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五、黑龙探海

秦潇一听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心道,这些劫匪怎么总喜欢到背后去呢?他猛回头,见到了对面人的脸,那人此刻已脱掉了面罩,露出本尊。秦潇见他三四十岁的样子,沧桑中还残存着些许英俊模样,怎么看怎么面熟。

而那人看了秦潇一眼,顿时一愣,随即又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几个来回。而后他面露惊色道:“这怎么可能啊?你不会是七弟吧?”

一听七弟,秦潇当即醒悟,就说这人看着面熟,这不就是在蛤蟆背山一起拜把子的四哥凌震吗?他立刻大喜道:“对呀,四哥,我就是秦潇!”

凌震一听,喜出望外,过来一把抱住他道:“哎呀,怎么是你小子!可真是奇了怪了,哥哥我都快成半老头子了,你咋还和以前一样呢?”

秦潇想起和群莽一起戏耍劫掠海旭的往事,到现在还觉得趣味丛生,此刻见了故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而凌震见了这十年未见的小兄弟,也是心中欢喜,但更大的是疑惑,这小子怎么跟吃了不老药般,还那么面嫩?

两人热情似火又搂又抱,本来对于绿林道上来说也是习以为常的,却让后面那两个先出现的劫匪感到一阵反胃。你要说在关外绿林上,多少糙老爷们兄弟们整天勾肩搭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甚至经常混一被窝,这都没啥看不惯的。可这两个现在就像是一对叔侄相认般,热情却远超两辈之谊,看着就让人胃疼了。尤其凌震还不时抱着秦潇的脑袋是左看右看,口中还不住念叨着老弟你咋还跟大姑娘似的水灵呢,就让人更加胃部抽搐了。

就在一人刚要回头去吐时,却见一女人落在他身后骂道:“妈了个贼骨头,不去放哨,跑这儿买啥单儿?”

而秦潇听到此人声音更是当即醒悟,立刻回头叫道:“六姐,是我呀!”

那女子正是伍芮,她一听也是一怔,走近两步仔细一看,顿时跺着脚叫道:“是老七!”

随即她也上去一把抱住秦潇道:“你说你个老七呀,一走就是十年,从不想回来看看大伙儿!可让你姐想死了!”

随后她又把秦潇拉开,从上到下又看了几遍疑道:“我说老七,是我过糊涂了还是咋的,你咋好像从山里离开就直接咔嚓在这儿出现了一样呢?你咋模样都没变呢?这可咋话说的呢?”

对于秘境中的经历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得含糊说这几年一直闭门在家,哪里都没去,所以少经风霜,看着就没怎么变。

伍芮叹道:“哎呀,光搁家待十年就能年轻不老,还有这事儿?这我可得试试,你看姐我这几年都磨成啥样了,都快成老太婆了!”

秦潇马上道:“六姐你一点儿也不老,还是那么年轻俊美、英姿飒爽!”

伍芮一听略有得意笑道:“姐虽然天生丽质,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垂涎姐的美貌,但姐还是老了,不认也不行了!你看这皮肤都没你细了!告诉告诉姐,你是咋在家待着就能不老的,是不是还得吃点啥进补的?我听说南边娘们都吃燕窝,那玩意俺们东北不也海了去了,就是没啥人会做!我听人说吃猪蹄子也行,那玩意咋吃呀?褪毛焖啊,那不是给臭老爷们下酒的吗?南边儿有没有人吃?到底管用不?”

秦潇听伍芮嘴里噼里啪啦问个不停,都不知该怎么回话。尤其她问的还都是怎么防止面容衰老的,秦潇更是一窍不通了,只得不住打哈哈。

就听凌震道:“六妹,还有点儿有用的没有?净整这一出一出的!咋地你就是吃了一屋子燕窝还能变回大姑娘啊?我看你这样就……”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伍芮骂道。

“这些年就毁在你们这帮败家玩意身上了,整天跟你们混,就算是仙女都得变成野人了!”

“那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帮三哥打江山!况且也没亏着你呀!哪回好东西不都顺着你来挑!”

“啊呸,那都是土匪窝子里的女人玩意儿,给你们你们要啊?”

“那大哥二哥不都有嫂子了吗?还有三哥还有两个了,那不都是可着你先哪!”

“你给我滚一边去!嫂子们那都是嫁人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呢,都半老徐娘了,还单身一个,还不得好好捯饬捯饬!”

“可谁不让你嫁了,谁又让你单着了,还不是你眼光高,谁啦都瞅不上,这才被自己耽误了……”

“你给我闭嘴,再胡咧咧腿打折!”伍芮怒道。

秦潇很纳闷,这都过去十年了,听着话里的意思,六姐还未婚配,而这位四哥也好像是孤身一人。最初见到这两位,是他们伪装在街头卖艺,当时就看这两个十分登对,很是珠联璧合。等见到了邹赟后,才知道原来男人还有长成那样俊的,而且听他们在山头的对话,好像伍芮对邹赟颇有意思。那到现在难道这三位还都是单着,想到这里,他问道:“那五哥邹赟呢?他现在怎么样?”

一说到此人,凌震是哼了一声,而伍芮却是长长叹了口气。秦潇知道这是问错了,忙想法子要找补。却见伍芮却突然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那小妹子现在咋样了,按说你俩现在孩子都该老大了吧?”

秦潇忙摆手,说:“那只是我妹子,你可不要乱说。”

伍芮却不屑道:“你可拉倒吧!谁看不出来呀!你就是对那小仙女有意思!说实话,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透络的姑娘,你要是没能耐娶过门,可是你的问题!”

秦潇一听,当时就黯然了,谁说不是呢?这就是自己的问题!

可凌震却道:“别说别的了,老七,你咋到这儿来了,一路跟着这死太监干啥?”

秦潇一蒙问道:“什么太监?那人是个太监?”

“这你还看不出啊?哪有正经男的夹着蛋走路呀?”

秦潇一下回过味来,好像确实如此,况且代理出手李莲英的宝贝,那是个太监的确说得通。秦潇见是自己人,就把受委托来找李莲英贼赃的事情说了一遍,但他略去了委托人就是袁克己,因为怕这两位哥哥姐姐有什么误会。

二人听完,都是点头,伍芮却道:“啥玩意呀,这么机密的事儿都快人尽皆知了!”

秦潇忙问二人来由,他们吩咐了人去继续监视,就拉着秦潇坐在一边慢慢讲起。

当初秦潇、莫沁然和他们分开后,张聚霖就开始按照新任军师陈同恩的指点,开始一路发展壮大。仅仅两年间,他们就消灭了不下十几路土匪,并因为只剿匪不碰官,不扰民不侵民的政策,在辽西地区已经颇有些威望了。果不其然,官府此时就前来招安了,而张聚霖也欣然领命出任了个管带。不过这只是个虚衔,朝廷是既不给饷也不发粮,队伍还是自己的队伍,盛京将军有安排还要领命。这几位对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当时就想撂挑子,重新找个山头自立。还好被陈同恩百般解释给劝说住,可这样的招安显然不是张聚霖想要的,于是这伙人就消极怠工,对朝廷摆出爱搭不理的样子。可这虚衔也不是好拿的,一年多以后盛京将军府就受不了这般怠慢来了申斥,而张聚霖他们索性直接带人跑到了辽东半岛。

要说张聚霖本来到此已经算是把官道走到头了,带着两百来手下剩下的命运也就是占山为王了。可要说人生命数谁都说不准,这时日俄战争爆发了。张聚霖正好赶上双方进行对抗时,那时交战双方在辽东战线拉开阵势,比拼的是人数实力。俄军虽然后备军多,但一时间无法大量调动到辽东半岛,于是张聚霖一伙就被征入了沙俄军。可是当战争进行到如火如荼之时,俄军全线溃散,日军借机反攻,张聚霖一伙又成了日军的协从。就这样双方在中华的国土上开战,践踏着大清的百姓,摧残着大清的黎民,可清廷愣是躲得远远的,连边儿都不敢沾。

不过这一场大战却是真正壮大了张聚霖的队伍,他的手下迅速扩充到了上千人,并且在战场上捡了大量枪炮弹药等洋货。等双方分出胜负,各自收兵,张聚霖已经形成了盘踞一方,无人再敢小觑的力量了。

就在地方作威作福两年后,赶上了徐世昌出任东三省总督,全面整饬东北的军政事务。他对这股能抵得上两三个营的剽悍力量再次起了兴趣,于是对他的第二次招安开始了。而张聚霖为了显示实力,直接带着兵就清缴了一直盘踞在辽北最大的一个山头。徐世昌投桃报李,给了他个统领的职务,并许给他一千人的粮饷,从此张聚霖的招安事业算是完成了。

按说那时人也不算少了,粮饷也算有了,官儿也不算小了,张聚霖兄弟们到此也算是能过上安生日子了。在此阶段,他们完全忘了莫沁然曾经给他们提议过的“东北王”计划,专心致志地享乐起来。荀氅、程昙先后娶了妻,张聚霖纳了妾,邹赟则成了远近闻名的花花大少。他早就不唱戏了,但迷上了逢场作戏,再加上他长得确实漂亮,于是周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主动跟他亲密接触。为此闹得很是民怨沸腾,也闹得伍芮很是暴跳如雷。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百姓斗不过有枪的,伍芮也管不住这个风流的,总不能像嘴上说的那样真把他阉了吧?

就在众人的荒唐日子过了两年后,噩耗传来,新皇登基后,朝廷日渐入不敷出,索性就给非旗营的粮饷一道给断了。要说这事倒回几年前,他们倒还没什么所谓,大不了再回去单干呗!可现在不一样了,身份不同了,养尊处优惯了,谁还能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到此时,张聚霖才想起莫沁然曾经给他规划的蓝图,只有割据一方才能真正屹立不倒!可现在想起了小仙女英明的先见还有什么用呢?解决这上千口子的生计才是大问题。

他们首先想到要跟海旭那糊涂蛋血拼一场,把他的家底通通抢过来。可谁知那龟蛋早就变卖了家产跑到关内去了。此时当兵无粮,当匪又背离初衷,一干兄弟们就僵在那里了。

赶巧不巧,一个他们熟悉的徐世昌的亲兵给他们透露了个秘密。在天津的一所大宅中,专有人暗中操持着国宝的买卖,每次成交额都在百万两上下,而且交易双方都是见不得光的。

这消息倒是给了张聚霖他们一线生机,一回交易就是百万两,那只要抢它一回,问题不就都能解决了?于是他就派凌震、伍芮带着一队人,到天津潜伏见机行事,而他则继续带着队伍到处打土匪解决生计。等伍芮他们就要上路了,这回邹赟却死活要跟着。原因很简单,以前他摆平各路情债靠的是钱,现在没钱了,各路女性债主还不上门把他给分了?

不得已三人带队上路到了天津,不过邹赟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不费什么力气,就买通了那所交易大宅的一个管事。据那人透露,这宅子的主人谁都不知道,他会不定期过来,但当时会驱走全部宅中家丁仆役。不过据他说最近会有一单大买卖,里面有件国宝级翡翠面世,到时成交额将是极为可观。几人大喜,就奔着这个来了,谁想到还碰上个大的。于是就谈成了分账比例,制订好了计划准备动手。

就在动手前夜,那管事却潜过来透风,说是当天还有一伙安排好的劫匪要来下手。凌震、伍芮他们就不明白了,什么叫安排好的劫匪?管事说这是此间主人的意思,他是偷听管家电话才知道的。可能此间主人认为这种抽成交易以后都进行不下去,所以要趁着这会包圆来把大的。他们一听,这倒也好,先让那伙安排好的进去搅和,等事态稳定了,他们再进去来个黄雀在后。于是就发生了两伙前后行劫的离奇一幕。

秦潇到此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来意,问道:“那你们跟着这太监干什么?”

“还不是那管事的告诉我们的,这家伙跟李莲英的巨额宝藏有关系,只要盯住了他,就不难刨出李莲英的藏宝。我们一想就这么几件儿就值一两百万了,那巨宝要是到手,以后还用干什么?所以就一路跟来了!”

“那就是说,你们之前并不知道,现在清楚了还想再干一笔大的!”

“可不是咋的,老太监的东西本就来路不干净,抢了去也算是替天行道!”伍芮还觉得此举很是正义。

“不过这些东西我是帮朝廷追回的……”

“哎呀,你可别傻了,老七!”凌震语重心长道,“你不看看外边都成啥样了,天下都成啥样了?还帮朝廷?咋的,帮朝廷继续喂养贪官哪!”凌震有些动气。

秦潇听他的口音已经是完全关外话了,之前还不是这样,他说道:“可现在还是大清的天下,那些也都是内府的东西,而诸位哥哥还是朝廷的官啊!就这么……”

“我说你咋越活越回去呢,老七!”伍芮插话道。

“就这个狗屁朝廷还有啥好放不下的?就这样朝廷的官还有啥好当的?当初俺们是为了啥拉队伍的,不就是自己的乡里乡亲都活不下去了,这才干上的!你以为那狗屁官谁想当啊?还不是应应急嘛。现在这混蛋朝廷眼看就不行了,你还给它端参汤送过去,不是傻吗?不如就趁现在能多攥住些实惠,好壮大自己的队伍!你是不知道咱们治下的百姓过得有多好,都对咱们感恩戴德。要是以后有钱了发展大了,整个东北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都说不准。”

“也不是每个都感恩啊!被老四迷得团团转那上百个就按不住了!”

“啥时候了,你说他干啥!”

伍芮瞪了凌震一眼接着道:“老七呀!当初是那小仙女鼓捣大伙儿干上的。要干就得像她说的那样干大的!那没钱成吗?况且咱们得了这些,还能少得了你的,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拿一成直接走!这大把银子还不够你们以后逍遥的?”

秦潇听到了这主意时,就已经心游天外。他想着,对呀,这就是沁然的主意,等干成了不就是让她欣慰吗?于是他迷迷糊糊问道:“那四哥、六姐你说该咋办?”

话一出来,他也一愣,自己怎么也变成东北腔了,看来这关外话还真有感染力。

“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劫了!”

几人正在这商量着日后大计,一个手下却疑云满脸地跑来道:“两位当家,有点儿情况,得请你们看看!”

“咋了?人跑了?”

“没有,自打进去就没出来。而且点上灯后,那人就坐在灯下一个时辰了都没挪窝!”

“我们觉得奇怪,来请示下两位当家。”

凌震一听噌地就蹿了出去,他轻功本就了得,看身法这些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伍芮却看着一直站在秦潇身后的灵福问道:“怎的,老七,这些年添喜好了?咋养上猴了?”

秦潇一想这一下子说不清,就只能带着灵福和伍芮到了监视圈外。

就见凌震看着灯光,皱眉道:“果真是一动不动。”

伍芮一看顿时急了:“那还傻站着!赶紧进去查个清楚!”

“不是怕打草惊蛇……”

“还惊个屁!谁他妈能一动不动坐一个时辰,搞不好人早就掉包了!”

几人一惊,忙四下冲进了小屋,等屋门从里面打开,走过去的秦潇才看到,屋中桌子上点着油灯,而椅子上摆着个纸扎人。

凌震气得上前一脚把纸人踢倒骂道:“娘个粪球的,这人咋能就这么消失了呢?”

这屋子不大,连灶间在内都是一目了然,哪里有个人影!几人都在发愣不知到底怎么了,秦潇想到屋顶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通路。此刻却见灵福走到窗边靠河的位置,一把掀起了地上的一块木板。几人忙凑过去看,就见下面就是流过的河水,显然那人是从这里提前跑了。谁能想到一个太监竟有如此头脑,还懂得金蝉脱壳呢?

几人顿失宝藏线索,无不懊丧,伍芮就开始数落起凌震不长眼,凌震只能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秦潇却劝道:“二位哥姐,不忙吵!这人是从这里跑的,下面是水路,他肯定是早就在此备好了船只!”

“对呀,可我们也不知道这死太监到底逃了多久,往哪边逃的,上哪里去追?”凌震沮丧道。

“他逃是逃了,可我们不见得就不知道他往哪里逃!”

“这话咋说的?”伍芮瞪眼问道。

秦潇觉得这位六姐实际上没有怎么老,瞪着眼睛时还和当初那样明媚有神。他说道:“我义父说过,只要是内河,所有船只都要受当地漕运帮派管制,无论是从哪里出的,要到哪里去,漕帮都会有人记录。这人带着个那么明显的大包袱,肯定是逃不过漕帮的眼线的!”

“可我们关外的人都知道,漕帮早就散了。还到哪里去找?”凌震道。

“漕帮虽然散了,但内河漕运一定有帮派控制,这就是官府眼皮下的势力,也是管不了的势力。所以我们只要能找到本地帮派,请他们帮忙,就不难找到这人的去向!”

“那还等什么?麻溜的吧!”伍芮道。

随即她看了一眼灵福道:“没承想这猴子还挺机灵的,以后就跟着姑娘我吧!”

灵福被吓得赶忙躲到了秦潇身后,众人都是大笑。

海河河神帮帮主封四道刚上床,就被外面的一片嘈杂吵醒。他心道: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深更半夜跑到河神帮来闹事?

他以前也是漕帮出身,自打帮子散了,他带着兄弟经过几年打拼才建成了这“河神帮”,控制了天津四路水门。他也因此改名叫了封四道,这名字就是霸道地告诉外人:我一生气把四道水路封了,看谁还能不服!海河是内河,很多百姓日常生活都要靠这条河,民间又早有拜河神的传统,所以他的帮派命名河神更有独霸一方的意思。控制河道几年来,帮众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顺,近来都罕见跟他们挑事儿的了。那是谁这么不开眼,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他穿好衣裳,到了聚义堂,就见里面已经聚了黑压压不下几十帮众。手下忙上来禀告,一伙听口音像是关外的,横得没边儿,抓了几个帮众弟兄就闹到帮里来了,此刻正往里闯呢。

封四道一听,先是大怒,就要拍桌子叫声干他娘的,可缓了缓他又皱眉沉思起来。他这几年发家靠的可不全是打打杀杀,也仗着自己待人接物独特的洞察。一伙关外的,自己帮子和关外素无来往,他们硬闯上门干什么?还有自己手下也有几百号,加上船上的过了千,哪个没眼色的敢这么大模大样就硬闯上来?还有帮外日常也有上百弟兄,这些人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般就要进来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于是他压住冲动,平和道:“来的都是客,既然不请自来,那就请进来吧!”手下急道:“帮主,那可太给他们面子了……”

封四道瞪了他一眼,那人赶紧垂手下去了。他暗中摇头,自己虽然已经家大业大,但就是找不到几个成器的手下。

没多久,一路人马就彪行进来了。就见为首一人是个模样英武的彪形汉子,身旁还站着个蛮横美女,而另一边却有个穿着西装、样貌斯文英俊的年轻人。

他一看这是什么组合呀,不过他还是冷静问道:“不知几位到我帮来有何贵干?”

为首的凌震道:“咱哥们几个借道贵宝地,把个人从河上给丢了,想向帮主讨个下落!”

他认为这话很客气,却没想到是犯了忌讳。走水上的要是被人上门说是要讨人,那多半就是要找个死在水里的。按吃水上这碗饭的说法叫“水里来,水里去”,要是没人出钱捞,丧身水底就当下葬。就算是两派水上相斗,在水上死了人都没有到对方去讨人的说法,所以他这一问是犯了忌讳。

一手下怒道:“你们的牌子落了底,找我们来要,真是笑话!”

他说的是黑话,就是你们的人死在水里,怎么能找别家要人呢?可这边几位是根本不懂水上黑话,秦潇也没受过李白安的传授,完全不明白。

凌震喃喃道:“什么牌子?”

可封四道还是老辣,他见状还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丢的是顶牌,花牌,还是点子呀?”他这是问你们的人是个什么人物,由大到小,要就是个点子那就没必要了。

可对方还是听不懂,伍芮急道:“胡扯啥玩意呢?又不是打牌九?扯啥锤子板凳的!我们就是想打听个坐船出去人的下落,明白没?”

封四道听这女子说话完全不像样子,就有点儿生气了:“我们堂上轮不着饼子说话!”

这话要是放在伍芮当姑娘时,还真听不懂,可自从那次在堂上被海旭揶揄为二饼后,不少人都暗自叫她,她自然也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此刻听对方说出来,伍芮顿时大怒,就见她猛地长剑出鞘,飞身几步飞也似地刺出几剑。

封四道见这女子突然发难,忙回身躲避。可伍芮的剑一出就是一顿剑花,根本看不出路数,他只能拽出身上的分水刺就来招架。

伍芮虽然凶悍,可封四道作为白手起家的一帮之主也不是吃素的,于是十几招过后,两人斗得是难解难分。

秦潇这边谁都没想到伍芮会突起发难,而河神帮众也没想到这帮二五眼竟敢在帮里直接出手。两方对视愣了半晌,这才纷纷亮出家伙对峙起来。

虽然河神帮人数众多,但凌震他们和手下却是身手极好,双方剑拔弩张倒是谁都没先出手。

这时秦潇却突然大叫了一声道:“都别打了!”

伍芮和封四道斗得不分胜负,都明白了对方不是善茬,借此由头立刻分开。

秦潇道:“帮主,我们只是来请您帮忙找个人。之前都怪我姐姐性情太爆,可您也是出言不逊在先,不如大家就化干戈为玉帛好吧?”

封四道见这白净小子不过才二十岁的样子,竟然就敢大言不惭地让他们罢手,真是异想天开。

可是见那一方似乎却是很听他的话,不免皱眉沉思起来。

秦潇再次抱拳道:“帮主,我们丢了个很重要的人的下落,就知道他大概是在两个时辰前坐船下的海河。这里论河道,还有什么人比您面子更大,请帮主不吝赐予援手,我们定当感激不尽!”

秦潇客客气气地出来圆场,是因为他见伍芮沾火就爆,跟十年前没什么分别,又见己方人少,又在人家地盘,难免会吃亏,只得站出来出头。

封四道看了他一阵,突然笑道:“哼,现在可真是江湖大了,什么鱼都有!且不说你们无礼前来,我不该帮你。就算是请我帮你,你能感谢什么”

凌震此刻是揣着小两百万两银票,自然胆壮气足道:“要多少谢银,你就开个价!”说完他又有点儿后悔,自己这里可都是万两一张的,难道对方要五千,拿了自己的银票,他们还能找零回来?

却听封四道又笑道:“都是江湖人物,要什么谢银,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凌震松了口气,可他又说:“可是我们水路办事就得依水路的规矩来。你们要是能懂得规矩,功夫做到了,我们自当全力帮忙!否则……呵呵,就只好送客了!”

伍芮又怒道:“我看你是欠扁!我七弟给你脸你不要!是不是还要干哪!”

秦潇一听连忙阻止,可他脑中突然闪过以前义父曾经跟他说过的漕帮的事,顿时脑中一亮。

他笑着说道:“帮主,是不是我们按水路的规矩做到了,您就帮我们找人呢?”

“那是自然,本帮主一诺千金!”

“那我就不知道,以前漕帮的规矩算不算水路的规矩呀?”

封四道听他提到漕帮,顿时暗惊,随后又打量了秦潇一遍,暗想,漕帮散了的时候你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吧?定是听过些什么来这里唬人!于是他也笑道:“当然算了!”

“那就是漕帮四龙门只要我们办成一样,您都得给我们行这个方便?”

封四道一听更是奇了,这小子能知道四龙门?还是唬人?不过他口上却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四龙门你想办哪样?”

这四龙门是漕帮跟外人讲和谈判文斗时用的阵仗,分别是“金龙戏珠”“赤龙翻江”“白龙腾云”和“黑龙探海”。前三种都是需要多人来完成的,可秦潇看这些关外汉子哪个像是深识水性的?于是他就道:“还是‘黑龙探海’吧!”

封四道更是暗自惊奇,没承想这小子竟还能叫出名字来。不过他还是不信这小白脸能办得到,所以笑得更加轻松:“这道道是你划出的,办成了本帮主决不食言!”

可是秦潇身边的几人就听得完全是云里雾里了,凌震道:“老七,啥是黑龙探海呀?不就是帮忙打听个人吗?还至于这么玄玄乎乎的吗?”

可那边伍芮见封四道答应得轻松,嘴角眼梢似乎还透着一股奸笑,就说:“对!老七!干啥还非得探海呀!不就打听个人吗?咱出钱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她瞟了一下帮众,轻哼道,“实在不行,就削到他们说为止!”

秦潇一听这二人草莽豪气是不减当年,忙劝住,让他们放心,自己应该应付得来。

所谓的四龙门是以前草莽盘道时用的。中华水系广布纷杂,漕帮虽是内河霸主,却并不能一统江湖。各处的支流水脉,凡是能行船渔养的地方都有各式大大小小的门派,这就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但凡是遇上这路同在水上吃饭的同行,漕帮除了对一些油盐不进的采取狠辣手段外,几乎还都是以盘道论短长。毕竟同在水上漂,树敌过多,就算是巨无霸如漕帮,也架不住众多水耗子的联合啃噬。

这四龙门,比的就是水上行船闯**的四门功夫。“金龙戏珠”就是考验人在水上的稳定性,“赤龙翻江”则是考验对行船的驾驭能力,而“白龙腾云”应对的科目是对风帆的驾驭。以上三门都要团队协作才能完成,而且一群好手出马则会营造出极强的观赏性。比如李白安就说过,以前曾见一队水手将载有近万斤货物的大船开得如同在水上侧飘,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而这第四门“黑龙探海”就是考验单人的水性了,要在对方指定的深水里探出对方指定的物品。

秦潇选这一样一是己方没有什么通水性的人,二是不想让伍芮他们急眼了动手伤了和气。他以前就常听义父说中华武林败就败在各方都是争名逐利,都是明争暗斗,都是自相残杀,这才让朝廷钻了空子给各个击破的。所以到了真正的江湖,他很想用以前的江湖规矩来解决问题。不过要说这科目他虽然知道,但对于能不能完成,可是一点儿底都没有。毕竟几年来的自我摧残,身上的功夫都打了折扣,气也变短了,力也减弱了,实在不适合逞强。不过他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就是在围局里中计的惨遇,他根本无处发泄,只得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心里稍微舒服些。

几人已经跟着河神帮众人,来到了帮后的一处码头边。

刚开始他们没敢带灵福进入帮里,怕误伤了他,大家一道出来时,帮众见外面还有只大猴扑上来,都吃了一惊,经解释后方才明了。不过他们也都是加剧了对这白脸小子的轻视之心,一个到哪里都带着宠物猴的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此刻夜已深沉,河水哗哗的流淌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封四道说:“小子,你可想好了,现在可是涨水期,水流又急,别到时你下去送了小命就不划算了!”

伍芮一听还可能送命,忙对秦潇道:“老七,别犟!咱还有别的办法,犯不着玩命!”

可秦潇此刻已经是铁了心要争回口气,根本就不回答她。

等大家到了码头边,封四道往下面一指道:“我也不为难你!在雍正朝这里曾经有条官船沉下去了!当时官府就没打捞上来,就在下面一直沉着!这百多年过去了,这码头早就成了我们的后院,沉船还在下面。你呢要是能在沉船上哪怕捞上一件东西,这龙门就算你跳过去了!”

封四道手下一听帮主开的这科目,都是齐齐发愣。这事情他们都听过,但那沉船装的不是官盐吗?这盐到了水底还有什么好打捞的,除了让海河变咸一点,再没有什么价值了。要不怎么当年官府都没怎么组织打捞,显然是放弃了。随后帮众马上对帮主的大智慧纷纷暗挑大指,什么叫先礼后兵,什么叫笑里藏刀!帮主这招厉害!这小子就是能下到底还能捞到什么?盐口袋?那有谁能证明是沉船上的!这下子,这小子肯定是要闷声吃瘪了。

凌震、伍芮看着夜幕下黑漆漆的河水,都是不住地摇头,这哪里是黑龙探海呀,明明就是龙探黑海!这下去啥都看不着,还能捞东西?

伍芮叫道:“你个老东西,故意难为人是不是?这比你他娘的洗澡水都黑,谁能看见啥呀?”

其实封四道也就是四十多岁,伍芮叫他老东西,给他气得,可他还是挤出笑容道:“本帮主一贯不欺负弱小!拿出来!”

手下立刻递上两根长筒,长短就像一截甘蔗,而一端还封着口。

封四道说:“小子,别说我们欺负你,这是我帮秘制‘海光棒’,能在水下燃烧照亮!这一根够烧一炷香的工夫,要是你等它们燃尽还没上来,我们就只好为你做个衣冠冢了!”

这意思就是说一炷香时间你要是还没上来,也就必死无疑了。没错,在前朝时香比较粗,所以能燃烧到半个时辰,可到了清末民间大多用的都是线香,这一炷香大约也就是五分钟。一般武林人物水下闭气最多也就是两三分钟,而练过的好水性最多也就能水下闭气十分钟。秦潇是潜到水下捞东西,消耗更大,所以在几乎所有帮众眼里就算他水性再好也撑不过两炷香十分钟。

可秦潇接过“海光棒”却是大为欣喜,他刚才还在想,如果白天下去还能勉强视物,可这深夜了,下面一团乌黑,可该怎么办?如果明墉在,还能借他的萤石一用,可现在呢?总不能让他们去找个手电筒吧?没想到,河神帮还有这样传统的宝贝,他赶忙谢着接过了。

可伍芮却是大大不懂了,这什么东西在水里还能照亮,莫不是什么宝石?

其实也不怪她,只有精深的水上人才能知道此物,这东西里面用铝粉加上一些传统配方古法秘制,在水下打开遇水就会燃烧放出强光。而且由于制作的特殊,它还会持续稳定地燃烧到铝粉耗尽,一管正好能发光五分钟。这就是中华民间秘法的精妙了,虽无先进的科学武装,却仍然可以创造出让人叹为观止的东西来。只不过随着更为便捷的西洋科技席卷大清,很多耗工耗时费力还要匠心的传统技法已经渐渐失传了。

秦潇此刻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对方提供的一套水行服。这是一套由鳗鱼皮缝制的水行衣,衣不过肘,裤不及膝,就是为了防止在水下被不明异物划伤和减少阻力用的。

秦潇初见这衣服更是大喜,称谢不迭。这家伙轻薄滑身又紧致,在水下可是最好用不过了。他是见过西式的潜水装备,那笨拙,那沉重,那不便,可怎么跟中华这些国粹相比!

他想这个时全忘了,这套鱼服必须得是像他这样的高手穿上才能派上用场。否则以一个不会轻功、水性不佳,甚至还不能在水下闭气的人来说,这鱼服怎么能让普通人潜到水里面呢?

准备停当,封四道点燃第一炷香,秦潇只是挥了下手,随后人就没入水中再不见踪影了。

伍芮就在水面上瞪眼看着,她眼见着水下一团火光燃起,而后火光快速下沉,很快地原来的一团光,已经仅仅剩下肉眼可见的一点了。她回头看看香炉,那炷香只少了不到一半,她心道,看来老七这潜水的功夫确实不错!她虽然不知怎么个不错法,但是就觉得自己要是沉底恐怕也没这么快。

又看了一会儿,那点肉眼可见的光点儿突然消失了。按理说秦潇带了两个发光棒下去,这时就应该看见第二个点亮了。可她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任何光亮发出,再回头,第二炷香已经点燃了。她极为焦急,这小兄弟她是打心里喜欢,如果不是之前一直有个小仙女陪着,她都想给说门亲事。可眼见他在水下生死未卜,气泡都没冒上一个,可是急得人不知怎么好了。可自己这伙人连个水性都不识,可怎么去看个究竟?

她侧脸瞪着正聚精会神看着水下的封四道,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抽冷子飞出一脚正中封四道的臀部,幸亏他前边有缆绳柱,加上他反应机敏,及时把旁边弟子扫到水中卸了力道,否则非得被一脚踢进水里。

两边帮众顿时一哄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这几人此刻都是背对着水面,如果河神帮众只要不管不顾一拥而上,他们就全得落水。

眼见形势极为危急,凌震猛跨一步挡在伍芮面前,他一拱手道:“我家妹子性急了!险些伤了帮主,我代她向你赔罪!”

伍芮不依不饶道:“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设好了套让我兄弟钻下去?现在人都没影了,我看你肯定是在下面设了什么陷阱,把我兄弟给套住了。枉我兄弟还要跟你们和气盘道,就他妈是设陷阱害人哪!这么下流龌龊,你们还他妈是不是江湖中人!”

封四道一听此言,却挥退了手下,如果此时跟他们翻脸,就算是能占到点儿便宜,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再有自己的实力在岸上不见得是这虎娘们的对手,那边几个看起来都是好手,这样下去,自己还可能吃亏。

他忍住气道:“这方法是你兄弟提出来的,我们也没在水下设套!”他看看香又说:“还有半炷香,你怎么就知道你兄弟一定上不来呢?规矩已经定了,就等等再说!”

伍芮好不容易被凌震压下来,骂骂咧咧地继续焦躁不安地看着。就见水下好像突然起了阵乱流,而后这涡流好像在加大,不时有些小鱼被卷出水面。大家都吃惊地向下看着,封四道尤其奇怪,这海河是内河,一般都不会有什么涡流巨浪的。尤其现在刚到涨水期,这是怎么了?

突然,水中一个大物跃起,掀起的水浪将所有人当头浇了个透,就听空中有人叫着:“赶快找人把这头鼋给罩住了!”

大家都是又惊又奇,这腾起来的原来是头巨鼋,怎么会从水里腾空而起呢?

而伍芮却是惊喜得快要跳起来了,没想到老七不但没死,还骑着个大乌龟出来了!

等众人连捞人带网巨鼋,一阵七手八脚过后,终于把那头足有五尺长的巨鼋给网了上来。按理说长到这个头的,在场是谁也没见过,可这大家伙虽然庞大,但身体并不十分沉重。再仔细看看,哪里有一般大鼋的肥颌粗脖,倒是像饿得就快从壳里脱出来一般。

封四道一见这都快被饿得壳包骨头的巨鼋,忙叫手下去拿鱼来喂。忙完这些,他才来到秦潇的跟前,见他被一众人围着,刚刚喘匀了气。封四道万没想到这小子竟有这般奇异,竟然骑着头巨鼋就上来了,也是十分好奇,就问起了水下情况。

听到这一问,秦潇才苦笑摇头道:“帮主呀,你们可真是守在金山上要饭,放着这么个大宝藏怎么不去打捞呢?”

原来当时他下水就闭气直接往深探,不多时就来到了混浊的河底。此时他是打着海光棒都看不清要找的沉船,因为水下河底实在是太杂乱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有,光家用器具就占了一多半,甚至还有口大铁锅,不过早已锈迹斑斑。

他慢慢地游进,四下拨弄,想把网打开一条缝,好伸手进去拿件东西交差。而就在他闭气摸索之际,猛然间就觉得水流一激,有什么东西从他旁边疾速向他手上袭来。

他大惊,忙踩水后退并伸过海光棒去看,就见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尖喙正啄在之前落手的地方。再往后看,就看到了两只凶恶的巨眼,再向后看,却看到了个巨大的龟壳嵌套在后面。

秦潇心中一惊,这是只巨鼋啊!这东西怎么还咬起人来了?

可是这巨鼋只是啄了他一口,一击不中,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在大网左右摇摆起来。

秦潇看着稀奇,就绕到了巨鼋身后,再仔细一照,却好像是看到巨鼋的两条后腿好像也都被这层层大网给钩住了。这大家伙正在努力挣扎,可怎样也挣扎不出。

鼋这种家伙虽然牙尖嘴利,但是由于有个壳子罩住,根本就够不着后退,所以被网给钩困住了,根本就没法脱身。

秦潇见这鼋根本就没有他在寺庙中见过的那样肥厚,显然不知被困了多久,早就饿得脱相了。他记得人说过,放生这东西就是功德一件,所以心下就起了好生之德,想接近它腿边帮忙把鼋腿给松出来。

没承想,巨鼋已经发现这人接近了自己的身后,猛地一摇身体,顿时就撞在了秦潇的手臂上。秦潇此刻刚要点着第二根“海光棒”,却被这一撞,短棒脱手,瞬间就不知哪里去了。此时他已是眼前一团漆黑,而被刚才一撞差点儿泄了气,他忙稳住自己,爬到了龟背上。

这家伙的背足有他身高长,秦潇沿着他的背摸索,渐渐摸到足部,将绞住的绳子一一松开。而等他在松第二只鼋蹼的时候,拉网拉得用力,竟然把网下罩着的布拉开了。可是他的眼却被布下的东西晃了下眼,那不是别的,而是金光。他忙把罩布拉开,却见下面是整整一筐金器,他顿时傻了眼。

他猜不出那帮主让他下来打捞这些干什么,这东西他们自己捞不是更好?又不是没能力,干吗要让外人掺和?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东西上面人并不知道,他这次完全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秦潇正琢磨,可巨鼋却已经被他松开了束缚,能活动自如了。

这大家伙不知被困在下面多久了,要不是鼋的特殊呼吸属性,一般的恐怕早就被困死了。所以它一脱困,就猛力地往上面开始游,秦潇此时气力也已耗尽,眼看就闭不住气了,索性就抓住鼋壳,被它一路带着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