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逞主威刘全惊心

凭借乾隆这个大靠山,和珅真可谓事事顺心如意,这不,他很快又报了一个旧怨。

前面曾经提过,和珅曾邀纪晓岚为自己的亭阁题过牌匾,结果遭到戏弄。这件事发生后,和珅每每如鲠在喉,一直想找个机会报复纪晓岚,若干年后,纪晓岚终于有一个把柄落在了和珅手里。当然,纪晓岚本人并没有犯什么事,而是他的亲家卢见曾犯事了。

卢见曾,进士出身,历任洪雅知县、滦州知州、永平知府、两淮盐运使等职务。纪晓岚的长女嫁给了卢见曾之孙卢荫文。

两淮盐引案案发后,卢见曾不可避免地牵涉其中。和珅安插在全国各地的眼线甚多,早在两淮盐引案案发前夕,他便掌握了很多情况。得知涉案人员卢见曾是纪晓岚的亲家后,他大喜过望,料定纪晓岚不会置卢见曾的生死于不顾,于是便设了一个局,先是通过各种渠道秘密将卢见曾即将东窗事发的消息传递给纪晓岚,同时派密探对纪晓岚进行监控。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和珅所料,纪晓岚得知自己的亲家卢见曾即将翻船的消息后,如坐针毡,决定派人给卢见曾通风报信。卢见曾接到纪晓岚的密报后,惊慌之余赶紧转移了自己的不法财产。后来,江苏的大小贪官都被朝廷一锅端了,包括卢见曾在内的很多官员都被抄了家。按说卢见曾是江苏的高级官员,家里应该有很多财产才对,但让刑部官员大惑不解的是,贪官卢见曾家里竟然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乾隆也纳闷不已,在和珅的指点下,刑部将纪晓岚派去给卢见曾通风报信的信使抓到刑部大牢严刑拷打,信使很快便招架不住,全盘招供。刑部据实上奏乾隆,乾隆勃然大怒,下令将纪晓岚抓回审查。纪晓岚起初还想抵赖,但和珅棋高一着,请出信使与其当面对质,纪晓岚这才知道自己被和珅算计了。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纪晓岚只好认罪伏法。乾隆下令将纪晓岚革职,发配新疆乌鲁木齐充军。和珅终于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纪晓岚倒也是个豁达之人,在去新疆充军的路上还一路吟诗作赋,到达乌鲁木齐后,他闲来无事时便作诗写词,当地军民也没有因为他犯罪被贬就对他落井下石。

不管怎样,纪晓岚依然是天下第一才子,乌鲁木齐的很多文人学子都以能结交纪晓岚而感到荣幸。对主动前来拜访的文人学子,纪晓岚也都热情接待。不久,乾隆又下旨特赦了纪晓岚。

原来,乾隆颇好文事,纪晓岚在诗词文章上的造诣独步朝中,和珅虽然也以文人自居,但毕竟无法与纪晓岚相比,包括和珅在内的朝中众臣都无法取代纪晓岚的位置。自从纪晓岚被发配充军后,乾隆每每诗兴大发时总是难逢对手,久而久之,乾隆觉得纪晓岚还真是无可取代。他仔细一想,纪晓岚在卢见曾一案中只是犯了些错误,并非罪大恶极,而且卢见曾和纪晓岚是亲家,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想赦免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而和珅平日里最能洞悉乾隆的心思,于是便顺水推舟地建议乾隆宽宥纪晓岚。就这样,在乾隆与和珅的一唱一和之下,纪晓岚很快就官复原职了。经此一劫,纪晓岚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嘲讽和珅,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官场险恶,置身其中者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和珅虽然为官多年,处世八面玲珑,但面对随时可能卷起的惊涛骇浪,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正所谓树大招风,多年来,和珅在朝中不停地培植党羽,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人。随着他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想弹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珅信奉起江湖术士的歪门邪术来了。

一天,和珅与管家刘全在家中闲聊,和珅问道:“我深居庙堂之中,事务繁忙,不知最近北京城中有何奇闻逸事?”刘全随口道: “老爷,最近北京城中有一算命先生甚是灵验,京城很多达官贵人都请他相面卜卦,我忍不住好奇也请他算了一卦,他说我是当世之良禽。”和珅笑道:“你是我的大管家,他竟敢借算卦之名,行骂我之实。”刘全回道:“我当时也是火冒三丈,但那算命先生却不慌不忙地跟我解释道,你家老爷乃当世之贤臣,你不是当世之良禽又是什么呢?”

和珅一听马上明白了算命先生的用意:“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毫无疑问,皇上乃当世之明君,我自然是当世之贤臣,而你被他称为当世之良禽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刘全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老爷英明!”和珅继续问道:“那位算命先生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刘全说:“他叫郝云士。”和珅吩咐道:“京城既有此奇人,我不可不见,你改日将他请到府上来,我要以前程之事问他。”刘全疑惑地说:“老爷现在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用得着去问一个算命先生吗?”

和珅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皇上年迈,早晚会龙驭宾天;将来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怕自己会遭遇不测呀!”刘全大悟,领命而去。

第二天,刘全将算命先生郝云士请到府中。和珅设宴款待,随后将郝云士请进一间密室。郝云士惶恐道:“和大人乃当朝九千岁,请我一个闲云野鹤来,不知有何见教?”

和珅笑道:“先生乃世之高人,我请先生来,主要是想让先生测算一下我的官运能否亨通。”

郝云士听了面色凝重地说:“适才宴饮之时,我已暗中为大人卜了一卦,大人是标准的大富大贵之相,至于未来的官运嘛……”

和珅急不可耐地打断郝云士的话:“现在和从前的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我担心的是将来的前程,请先生直言相告。”

郝云士说:“10年之内,当今皇上必然会驾崩。和大人为今之计是要千方百计讨好将来的新皇帝,如其不从,可设法将其架空。”

和珅说:“在众皇子中,以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最有才能。皇上虽然不露声色,但未来的新皇帝必是他们中的一位。”

郝云士说:“实力才是硬道理,不管谁是将来的新皇帝,和大人都应该不遗余力地培植自己的势力。翅膀够硬,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和珅说:“先生言之有理,新皇帝不可能再像当今皇上那样宠信我,以前讨好当今皇上的那套不能再用了。我要用我的铁拳对付将来的新皇帝,历代权臣就是我的榜样。无论如何,我的权柄不能旁落,权力才是我真正的护身符。”

郝云士附和道:“和大人定能长盛不衰,家族荣光绵延千秋万代。”

和珅大喜,厚赏郝云士,并聘他为幕宾,准许其自由出入和第。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郝云士成为和珅的座上宾后,很多想要结交和珅的地方小官纷纷把目光投向郝云士。在此之前,县令之类的低级官吏根本无法入和珅的法眼。民间传言某县的县令为了见和珅一面,特地跑到京城前来拜见,因无人引荐,该县令只好单枪匹马来到和珅的府门前,门口卫兵将他拦住,向他索要贿赂。县令赶紧给门卫塞了2000两银子,门卫这才勉强向和珅通报说有一个外地的县令求见。和珅大怒道:“县令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我连县令一级的官员也接待的话,岂不是乱了套了,不见!”门卫将和珅的话转述给那位县令,县令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地走了。

郝云士是个极有心计之人,他见很多来自地方上的低级官吏千方百计想要结交和珅而不可得,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 “商机”。他想,既然自己与和珅的关系非同寻常,为何不利用好这个关系呢。于是,他主动向和珅建言道:“我听说大人向来只结交省级以上官员,对县级官员不屑一顾,我认为这样做极为不妥。”

和珅不解其意,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郝云士笑道:“大清王朝的权力结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皇上高高在上,其次就是大人您了,再往下是京城的高级官员和各省高级官员,最后才是县官。县官虽然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但其数量众多,全国的县令几千人。别看这些县令职位卑微,一旦他们聚集起来,能量是十分巨大的。如果大人将下面的县官悉数得罪,日积月累,后果不堪设想。”

和珅不以为然地说:“我只要跟各省的总督搞好关系,县官们又能奈我何?”

郝云士继续分析道:“大人试想一下,一旦激起公愤,各地县官联名上书弹劾大人,到时恐怕各省的督抚也是无能为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大人只有将权力的根基打好了,才可做到高枕无忧。”

和珅沉思良久,说:“先生所言甚是。”

郝云士趁机毛遂自荐:“我自从跟随大人以来,尚无尺寸之功。外地来的县官数量众多,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一一接见。我愿为大人负起遴选之责。”和珅欣然从之。

从此,郝云士摇身一变成为外来低级官吏结交和珅的中转站,加上郝云士的巧妙宣传,他家几乎每天门庭若市。对于前来请求帮忙引荐的外地官员,郝云士的遴选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引荐。对于不肯出大价钱的人,郝云士会毫不客气地将其撵走。凡是想求见和珅的外地官员,都必须准备两份厚礼,一份给郝云士,另一份给和珅。而对郝云士推荐的外地官员,和珅也来者不拒,毫不客气地收下他们的礼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郝云士这个后门一开,全国各地有很多县令都渴望能够攀附和珅。起初来请郝云士帮忙的多为华北地区的一些县令,事情传出去后,很多江南地区的县令也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来求见郝云士。

为安全起见,郝云士奉和珅之命制定了严格的保密条例:凡恶意泄密者,严惩不贷。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经郝云士遴选推荐的官员,和珅大都会给予适当照顾。在这种三角交易中,郝云士干的是无本买卖,很快便积聚起了大量财富。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郝云士的所作所为很快就给和珅引来了一场风波。

十七皇子永璘年方十八,生性顽劣,乾隆老来得子,本应对永璘分外溺爱才是,但永璘少不更事,不爱读书,也不喜习武,整日里游手好闲,久而久之,乾隆对这个小儿子越来越疏远,其他皇子大部分都已经封王,只有永璘还是个贝勒。当然,永璘与年事已高的父皇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父子二人渐行渐远。

一天,永璘趁乾隆外出时到乾清宫玩耍,不小心将宫里的一个玉器盘子给打碎了。按说儿子打碎父亲的一个玉器盘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永璘不想挨骂,便想设法补救此事。他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便是和珅。永璘早就听说和珅非常富有,天下的宝贝应有尽有,于是出了皇宫直奔和珅府邸。

和珅听说小皇子永璘来访,忙整衣出迎。永璘见了和珅,哭诉道:“我在宫里玩耍,不小心打碎了父皇的一个玉器盘子,为了不被父皇责骂,特来求和大人帮忙。”和珅笑道:“皇宫里的宝贝世上罕有,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呀!”永璘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天下谁不知道和大人您富可敌国,区区一个玉器盘子,有何难哉!”和珅继续推脱道:“贝勒爷回去跟皇上道个歉就没事了,何必在此大费周章?”

永璘见和珅不肯帮忙,赌气道:“如果和大人不肯帮忙,我便不走了。”和珅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说:“贝勒爷随我来,我家藏宝阁里有很多玉器盘子,你挑一个差不多的便是。”永璘大喜,跟着和珅来到藏宝阁,从100多个玉器盘子中选了一个与自己打碎的那个差不多的,然后火速赶回皇宫,将玉器盘子放回原位,并嘱咐宫中的太监宫女不得声张。就这样,永璘导演了一场偷梁换柱的好戏。

在清代,皇家的开支皆由内务府拨给。乾隆自己生活铺张,对皇子皇孙的要求却非常严格,皇子每个月只有为数不多的一笔钱。在朝廷担任职务的皇子可以再从户部领些俸禄,像永璘这样没有职务的,生活就比较拮据了。永璘打小长在皇宫,养尊处优惯了,自然过不惯穷日子;而且他已经成年,乾隆平时很少照顾他,加上永璘的母亲不得宠,所以,永璘很是苦恼,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维持现状。

永璘日思夜想,一天,他在自己府中吃饭,吃完饭后对着盘子发呆,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去和珅府上借过一个玉器盘子的事。他目睹了和第的富丽堂皇,也见识了和珅的出手阔绰,他进一步深思:和珅的俸禄一年也就几万两银子,他就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那么大的家业。早就听说和珅贪污受贿,他这些定是不义之财。既然如此,何不让财大气粗的和珅分自己一杯羹呢?

打定主意后,永璘再次造访和珅,和珅见了他,笑着说:“贝勒爷这次来,难不成又是跟我借什么宝贝来啦?”永璘说:“和大人,请屏退左右,我有难言的苦衷要跟你讲。”和珅屏退旁人后,永璘说:“和大人家财万贯,可否资助我这个穷贝勒一些?”和珅正色道:“我的家业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岂能说给谁就给谁。”

永璘也变了脸色:“亏我父皇对你信任有加,你却贪赃枉法,你对得起我父皇对你的知遇之恩吗?”和珅心中一惊,说:“贝勒爷何出此言?”永璘冷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多年来贪污受贿,聚敛了大量不义之财。别人不知道,我可都清楚着呢。”和珅惶恐道:“贝勒爷不可信口雌黄,须知祸从口出。”永璘怒道:“我能有什么祸,不过就是换了你的一个玉器盘子而已,而你却纵容郝云士做你的掮客,公然在天子脚下结党营私。”

和珅见永璘说出郝云士的名字,不由大惊失色: “你如何得知此事?”永璘面露得意之色:“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想泄密,我很乐意为和大人保守秘密。”和珅试探道:“你想如何?”永璘说:“请和大人拔九牛一毛于我,我定会守口如瓶。”和珅笑道:“原来你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说吧,你想要多少?”永璘笑嘻嘻地说:“不多,500万两银子。”和珅有些恼怒地说:“什么,500万两银子?你当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永璘冷笑一声:“500万两银子还多吗?我堂堂一个贝勒爷,难道你以为我是叫花子不成?”和珅说:“你这是明抢呀,500万两银子太多,我一时无法筹措。”永璘沉吟片刻,决定先退一步: “你可以先给我200万两银子,剩下的300万两银子可以缓一缓。”

和珅无奈,只好吩咐管家刘全给永璘拿来几张巨额银票。永璘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笑道:“你贪了我父皇的钱,现在转到我的手里,可谓天经地义!”和珅虽然气愤,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永璘扬长而去后,和珅对刘全说: “他若不是皇子,我必将他灭口。”刘全安慰道:“他虽是皇子,但更是个贪财之徒,这种人并不可怕,老爷尽管放心。”

和珅也松了口气,说道:“是啊,所幸此人可以用钱摆平,否则就麻烦了。”刘全说:“当务之急是赶紧叫停郝云士,不能让他坏了老爷的事!”

和珅深以为然,忙勒令郝云士停止一切对外活动。郝云士不明就里,问道:“大人的权力网正在全国范围内迅速铺开,为何要暂停呢?”和珅责备他道:“你办事过于招摇,亏你还能掐会算的,竟然如此没有自知之明,误我不浅啊!”

郝云士的事情刚告一段落,和珅的心腹管家刘全却惹上事了。

清朝初期,眼镜从欧洲流入中国,但康熙与雍正一直没有对眼镜给予太多的重视;直到乾隆年间,眼镜这种稀罕物件还只有王公贵族在使用。和珅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视力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用过眼镜。有一次,刘全戴着一副眼镜翻看账目,被和珅撞见,和珅取笑他说:“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还好意思戴眼镜?”刘全笑道:“我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不过这眼镜确实是个好东西,现在那么多文人学士,如果我们从欧洲进口一批眼镜来销售的话,肯定不愁卖。”

和珅一直保持着商人特有的敏感,当下拊掌称善道:“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眼镜在国内确实有巨大的市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想办法联系几个欧洲的商人,从国外进口一批眼镜,相信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刘全领命后迅速张罗起来,三个月后,几个欧洲商人经海路运来10万副眼镜。和珅令刘全负责,刘全也颇具商业头脑,短短几个月时间,全国各地几乎都有了售卖眼镜的店铺。市场的反应让和珅大喜过望,刘全从国外进口的第一批货很快就一售而空。

半年后,和珅又命刘全从国外进口了20万副眼镜,也很快就售卖一空。刘全销售眼镜有功,为和珅赚了很多钱。和珅对刘全也极为大方,将眼镜生意赚来的钱三七开,自己留七成,剩下的三成全部分给刘全。每副眼镜的进口价也就十几两银子,和珅与刘全一倒手以50两银子的价格卖出,不到一年时间就卖了30万副眼镜,每副获利超过30两银子,获利共计超过900万两银子!

和珅作为朝廷大员,不太方便直接从事商业活动。管家刘全是他毕生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因而也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具体实施的任务。和珅的家产数不胜数,但他并不满足于把钱存到钱庄里吃利息,他对商业活动的涉猎是极为广泛的,最早的时候只是开当铺,后来扩大到客栈、酒楼等行业。由于手握大权,又有乾隆这个大靠山,无论做什么生意,他总能做得风生水起,刘全作为具体操办人自然也获利丰厚。

紧随和珅发家之后,刘全在北京盖起了豪宅大院,计有大小房屋100间,平日出行乘坐的都是三匹马拉的大型豪华马车。在和珅的默许和纵容下,刘全还做起了自己的营生,主要从事当铺和高利贷生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和珅出任首席军机大臣后,刘全也越来越骄纵——他不再满足于传统行业的微薄利润,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开起了赌场和妓院。为了排挤和打击商场上的对手,刘全狐假虎威,打着和珅的旗号为自己的生意开路。

一直以来,刘全有个心愿,那就是垄断京城的当铺生意——他仗着有和珅作后台,自然是有恃无恐。他在自己的酒店里设了一个鸿门宴,宴请北京城里所有的当铺老板。席间,他提出要出资购买北京的其他当铺,并给出了相对丰厚的价格——前来赴宴的当铺老板畏惧和珅的权势,都投鼠忌器,向刘全妥协了。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的刘全不仅在京城商界搞垄断,还四处出击,广交各地商界大佬,试图染指全国市场。

刘全的种种作为,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他就是监察御史曹锡宝。

曹锡宝是江南人,乾隆初年以举人的身份考授内阁中书,出任军机章京,后来又参加科举,考中进士,屡经辗转,被乾隆授为陕西道监察御史。

曹锡宝对和珅的所作所为一向不满,但和珅的党羽遍布朝廷内外,就连皇帝也偏袒他,一时间谁也不敢轻易动他。曹锡宝这次听到刘全欺行霸市的消息后,经过一番调查,准备从刘全入手,弹劾他的各种吃穿用度超出一个管家应有的规格,有僭越之罪。

他写好奏折后,担心言词上有不妥之处,就想找个人商量润色一下。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与自己同乡,又有过同窗之谊的吴省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吴省钦已经投靠和珅。吴省钦正愁没有机会向和珅示好,于是先稳住曹锡宝,然后快马通报正在热河避暑山庄陪乾隆消暑的和珅。

和珅赶紧派人命刘全迅速拆掉其逾制房屋,烧掉超过规格的车舆,把不该穿戴的东西统统销毁,不留一丝痕迹。等到曹锡宝的奏折呈递给乾隆时,刘全家中一切逾制的东西已经完全销毁。

同时,和珅又给乾隆上了一道奏折,说自己平时对属下警戒约束十分严格,但是或许自己随从护驾在外,奴仆无人管束,在外惹是生非,请求严格查办,加重惩罚。

乾隆命令留在京城处理政务的亲王大臣召见曹锡宝询问情况,又命令亲王大臣派人和曹锡宝一起到刘全家搜查,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乾隆命曹锡宝到热河当面责问,斥责曹锡宝凭空捏造,弹劾刘全是假,借机打击和珅是真,完全是公报私仇、图谋报复。

事已至此,曹锡宝无奈,只得承认自己鲁莽轻率,改口说自己是为了防微杜渐,给和大人预先提示,让他约束好家人、仆从,免得到时惹出乱子来,反而为家人所累。他这次参奏过于冒昧,措辞欠妥,理当受罚。

最后,乾隆颁下手谕说:“朕平时任用人才,处理政事,从来没有事先猜疑别人心存欺诈,或怀疑别人不诚信的想法,如果委任群臣百官却不能示人以诚,凭着一时没有根据的谈论,仓促地给别人罗织罪名,使得全天下的人重足而立,侧目而视,朕又如何面对群臣呢?曹锡宝没有查清实际情况,仅以书生拘泥迂腐的见解,假托是合于正道的话来向君王进言,姑且宽恕他的罪行,改为革职留任。”

曹锡宝这次冒着危险弹劾和珅,不但没有扳倒和珅,反而受罚,最后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