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万圣节是鬼怪们离开地狱在人间游行的日子，这天街上到处都是穿着恶魔披风、戴着怪物头套、提着南瓜灯的人们。

一位化装成女巫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一个房间。

刚进屋就听到一阵大笑，夹杂着某个年轻人不满的抱怨：“我们每个人讲的鬼故事都被你说成是有人在捣鬼，威尔，你太扫兴了，今天可是万圣节！”

屋里有七八个年轻人，都穿着万圣节的服饰。说话的年轻人一副吸血鬼的打扮，脸色惨白，眼圈乌黑，就连牙齿都染成了鲜红，看了直叫人毛骨悚然。

“马丁，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少女微笑着问。

年轻人转头看见她，立刻欣喜地迎上去，做了个贵族式的花哨而夸张的动作：“欢迎您大驾光临，我的舞蹈皇后！”然后，他又冲另一个人挤了挤眼睛，“威尔，你不是一直说很欣赏凯蒂的舞蹈吗？今天我特意把她请来参加咱们的聚会。”

那个名叫威尔的男子则是一副驱魔人的扮相，面容老成，神情严肃。他看着少女，高挑的身材、深蓝的眼眸，涂成黑色的嘴唇令她看上去拥有女巫一般冷艳、神秘而迷人的气质。

“我看过你的舞蹈，它让我想到了爱和毁灭。很难想象一位如此年轻的小姐会跳出这样绝望的舞蹈。”威尔若有所思地说。

少女淡淡一笑，神情有轻微的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我在城堡的‘幽灵房间’目睹了一场死亡之舞，从那以后，这支舞就深深嵌入了我的灵魂。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对跳舞有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后来便报考了舞蹈学院，走上了专业舞蹈演员的道路。”

“‘幽灵房间’？”马丁敏感地嗅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信息，立刻兴奋地撺掇道，“凯蒂，你快给大家讲讲！威尔一直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幽灵，现在你可以好好给他上一课了！”

于是凯蒂便把在“幽灵房间”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当时我吓昏了，母亲就在通往四楼的梯道上安装了一扇门，让我再也没办法在雷雨之夜溜到‘幽灵房间’去偷窥。后来我找机会看完了艾琳姨妈剩下的日记，才知道吉姆又爱上了别人，于是艾琳姨妈决定跟他同归于尽。那天晚上我看见的应该就是她杀死吉姆后又自杀的情景。我不明白为什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会再次让我看到，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每到雷雨之夜，居住在天堂里的城堡旧主们就会沿着雷电劈出的道路回到那个房间吗？”

听完凯蒂的讲述，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马丁得意扬扬地问威尔：“你怎么解释凯蒂看到的一切？”

威尔思索了片刻，从容回答道：“其实，凯蒂看到的很可能只是磁场录下的影像。当雷电到来时，电生磁，声音、影像可以录制在墙上、地面上……如果再发生与当时相同的天气就可能播放出来。”

听了威尔的解释，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凯蒂也半信半疑地说：“难道我看到的只是过去的录影？”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威尔突然又说，“我给大家讲一件发生在我朋友詹姆士身上的故事。他是个天文爱好者，经常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星空。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对面那幢楼的一个房间搬来了一个美艳的女人，令他产生了爱慕之心，于是常常用望远镜偷窥对方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他突然看到女人被人杀害了，吓得立刻报了警。然而警察赶到后，却发现那只是一个空房间，根本没人居住。后来他才知道，一年前这个房间里确实发生过一起谋杀案，他在报上查到了死者和凶手的照片，跟他在房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没多久，他在望远镜里又看到另一个女人搬进了那个房间，向房东一打听，对方却告诉他根本没人搬进来，可他仍然经常看到有女人在房间里活动。半年后，一个女人真的住进了那个

房间，正是他在半年前就见过的那个女人。”

听完威尔的讲述，大家都震惊得面面相觑，急性子的马丁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朋友推测，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时间。”

“时间？”

“没错。那个房间可能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形成了时间裂缝，把过去和未来的影像再现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城堡的‘幽灵房间’也存在着这样的时间裂缝？”凯蒂惊讶地问。

威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真相到底如何，或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能够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去寻找最接近真相的答案，然后选择相信最合理的解释。”

凯蒂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然后说：“谢谢你，威尔！你消除了我对‘幽灵房间’的恐惧。和虚无的幽灵相比，我更愿意相信那只是磁场或时间玩弄的花招。我想我终于可以不再害怕回到城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