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中的握手
第三章 空中的握手
1.南京沦陷前夕，苏联空军援华志愿队来到了中国……
“顾问先生，航空委员会已下令：中国空军暂停出击。”
周至柔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陈纳德面前的桌子上，不无沮丧地说。
“为什么要停止攻击？周将军。”陈纳德几乎跳了起来。他挥舞着拳头，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在房间里冲来撞去。
“我们还可以战斗！我们要进攻、进攻、不断地进攻！直到把日本人赶下大海！”
“中国空军已经失去战斗力了，顾问先生。”
“我们还有多少架飞机可以作战？周。”
“11架，顾问先生。”
陈纳德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恢复了平静。周至柔又道：“据可靠情报，日本侵华空军的各型飞机已增至900架。”周至柔又道：“宋秘书长让我通知你，今天凌晨，中国守军已放弃上海……”
陈纳德铁青着脸，再次从沙发上弹起，吼道：“撤退？为什么要撤退？这是谁的命令？”
陈纳德似乎失去理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强烈的自尊心令他无法接受撤退的现实。
“这是蒋委员长的命令，顾问先生。”
“我找蒋夫人去，我要当面向她陈述。我有许多成熟的方案。我们可以在上海挡住日本人的进攻。走，你陪我找夫人去！”陈纳德一口气说完，就要拉着周至柔去找宋美龄，他显然有些激动。
“蒋夫人因车祸正躺在病**，很重，顾问先生。”
陈纳德像遭雷击一样，木然地站在窗前，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中国已经失去了战场上的制空权？”
“不，我们没有失去天空！”周至柔坚定地说，“只是中国空军暂时退出天空，养精蓄锐，以利再战。我们已将防空交给了友人苏联空军。”
“俄国人？”陈纳德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贵国？”
周至柔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正在战斗！”
周至柔走后，陈纳德得以冷静下来。重新反思这场战争：虽然上海抗战失利，中国陆空军却顽强抗击达3个月之久；江阴之战，中国海军不惜全军覆没来抵挡日军……他想起周至柔将军临出门前的那段话：
“顾问先生，我们决定放弃上海，这也是不得已啊！坦率地说吧，如果某些民主国家，特别是美国这样的民主国家，能够多少给我们提供一些有力的援助，这次战役的结局或许不是这样的……”
是的，美国在这场战争初期，并没为中国承担任何积极的义务，相反——陈纳德想起美国政府为日本提供钢铁、石油……召回在中国的航空人员……这就是自己的祖国，无形中在帮日本人打这场侵略战争！
淞沪抗战伊始，中国政府即向国际社会发出紧急呼吁：请求援助，尤其希望得到美国的支援。然而，罗斯福政府迟迟不作反应，惟有苏联伸出了援助之手——从空中与中国相握！因此陈纳德也有了与苏联空军空中握手的机会。
早在1934年，中国政府就考虑到，一旦抗战爆发，中国将难以从海上航线获得外援，因而私下派人同苏联副外交人民委员斯托莫里雅科夫举行密谈，以后又通过多种渠道同苏联政府进行多次秘密谈判，试探改善中苏关系并从苏联获得军事援助的可能性。苏联从自身防卫的需要出发，也愿意支持中国对付日本的威胁。1937年初，苏联政府在给苏联驻华大使波戈莫洛夫的指令中，就已决定向中国政府出售飞机、坦克，并提供5000万美元的贷款。1937年8月21日，苏联同中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接着，苏联政府就决定向中国提供物资援助，并决定派遣空军志愿队来华作战。10月，从阿拉木图经兰州到汉口的航线开始工作，第一批苏联空军志愿队由254名飞行员和机械人员组成，由马琴率领21架CB轰炸机和库尔丘莫夫率领23架依-16战斗机前往中国。10月21日，由447人组成的苏联空军志愿队第2批人员来华，与第1批人员共同组成4个大队，拥有飞机124架。1937年11月，由波留宁率领的第2批CB轰炸机到了中国，因上海战事吃紧，南京也危在旦夕，所有来华的苏联志愿空军均驻扎在汉口机场，这些飞行员中，其中有150人是来自外贝加尔的飞行员，他们是从伊尔库茨克经蒙古来华的。后来，以布拉戈维申斯基率领的依-15战斗机大队又分3批来中国，驻南昌机场。汉口和南昌就成了苏联空军志愿队的中心基地。
苏联空军志愿队第二批轰炸机队到达中国时，上海已沦陷，南京也朝夕难保，中国空军退出战斗，由苏联人担起南京的防空任务。陈纳德作为中国航空委员会的顾问，和中国空军领导者们一起，与苏联人开始了愉快的合作。
1937年11月21日，由普洛柯菲也夫率领的首批苏联空军志愿队的依—16驱逐机到达南京，正式担负起空防任务。当时，日军已占领苏州，正沿着京沪线向南京推进，敌空军频繁地袭击南京。苏联空军志愿队一到南京，立即投入了战斗。7架苏联依—16驱逐机迎战20架敌机，击落2架日轰炸机和1架96式战斗机。
当时，苏联在中国战场上使用的飞机是依-15、依-16驱逐机（俄文H—15、H—16；英文E—15、E—16）和CB、ⅡB—3、TB—3轰炸机。
依—15是一种双翼驱逐机，这种飞机的长处是转弯半径小，机动灵活，在空战中易于咬住敌机的机尾，但缺点是速度很慢，时速为370公里。陈纳德认为这种苏式战斗机是由波音P—12改良而来，动力特大，附有4挺机炮。依—16是单翼驱逐机，这种飞机比日本96式快，时速达454公里，但机动性较差，机上装有4挺司卡斯高速机枪，每分钟可发射1800发子弹，陈纳德认为这种飞机是仿造著名杜立特将军Cee Bee轻快机构造出来的。由于中国空军自11月后，原有的各型飞机都在作战中牺牲殆尽，便开始改用苏式飞机。中苏空军用依—15和依—16配合作战，以依—15与敌机缠斗，依—16从高空俯冲，追击企图逃脱的敌机，运用这种战术很成功。CB（英文称S·B）是一种单翼轰炸机，这种飞机比日本96式驱逐机快，时速445公里，能载弹1000公斤，机上还有较强的自卫火力，装有5挺机枪。因此这种轰炸机在出击敌人的时候，常常不用驱逐机护航，即使遭遇敌机攻击，也能较快地逃脱。ⅡB3（英文称D·B—Ⅲ）是一种远程轰炸机，航程可达4000公里，最大速度每小时400公里，可携带1000公斤炸弹，装有4挺司卡斯机枪。至于TB—3轰炸机，则因性能较差，仅作为运输机使用。
由于日本空军每天都派出大批飞机狂炸南京，苏联空军志愿队每天都要几次升空作战。陈纳德称这些苏联飞行员们与美国飞行员大相径庭，他回忆道：在值班时，苏联的军容风纪是铁似的，与美国人在无事时便很闲散的态度，甚至在小屋内玩扑克的作风迥然有异，他们总是全副武装的直僵僵地站立着。还有，他们停放飞机的方式是环绕着机场而停的，只要一听见警报，便疯狂地四方起飞，而这种起飞法，极易发生飞机互撞的意外，以致陈纳德有好几次宁可留在地面冒着挨炸弹的危险，也不这样争先恐后乱飞。他称苏联飞行员们有韧性和富有活力，他们能经得起24小时的连续防守或战斗，甚至通宵狂饮而不眠，他从没见过类似的民族。他们年纪看上去较大并且成熟……
苏联空军到达南京后，虽然在飞机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却与日本空军展开了顽强的作战。陈纳德曾目睹过苏联空军和中国空军的空战，他说那是自己平生见到的最精彩的空战——
一天下午，9架日本双翼战斗机到南京上空散发劝降传单，5名苏军飞行员和1名中国飞行员起飞迎战。空战刚开始，一名苏联飞行员被击落，中国那名飞行员也弃机逃命。于是只剩下4名苏军飞行员在空中战斗。这场空战持续了30分钟之久，双方是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据一般空中情形，几秒钟内双方即可分出高下，最多也不过几分钟。可是这一战，双方一直打了长达30分钟。曾有几分钟，双方都处于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到了后来，苏联人渐渐占了上风。他第一次看见苏联人在空战中灵活运用战术，通力合作来对付敌人。陈纳德守在机场，眼看着那些苏联空军飞行员一个个爬出座舱，其中一人的大腿中弹，正汩汩地淌着鲜血……
还有一次，一个苏联人在南京上空对付3个日本人。结果是在他被击落之前，把那3个日本人统统击伤。
12月1日，苏联战斗机在一天内5次升空作战，击落敌机6架，自己损失2架。
12月3日，中苏空军再次升空作战。中国王牌飞行员乐以琴被敌击中，壮烈牺牲。
1937年12月12日，南京沦陷。
2.陈纳德指挥空战有功，蒋介石奖给他1万美元。陈纳德却说：我不配得到它。
南京沦陷前一周，陈纳德突然接到蒋介石打来的电话。蒋介石命令他撤出南京，前往汉口，并在那里为正迅速削弱的中国空军建立司令部。
为表彰陈纳德在淞沪抗战中的功绩，蒋介石奖给陈纳德1万美元奖金！“但我觉得我并不配得到它。”
陈纳德的耳边又响起淞沪抗战第二天，宋美龄那情真意切的声音：“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经历这场战争吗？陈纳德先生。”当时自己是怎么回话的？呵，对了，“我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工作，夫人！”陈纳德不清楚自己在宋美龄面前为何会变得如此温顺。
上海的沦陷和中国空军的惨败，使陈纳德和所有的中国人相信这样一个事实：长期抗战已在所难免！不过有一点出于世人所预料，日本人妄称在3个月之内占领全中国，仅在上海，中国军队却成功地抵抗了3个月，使这场战争从此进入一个漫长的战争黑暗时期。
南京中央政府给陈纳德调来一辆专车，供他作私用，而且还派来一名司机。这在战时，尤其是在首都国民政府撤退时该是何等价值！这是中国政府和人民对援华友人的敬重，也是对所有为正义而战的国际友人的爱戴！
陈纳德已被告知，中国政府已准备迁都内地，准备作长期抗战的打算。他对中国人民肃然起敬，并从中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的地理知识不太好，但他却对中国地理作过考察。他深知，丢了上海，就是丢了整个长江流域（下游），中国政府决定退却2000里，进入四川腹地。在四千年的中国历史中，从没有侵略者能攻进去过。而汉口，只不过是中央政府的中转站而已。
南京已处在日本人的大炮射程之内。陈纳德无限留恋地向这座中国古都望了一眼，钻进他的鹰式75专机，很快就消失在曙色中。他的身后，南京城笼罩在一片血红的太阳下……
汉口机场一片泥泞，残雪和积水将陈纳德的鹰式75机弄得非常狼狈。机场有几段鹅卵石铺的跑道和滑行道。全跑道约有1万英尺长，但并不宽阔。
陈纳德的鹰式75机是当时中国空中速度最快的飞机。每天，陈纳德和比利两人用它来作侦察机用，飞到战区上空，或是沿长江流域作侦察飞行。每次回来，机上都是弹痕累累。陈纳德的机械师塞比·史密斯抱怨说：这年冬天很冷，凛冽的寒风给他维修飞机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1938年初，中国空军又重返蓝天，共拥有苏式飞机390架，其中轰炸机160架，战斗机230架。中国空军第4大队最先改飞苏式飞机，因此，与苏联空军志愿队并肩作战的基本上是4大队。此时，中日空战的重心已移到武汉。
从地图上不难看出：武汉地处江汉平原之东，它扼长江、汉水之交，居平汉、粤汉铁路之结，乃华中水陆交通之枢纽，军事战略之要地。
南京政府已迁都重庆，但它的大多职能部门设在这里。由于国共合作，八路军办事处也由南京迁至武汉，与国民党合作抗日，航空委员会也设在这里，陈纳德又回到了顾问的岗位上。
侵华日军经过上海、南京作战后，虽然占领了大片中国国土，但在中国军民的奋勇抗击下，死伤惨重。到1937年底，调往中国的日军已达16个师团，占其陆军总兵力的三分之二。这使日军大本营深感到将陷入长期消耗的泥潭，严重影响了它北进（进攻苏联）和南下（夺取太平洋和东南亚地区）的计划。
为了摆脱困境，日本陆军部认为：攻占汉口之战是早日结束战争的最大机会。这也是：首先摧毁抵抗的最大因素——国共合作势力，攻下汉口是绝对必要的。
抗战初期，中国拥有300个师的武装力量。为确保武汉，屏卫西南，中国政府陆续调集130个师，约100万人，沿大别山、鄱阳湖和长江两岸组织防御，进行持久战。
日本为破坏国共合作，于1月26日发表了日本政府关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政府声明》，日本政府在声明中提出：“帝国政府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真能与帝国合作的中国新政权的建立与发展，并将与此新政权调整两国邦交，协助建设复兴的新中国。”
日本人的用意是企图扶植汉奸傀儡政府，却激起中国朝野的一片愤讨！
为夺取武汉重镇，日本人加紧了对武汉的空袭。
1938年最初的两个月，中苏空军都在进行大规模的空战。
1月2日，日机23架入侵南昌，中苏空军起飞迎击，击落敌机1架。
同一天，苏联空军轰炸机大队轰炸了南京机场，炸毁敌机20多架。
1月4日，日机20多架空袭汉口，中苏空军起飞迎战，击落日机3架，己方损失3名飞行员。
1月8日，日机13架袭击广西南宁，广西空军起飞老式中岛Ⅰ式机5架迎战，击落敌机2架，己方损失1名飞行员。
1月26日，苏联空军再袭南京机场，炸毁大批敌机，返航时又击落敌机4架，己方损失1架。
…………
2月份进行的两次大规模空战是：
2月18日，日驱逐机26架掩护12架重轰炸机袭击武汉，中国空军派出第4大队的全部力量——29架战斗机（其中依—15机19架，依—16机10架）从汉口、孝感两个机场起飞迎战。空战长达12分钟，击落敌机12架，成为抗战以来的一次空前胜利，但己方损失5架，更为重要的是有5名优秀飞行员光荣牺牲（大队长李桂丹、中队长吕基淳及队员巴清正、王怡、李鹏翔）。
2月23日是苏联红军节20周年。这天，苏联空军分两批出动，远征台湾日本空军松山机场。第一批是由波留宁大队长率领的28架CB轰炸机从汉口起飞。日本空军完全没料到中国空军有能力越海袭击台湾，毫无戒备，苏联志愿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完成了轰炸任务。计炸毁敌机12架、兵营10座、机库3座，还炸死炸伤许多敌人。第二批是由中苏混合编队的12架CB轰炸机，从南昌起飞，因领航失误没到达预定目标，不得已中途返航。
同一日，日机17架袭击广东南雄，中国空军战斗机11架与敌空战，击落敌机2架，己方损失1架。
2月25日，敌机59架袭击南昌，中苏空军起飞30架迎战，击落日机8架，己方也付出惨重代价：被击落7架。
陈纳德每天除了参加中、苏、美三方空军军事联席会议外，就是驾驶他的鹰式75观看空战。他发现日本的飞机不断有新机型出现在空战中，同时也发现了日本飞机的弱点：一击即毁，无法再修理使用。
一次，他观看空战回到机场，对中国空军飞行员们说，你们可以用自己的座机去撞击日本人的机翼，只要能撞到日机机翼，日机就会坠落，他们的机翼很薄，也易损。机翼一断，保准飞机失去操纵，而你们驾驶的飞机保证没事。
次日，一名中国飞行员（姓袁）果真按陈纳德教授的办法，在空战中向一架日机撞去，结果，日机平安无事，倒是袁驾驶的飞机被撞裂。袁落地后，气呼呼地去找陈纳德。
“顾问先生，这就是你教的战术的结果，你看这下可好了。”袁不无讽刺地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头部说。
陈纳德哭笑不得，“我是教你去撞单翼小飞机，战斗机懂吗？谁让你去撞那又笨又重的轰炸机了，蠢家伙！”
后来，中国空军又尝试了几次，很成功；日机人机俱毁，己方安然无恙。
3.日本天皇生日，陈纳德唱“空城计”，击落日机36架！
1938年3月，中国政府同苏联签订了5000万美元的贷款协定，向中国提供军事装备，5年内用茶叶、皮革、锡、锑、钨等作价偿还。后来又于7月和1939年6月在莫斯科签订了两个贷款协定，分别是5000万美元和15000万美元。中国用这几笔贷款向苏联购买了985架飞机、82辆坦克、1300多门大炮、14000多挺机枪等武器弹药。从兰州经新疆到阿拉木图达3000公里的陆上和空中运输线，成为中国军队抗战前期的生命线。
为了配合陆军协同作战，充分发挥空军的作用，1938年3月，空军前敌总指挥部撤销，另设三路司令部：
第一路司令部驻南昌，协同第三、第五战区作战；
第二路司令部全部驻广州，指挥驻广东、湖南空军部队，协同第四战区作战；
第三路司令部驻西安，指挥驻河南、湖北等省的空军部队作战。
航空委员会仍设在武汉。
4月的武汉，已是春暖花开时节。梨花落地，桃花飞霞，田野麦苗流秀。长江春潮涌动，滔滔流过龟山、蛇山脚下，江面上一两声汽笛，愈显得格外入耳，天空偶有春雷滚动，声音沉闷地卷向天边。
随着春季的到来，日本空军对武汉的空袭愈演愈烈，武汉附近各地也不断遭到日军空袭。
坐镇重庆指挥的蒋介石一天三次打电话给航空委员会……
4月下旬的一天，航空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
陈纳德来迟了一步。当他踏进会议室时，苏联空军顾问团高级指挥官、参谋人员已齐集，他们是第一批来华的苏联空军顾问团。
率队的阿沙诺夫将军见陈纳德到来，友好地起立，指着身边的座位请陈纳德就座，比利和翻译各自找地方坐了。
航空委员会的高级将领全部到齐。陈纳德深知此次会议有点异常，比往常显得紧张、神秘了几分，因为会场上还出现了蒋介石的几名高级助理。
陈纳德掏出银色旧打火机，点燃一支“骆驼”牌香烟后，就听到周至柔宣布开会。
周至柔走到一幅巨幅军用地图前，“诸位，进入本月中旬以来，日本人加紧了对武汉附近各地区的空袭。11日，10架日重型轰炸机袭击了徐家棚；12日，12架轰炸机在20架驱逐机的掩护下袭击了南湖我军阵地，13日……”
周至柔一口气列举了中旬以来日机袭击的各个目标、时间、出动批次、数量、空袭破坏程度。然后，话锋一转：
“很明显，日本人的用意是要分散我们空军的注意力，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武汉。日本人疯狂空袭武汉周围城镇，其用意是想把我们的主力引开、分散，再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给武汉以致命的打击！”
周至柔继续说：“众所周知，目前，我们缺少足够的飞机来在各个目标区建立防空体系，就算有，也很难应付，不如集中优势兵力，给日本人以一次沉重的打击！下面，请各位发表高见。”
“周将军，日本人投入武汉地区的空军力量有没有非常准确的情报。”苏联空军顾问团的一名上校问道：“据可靠情报，敌德川航空兵团已编入其华中派遣军，该航空兵团共有204架飞机，是日军最精锐的航空兵团。另据情报，敌第二联合航空队的3个航空队也加入了攻击武汉的战斗行列。这样，加上原有的日航空队，敌机总数将超过400架！”周至柔刚说完，会场上一片嘘声。
“不过，日本人是不会同时将400架飞机集中在武汉上空的。因为，我们的空军也在各个战场上牵住了日本人。”日本人拥有的飞机数量是实情，但可别把友人给吓着了，周至柔想。
“依周将军来看，我们怎样使用手中有限的空军？”另一名苏联顾问团上校问道。
周至柔笑了笑，神秘地问道：“诸位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4月29日！”
“对，4月29日是日本天皇生日。”周至柔一看会场有些人不解其意，也就不再卖关子了。“我们准备在这一天给日本人以一次惨重的打击！”
“怎么个打法？”有人问。
“陈纳德顾问提供了一份资料，断定日本空军肯定要在这天有所行动，一来向天皇献礼，二来嘛以壮自己的军威，鼓鼓士气。他们需要选择一个重要的目标，那么，这个目标只能是武汉！”周至柔信心十足地道。
“假如日本人不来呢？”
“他们不能不来。”
“为什么？”
“我们会让他们来的！为防止万一，我们给它唱个‘空城计’……”
接下去是研究具体作战部署。顿时，会场开了锅……
会议接近尾声时，陈纳德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阿沙诺夫将军说：
“将军，我冒昧地说一句，你们的战斗机机枪射程太近，瞄准器似乎也不太理想。因此，作战时请离日本飞机越近越好。”
“多谢。那毛病我们也发现了，我们会按你的指点去做的。尊敬的顾问先生，同您在一起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也一样，将军。”陈纳德说的是心里话。
诱敌作战计划当天下午就被发往重庆。
当夜，航空委员会收到了“照办无误”的回电。
次日黄昏时分，陈纳德站在东湖边的一栋高楼顶层，目睹着这曲“空城计”的序幕。
汉口机场上，一架架战鹰冲向黄昏的天空，从武汉三镇上空低低掠过，然后，消失在东南方的余晖里。
机群巨大的轰鸣声，引起了隐藏在武汉的日本间谍的注意，他们目睹了中国空军的秘密“调防”，喜不自禁，连忙向日本空军拍发了这一新的情报。
陈纳德一直站在楼顶，注视着东南方的天空。白昼已走到了尽头，春夜的风中散发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这是他到武汉后惟一的一个心情舒畅的夜晚，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夜晚，他突然感到黑暗也是这样美好。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东南方黑沉沉的天空对他还是产生了巨大的魅力，他竖起耳朵倾听，以飞行员那特有的警觉，仍然什么也没有听到。按时间推测，那些战鹰该飞回来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确信战鹰已全部飞回，这才回到房间。
次日清晨，陈纳德和比利急匆匆地赶到航空委员会。他前脚刚迈进门槛，周至柔就迎上来。
“顾问先生，天气预报今天上午武汉上空能见度极低，日机恐怕不会来了。”周至柔说。
“什么时候能好转，周将军？”陈纳德问道。
“中午。大约11点钟左右。”
陈纳德这才松了口气。日本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深信。
他和周至柔来到院子里，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
陈纳德抬头看了看天空，积云正在散去，武汉上空出现一个不大的云洞。
“空中陷阱！”陈纳德自言自语道。
“是的，顾问先生，我们为日本人设下了一个空中陷阱。”
下午，日机果然不出所料进袭武汉。
敌情来得快，防空情报传递更快。
日本空军第12航空大队起飞36架96式驱逐机掩护18架96式重轰炸机进袭武汉。也许是贪功心切，敌轰炸机群急速向武汉飞来，驱逐机群在后奋力追赶。
陈纳德知道，日本的战斗机群从芜湖起飞，只有到武汉一个来回的汽油。
陈纳德建议用4大队的全部力量——19架机动性能较好的依—15驱逐机与日驱逐机群缠斗，并设法将他们与轰炸机群分开，使驱逐机群在武汉上空消耗掉大量的汽油；而在武汉以东30英里处设伏——45架苏联空军志愿队的驱逐机张开大网，准备打大鱼。
2时30分许，日轰炸机群刚刚接近武汉上空，就遭到4大队的依—15驱逐机的突然攻击，当即打下2架日轰炸机。
敌战斗机群仓促应战，气势汹汹地向依—16扑来，他们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妄想驱散依—15的队形。
9架依—15机群充分发挥自己灵活的优势，放过敌轰炸机群，迎击担任护航的驱逐机群，成功地将敌轰炸机群与驱逐机群分开。敌轰炸机群见势不妙，只好硬着头皮往目标上空冲去。谁知另一队依—15正在前方翘首以待。
依—15突然从高空冲下，以密集的队形扑向敌轰炸机群，在敌轰炸机群的前方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
敌笨重的轰炸机群阵脚大乱，赶忙胡乱地卸下舱内的炸弹，高速脱离目标区。但是已经迟了。
依—15就像影子一样盯住了轰炸机群，一架又一架敌轰炸机不是凌空爆炸，就是拖着一根丑陋的黑烟尾巴向下坠去。
18架轰炸机只有3架得以逃掉，其余的15架全被一一揍了下来。
中国空军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再恋战，与驱逐机群纠缠，一齐脱离战斗。让苏联老大哥们去显身手了。
敌驱逐机群由于在武汉上空的空战中，消耗掉了大量的燃料，眼看返回的油料已不够了，无心恋战，各自拼命往回飞。
正当他们庆幸脱离武汉上空时，正前方上空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黑点迅速放大，并从高空迎面冲下。
敌领队一声惊呼：“是敌驱逐机群！”
顿时，日驱逐机群大乱，哪管什么队形，更无心再战，企图冲过去。苏联空军勇士们哪肯放过，一阵猛烈的射击，日驱逐机群便被打掉了三分之一。
日机只有逃命，无法回头再战。正好被苏联空军追着打。
从武汉到黄冈，一路上到处可见日机残骸。
这场历时30分钟的空战，中苏空军共击落36架日机！迎来了抗战以来的空前大捷。
但中国空军也付出了代价，损失了12架飞机，牺牲了4名优秀飞行员，苏联空军损失了2架飞机。
陈纳德欣喜若狂，空战一结束，没忘了驾着他的鹰75机去巡视一番。
祝捷酒会上，陈纳德亲自为阿沙诺夫将军倒了一杯酒，兴高采烈地说：
“亲爱的朋友，请允许我们美国人来与你分享这次胜利的喜悦！”
阿沙诺夫将军友好地说：“顾问先生，不是我恭维你，这笔功劳首先应归功于你。”
“将军，用中国的一句话说，我只是在‘纸上谈兵’。”
“顾问先生，我也听说过一句中国成语，叫做‘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
“来，为这次他妈的最伟大的成就，干杯！”
笑声，酒杯的撞击声顿时响成一片。
武汉空战，日本空军损失惨重，以后一个多月，再也不敢前来进犯。此时，徐州战事吃紧，日本空军倾尽全力对徐州狂轰滥炸。
5月12日，日机54架狂炸徐州。
5月14日，日机70架再次对徐州实施轰炸，徐州一片焦土，满目凄疮，交通银行、花园饭店、电厂、邮电局均被夷为平地。
5月15日，日机多达100架，成波浪式狂炸徐州，同一天，广州、福州、开封等地均遭敌轰炸。
5月19日，徐州失陷。
当晚，航空委员会发出一道绝密令：远征日本！
4.陈纳德指挥中国空军首次远征日本，投下20万份传单。
5月19日15时23分，中国空军两架“马丁”轰炸机降落在汉口王家墩机场跑道上。
从机身上不难看出，这两架飞机是隶属第14中队的，机号分别为1403号和1404号。
下午，这两架飞机接到航空委员会的命令，飞赴汉口待命。
飞机降落后，地勤人员一拥而上，对飞机进行紧急检修，加油……
正在这时，毛邦初来到了机场。随后，两架飞机的机组人员徐焕升、苏光华、刘荣光、吴积冲、佟彦博、蒋绍禹、雷天眷、陈光斗被拉到了航空委员会。
机组人员们不知道他们将执行什么任务，竟劳毛邦初司令的大驾！来到航空委员会后，还有个美国人站在那里。
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不断升级、扩大，中国最高军事当局一直在考虑如何给日本侵略者以一次有效的打击。
对日本本土进行一次空袭，可能引起最大的轰动效应。出于这种考虑，当局在陈纳德的帮助下拟出了一个“空军袭击九州四国计划”。这个计划一直处于绝密中，只有最高当局几位领导者和陈纳德知道。全部计划是：以空军第10队“萨伏亚S72”重轰炸机10架，经短期训练后进驻杭州前进机场。准备在同日本正式宣战前，出动一个轰炸机编队，袭击日本佐世堡军港和吴军港。后来这个计划因“七七”事变日军不宣而战而被搁浅了。
1938年3月，面对日军的大举进攻，中国最高军事当局重新制定了“空军对敌国内地袭击计划”。该计划重新修改了原来方案，即以宁波、诸暨为前进机场，择定日本佐世堡军港和八幡市作为袭击目标。
当时，中国空军能担此重任的只有“马丁B—10”远程轰炸机和“ⅡB—3”重轰炸机。从飞机的速度和航程考虑，选择“马丁B—10”较为合适。因为从宁波至佐世堡距离是864公里，至八幡是980公里，“马丁”往返所需时间为6小时，而“ⅡB—3”需6小时50分。
中国空军为执行这个计划，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进行了准备，飞机经改装，增加了短波电台和无线定向仪，从汉口经南昌、衢州、宁波一带增开了7座对空联络台。
原计划以“马丁”飞机剩余油弹量携带一部分宣传品，或用蒋介石的专机全部携带宣传品随同“马丁”飞机出发。但最后决定“马丁”飞机卸下炸弹，全部携带宣传品。
作出这一决定，主要是考虑到空军兵力有限，能远征日本本土的飞机很少。同时考虑到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散发传单，劝导日本军阀放下屠刀，停止侵略行径，用“纸弹”攻心，比用炸弹炸死一些无辜的平民百姓效能更大。
两架“马丁”的机组人员到航空委员会受领任务后，深知此行责任之重大，一个个神情严肃，信心倍增。
17时55分，两架“马丁”准时在宁波栎社前进机场降落。
23时48分，“马丁”从前进机场起飞，冲向夜空。
当两架“马丁”飞经定海上空时，停泊海上的日军军舰听见机声，即开探照灯向空中搜索，因“马丁”在云上飞行，未被发现。1小时后，“马丁”向地面发出第一份电报：“云太高，不见月光，全在黑暗中航行。”
徐焕升和佟彦博死死地盯着航空仪表，生怕出现丝毫偏差。
凌晨2时45分，“马丁”以3500米高度进入长崎市上空。
徐焕升低头往下一看，长崎一片灯光。日本人压根儿也没想到，中国空军会远征日本本土，没有实行灯火管制。直到“马丁”投下照明弹，投撒传单后，地面灯火才突然熄灭。
照明弹将长崎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传单如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
两架“马丁”飞遍九州全岛，沿途撒下20万张传单。传单上是：
中国农民协会告日本农民大众书；
中国总商会告日本工商业者书；
中国总工会告日本劳动者书；
中国外交协会告日本政党人士书；
中日人民反侵略大同盟告日本人民书。传单上写着：
我们中国的空军，现在飞到贵国上空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伤害贵国人民的生命财产。我们的使命，是向日本国民说明，贵国的军阀在中国领土上作着怎样的罪恶……
日本兄弟，在诸位之中，有开始反对战争，理想着正义和平的人，也有为军阀的宣传所欺骗而讴歌战争的人；但，不管是哪一种人，想来一定都因贵国的言论被统治，要了解时局的真相是困难的。所以，试作以上说明，希望诸位详加考虑。
另一部分传单上，写着这样的内容：
日本国民诸君：
老早从昭和六年，贵国军阀就对人民这样宣传：“满洲是日本的生命线，只要满洲到手，就民富国强。”可是，占领满洲，今已七年，在这七年之间，除了军部的巨头做了大官，成了暴发户以外，日本人民得到了什么呢？只有沉重的捐税，昂贵的物价，贫困与饥饿，疾病和死亡罢了。
在另一部分传单上写着：
中日两国有同文同种，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应该互助合作，以维持亚洲和全世界的自由和平；日本军阀发动的侵略战争，最后会使中日两国两败俱伤，希望日本国民唤醒军阀放弃进一步侵华迷梦，迅速撤回日本本土。
日本工人诸君，等着等着，解放是不会自己来的，现在正是人民争回自由的时候了。你们是掌握着生产，掌握着日本军阀之心脏的工人兄弟！觉醒诸君伟大的力量吧！诸君掌握着东洋的命运，打倒日本军阀！为着解除两国人民的苦痛，以同盟罢工来战斗吧！
散发完传单，两架“马丁”于4时左右离开敌境，在地面指挥引导下，分别于8时48分和9时24分降落在玉山、南昌两地机场。中共中央委员会和第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派代表到空军司令部慰问并赠了两面锦旗。
中共中央委员会赠的锦旗上的文字是：
“德威并用 智勇双全”
第八路军武汉办事处赠的锦旗上的文字是：
“气吞三岛，威震九州”
5.陈纳德说只有一次与苏联人合作感到困难；苏联人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1938年5、6月间，日本空军对广州狂轰滥炸，死伤居民无以其计，引起国际公愤。6月11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由于日机大肆轰炸广州无辜民众，美国政府已设法制止向日本出售美国飞机。
徐州会战结束后，日军集中兵力西犯，一路溯长江而上，6月20日安庆陷落，武汉会战逐步展开，日军一路沿陇海路西犯，6月5日开封沦陷。国民党为阻止日军，6月9日在河南花园口决黄河堤，致使郑县、中牟、尉氏等17县被淹，黄河水沿贾鲁河夺淮河而下，140万灾民无家可归，日军4个师团被困于黄泛区，此后，敌我沿贾鲁河黄泛区对峙达6年之久。长江方面，为阻止日军西进，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决定加强马当要塞，在鄱阳湖以东迎敌，阻止其溯江向九江集中，利用鄱阳湖及大别山作天然屏障，以保武汉。
7月，日本空军卷土重来，频繁空袭武汉。
7月26日，九江失陷。同时，日军7万兵力于7月中旬向大别山南麓一带，从南北两翼向武汉进逼。
8月3日，敌机68架进袭武汉，中苏空军起飞52架迎战，击落敌机12架。同日，苏空军3架CB轰炸机袭击安庆敌机场和敌舰，炸毁敌舰一艘，敌机19架，追击途中又被击落5架。
8月8日，苏空军5架CB机轰炸马当、香口一带，炸伤大型日舰6艘，炸沉汽艇10余艘。
9月，武汉会战更趋白热化。日军9月6日陷固始，18日陷潢川，21日陷罗山，29日，田家镇要塞失守。
武汉会战，日军投入22个师团，达60余万人，日军死伤在27万人以上……
10月12日，日军攻克重镇信阳，切断了平汉铁路，使武汉北侧受到威胁。
10月25日，汉口失守……
9月，国民政府临时首都即已开始撤离武汉，正式迁往重庆。
在中国政府的关照下，美、苏顾问团均提前撤离武汉。
宋美龄为保存一部分空军力量，并保持一个不断训练的计划，以便与日本空军作战，她从香港打电话，让陈纳德去湘西的芷江机场，成立一所航校。
陈纳德又给宋美龄打电话，报告了芷江的情形。宋美龄命令他立即去昆明，把8月份开始筹建的航校办起来，训练飞行员。
宋美龄告诉陈纳德：“学校能招募多少年轻的中国士官生，就培养多少。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仗还是要打下去的。”
这样，陈纳德就暂时与苏联空军志愿队和顾问团分手，去接受新的任务。
陈纳德在回忆自己与苏联人在一起工作时说“是非常愉快的！”他回忆道：
只有一次使我感觉困难。那天我和阿沙诺夫将军、周至柔将军在南昌的机场开一个会议，因为我们说的是三国语言，故用了三个不同的翻译。我们讨论的仅仅是关于气候的问题，可是闹了大半个钟头之久。而且，我们正在谈的时候，空袭警报响了，苏联飞机急忙起飞。不久，我看见第二个红球又挂起了（这表示飞机已经入境），但这时阿沙诺夫将军与周将军都还毫无表示。于是我就由我的翻译向阿沙诺夫将军提议说，我们应该离开机场，躲避一下，但他却回答：“不行，除非周将军离开，我决不能离开，有失面子！”
于是我又转向周将军提议，但周将军也回答道：“不成，若阿沙诺夫将军不离开，我不能首先离开，有失面子！”
于是我便对我的翻译秘书舒伯炎中校大声叫道：
“告诉他们，我宁可丧失面子，而不愿丧失性命！”一面说，我一面冲向一个当时我们用来权充防空洞的坟地去了。到了坟地，我又大喊他们。我站在一个坟堆的顶上观看空战，而未看见日机投弹。及至爆炸声响了，我被震下坟堆，周将军恰恰就躲在我的下面。
在陈纳德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这是他在与苏联人一起工作中的惟一的一次不愉快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