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韵令

华钢与韩道两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乙字号房传来的怪声。

“磨刀。”韩道两眼冒着光望向华钢。

华钢沉默不语，他早知道这声音是什么。

韩道见华钢不搭理他，顿觉得十分无趣，又听这声音一时半会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个人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条案前。

华钢只顾自己侧耳听着隔壁的声响。

房间里一边是全身紧绷，手握刀柄，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的华钢；另一边是摇头晃脑，双脚翘起，一副酒楼听曲狎妓的韩道，场面十分奇诡。

时间缓缓流逝，磨刀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华钢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它却戛然而止。

两个人都一愣，韩道一骨碌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华钢冲他一摆手，韩道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偷笑，像个饥民见到了食物。

隔壁乙字号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衣服的摩挲声，而后一个清晰的脚步声朝着垂花门方向去了。

韩道刚想马上追出去，却被华钢一把给拉住了，韩道奇怪地看了一眼华钢，华钢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韩道突然明白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地在门后猫着，听着细碎地脚步渐渐远去。

韩道抢先一步拉开门出去，华钢也跟着到了外面，两人望向垂花门，游廊中已经没了人影。

韩道挠了挠头，右手一提袍角，就要拔腿去追。

没想到又被华钢一把拉住。

“你什么意思啊。”韩道瞪着华钢愤愤地说。

华钢没说话，转头指了指乙字号房。

韩道摇了摇头，“不懂。”

“让你在这盯着。”华钢扔下这句话就追了过去。

韩道愣愣地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语道：“在这盯着？在这盯着有啥用。”

“哦……”韩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啊，得有人在这里。”

说着他赶忙转身对着乙字号房。一会，他又觉得不对，连连跺脚道：“是要有人盯在这儿，但凭什么是我啊。”

华钢已经追到了垂花门，飞身一步越过进了后院，他站定举目望去，假山上栖云亭内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果然披头散发背对着华钢站在那里。

华钢一手提刀，一手握紧拳头，提了口气三步两步就上了假山。

华钢刚踏上栖云亭，就看到那白衣女子开始往亭子下面走去。

“哪里走。”华钢大喝了一声，冲进了亭子，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影，他心道“不好”，急忙追到栖云亭的另一边。

可到了另一边用眼睛往下面一扫，只有一条黑黝黝，孤零零的下山路。

华钢一跺脚，心想还好今日留了韩道盯着乙字号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急忙转身又往回跑。

再次越过垂花门，远远就看到韩道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盯着乙字号的房门。

华钢疾步上前：“有什么动静？”

韩道早就听到了华钢的脚步声，头都没有转过来，就这么对着房门直愣愣地回答：“我一直盯着，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韩主事，可以松一松了”，华钢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像某些人，只顾自己痛快，让别人干那些难事儿。”韩道依旧盯着房门，语带讽刺地说。

“能见到鬼，自然是痛快的。”华钢故意颇有得色地说。

韩道立马转过身来，两眼闪着金光，一脸艳羡地问：“你真看到拉？快说，快说，鬼到底是何模样？”

华钢忍不住，嘴角一咧笑了。

韩道翻了个白眼道，“我就知道，没看到吧。”

华钢撇了撇嘴，“只看到一个背影，追到亭子里又不见了。”

“肯定是用了什么巫术。”

华钢心里的确有些不愿意相信，但自己亲眼所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事太过奇诡，非人力所能为。

“先看看这门里的是人是鬼吧。”华钢指了指乙字号房。

韩道点点头，摩拳擦掌地往后面缩，一会就躲到了华钢的身后，“华百户，您先请。”

华钢苦笑了下，大步走到乙字号的房门前叩响了门环。

夜深人静，“啪！啪！啪……”叩门声清脆幽长，门内依旧丝毫没有动静。

华钢和韩道两人对望一眼，心想这回总算是逮到了。

两人正得意的时候，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华钢捏住门环的手一时失了依傍，整个人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黑漆漆的门缝里探出一个头来，此人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的模样。

“谁？真讨厌，正做着好梦。”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怨气。

“怎么又是你们。”胡莲儿睁大了眼睛，噌得从门里面跳出来。

华钢吓了一跳，赶忙往后一退，正好与躲在他身后的韩道撞到了一起。

“哎呦，你怎么回事。”韩道一捂自己的脑袋抱怨道。

“你们两个登徒子，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胡莲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两个人的鼻子大骂道。

韩道如同见鬼一般，瞪大眼睛朝华钢望过去。

华钢心里也乱成一团，口中呢喃：“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登徒子，嘀咕些什么呢。”胡莲儿指着华钢：“你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我这就告诉小姐去。”

华钢脸一红，伸出手磕磕巴巴地说：“不……要告诉……你家小姐了吧。”

胡莲儿扔下窘迫的华钢，转身就要往旁边甲字号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