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的妙处

南宋著名山水画家马远的名著《寒江独钓图》，只在画面上画出了一叶扁舟飘浮在水面上，一个渔翁在船上独坐垂钓，四周除了寥寥几笔微波，其余全是空白。他的画就是这样，画山之一角，写水之一涯。其它景物，也少到不可再少。空白处增强了空间感，提供了一种深远的意境和广阔的想象余地。

宋代画家任安只擅长画建筑物，而不擅画山水人物，因此他常请著名的山水人物画家贺真合作画画。当时的同道大多评价贺真的画技高于任安，任安心里不高兴，就想击败贺真。有一次任安又请贺真作画，自己先在画幅上尽情地画满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仅留很少的空白处让贺真去画山水。心里暗想：看你贺真还怎么施展本领？哪知贺真微微一笑，提起笔在仅有的空白处随意淡淡勾了几下，让人们眼前隐隐约约地出现了朦胧的远山和江岸。结果评画的人很少提到那些醒目的亭台楼阁，而只是品味着画中的几笔山水写意，赞扬贺真的笔少意长，内含清丽潇洒之气。且认为任安的那些雕梁画栋把满幅画几乎塞满，不给欣赏者想象余地是画画的大忌。

古代画家唐解元有一幅《川上图》，画的是一个人牵驴过桥。桥下有溪水叮咚流过，小毛驴害怕，撑着劲不肯上桥，牵驴的人拼着劲拉它。画面上笔触简洁明快，人与驴的形象惟妙惟肖。这幅画刚一挂到铺子里拍卖，就被有眼光有见地的人相中了，并以一百两银子认购，约好第二天来取画。画店的老板非常高兴，心中暗想，这个人真傻！竟肯出这么高的价钱！暗自得意的老板又看了一遍画，心想这画值吗？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出毛病来了，原来画上牵驴人用力拉毛驴，可是手中却没有缰绳，没有缰绳拉什么呢？他害怕这个毛病被取画的画主发现，就会毁了这笔买卖。立刻找出一管笔在画上添了条缰绳。第二天，当他欣喜地交货时，买主却坚决要退回一百锭银。老板惊奇不已，问何故。买主说，我买此画时爱的就是它没有画出缰绳，现在你添上了，我还要它干什么？画店老板不得其解。是啊，画店老板怎么能知道这画表现出的东西越少，观众接受的东西就越多的道理呢？

创作中的“虚”和“实”、“藏”和“露”是艺术的辩证法，中国画很讲究空的，表现上是空白，是“虚”，而实际上有“实”。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而人但知有画处是画，不知无画处皆画。人不着眼空处，妙在通幅皆灵，此乃妙境也。留白的妙处，是否也可以给文学创作以启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