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井里的风和月

落在井里的风和月

在清光绪七年(1881年)编纂的《百色厅志》里,有一幅《百色厅城厢附近图》。古人的地理示意图,不像现在的印刷品那样精致、准确,只是用毛笔勾勒。在这幅图里,百色城内外的河流、山坡以及主要的古建筑都被画了进去。其中,百色城里的七口井也无一例外地在图上显示了出来。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水井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建筑和目标,而古人却一本正经地把井标在地图上,何故?理解起来也许十分简单:古人的生活与水池十分密切。那时没有自来水,水池就是百姓生活用水的水源。城池城池,逢城必有池;无池即无水,无水黎民百姓如何生活?“无粮不驻兵,无水不扎营。”万一发生战争,城被围困,无水之城就成为死城了。

百色城里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的七口古井,即是当时百色百姓的生活写照。

这七口古井的遗址,如今还可以找到。太平街后面龙平巷有“三只井”。“三只井”,早些时候在百色无人不晓。自清朝起,百姓就一直使用。只是这三口井的井水带咸味,不能饮用,可以洗涤。多少年来,当黄昏降临,金色的阳光洒满小巷的石板路,忙碌了一天的居民便三三两两地拿着水桶、衣物来到井边洗涤。当中还掺杂有一些驻扎的军人。只见井口边,打水用的木桶不断地被人接过,丢在井里舀水。每一次,水井里都发出叭的一声打水声,以及水被倒进另一只水桶的哗哗声。装了水的人会自动把水提到另一边去,搓洗衣服,边搓边谈家常,谈戏文。有的则用木槌锤打衣服。啪啪的锤打声又盖过了打水声和谈话声。不一会儿,水井周边湿漉漉的一片。

后来,自从有了自来水,“三只井”很少有人使用了。1982年,在修建中山路居民大楼时,有一口井被填平了。“三只井”变成了“二只井”。次年,当地居民实在怀念这些老井,在当地驻军的帮助下,修复了二只井,并立碑纪念,刻有“饮水思源”四字。

另外的四口井是百色中学门前的两口水井(后因建公房被填平)和中山公园旧址的两口水井(现已建为右江革命文物馆宿舍)。当年,百色中学门是学生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放学的学生调皮,一路走一路玩,玩得满头大汗,口也渴了,正好路过水井边,就自己舀水喝,还顺手洗一把脸。但往往遭到大人善意的叱喝:“喝生水,找死啊!”

其实,距“三只井”不远的地方(现市环卫站院内)还有一口井,人们惯称“大井”,可饮用。此地历来为兵营及衙门所在地。近百年来,这口井为当地军民解决了饮水问题,功不可没。1962年因有小孩落井死亡,曾被填埋。后又因用水不便,群众重新修复使用。再后来用上了自来水后,水井就废弃不用了。

这些井,都因为有了自来水而渐渐被人们遗忘,但使用过这些老井的老一辈人倒是念念不忘的。常常有人到那些老井遗址去走走看看,看到一些井被埋了,便感慨万千。知道百色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些老井都曾救过百色城里的百姓啊!1860年2月下旬,太平天国的石镇吉部队一万多人攻打百色,将百色城围得水泄不通。没想到守城的清军早有准备,拼死抵抗,一个多月过去,太平军用炮轰,用火药炸,竟然无法攻下百色城,最后只得撤退。这一个多月,百色城内的百姓就是靠着城里的水井维持生命。

古井虽然作古,但百色城里百年来流经的风和洒下的月,全都装在井里了。时间是带不走的,土是盖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