢?于是老夫就施展手段验尸,果然从两人食道内取出这两个白丸,都没有化净。”

“那你就没验验这白丸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做成的?”

“老夫只验尸,又不验药!再者这白丸又没有任何气味,显然不是中华传统药材,我又能如何知道?不过这丸药的制法是十分精良,泡在水中那么久,竟然还没有化净。我也曾想用狗来试试这药丸是什么东西,可是狗一闻之下就立刻跑远,再不敢靠近。再加上那两人本是过路客,又变成了无主尸,衙门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按意外溺水身亡,草草结案了。不过呢,由于验尸时我发现了非常疑惑的一点,所以就在两尸在义庄安置的当夜,我就又去了,想去验个明白彻底!”

“那您到底发现了什么异状?”秦潇一听此人专业,之前绷的架子也不撑了,叫了声“您”。

“那就是这两人肌体表面都很鲜活,连个未愈合的伤口都没有,可怪就怪在二人的内脏都出现了很大程度的腐败!”

“您的意思是……”秦潇疑惑地瞪大眼。

“一般人死后要至少七天后内脏才开始腐败,而当时不过是七月初,又泡在水里,肯定不会腐败得那么快的!”

“那您是说……”秦潇不敢想。

“就是说如果按这二人内脏的腐败速度来看,这两人至少已经死了超过两个月。但从他们的肌体表面看却是刚刚死去,而且肌肉皮肤甚至还跟活着时一样有弹性。”

听到此时,伍芮和凌震也凑了过来,这倒是很稀奇。

“不过他们溺毙也是真的,这就全然矛盾了,所以老夫就决定趁夜再解剖一次看看,到底有何古怪!”

伍芮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你们这些验尸的都是故意的吧?明明白天尸体也在那里躺着,你们非得晚上去?是不是故意给自己的鬼故事添素材?”

仵作摇头道:“非也非也,白天衙门以意外身死结了案,现在可是夏季,尸体保存不易而且易传染瘟疫,所以等第二天就要火化掩埋了。那我不晚上去何时去?再加上此案衙门已经具结,我这般做是无事生非,自然不能为外人知道,所以只得偷偷晚上去了!”

几人一听,这才不再多话。

“可是到了义庄,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伍芮瞪着大眼,还手做捂耳状,好像是要听鬼故事般。

“我发现这两具尸身竟然都移动了,而且其中一具尸体竟然在草帘底下呈半坐状!”

凌震悄悄在伍芮耳边道:“听听,诈尸了!”

伍芮捅了他一拳,恶脸相向。

仵作却是不管不顾继续道:“当时老夫也是吃了一惊,就知道这两具尸身有古怪,没承想还真诈尸了!于是老夫趁二尸没能彻底动之前,上前用刀快速地削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

秦潇听到此不禁连连点头,暗赞此仵作反应机敏。

“之后我见二尸竟然都睁着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的眼睑肌全部挑断,而后我怕他们还可能有听觉,就直接两钢针插进二人耳中,破坏耳膜。再接着我掏出石灰,灌进了二人鼻孔中,让他们不能嗅物!”

伍芮听到此时,感觉手脚冰凉,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仵作道:“你这老东西可真是够狠哪!”

仵作面不改色道:“如果让二尸诈尸,那百姓可就要遭殃了!所以面对恶尸,定要先下手为强!”

秦潇忙接话道:“那这两具尸体都不能再动了吧?”

“刚开始老夫也以为会这样,没想到等我把一人腹腔刚刚再次剖开,这尸体又抽搐起来!”

几人听得都是极度震惊,伍芮以为仵作在吹牛,便讥讽道:“你这老东西,深夜一人,面对个会动的死尸还能镇静自若?”

谁知仵作道:“谁镇静,我也怕死!要不是跟尸体打交道多了,搞不好就吓昏在当场了!不过我强自镇定,迅速将他的各处筋脉全部挑断,并将骨肉筋膜全部切断,这尸体终于不动了。之后我对第二具尸体如法炮制,等他们都不动了,我才开始再次检验,可是结果却让我更为吃惊。原来两人的内脏腐败程度远在我料想之上,心脏肝脏几乎已经烂成了一团团腐肉。但这让我更加疑惑,如果心脏都烂了,那二人是如何有血液运行的呢?不过到此我才明白为何在整个解剖检验时,二人都没怎么流血。开始我还以为是人死之后血液不流动,这时看来是二人体内几乎已经没有血了。之后我又锯开颅骨,检查了脑子,却发现这人的大脑也已经是腐败不堪了。至此我就明白了,这两个几乎就是两具内里全腐败了,但外表肌体仍保存完好的死人,而且至少已经死了超过几个月。这发现让我很震惊,以前就听说过湿尸死而不朽什么的,没承想还碰见真的了!我见这两个的肌肉还隐隐有些跳动,怕再生变故,就叫人当夜把两具尸身给焚化了。”

“那之后呢?”秦潇急问。

“之后还能怎样,这样的事情碰到一件就嫌多了!不过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到底是死后被投到江里的,还是什么别的。为什么明明内在肌体都烂透了,外面却还是鲜活一般?当然这情况连我先祖的笔记中都未曾提及,以老夫的智慧也是想不明白了!”

秦潇听此人做事极有章法也极为仔细,就问道:“那您的先祖是……”

“一代名探宋慈!”秦潇立刻投过去钦敬的眼光,而伍芮、凌震却好像连听都没听过。

秦潇道:“怪不得先生验尸极为有章法,原来是宋慈后人,还未敢问高名?”

“宋仰慈!”

秦潇忙施了个礼道:“宋先人可是一代神人,为后世景仰!”

谁知宋仰慈叹道:“其实坊间对先祖是多有夸大,将他传得神乎其神,我们后人也多为所累,所以一般也不以后人外称。今天也是大人看得起,老夫这才自报了家门。”

“那宋先人那些离奇的验尸断狱的手段不是真的吗?”秦潇很好奇这后人为何如此说。

“大多都是真的,但跟什么通鬼问神的手段是不沾边的。先祖验尸断狱的真言只有两句。”

“是哪两句?”

“勤勉精细,为死探真!除了经验和细致,没什么发现真相的好办法!”

秦潇暗暗点头,这宋神探有此后人,也算不枉了英名。可他随后又问:“那这具太监的尸首是不是也像那两具一样?”

宋仰慈摇头道:“完全不同,这人的内脏都是新鲜的。人确实是刚死的。大人要是不放心,我再把头颅打开让大人看看!”

几人忙说不必,这才送走了宋仵作。

可现在知道了这些,情况却依旧是一团迷雾,反而增加了更多旁枝,变成了一团乱麻。首先可以肯定了,杨春是吃了白丸后突然毙命的,而死时丹丸甚至在口中都没有化开。而这白丸到底是毒药还是什么别的,还是一无所知。

秦潇拿着这白丸在手中把玩着,这小球很硬,而且在手里攥弄半天都没有化开或者掉什么粉末,看来的确是制作精良。他总觉得这白丸有什么蹊跷,好像是曾经见过,但没有能够联系到一起的事物,他根本想不起来。

他突然心思一动,去到了外面车上,掀开蒙布露出聚福的头。这大家伙可能正在打盹,感觉到了动静,只是睁眼歪着头看着他。秦潇就把那白丸往巨鼋的口鼻处伸去,他想着大家伙是个灵物,看看它闻了这东西是个什么反应。没承想聚福探头闻了闻,突然神色大变,竟然将头猛地往肉壳里缩去。

秦潇忙又把巨鼋盖住,暗想,之前宋仵作说过这东西狗都不吃,巨鼋闻了就要躲,可见在动物的灵嗅中对这白丸是排斥的。可为何自己闻起来却没有任何味道,而且看形状也没什么可怖的呢?试想杨春没有外在伤痕,这白丸显然是他自己服下的,可为何要服下呢?而且他死前的神情看起来很享受很陶醉,还有些飘飘若仙的感觉,莫非就是这白丸产生的效用?而且屋子里所有水都没有了,又没有倒出去,那是哪里去了呢?水壶中的可能被喝了,但水盆中的,也被喝了吗?这怎么可能?谁会在可以叫干净水喝的时候去喝洗脸水呢?

还有那两个溺死的,体内也都有这看起来一样的白丸,而且死时都是满脸的沉醉享乐,难道也是白丸的功效?而且那两个就像是传说中的活死人一般,内在都烂透了,外边却鲜活如生,而且死后还能动,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虽然传说中活死人——虽死犹生的湿尸谁也没见过,但是怎么也不能像这样外鲜内腐那样离谱吧?

现在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夹杂的线索似乎越来越多,可是就没有一个能指向藏宝的。

再说那宝贝,应该就是杨春的接头人从他那里拿走的,可那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种情况呢?可以试想一下,杨春作为这宝贝的买卖经手人,东西拍卖被搅黄了,但宝贝还在手里。于是他就一路返回到这里,给上面的人交差。

而这些人竟然跑到了如此遥远的芜湖来了,且不管他们到此是何目的,但显然两人是交接成功了。虽然杨春没拿回钱来,但是至少宝贝没丢,这样看他算是不功不过,而且长途护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对方显然是要奖励杨春一番的,他是个太监,女色一定没用。而能带着这价值几十万的宝贝长途跋涉却没动私心,显然钱也是没用的。

那还能打赏什么?而且这奖励能让杨春喜出望外,欣然领受还能继续死心塌地?难道就是这白药丸?可这白丸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能让一个人能忍受得住几十万两的**呢?而且杨春得到药丸显然是迫不及待就吃了,而且肯定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快乐,但快乐还没到顶,他就死了!那这白丸到底是什么,能有如此魔力呢?

他好像感觉自己跟脑中的线头越来越近,可就是怎么抓都抓不着。

就在这时,伍芮却过来道:“老七,先别想这个了,你忘了我们还有件事没干?”

“什么事?”

“那小男孩妹妹被带走的事情呀?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是答应人家要管了,可不能食言!”

秦潇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眼下既然想不明白,没有任何线索,还不如去看看,就算是帮人了。想到这儿,他立刻就和伍芮、凌震出了门直奔那间大宅。

到了门口,众人先一泄气,原来那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伍芮就在埋怨几人回去耗费太久,耽误了时间,现在想帮也帮不上了。凌震又插话说当然还是正事重要了,那个孩子的戏言当不得真。伍芮又火了,骂他铁石心肠没良心。

秦潇听着暗自摇头,这四哥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呀,总跟六姐顶什么呀?他记得那时五哥邹赟可是对六姐敢怒不敢言,至少是打不敢还口、骂不敢还手,要不六姐能在心里记挂他那么多年?还明知他是个花花大少后,还苦等着?原因不就在于邹赟顺从嘛。

正想着,他一瞥眼就看见宅子边上露出个小脑袋,正是之前那男孩!他忙叫二人别吵,一起走了过去。

男孩见到伍芮道:“阿姨,你终于来了!”

“那当然,答应你了就得办到!”

“爹娘怕我乱说,今天就要把我送到合肥去!你们再不来,我就要上船了!”

“那事不宜迟,赶紧的!你家在哪儿?我找你爹娘去!”

男孩一指大宅:“就是这里,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

几人绕到了后面,这一路却看出了徽派建筑的特点,高高的马头墙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宅内几乎是分毫漏不出。

其实这马头高墙的徽商大宅,在建筑之初除了防盗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防止女人红杏出墙。商人在外往往一走好久,连家都回不了,为了防止家宅生变,故此高筑外墙,将宅内风光彻底掩藏,以杜绝女子有外遇的可能。不过这想法太过一厢情愿,墙再高,难道还能挡得住想要飞出去的心?

几人到了后门,男孩推门就进,几人从后面跟着。进去一看,才发现并不是这家人要把男孩送走,而是要举家搬迁的模样。院子里此刻已经是堆满了大箱小箱,仆役们还在忙碌收拾,见了外人也没多问。

男孩径直带几人来到正堂,而后躲在伍芮身后道:“我爹娘就在里面!”

伍芮一拍小孩道:“阿姨给你做主!”

而后她一脚踢开屋门骂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爹娘,竟然要把自己亲姑娘卖掉!”

秦潇听她这话好像是曲解了男孩的意思,但也没多说,跟着就进去了。

屋里正在忙碌的一对中年男女果真被吓了一大跳,眼巴巴地看着闯进来的三人。

伍芮见没人接声,继续叫道:“就是你们这对没心肝的爹娘卖孩子吧?我说你家都这样家大业大了,还要卖孩子,你们是被钱迷晕了咋的?”

那对夫妻这才看清几人后藏着的男孩,都是长叹口气,男的马上跑过去把屋门关上了,而后他对男孩道:“我的小祖宗,这事你咋能让外人知道,还把人引到家里来了?是不是嫌还不够乱?”

伍芮一听当爹的训孩子,当时更不乐意了:“咋的?做了事还不能让孩子说了?看你心虚那样,准没干好事儿!”

男人看着这几个都是一脸凶相,看上去就不好得罪,他只得无奈地说:“几位,这是家中摊上了不幸,算我家倒霉!这事情几位请别管,省得惹麻烦上身!”

伍芮一听更来劲儿了:“咋的?还有姑奶奶我管不着的事儿?告诉你,我还管定了!”

妇人忙把男孩拉过来教训道:“你咋啥都跟外人说呢?看我不……”

说罢她朝男孩屁股拍了两下,男孩一疼就哭出来了,而妇人也开始掉眼泪。秦潇看到此景,上前道:“别怕,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想给孩子讨个公道!看你们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如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解决?”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们道:“你们……”

伍芮一气,一脚就跺碎了张椅子道:“咋的,不行啊?”

而秦潇见这一脚把椅子上原来挂着的一个拂尘弹到了空中,他只是轻轻一点,就在空中把拂尘接住,而后轻轻地放回到桌子上。

中年夫妇当时就被这两下镇住了,女人缓过劲儿来,忙快步到伍芮面前,扑通一下跪倒道:“请侠女帮忙救回我们的女儿呀!”

伍芮虽然最硬,但其实是纯粹的刀子嘴豆腐心,见对方都下跪了,自然就再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扶起她问起了详情。

这时男人又长叹一声道:“也罢,如果几位大侠真的能帮我们夫妻要回女儿,我们当真是感激不尽!”说罢他长长一揖。

“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说到底咋回事儿!”

男人本想把男孩给赶出去,却见他死死地抱住伍芮的大腿,也只得摇头,这才把情由给他们说了。

这家人姓黄,是本地富商,家境极为殷实,又有亲戚在省城做官,在当地也算是没人能轻易招惹的。他家几年前有了个儿子,两年多前寒月又添了个女儿,都是生得十分漂亮,乖巧伶俐,家中甚是满足。谁知就在几个月前,全家去了芜湖,在春节的庙会上,遇到个老道士专给小孩批八字,都说极为灵验,而且不收钱,专送富贵。他们一看也就去凑了个热闹,谁知那老道看儿子的八字没什么,可一看女儿的八字却是连连称奇,直说这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来日必将凤鸣天下,母仪万方,坤曌日月,极登八宝。

按理说吉祥话是人人喜欢听的,何况这还是不要钱的,但黄富商却觉得大有不妥。什么叫“凤鸣天下,母仪万方”?那不就是以后要贵为国母?什么叫“坤曌日月,极登八宝”?那不就是以后要当女皇帝?黄富商一听就大为摇头,自己已经够富贵了,自己做生意能保一双儿女都富足一生,还要什么国母女皇?他当时不顾那老道苦苦挽留,执意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谁知这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却为他家带来了祸端。

刚过了年,他家就来个不速之客,这人看不出是个什么来路,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开口就要把他家女儿带走,说什么这孩子是金凤转世,必有一番大作为,在他家只会让她平庸了,必须要跟他走,才能成就大基业云云。黄富商一听此人说法跟之前庙会上那老道如出一辙,只是这个更过分,竟然要带走自己的孩儿。他当时就让家丁把来人给轰了出去,并警告他不要再来。可是没过几天,一个晚上,宅子突然悄然无息地进了个人,这平白出现的人把就要上床就寝的夫妻没给吓死,还以为是进来打劫的。可那人却对夫妻二人献上的金银财宝不屑一顾,却是劝着他们要让他把他们的女儿带走。这孩子将来必有大作为,这是天注定的,放在家里埋没了云云。不过这要求对黄氏夫妇来说怎能答应,他们一直视女儿为掌上明珠,怎么能给别人?于是又是拿出银票珠宝好一顿哀求,坚决不肯让出女儿。那人苦劝了快一个时辰,见还是无果,就放下话说还会来的就走了。这个可是令他们纳闷了,按理说能毫无声息地进了他们卧室,那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女儿。可他并没有,只是一味地劝说他们自己放弃。

第二日,他们觉得事态严重了,就想全家赶紧搬到省城亲戚家中去住。毕竟亲戚是为官的,这伙贼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进入官府后院吧?可等他们上了船,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船无论怎么开,都是出不了芜湖境。倒不是人家设了什么封江拦江的路障,而是只要到了界口就会被不明外力给调转过来。试了多次都是这样后,船工都害怕了,从未遇到过这般诡异的情形。不得已他们只能撤回来改走陆路,可是同样的遭遇发生了,他们还是怎么走都走不出芜湖界,都是一到边上,就会被看不见的外力给驱赶回来。夫妻俩这会是真害怕了,回到家后不但拍了电报,还派人快马去给亲戚送信,希望他能施以援手。可亲戚的回信却让他们绝望,信中说他已被恐吓过,不敢管他家的事情了,以后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这夫妻两个正在绝望时,最早给女儿批过八字的老道从天而降到他家院中。这人说她女儿天生就是那个命格,谁也改不了,让他们不如顺应天命,把女儿交给他带走。这时夫妻两个才明白原来一切的源头,都在这个批八字的老道身上。他们又是苦苦哀求,可是老道不为所动,大有不带走人不罢休之势。黄富商最后被惹急了,说你要是想抢人,自己把孩子抢走谁又能拦得了呢?可老道却是大为光火,说必须要让他们心甘情愿把女儿交到他手中才算数。这夫妻一听哪里有过这种事,这不是让自己送上门去死吗?于是继续苦苦哀求,并说不行你就把我们全杀了吧!可老道继续摇头说,带走大命格的一代女主,绝不能见血,不能强抢,必须要他们自愿。

于是在双方的反复纠缠下,黄富商自以为提了个对方没法满足的要求。他说带走女儿,除非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要知道他经商十余年都没有攒下十万两银子,这二十万已经是一间大商号的全部家当了。他以为狮子大开口就会把对方吓走,谁知对方满口答应了,并说好七月间必拿银子来请人。

送走了老道,夫妻二人是惊魂未定,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再次想溜,可仍然和以前一样,根本就出不了芜湖。这样反复折腾几次,他们也放弃挣扎了,而那老道却好像消失一般,再没有来找他们。

黄富商一想老道可能是被二十万两银子给难住了,毕竟那么大笔钱对一般的贪官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尤其现在兵荒马乱的,银根很紧,就是想拆借都不一定借得出。他还为自己当时的狮子大开口暗中得意,而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可谁知就在昨晚,那老道不期而至,而随着他来的不是银票,而是一件宫廷宝贝。

秦潇立刻就问道:“是不是个佛手翡翠?”

黄富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秦潇顿时心下有些明白了,但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老道把佛手翡翠亮出来说,本来这宝贝已经卖了三十八万两,但临时出了变故,现在只能把这宝贝作价二十万给他,让他带出孩子。黄富商万没想到对方真会拿了件宝贝来换女儿,当时就彻底傻了。他是个识货的,知道这家伙价值不菲,远超他全部家财。可他要是知道对方能搞来这种宝贝,当初肯定是不会开价的。不过话既已出口,人家还就真的办到了,他还能怎么办?他算是个守信商人,不想昧心说这东西是假的。而且见这老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又实在纠缠不起。关键是,老道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如果把人惹毛了,人家真动手杀了他全家,再把孩子抢走,那他们还是一样没辙,只能听之任之。就这样,在他们万分不愿的情形下,黄富商终于交出了女儿。

其实就在秦潇听到三十八万两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当初这小太监去天津卖宝就是要带钱回来,要这家不足三岁的小丫头!而且因为自己的掺和,钱没赚到,或者说是由于凌震和前一帮劫匪的掺和,钱没换到。可对方就直接拿佛手翡翠换了人,不过最让人奇怪的就在这里,哪个小孩子要拿这么大一笔钱来买呢?这可真是奇了天下大怪了,以前只听说有人绑票勒索,还没听过有人花大笔钱去人家买小孩。如果钱少当然就不奇怪了,买卖孩子在穷苦人家是常有的事,可这是二三十万两呀!在当时想买个三品大员坐坐也就是这个明价了,买个三岁小女孩?难道她还真是金凤转世不成?

秦潇越想越迷惑,越想越糊涂,看来李莲英的宝藏之一,现在是用来换小女孩儿了,这过程中有太监出现纯属正常,可这老道又是干什么的?

秦潇就问道:“你说的这个最早碰到的算命老道,听起来就是这事件的主谋,这人到底什么样?”

“具体还真说不上来,长相木木地,好像是面无表情,走路就像瞬间就到了一个位置,简直就跟鬼神一样!”

“瞬间到了,鬼神,没有表情,木木地……”秦潇嘟囔着,他似乎是勾勒出了老道的轮廓,怎么好像有点儿熟悉的感觉?还有老道要是和杨春是一伙儿的,那那颗白丸……

他感觉中这两股线索就要交汇到一起,但还是差点儿什么。

这时就听伍芮道:“你们两个窝囊废父母,就这么让人把孩子带走了!那留下点儿什么痕迹在孩子身上没有啊?”

黄妻想了半天,而后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那天老道要带孩子走得急,连孩子喜欢的吃喝都没来得及准备,哪里有什么痕迹呀。又说她就是个不到三周岁的孩子,连话还都说不齐整,就算是带了什么,那孩子自己也是搞不清呀。

可黄夫却道,昨天夜里天气见闷,显然就是要下雨了,他就把给孩子特制的锦羽披给她罩在了身上。当时那老道还说他想得周全,这么金贵的孩子淋上雨可就不好了。

一听这名字,几人都是奇怪,什么叫锦羽披呀?

黄家父母就回忆说,这孩子出生时本在寒月,按理说鸟雀活动都减少了。可她出生那天,家里却来了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鸟,不停地在院子里叫着。孩子就在鸟叫声中出生了,据接生婆说,这些小鸟是栖息在深山里的一种,叫做蓝冠彩鹛,能在镇子里出现已是极为罕见,更何况是这个月份。而她出生时,天边正好有霓虹般的晚霞,所以就给她取名叫黄霓鹛。而这孩子天性不知怎么地就和小鸟亲近,一些平时见人就溜得飞快的小鸟,一见她都想亲近。而这附近山中有一种叫“锦鸮”的凶鸟,专以捕捉这些弱小鸟类为食。所以黄家就花钱请人打了一百只锦鸮,用它们的尾羽做成了件“锦羽披”,当作孩子的雨披,也算是为她喜欢的小鸟报仇了。

几人一听原来是个鸟毛雨披呀,都想这家可真是够奢侈的。不过这雨披要是鸟毛制成的,那倒是真的防雨性能极强了。

秦潇随后问孩子长相,黄妻拿出一张照片来,那是春节时在省府拍的,就见照片上的小女孩明眸善睐,笑容可掬,很是可爱。但秦潇却知道,当时照相曝光时间长,要想拍小孩笑的照片是很难的,可见这孩子甚为乖巧。

众人见再无所获,秦潇就要了孩子照片以方便查找。伍芮却大包大揽地说,这孩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抢回来,要不还真没有天理了。

凌震只是摇头,这除了件花里胡哨的雨披,几乎就没线索。而且那老道要是像他们说的那么神,早就裹着孩子不知跑出多远了,哪里去找!

可秦潇却听这孩子出生的际遇甚是神奇,寒月出生,两年多前……他不禁问夫妻这孩子的具体出生年月,回答是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秦潇记得那时他刚刚一个人到了京城不久,很快很多对大清来说天翻地覆的大事就接踵而至了。这日子听起来也是甚为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凌震、伍芮都是粗人,更是不知所以然,这三人就只能悻悻地告辞了。不过伍芮临行前告诉他们先不要急着走,说不准等个几日孩子就有了消息呢。她还答应男孩要亲手把他妹妹送回来,看着男孩满眼的期许,秦潇却是暗暗发愁,这又是个没影的公案,几乎完全没线索,送回人来,可真是说得容易。

等他们离了黄府,几人到一间酒楼用饭,秦潇就陷入了沉思。现在看来这佛手翡翠一事的关键线索,就落到了那神秘的老道身上。杨春是为他的需求去卖宝贝,交易不成竟然还带着价值数十万的宝贝回来交给他。这本身就极不正常,一个太监沿路往返了几千里水路,历时几个月,却没动任何私心想独吞,这不是太过离奇了吗?如果说他仍然受着皇家的节制管束,这样做还能说得通。可内务府不是说这是李莲英私藏夹带的吗?而且李莲英都死了,这太监就算是以前李莲英的亲随,这时也不该毫无背叛的意思呀?而且这个太监和个古怪的老道,又能有什么内在联系呢?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嘛!而且杨春为何那么听老道的命令呢?几个月在外又没有任何人跟着,怎么会如此忠心不二呢?难道他是被老道用什么妖法控制了?可也不该呀!别说是离得远,就说他能在天津使出金蝉脱壳的手段,脑子肯定也是灵光的。这与被人用妖法控制,成为行尸走肉可完全不同啊!再者他也见过杨春,的确是个小心谨慎行事的人。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个太监对老道死心塌地?

莫不是那个白丸?秦潇猛地一惊,向怀里摸去,摸出了小盒,再仔细看这白丸。除了的确有点儿让人看了感觉新奇外,还真没看出别的。莫非这就是个什么让人成瘾的东西,老道能借此来控制人?不过这想法也甚是离奇,杨春要是真的用这东西上了瘾,想想几千里几个月,那这对上瘾人是极难控制的。他就抓过一个有鸦片瘾的神偷,如果那人不是鸦片瘾逐渐加重,根本不会被抓住。据他交代,吸鸦片就是个无底洞,开始以为一天一次就够了,但心痒总是难耐,最后发展成了一天不在鸦片馆泡上几个时辰,都走不动。可见用什么让人上瘾,无法摆脱,对短程近距离控制管用,可是这般长途跋涉显然是没效的。就算给他备上一桶白丸,也保不齐他半路就吃光了,所以老道用药瘾控制太监杨春并不现实。那到底是什么让杨春这般听命于他呢?这可真是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有这白丸又出现在了之前那两个活死人体内,又是何解释?可惜那二人被火化了,要不他还真想看看一个死尸内脏都腐烂了,皮肉却还是如鲜活一般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是没用了,如今线索全断了,但包括杨春的死,李莲英的宝藏,女孩被带走,这些所有错乱的事情,最后都和诡异的老道有关系。而且现在看起来,女孩被劫持是距离最近的一件事,要想找到老道只能以此为突破口了。

想及此处,他把两个衙役叫来,让他们到周边的镇子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线索。一开始二人是不大情愿的,但秦潇一出手就给了他们大把的银票,这二人才欢天喜地干劲十足地去了。这钱是秦潇从死去的杨春包袱里搜出来的,能白用就不浪费。

而他们一走,镇子上空就如泼洒般下起了雨。据酒保说,这雨憋了足有十来天,这一下起来就没个头了。果真这雨从午后开下,直到快要入夜仍然没有任何要停的迹象,下得是连绵滂沱。外面的泥土路早就泥泞不堪没法行走了,几人只得困在客栈中。

这情形对于在江南待久了的秦潇来说是习以为常,但对于习惯了雷霆骤雨的关东客来说可就难受了。伍芮本想通过购物来发泄的打算全盘落空,只得在客栈里焦躁地等待。而凌震每次不识趣地去说些什么,都会被她当头一阵痛骂。

秦潇在感叹四哥到现在还不识趣的同时,又想起了远在漠北的莫沁然,不知她此时又在经历着何种狂风漫沙。本来一个如水般的女孩子,就应该生活在江南这样水润的地方。写《红楼梦》的曹雪芹不是说女儿是水做的吗?总在漠北荒滩难免会被蒸干耗尽。

而他又想去为巨鼋开了个天窗,好让它能好好淋淋雨。谁知灵福却与它待在一起,也不知聚福是把他当人还是当猴,反正相处很是融洽。

这一夜就在哗啦的雨声中度过,每人都被这连绵不绝的雨搅得心神不安。

第二日晨除了鸡鸣都看不出任何天明的迹象,雨还在下着,似乎小了些,但还是那么连绵不断。

就在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两个衙役回来了,这二人虽然穿着斗笠雨披,但早已被浇成了落汤鸡。二人进屋连灌了几碗热姜汤才还了阳,这才告诉他们邻近的丹辉镇也出了这样一件奇事。

原本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是下午近晚,找了那里的里正并没有问出什么线索。可大雨已经倾盆,他们也走不了了,只得在此暂留。不过就在停留之时,从上游冲下来一物却搅乱了整个镇子。原来被水冲下来的是个小女孩的尸体,看上去也就是两三岁大。而这消息一经传出,镇上立刻就有两户人家哭天抢地地前来认尸,不过一看之下却都不是自家孩儿。在衙役的威逼利诱下,他们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他们两家的女儿都被不明身份的人,用非暴力手段带走了。其中一家很穷,来人就出了五百两银子,而另一家稍富,就花了两千两银子。总之这两家的孩子都是女孩,都在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形下被用钱带走。说是没用暴力,但这两家都是被逼迫得毫无办法,才迫不得已收钱交孩子的。而且这两个女孩,都是在光绪三十四年寒月二十二生的。其中较富一家也在春节去过省府庙会,让个老道给孩子看过八字。当时那老道也是说这女孩必将母仪天下,凤占枝头云云。之后就是不停地上门骚扰,实在无法只得就范,而另一家穷户则是人家直接上门核对八字,见对上了,就要上门要人。这情况里正竟然都不知道,当初见他两家女儿不见了,问起回答是说这兵荒马乱不太平,给送到外地亲戚家了。衙役问起是何人来逼迫并带走孩子的,两家都说是阴阳怪气的人,但都不是老道。那这个被发现的死孩子又是谁家的呢?显然这也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死时身上穿着一身纯白丝绸,看起来很是华贵。

为了确定死者身份和死因,当晚他们就又去找了宋仵作。幸亏他回去的路上被大雨给耽搁了,就困在周边渡口。而宋仵作的发现很是惊人,他认为这孩子是被迷晕死的,看上去就是个意外,而且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一两天前。而且这孩子死前至少吃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净素,肠胃里除了菜蔬纤维已经没有别的了。而最让人意外的就是,从这孩子的胃里发现了一根锦彩鸟毛。宋仵作只是精通验尸,却说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鸟的尾毛,但仅看颜色就一定稀有少见。所以这二人见再无别的线索,就让里正写了个条陈,天不亮就赶了回来。

他二人掏出羽毛和条陈给了秦潇,都说实在累得不行,要赶快休息。

现在从条陈上看,了解了邻镇丹辉镇丢失两个孩子的情况,果真与黄霓鹛同日出生,但时辰不同。看来这伙人是有计划地买走同日出生的女孩了,而就算是穷人家的也用大价钱去买并封口,显然是不想有任何风声传出来。可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不过现在有了一尾羽毛的线索,虽然少了点儿,但总还算有点儿收获。

他忙命人去叫黄富商来认认这羽毛与他家千金身上的锦羽披有何关系。

其实秦潇是这样认为的,那孩子之所以死了,有可能是对方得到了一直要的黄霓鹛,所以原来备用的就可以抛弃了。这样死者就有可能接触到这羽毛,那样就可以继续按图索骥。毕竟是雨中从河里发现的,抛尸地点应该是上游,至少不用往下边找了。

可黄富商的到来却并未给他们带来任何振奋的发现,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鸟毛,只是肯定这不是女儿身上用锦鸮尾毛制成的锦羽披上的。

见他又要激动,秦潇忙命人把他送了回去。

现在线索多了根羽毛,但是这又有个毛用啊?

可店中掌柜此时路过,看到那根斑斓的鸟毛却是很稀奇,连声叫怪。秦潇忙问缘由,掌柜说,年轻时他在深山采药,见过这样的鸟,不过这个在市镇中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可秦潇问他这是什么鸟,在什么山上才有,他却完全说不上来。不过他说本地后山住着个古怪老头,有个绰号叫“掌故通”。据说此人一生独居,不与外人来往,却是个掌故之王。

一般的掌故指的是民俗、传说、历史、乡志等少有人知道的人情世故俗事。可这位掌故通却是包罗万象,连方圆几百里甚至全省乃至古徽州的人文地理、花鸟鱼虫无所不知。有人想知道些稀罕事,必须上门求教,但总能得到满意答复。而且此人不好财,但要备足七精八礼上门,才肯接待。而且想知道的事情越是隐秘,越是关系重大,用来交换的东西就得越稀奇。而且此人看似隐居深山,却似乎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无论谁去问什么,只要满足了他的要求,他都能给出完美答案。

秦潇一听,马上就去问。不过掌柜的说掌故通不奉诏,不屈官,想要上门必须按足了规矩。秦潇完全不懂什么七精八礼这样的乡俗,就掏钱拜托掌柜的去筹办。而掌柜道这些至少要办一天,要他们耐心等待。

等那两个衙差休息好了,秦潇又拿出一百两银票,让他们换个镇子接着查探。二人见有大财到手,立刻抖擞精神上路。

之前他们曾把这些礼物打开来看过,看看到底值不值秦潇给出的一百两。但一见之下也是让人大为诧异,就见里面有一个活的巨大的河蚌,一头活的小公猪,一只样子很奇特的小鸭子等活物。而且还有一筐茶饼,一担隐约冒出肉味的烧饼,一半人多高的大坛酒。

大家都怀疑这山上的古怪老人,是不是用这办法让别人给他送生活用品呢?不过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外面还在下雨,山道肯定更加湿滑难行。为此秦潇出了三倍价钱才雇到了足够人手,担着东西上山。

秦潇现在花的都是杨春包袱里剩下的钱,反正觉得这也是为死者解开死亡谜团,他倒也花得心安理得。而等到了山前,他们才觉得这价钱没出冤枉。这山道不只陡峭,还蜿蜒曲折,而且并没有什么成型的道路。众人都是抓住竹竿树干才能一步步勉强上山,而且由于雨大,很多路段还有了塌陷,让众人都是反应不及。

就这样,过了午后,一行人才到了山上一块平缓处。此处离山顶尚有距离,平整处全被茂密的竹林覆盖着,而竹林中掩映着几间竹屋。此刻竹屋上似乎冒着阵阵炊烟,莫非里面有人在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