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回家以后,发觉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 秦楚扎着围裙忙里忙外,一见阿伦便兴奋得奔过来,大嚷:“龚翔回来啦!他要回来啦!”

“是吗?什么时候?”阿伦懒懒地问着,心里嘀咕:知道否?你的他根本就没出差。

“明天下午。他晚上来我这里吃饭,所以我今天先把你教我的厨艺演习一遍,让你验收一下。”秦楚一阵风似的跑到厨房,继续在油烟里忙活。阿伦则颓然倒到沙发上,用手掌抚着额头。

要不要把看到的告诉她呢?

秦楚是她的好姐妹,她们情投意合,两年的“同居”生活让她们亲如手足。瞒着她,等于在帮龚翔欺骗她,**她的真心,亵渎她的真情。论理,她该公布真相。

然而,揭露真相是很残忍的,而且秦楚未必会相信,或者说她未必愿意相信。按秦楚目前的性子,她会恨阿伦撕碎她苦心经营的美丽,就算是痛苦的结局,也要痛苦得有诗意。论情,不能公布真相。

不能欺骗她,又不能伤害她,如何是好?

阿伦紧锁眉头,思索良久,依然找不到万全之策。

秦楚喜滋滋地捧了一盘盘菜上来,菜做得都不错,几乎赶上了阿伦的水平,但阿伦毫无食欲,每当她抬头看见秦楚手上横七竖八的创可贴,心里就一阵刺痛。

“阿伦,菜不好吃么?”秦楚见阿伦没怎么动筷子,有些担心地问。

“唔?很好吃,就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才舍不得吃。”阿伦连忙插科打诨搪塞过去。

“你怎么了?有心事?跟老吴闹情绪了?”秦楚关切地问。

阿伦凝视了秦楚半晌,摇了摇头。

“那就开心一点啊,恋爱的时候莫名其妙郁闷很正常,女孩子是要人哄的。吴尽涵是个细心人,这上面应该比较在行。”秦楚开始娓娓介绍经验。

“不见得。”阿伦依然懒懒地说,“心细是一方面,在行又是另一方面。再怎么心细,没太多实践经验,没见过多少阵势,就算察觉出人家不开心也一筹莫展;若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一看苗头就知道后面是什么风,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再漫不经心漂亮话也会说,八成都变条件反射了。”

秦楚嘻嘻一笑,“不管怎么样,木讷的总比花心的强。”说完脸又泛起红晕,想必又不小心回忆起了跟龚翔在一起的旖旎时光。

“是啊。”阿伦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楚一眼,后者正低头含笑,完全没注意阿伦的表情。“花心的男人猪狗不如,天底下男人都死绝了也别嫁这种人,否则哭瞎了眼哭黄了脸他也不会心疼,大不了换一个傻瓜来继续骗。”说到最后阿伦竟有些咬牙切齿。

“龚翔说,他出差回来后单位放他一个礼拜的假,我也刚好能休年假,我们商量出去旅游。”秦楚似乎没太注意阿伦后面的话,继续沉浸在无限的遐思中,并自言自语道。

一个礼拜?

一道闪电划过阿伦的脑海,好一个龚翔。

对情人甲说要出差是为了陪情人乙;对情人乙说出差是为了陪情人甲,说不准还有情人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难为他如此乐此不疲地周旋于若干女人之间,情人好比他全身上下的口袋,多且拿放东西时互不干扰。

转头看看秦楚,她依然端坐在那里支颐沉思,夕阳把她的侧面勾勒成一副美丽的剪影。

阿伦喟叹一声,起身回自己房间。

不是她不想坦言真相,是秦楚已经着迷到了中邪的地步,说也白说。

突然想起一部电影里,一个受骗的女人仰着头闭着眼对骗她的男人呢喃道:“骗我吧,请你继续骗我吧。”

骗她么?让他继续骗她么?

呸。

接连几天,阿伦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心忿难平,吴尽涵听完她愤愤的叙述后劝她说:“不是我们不想帮秦楚,是实在帮不上忙,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你若插手只能吃力不讨好。而且秦楚这小丫头的倔脾气你也知道,也只能随她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上面,只能让秦楚自己看清事实彻底醒悟。你再着急,也是白着急。”

阿伦想想,也对。但究竟心有不甘。

吴尽涵软语安慰她:“开心些,不如这个周末我带你去西湖散散心吧。”

阿伦同意了,她实在不想再见到龚翔和秦楚在一起。前几天在家里碰到,她只礼节性地点点头,连话都懒得说,之后或者钻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或者找了个借口溜出家去,总之是眼不见心不烦。

说又不能说,看又不忍看。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周末转眼到了,秦楚看着阿伦收拾出门的衣服,有些依依不舍。

“傻丫头,我又不是远程旅行,周日就回来了。”阿伦爱怜地撩开秦楚额头上的几缕发丝。

“总归有些不太习惯嘛。”秦楚噘着小嘴。

“哦,对了。”阿伦好象想起来了什么,抬头郑重其事地对秦楚说,“我走这几天,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晚上关好门户,注意安全。”

“嗯。”

“还有,算我忠告你,跟龚翔在一起,别做傻事。”阿伦咬咬牙,终于把这话丢了出来,哪怕秦楚认为她很三八。她要为秦楚考虑,生意既然注定失败,首当其冲的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不会的。”秦楚抿嘴笑道,“你实在是跟我妈一样唠叨。”

阿伦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拎起包下楼去,楼下吴尽涵在等她。

车开了好远,阿伦回头看的时候,惊讶地看到秦楚正站在阳台上望着他们,风吹动她的睡裙,阿伦痛心地发现秦楚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