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六、兜转谜案

等秦潇讲完经历,封四道顿时就呆了,没想到自己帮后的码头水下就藏着这么一笔宝藏。自己和兄弟们整日辛苦不就是为了财吗?可谁知财宝就藏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全不知道。这船不是说是运的官盐吗?怎么还有金器了?那要是有那么值钱的家伙,为什么当时官府不组织人手打捞?

他怕是秦潇顺嘴胡溜唬他,马上安排好手下去打捞。果不其然,等手下把一筐筐金银器都运上来,他才被晃得心中狂乱。可他还是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一船宝贝,当时官府就没组织打捞呢?

其实他不知道,这艘船并不是什么官船,而是一个贪污的大员,为怕狠辣的雍正爷查抄贪腐,就将家里的细软装船要运往南方。为怕人知道,他在上面铺上了盐袋,伪装成官盐船模样。谁也没想到这船竟在海河沉了,他自然不敢声张,也就听之任之了。不过这些别说封四道,就是所有后人都不知道,所以这次是让他白捡了个大便宜。

封四道看着一件件箱子随后被捞上来,打开一看都是满满的金银,他预估了一下,今晚的收益大概也有个几十万两了,不禁心花怒放。这可相当于他们帮派十年拼死拼活的总收入呀,他看了秦潇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送财童子。

可伍芮看见一箱箱金银被捞出水面,哼一声道:“老东西,这宝藏可是我兄弟发现的,这账怎么算呢?”

封四道顿时明白,这是问他要好处呢。可这东西是小子发现的不假,不过确是在他地盘上捞上来的,这账嘛……他又看看秦潇,见这小子眉目很是周正,透着一股子善良正义之气,就扑哧一笑问道:“小兄弟,你看这账可怎么算呢?”

却听秦潇道:“这些东西嘛,当然都归帮主和贵帮!”

封四道一听暗喜,果然被他猜个正着,这小子就是个青头。

可秦潇却随后道:“不过我得跟帮主讨件东西!”

封四道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便宜不是买卖,不知这小子到底要些什么?

“我要跟帮主讨这只巨鼋!”

封四道一听原来是要这个,他知道看着家伙的身量,恐怕最少也得活了几百年,也是罕见的宝贝。不过跟现钱比起来,这家伙又算是什么呢?而且他要是不答应,等对面母老虎发起怒来,那时保不齐就财物两失了!不过他话没这么说,他犹豫道:“本来呢,这巨鼋本就是天降吉兆,河神祥瑞,我本要它来做个镇帮之宝的……”

伍芮果然怒了:“你个老东西,帮你找到那么多宝贝还不知足!管你要个大乌龟怎么了?难不成想让我们自己动手随便拿呀!”

封四道是打心里有点儿怵她,忙又跟秦潇道:“不过小兄弟看上了,我怎能不割爱!”他见秦潇脸现欢喜,又接着道,“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伍芮一听就火大了,怒道:“是不是要附加我削你一顿呀!”

封四道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秦潇笑道:“我要跟小兄弟拜把子做个兄弟如何?”

这几人都万没想到此人竟会提出这种要求,都是愣了。按照东北群豪的个性,交游满天下,本就是种有境界的追求。可这老小子平白无故这么说,不知要冒什么坏水,可就说不准了。

伍芮提醒道:“老七,这虽然是你的事,但可要想好啊!不是谁都能做兄弟的!”

可秦潇却想起了和莫沁然一路在关外,她不停地给自己招揽群豪兄弟的情景,心下是一阵酸痛。她是喜欢我英雄的样子!

秦潇想到这突然微笑回道:“那怎么不成,只要大哥不嫌弃!”

封四道一听是大喜,连忙招呼手下布置结拜现场,并撒出人去寻找秦潇要找的人的下落。等万事就绪,秦潇就成了河神帮的副帮主,但他明显看出帮中很多人都对他投来不满的眼神。

他忙谢绝道:“大哥,小弟到处漂泊,根本就当不了什么二当家,帮中有才能的兄弟多了,这个副帮主还是给兄弟们做吧!”

封四道此举只是表明个姿态,见他推辞,自己谦让几句也就就坡下驴了。

可伍芮却不干道:“怎么,就捡了我俊俏弟弟当个便宜兄弟,连点儿表示都没有,哪里有诚意?”

封四道现在已经被这母老虎给烦透了,他沉思刹那,从衣服里掏出块牌子交给秦潇道:“二弟,以后你凭此牌,在黄河以北水路定会畅通无阻,也定会有求必应!”

秦潇翻看这牌子,就见这只是块木牌,但是全身像是已被包过不知多少层浆,整体都泛着亮光。再见牌子一面刻着个“神”字,另一面刻张开的巨口,看样子像是个龙口,而最特别是口里面还立着个像是画着几道曲线的小牌子。整个雕刻是浑然一体,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木质,但显然年代已久。

封四道说:“这是我入门恩师给的,他老人家曾经纵横黄河以北,无人不敬。这块牌子只要出示,在整个北方水面都有人给你面子!”

秦潇本想推辞一下,谁知伍芮却一把将牌子抢在手里道:“弄块破木头就想唬我老七,你休想!等到外面要是用它不好使,看我不回来收拾你!”

封四道只得憋气摇头,这时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查明那艘船现在已经离了天津境,正沿着京杭大运河要南下呢。而且手下们已经咬紧了那艘船,不怕他跑了。

秦潇等一听有了消息,连忙要走,封四道见留不住,就送了一艘大船,连上巨鼋,还有几个手下一路负责接应消息。

等秦潇他们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一亲随才小声问封四道:“帮主,为何如此高看那小子?”

“嗯!你懂什么?你看看他的兄弟都是什么人?而且他不是池中之物,迟早得有一番成就!”

手下不懂还要细问,却被封四道一挥手给打发了。之后他就看着秦潇他们远去的背影,陷入默默的冥思之中。

等上了船,几人就刚才的遭遇讨论起来。伍芮就认为便宜了那姓封的,要说水下那些宝贝自己一方也应该有份儿。可凌震却同意秦潇的做法,认为在人家地面上,还是收敛点儿好,毕竟自己已经白得了一百多万两。可二人都是不明白秦潇为何要带上这大乌龟。

秦潇笑道:“这是鼋,无锡有个鼋头渚,就是那个鼋了!”

伍芮、凌震二人都没到过长江以南,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摇头。

秦潇道:“这鼋呢本生长于南方,北方很是少见。想必是哪个人家礼佛放生给放到海河里去的。你看这大家伙恐怕也不下千百年寿命了,要是被留在封大哥那里,难免会被当成个活贡品,从此就再没自由了!我把它带走,到了水广人稀的地方给它放生,也是成全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就它?把它放生,它还能感激你咋的?”伍芮不解。

“万物皆有灵!放生又图的不是感激,只是一念之仁罢了。”

说罢他看看巨鼋,没想到此时这大家伙也转着脑袋看着他,眼光中倒似真有些感激的意味。

伍芮还是摇摇头,只是说这大家伙反正也熬不了汤了,放了就放了吧。

秦潇却突然想起什么道:“你们不是说五哥也跟着来了吗?我们不通知他就这么走了吗?”

伍芮一听邹赟,顿时气得不说话走向了船尾。

秦潇正纳闷,凌震却过来坐在他身边道:“老五呀,现在还不知是在哪个或哪几个小娘们的裙下快活呢!管他作甚!等我们办完事,给他发个电报也就是了!”

秦潇不禁问道:“四哥,莫非这些年你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悄悄一指伍芮的背影,凌震见状叹道:“那还能咋整?”

“六妹就是对小白脸子不死心!可这些年老五碰过的姑娘,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六妹就只能生气伤心!”

“那你呢?”

“我?”凌震苦笑道,“老七你应该有这个眼力,还看不出哥哥我是咋想的?可这六妹就是一根筋拴死了,我也没办法!”

“那你就没跟她表表心意?”

“还表个啥?在一起十几年了,我这点儿意思她还能看不出来?”

“那可不一样,别人看出来的和你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人心就像蒙着层纱,被人再怎么看也是隔着一层,但你说出来就是把纱给掀开了,那才能让人见到真心!”

凌震听完愣了半晌点头道:“有点儿道理!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秦潇苦笑道:“哪里呀!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可我没听他的,这不现在就苦闷着了!所以四哥,有真心就一定要说!要不你会后悔的!”

凌震猛地点点头道:“没错!老七你说得对!都十来年了,再不说就不知还等不等得到了!”

这时就听伍芮的声音道:“啥等到等不到?”

凌震一激灵忙回头道:“老六呀,你说你也不回船舱睡会儿去,搁这吹风干啥呢?”

“你们干啥呢?”

“这不是和老七商量,等到了地方,得了宝贝,等不到八月就得回去!”凌震猛拽一气,而后长长松气。

秦潇见凌震对伍芮害怕成那样子,也觉得好笑,也打哈哈道:“六姐,你们都回舱睡去吧!这行船是急不得的,时间可是长着呢。”说完他跟凌震使了个鬼脸道:“时间那么长,总不会再等不到了吧?”

凌震会意做了个坚定的表情,伍芮奇道:“你俩大晚上的,奇奇怪怪不知说点儿啥?我咋越听越糊涂呢?”

凌震忙拉着她边走边说:“别胡猜,老七能有啥坏心思,赶紧睡觉去!”

“啊,我这折腾一天早就累了,你咋还这精神呢?”

……

秦潇看着二人背影,摇头苦笑。要是他现在能和沁然同在一条船上,该有多好!那他一定会重新做出选择,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正当他望月伤感的时候,突然觉得衣角被拉动。扭头一看,原来是灵福坐在了他的旁边,手里还抱着一坛酒递给他。他万没想到灵福会拿酒给他,而且在这种地方,他是从哪里找到的酒呢?他不忍拂了灵福的心意,接过来道了声:“谢了!”

随即他把封口打开,一阵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这应该就是平沽高粱的味道,要是换了以前,他早就端起灌下半坛子了。可这次他没动手,只是呆呆地看着摇动的酒水。

这几年他就像是泡进了酒缸里,只知道颓废,只知道消沉,只知道沉沦。他只想着从现实世界中躲开,从纷扰中躲开,从烦恼中躲开。结果呢,一把青春就老酒,烧成灰烬愁更愁。他只是变得更加糟糕了,而外面什么都没改变。这世界是逃避不了的,这感情也是逃避不了的。自己想逃避,最后被酒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就连四哥都想着要不再逃避了,难道自己还要继续沉沦下去吗?今晚他是滴酒未沾,却是完成了“黑龙探海”,要是继续喝酒,他还能做到吗?

他看着灵福和巨鼋,这两个都不知比自己要悲惨多少倍,可是他们放弃了吗?沉沦了吗?外面的世界不知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难道还要继续让酒摧残自己吗?

他曾经试图用一场接一场的大醉,来掩饰自己选择错误的遗憾。可就算再有机会,沁然看到变成酒鬼的他,难道还会再给他机会吗?酒是穿肠毒药,古人说得一点儿不假!他自己已经中毒迷惑多年了,再也不能就这样被一直毫无意义地毒死下去了!不能再在别人怜悯的、同情的、痛心的眼光中自我摧残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猛力一抛,那酒坛划出一道长弧,落入河道中。灵福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无比轻松道:“我再也不饮酒了!”

漫漫运河承载着中华上千年水运的兴衰,牵系着沿岸亿万百姓的命运。这靠水吃水的漕运生活秦潇等人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在上千里的航程中一应生活用度、日常必备全在船上完成,也确实让他们深切了解到水上人家的艰辛。

而在这运河上一路南下,在这个季节里几乎全部逆风。但水势却是前顺后逆,而到了鲁南境内又再次转为逆水。所以这一路上风帆几乎是没用的,船工全靠在兜兜转转的河道内摇橹来保持船行向南。

与船上的枯燥比起来,更为煎熬的是船期的漫长,众人似乎在日以继夜的无聊中就跨入了五月中旬。但是带着佛手翡翠之人的行程却远没有要结束的意思,都进入了长江段逆流,他还在前面跑个不停。

这些关外豪强们怎么受得了水上的漫漫无聊,要不是凌震在一力压着,早就忍不住要上岸去快活了。可凌震唯独压制不住伍芮,自从出了直隶段进了山东,她就忍不住了。

那时众人已经咬住了追踪的船只,她就叫嚣着直接上去拿下然后严刑逼供得了。可这个计划却让凌震和秦潇连连摇头,齐道不妥。要是能这样干,干吗不在天津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既然要钓大鱼,就得有耐性,反正已经追上鱼尾了,就不怕他跑了。当然为了避免前船起疑,进了山东他们就换了条船,也放河神帮的随从回去了。

倒是别说,封四道给的令牌倒真是好用,对方只听他们报上了名号就直接给调了条大船。可在换船时,船上的巨鼋几乎惊住了所有人,有大量人众前来围观,甚至有人要高价购买。秦潇怕节外生枝,赶忙叫上人众加速跑了。

当然这巨鼋惹出的麻烦还远不止这点儿,等他们进了长江河段时,秦潇见路遇个大湖叫洪泽湖。见此湖倒是个能涵养灵物的地方,秦潇就想把巨鼋放生。可是被路过的渔人给看见了,他一大呼小叫,立刻引来了几十艘快船。

船上渔工见了这只比扛碑的赑屃小不了多少的灵物时,都是感觉河中神灵显灵,纷纷就在船上下拜烧香。一时间他们这里有鼋神的消息顺水而走,传遍了整个湖区。为了从这些信民中脱身,他们不得已改变行程,钻入小河道,并连打带吓才摆脱了这些追神族。

而这时已由运河进入了淮河,来到了安徽境内。

等之前坐小船跟踪的人来报告说,前船放弃了主淮河航道,进入了池河航道。大家都觉得这人走上千里几十天的长途水路简直是太莫名奇妙了,如果想到安徽从陆上走明明更快,干吗非得走最耗时的?不过凌震却说这才说明这人的谨慎,他身上可是藏着几十万的重宝,现在陆地上兵荒马乱的,倒是水上更太平些。

伍芮却是再也忍不了了,坚持要上岸去在陆地上追击。其实这也好理解,一个女人在船上漂泊了几十天,这种难言的苦闷的确是男人感受不到的。于是一行人只能分成两拨,秦潇带着巨鼋和灵福连着几个小伙计继续在水路走,而凌震陪着伍芮带上几名强手在陆地堵截。

在这一路上秦潇曾多少次暗示让凌震对伍芮开口,可凌震就算是鼓足勇气却每每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分手时秦潇再对凌震悄声说:“四哥你可要抓紧了,等事情办完五哥归队,可又没你什么事了!”

凌震除了长叹点头还能说些什么,这种近情情怯的滋味秦潇是懂得的。

几人商定了联络办法就立刻分道,这回秦潇的大船上终于清净了下来。这段时间,除了灵福跟他感情日深外,巨鼋似乎也接受了这个把自己从缠绕中解脱出来的小伙子。这些天它对秦潇给它泼水擦身喂食都十分顺从,曾经到了一处险弯时,船都快翻了,而它竟没有想下船游走。到了现在秦潇和灵福已经熟络到能骑在它身上了,而秦潇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聚福。

他们一行沿着小河道继续向下来到了南肥河,就快要接近省府合肥了。

这让很多人费解的府名,实际是由地理位置直接命名的。合肥就是指东肥河和南肥河的交界之处,类似的命名方法在中华的古城中有很多。比如战国名都邯郸,这两个字要是单独拆开来看,没有任何其他意义。而邯郸两字分别指的就是当地的两座山,邯山和郸山,两山之间的城市之名由此而来。

而中华自古以地理标注命名的除了国名城市,甚至还扩展到了姓氏人名。这些可以追溯到周朝分封诸侯时,以地名直接封国,而此后该国人很多就以此国名为姓。比如人所共知的商鞅,本姓卫,就是以自己的祖国卫国为姓。而这个传奇的小卫国却硬是一直在群雄环伺下,熬到了秦朝。

不过当下秦潇已经追到了南肥水,却是犯了难。之前在水广人稀之地让聚福露面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现在要接近省府了,那得造成多大的民情沸腾呀?他就想把聚福给直接放生了,可谁知这巨鼋却赖在船上不走了。

秦潇刚开始还以为,这大家伙可能是看船上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舒坦,不愿意动了。于是他索性就开始不给巨鼋喂食,可是一连三天,它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甚至闭起眼睛开始长眠。

幸好被追踪的太监没有在合肥上岸,而是继续南下通过巢湖驶向长江。

到了巢湖,秦潇再次放生的企图宣告失败后,他也就不得不让这个慵懒的大家伙继续赖着不走了。

而这时前方来人报信说,被追踪者已在芜湖码头上了岸。

秦潇只能跟巨鼋商量,说:“聚福呀,你看再走就过了长江,就再没有什么大水系了,此时不真元入水,更待何时?”聚福像是听懂了,但却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死活就是不挪窝。秦潇实在无法,只得上岸雇了辆大车,趁夜把聚福搬到车上盖好,继续行路。

直到了一个叫丹奕镇的地方,这太监才投了间客栈,而秦潇也才和凌震、伍芮会合到一处。

伍芮见秦潇还带着大乌龟,十分惊愕,她根本没想到路过了这么多大江大湖,这小子竟还没把大乌龟放掉。她就问秦潇:“老七,你是不是想把这大家伙熬汤啊?告诉你,满天下也找不出这样的大锅!这家伙就算是有千年了,你要是想拿它炼丹,也没有这么大号的丹炉呀。”

凌震理解道:“老七那是心善,怕自己好不容易救上来的大乌龟被人给糟践了,这才舍不得。”

“你舍不得,那这大家伙可怎么安置,总不能一路带着吧?”

秦潇只得道:“哎呀,看情况,之前的地方它都不愿意下去,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它自然就走了!”

众人无法,只得在旁边找了间客栈就近监视。

这丹奕镇虽然不是个人口大镇,但仗着靠近水陆要道,镇中投宿吃饭的地方还很多。众人总算能畅快地吃喝睡上一晚了,当夜也就一夜无话。

可是第二日刚刚天明,那被追踪的太监居住的客栈就喧哗骤起。没多久就来了两个衙役,带着几个乡勇冲进了客栈。

没一会儿,监视的人来通报,那客栈死人了,而且死的好像就是一路盯着的太监。

这消息可像是晴空霹雳,怎么还有这种事情,都追到七月末了,眼看着就钓上大鱼,鱼饵却没了!这小两个月的艰辛煎熬不说,时间也不说了,但眼看就在嘴边的肥肉却突然消失了,谁咽得下这口气呢!伍芮气急破口大骂,凌震只得好言相劝,不留神还被伍芮捎带上一块儿骂。

秦潇见大家全都乱了,心浮气躁,就快要干不下去了,灵机一动却计上心来。他问凌震:“四哥,六姐,你们身上可有什么官府的关防凭证什么的?”

秦潇知道张聚霖现在是个统领,那也是个四品武官了,关外军政常一体化,所以说不准这二人就有什么官方文件。

凌震从包袱里掏出二人名刺和一张关防印信递过去,这二人出门要紧的东西都是凌震带着。

秦潇见其中一张上写着“巡防前路副统领凌”,此外还另有个名头叫“奉北路副按察”。

他见这官名是眼前一亮,问道:“没想到四哥还是个按察使!”

“使个屁!那是三哥觉得威风,自己加上去的!”

“不过这官印可是真的!”

“真个屁!那是仿真刻的,就是那陈同恩师爷的刀工,说是与真的无二致,反正又不能当钱又不能调人的,就图个心里痛快呗!”

秦潇心道这陈师爷可是彻底被带入泥沼中了,也开始胡作非为了。不过现在这名刺官印,可是能派上大用场了。他说道:“这个借我一用,等下四哥带两个兄弟跟我一块过去,到时听我的,别说话!”

凌震见他的意思这是要冒充上差混进去,也就点头应允。

就见秦潇忽然变得盛气凌人起来,带着几个人大大咧咧地就直奔那间客栈而去。

此时那间店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两个手下咋咋呼呼地抽刀一阵轰,百姓立刻四散。而这一行腾腾地直奔客栈楼上而去,下面的乡勇竟然都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敢拦。

等秦潇他们上了楼,就见几个人围在一间客房门口,不用说,这就是案发现场了。秦潇几人噼里啪啦就推开众人,进了房间。

秦潇假意一绷脸,傲慢十足地说道:“这是谁负责的?”

这时地面上正蹲着两名衙役,好像是正在勘查地下的痕迹,听见叫喊忙抬头。他们这时就见到在几个彪形大汉的簇拥下,当头站着一个傲慢的年轻人。就见他年纪不大,说是个衙门见习的还差不多,可此人背后几人都是杀气腾腾。尤其一个大个帅气汉子,那份不怒自威的劲头,一看就是在沙场上打磨出来的。

这两个衙役相视一眼,都感觉对方来头甚大,怠慢不得。两人起身拱手,一人道:“请问来者是?”

秦潇大大咧咧地一展手上名刺和关防印信,朝二人晃了晃道:“都看明白了吗?”

这两人见上面有统领和按察的名头,看起来就像个大员,而且那个按察好像是省里的大官的称呼。这两个只是微末小吏,平素里见过的最大长官就是县令了,而且能几年见一回就不错了,哪里还见过更大的老爷们?这二人忙惶恐地打千下拜道:“小的参见大人!”

秦潇见此计奏效,就不慌不忙往椅子上大喇喇地一坐,道:“本官寻访到此,却偏偏遇上个命案。大清治下,朗朗乾坤,岂容宵小猖狂?你们维护一方治安,却在眼皮下发生这人命大案,就凭这一点,就可以治你个失职之罪!”

那二人一听更是恐惧了,连忙双膝跪地哀求着。他们之前听说过邻县有个是亲贵的来当了个地方官,那脾气大得,不顺眼就要挨板子。这位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大员,显然也是个得罪不得的亲贵,忙不住恳求。

秦潇道:“我看你们当差也算勤勉,管治也颇为不易,就暂且饶了你们这回,还不快把案由如实禀来!”

这二人哪还敢有隐瞒,忙拉着掌柜和店小二一道跪下,把案情从始至终陈述了一遍。

凌震见秦潇摆着个架子吓唬人,还真挺有那回事的,就心中暗笑:这老七看来是个当官的料,凭张纸就敢唬人,这不是官架子是什么?

其实秦潇这套是他在租界办案时学来的,吓唬小吏,拉大旗作虎皮是最有效果的。他当时骗周烔给了他一些空白的印信,随便写写画画,再随口胡诌一通,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随着这几人的讲述,秦潇和凌震就逐渐兴奋不起来了,看来这事情还真是远超他们想象的蹊跷。

按掌柜描述,这客人登记名叫杨春,一个人带个大包袱住在这天字第二号房。其实这小店哪里还有什么天字上房,只不过就是个楼上单间。当天他哪里都没去,就连晚饭都是让送到里面去的。当晚小二巡店时曾经听到里面有碰翻桌椅的动静,就想敲门查看。可对方说是没事,小二再听听动静也没了,也就没再过问。今天一早,照例小二要给上房的客人打水上热水,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应。小二一推,门没有插实,他进去一看,就见这人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叫了几声,推了几下,又探了探鼻息,一碰已经没气冰冷了,这才吓得赶紧下来报信报官。

这两个衙役本就驻守在镇子里,听到报案,立刻就通知了乡勇一路赶来。可是进了门一勘查,才觉得奇怪。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表面伤痕,看脸色舌苔又看不出中毒迹象,而且此人的脸上还现出奇怪的笑容,好像是在享受中死去的。而在地上也没发现有明显的脚印,屋中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一些摆设乱了,也印证了小二昨晚听到的声音,可凭着两人多年的经验,这好像并不是打斗产生的,而更像是这死者自己碰到的。

但是掌柜小二描述的大包袱却是不见了,而早上小二来时见门没关实,也可以佐证昨夜死者并未闩门。由于这几日都未曾下雨,土地干燥,所以就算这屋中进来过外人也留不下足印。所以现在就算判定是他杀,也找不到任何杀人者留下的线索。而要是店中住客犯案,可能性倒是也有,不过这店里昨夜就两个客人。除了死者外,还有个老商客,那人是这里熟客,经常在此落脚,据掌柜讲此人人品应该没有问题。而衙差二人也盘问过此人,的确没发现什么疑点。现在就是这人死了,东西没了,但既找不到人犯,也不知贼赃。

秦潇一听这案子虽然离奇,但是还是有能说得通的地方,尤其是只要加上非普通人这个因素。

他先走到窗前,据说这店里只有天字两间房有窗户,那这死者杨春就是要找有窗的来住。他推开窗仔细看窗框各处,这窗子是从里面插上的,据说法应该是死者做的。但窗台下却有两道明显的踩踏痕迹,显然有人从这窗里进出过,而后是死者亲自插上的窗拴。这么说,死者和这个从窗户进出的人,一定是相熟的。是他把人放进来后,又从窗户送走的。既然是熟人,为什么不走店门,难道有什么怕被别人发现不成?

秦潇想到这杨春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一路的尾随,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想法。一是这些关东豪客粗中有细,跟人都是不露痕迹。二嘛,如果他感觉被发现了,一定会再想办法出逃,就像上次金蝉脱壳那样。

莫非是死者被秦潇等人跟踪,被他们组织上发现了,所以杀人灭口?他们组织上的人看出杨春已经暴露,以后用处不大,还只能是累赘,所以先杀了灭口,而后带走包袱。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不过死者的情况就说不过去了,这人死相倒是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没有外伤,也不似中毒。按理说究竟中没中毒要等仵作来验了尸才知道,但看这人的样子倒是不像中毒。他也听说过一些很邪门的毒药,能让人在快乐中死去,可死者的脸色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些变化。可这位呢,除了嘴角有些口涎流下,脸色基本没什么异变。可如果不是中毒,那是怎么死的呢?

秦潇继续在屋中寻着,就见桌子果然已被撞移了位置,而脸盆架也移了位,下面支脚移动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却都不像是无意或混乱中撞到的,好像是人过去时把它撞移了位。再看架上的脸盆空空如也,他心念一动,再拿起桌上的茶壶。壶盖本就是开着的,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他立刻问小二:“这里面的水都是你倒掉的?”

小二忙跪着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见人死了,就赶紧跑出去了,里面的东西是原封不动。”

这就奇怪了,茶壶里的水被喝得一滴不剩还能解释,可脸盆里的水呢?按小二说原封不动,那就不是扣翻洒到地上了,那水呢?

他接着打开了柜子,按理说那个装着宝贝的大包袱应该被放在这里。可是柜门被关得好好的,里面还有个小包也是好好被放在里面的。看这样子,那包袱确实不像是被抢走的,要不然为何小包袱还在?他打开小包,就见里面竟然连银元银票在内还有上千两,什么贼人会放着那么大一笔钱不顾呢?

他再仔细盯着掌柜和小二,掌柜都五十多了,小二虽称作小二但也三十多了。就衙役讲此二人在此客栈也有十几年了,人品有口皆碑,来往老客商都爱住他家店。他看看这两人倒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但他还是不放心,让衙役带着人把店里里里外外都仔细搜了一遍,可还是毫无发现。

那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两人晚间趁杨春开门之际,进入行凶,之后拿走包袱藏匿,他们确实有作案时间。但那个包袱却是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值钱的,如果图财,应该把小包里的钱财也带走。至少带走一部分,只留下一点儿,才好不留破绽。可那小包看似就是随意放置的,里面丝毫也不凌乱,不像是被翻过的。而且杨春此人不是本地人,掌柜和小二要是图财,杀人后完全可以抛尸弃尸。而江边也就是十几里远,扔到江里去,岂不是干净?何必要画蛇添足报官?所以掌柜、小二的作案嫌疑暂时可以排除,那就是从窗外进来的人干的。可那人显然是杨春熟人,而且是被杨春送出去的。

那他的作案过程难道是先进来跟杨春接头,而后拿走东西,之后又不知给杨春下了什么药,等杨春送走他后,才发作身亡。可现在的问题是,杨春到底是吃了什么,才能死得这样兴高采烈还没有任何中毒迹象?而且那空的脸盆就很可疑,这里是木板地,要是里面的水被倒掉了,楼下一定知道。难道是从窗子倒出去的?可谁会多此一举呢?要知道大清可是没有化验技术的,就算是水里有什么异物也查不出。

秦潇还是再次打开窗户向下看,只见下面是店里的一片晾衣杆,上面挂着各式被单毛巾等物。据小二说,这里只要是不下雨就全天都有东西晾在上头。而且这几天连续无雨,晾晒的东西就更多了,晚上也不会收回来。

他再看看外面,心中也是一惊,这里离最近的树木、房檐足有两三丈宽,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能一下飞过去。那如果是同伙从窗子进出,那至少也得是个轻功高手。

现在各处疑点都已勘完,最说不通的就是杨春到底是怎么死的,要是吃了什么药,那是什么药?于是秦潇就让两个衙役去找仵作来验尸,客栈里还是暂时被封闭,一切等仵作有了结果再说。

而他们则先回去了,等着仵作的通知。不是秦潇不想看验尸,而是他知道这仵作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很多人对古时的仵作有些误解,总听评话里讲什么一有命案仵作就会随时候命,其实那是种错误理解。像宋代提刑宋慈那样到处云游,经常能碰到死者当场解剖的那是极端个例。整个古代仵作都是极为稀缺的职业,因为古人信奉死者为大,故敢于碰尸体的都是少数,更别提在死尸上动刀切割了。所以仵作一般都是家传,就像是刽子手一般,都是世代相传的技艺,因为除了他们家没人愿意做。虽然仵作属于吏的序列,也有俸禄拿,但极为稀少,少到一般的小县城也就一个。所以一般偏远的地方处理命案,都是先把尸体搬到义庄里去,如果是夏季还要给尸体铺上石灰,防止等到仵作来时尸体都腐臭了。

不过秦潇冒充上差一顿咋呼,两个衙役是飞也似的去找仵作了,估计时间不会太久,怎么也拖不过一天吧?不过这一来众人又开始了苦等,等着实在无聊,大家就到镇子里逛逛放松心情。

这丹奕镇的确不是个大镇,看住宅稀稀落落也就有个上千人的规模。但因为通商,市井倒是很繁荣,而且很多家宅都很宏伟。伍芮纳闷就这么点儿人,商业却又如此热闹。

其实皖南自古就是长江水道的重要通途,不仅一省,包括浙西、赣东等地都靠此间进行商货贸易,所以徽商和晋商、潮商和甬商自古就是中华四大商帮。

伍芮到此见线索断了,本就十分气郁,白白遭了快两个月的罪,到底还是一场空,而且这段时间那死货邹赟,还不知在天津的风月场快活成什么样子呢!想想她就更气,索性就要大撒把,要花钱多买些东西来泄愤。

女性通过购物来填补内心落差这习惯自古有之,可以说中华商贸的发达与其贡献是分不开的。而且这习惯是不见血的血拼,更是无硝烟的恶战,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伍芮不管不顾乱买一气,却是让凌震看不过去了。

他就劝道,咱们说不准还能找到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呢,你带着这小山般的东西到时可怎么行动啊?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再采购也不迟。可伍芮一听就更气了,先是数落凌震小气,又是说他不够洒脱。凌震回了一句那老五那样就够洒脱了吧?谁知这句可是点着了火药桶。伍芮立刻就把矛头指向了所有男人身上,叫骂着男的都是负心汉云云。

这时两人已经吵到了一间马头墙灰白色大宅底下,这种形制是典型徽派建筑,只是这宅子的确是很大,在这镇子里显得十分突兀,显然是当地首富一类的。

这时秦潇却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宅子前的石阶上哭。这孩子穿的是绫罗绸缎,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呢?

他突然脑筋一转道:“四哥六姐,你们别吵了!你看把人家孩子都给吓哭了吧?”

一听这话两人倒是闭嘴了,伍芮嘟囔着:“胡扯!我这么温柔善良,怎么还能把孩子吓着?”

几人走过去,就见这孩子长得十分清秀可人,看着就招人喜欢。

伍芮一见小孩伤心,母性泛滥,上去和颜悦色道:“小弟弟,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在这儿哭呀?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凌震嘟囔着:“一大把年纪了,还当人姐姐,也不嫌……”

伍芮头也不回给了他来了一脚倒钩,凌震顿时住嘴。

小男孩抬眼看着几个陌生人,先前还有点儿怕,但见为首的女人像是妈妈一般和颜悦色的,也就放下心来。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阿姨,我妹妹被人带走了,我留不住……”

本来小男孩的一句阿姨让伍芮颇有不快,但她一听什么妹妹被带走了,立刻就皱起眉来。

秦潇也觉得奇怪,这孩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如果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妹妹被人带走了,家人没办法就只得在这里干哭,可大户人家怎么会?

他正想问,伍芮却开口了:“告诉姐姐,谁把你妹妹抢走了,姐姐帮你夺回来!”

小男孩还是抽抽搭搭道:“阿姨,不是抢走了,而是被带走了!”

秦潇一听这是什么话,就问道:“那你爹娘知道吗?”

小男孩抽泣着点头,伍芮怒道:“难道你爹娘把你妹妹送人了?姐姐帮你把妹妹要回来!”

她已经被男孩连叫两次阿姨了,可她还不死心还要再试。

“阿姨,不是的!反正爹娘害怕,只好给人带走了!”小男孩接着抽泣。

秦潇越听越是糊涂,虽然说钱没权大,但这小孩的妹妹能有多大,还能被哪家有权人收了当儿媳妇小妾童养媳配阴婚?这事情可是蹊跷了,他看了看伍芮,却见她脸色阴沉。

秦潇还以为伍芮要暴怒,没承想她叹口气道:“那你就告诉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伍芮问这小孩怎么回事,可这孩子才多大,断断续续根本就说不明白,只是翻来覆去地说他不到三岁的妹妹被人带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可这该怎么管呢?伍芮却是上了脾气道:“你家在哪儿?走,阿姨带你找你爹娘说理去!”

小男孩指指身后,原来这镇上最大的宅子就是他家。可是大家怎么也猜不透,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孩子难道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秦潇心想,这是哪个官,连不到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也太丧尽天良了!

而就这时,一个衙役呼哧带喘地跑过来道:“大人,大人……仵作到了!”

几人一听,立刻就要动身回去,伍芮临行还不忘告诉小男孩等着她办完事就回来。

等几人再回客栈,里面已经有了个半大老头在等着。掌柜的求爷告奶,这才把尸体移出客栈验尸。而这镇子太小,又没有义庄,可到哪里去呢?不过这仵作显然是经验丰富,他叫人抬了个条案把人端到偏僻地方,并叫人买了多把油纸伞,而他就在伞下开始验尸。

整个体表跟之前大家的判断一致,没有任何外伤,也排除掉任何锁喉插阴致死的可能。而通过验尸解开全身衣裳,大家也确认了这就是个太监。而且仵作据刀口判断,此人从小就净了身,是个资深太监。

为防止有什么遗漏,他还把这太监的发辫松开,查看了头顶大穴,都没有任何外伤致死痕迹。

这最后一条,秦潇倒是很佩服这仵作的细致入微。因为头顶确实有大穴,只要插入足够长的钢针进去的确可以致死,显然这仵作考虑到了这一点。

而后就是口鼻喉,再往下就该是开膛破腹了。这验过的尸体秦潇见过,可是从未见人当场开膛,所以倒有些不敢看。而凌震、伍芮都是在战场上刀头舔过血的主儿,也都不敢看,而是回过头去。秦潇只得暗中摇头,强忍着一路看下去。

只听仵作念叨:“口腔无异物,无明显破损;鼻腔无异物,无明显破损;舌苔……”

说实在的秦潇也是听着有点儿耳根发炸,但还不能离开。这时就听仵作道:“喉管,哎,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没能化开呢!”

秦潇一听顿时一震,马上趴过去观看。可是一看之下,他立刻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