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吴敬梓

假日去马鞍山,途中经过全椒,顺道看了吴敬梓纪念馆,回来后有所思,深夜之时忍不住将《儒林外史》找出来又看了一遍。

吴敬梓从正统的儒家思想出发,揭露了科举制度的腐朽,揭露了当时社会的腐朽和黑暗。所谓的科举制度造就的是一批什么样的人物呢?

六十多岁的周进未进学前,卑躬屈节,奴颜卑膝地匍匐在统治阶级的脚下,任人嘲弄,一见贡院号板,竟一头撞将过去,哭得死去活来。当一个商人答应愿出钱给他捐个监生时,他竟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泪皆下地说:“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效!”鲁编修的女儿在自己的梳妆台畔,刺绣床前,摆满了八股文章,常常为丈夫八股文章“不甚在行”而愁眉紧锁、泪眼迷离,深更半夜时还逼着四岁的孩子“讲《四书》、读文章”,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而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范进听到中举的消息,竟然欣喜若狂地发了疯,挨了老丈人胡屠夫油腻腻的一记大巴掌才醒了过来。而中举后的他从此一步登天,田产、房屋、奴仆、钱米、衣服杯盘都有人送上门来,把个曾经一度贫穷为人看不起的老娘高兴得痰迷心窍而一命呜呼。匡超人出身于“庄农人家”,原来还比较朴实,但听了马二先生走“举业”之路的劝诱和得到知县李本瑛的赏识后,逐渐丧失了原有的纯朴品质、堕落成为热切追求功名富贵的流氓无赖。他丢下重病的父亲去赶考,考取秀才后,在杭州和一伙假名士及衙役潘三等鬼混在一起,狼狈为奸,当讼棍、做枪手、放私债、造假信、骗卖妇女、冒名顶替无恶不做。为了抬高自己,故意贬低当年资助过他的马二先生,靠吹牛说谎骗饭吃。他抛弃原妻,攀“贵府千金”成亲,还厚颜无耻地说:“戏文上说的蔡状元招赘牛相府,传为佳话又何妨!”

这些人毫无才学,完全靠招摇撞骗混日子,而所谓“抡才大典”的科举考试,也是一派乌烟瘴气。考试时,“有代笔的,也有传递的,大家丢纸团,掠砖头,挤眉弄眼,无所不为。”就差没有BB机、手机“电通”了。只要有钱有势,目不识丁的人也可以“高中”的。荀玫就是给周进多送了几钱银子和几次礼物,周进作官后就要“推情拔了他”。金东崖的儿子金跃啥也不懂,却因买通匡超人代考而“高中”。万里花了几个钱,就能使假中书变成真中书。这样选拔出来的人才其劣德恶行可想而知了。他们在乡里是土豪劣绅是横行霸道的地头蛇;在官位则为贪官污吏,是贪狠蛮横,残害人民的刽子手。通过荐举选拔出来的人也是如此。如因“优行”而上来的严贡生依势强占穷人王大的猪,还叫儿子打折王大的腿;明明没借给别人钱,却向人家要利息;夺走人家的驴、米和捎袋;乘船赖船钱,还扬言要把船家送衙门;欺侮孤儿寡妇,霸占二房产业等等。

至于那些做上官的,就更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了”。举人王惠作南昌太守,一上任就询问捞钱的窍门,衙门里整天响的是“戥子声、算盘声、板子声”。因此被称为江西第一能员,升了道台。高要知县汤奉为了表示自己“清廉”,活活将卖牛的老师傅枷死,这些昏庸无能、爱钱如命是非不分、草菅人命的家伙,却屡屡提拔升迁。这些升迁的人对自己的堕落沾沾自喜,引为得意,周围的人也司空见惯,不以为奇,而以为奇者又无能为力,足见虚伪与无耻,在当时已成为流行的士儒风气。

读史如镜,发人深省,腐败不除,民心难安。封建的科举制度造就的是一批“文”(书本知识)、“行”(按儒家道德规范办事)、“出”(立功业、做清官)、“处”(退隐)都不讲究的社会蠹虫。这批人利欲熏心,品格卑下,毫无才学,为谋取功名富贵不择手段,什么无耻之事都能干出来。名誉、地位,享受占据了他们整个身心。梦寐以求的是当官、抓权、发财,钻到统治集团的营垒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由如此之人当政,怎么会见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