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猫之死

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猫,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只大黑猫。有时看到别人家的猫,大脑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只黑猫的影子。它之所以在我的大脑中留下了较深的印象,是因为它十分勇敢、十分优秀,可惜它正当壮年便意外死去,死得很惨。

我家和邻居由一堵高高的墙相隔,在墙的底部,有一个圆洞,大黑猫常从圆洞钻过去捉鸟。因为那边的树多且密。邻居有一只凶猛的大黄狗,是黑猫的敌人。每当大黑猫捉到鸟回到地面时,那只大黄狗便凶狠地去追赶大黑猫。不过大黑猫是有经验的,它知道,只要它跑到圆洞旁,那么大黄狗纵有再大的本事,也拿它没办法。因为那个圆洞猫能钻进去,而狗却钻不进去。于是,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大黑猫叼着鸟下了树,那只大黄狗便凶狠地扑了上来,当它追到墙底下,眼前就要捉到大黑猫了,可大黑猫却很熟练地钻进了圆洞。于是,大黄狗站在圆洞旁,上窜下跳,就是没有办法。这时,大黑猫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大快朵颐,痛痛快快地享用着战利品。

我们都为大黑猫的勇敢和智慧喝彩,大家都说大黑猫有勇有谋,不是一般的猫,是猫中的奇才。于是,大黑猫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为有这样一只出色的猫而感到很高兴,并常常在各种场合讲起大黑猫的故事。在我看来,大黑猫是一个英雄。它面对的是凶猛的大黄狗,它表现出那样的从容不迫,确实让人钦佩和敬重。然而,经验往往是靠不住的,大黑猫最后失手了,失手的结果是付出了生命。那天,大黑猫捉到鸟后,像往常一样返回地面,大黄狗在后面追了过来,就在大黑猫钻进圆洞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哪里来了一块石头,正巧堵在了圆洞的另一侧,大黑猫钻进圆洞时,发现圆洞不通了,它被困在圆洞里,走不脱,正在这时,大黄狗已来到圆洞旁,看到圆洞里的大黑猫,它张开了大口。尽管大黑猫做了顽强的抵抗,但终因力量相差悬殊而吃了大亏,它被咬断了双腿。不久大黑猫由于伤病和抑郁便死去了。为了大黑猫的死,我流了很多泪,很长时间心情不好。想起大黑猫被堵在圆洞里,那是多么着急、失望,多么无奈、悲惨呀。

后来我反复地寻思大黑猫失败的原因。大黑猫太自信了,这种自信是一点一点地培养起来的。当大黑猫第一次去邻居家的树上捉鸟的时候,它遇上了大黄狗,它一定很害怕,于是它便拼命地逃,当它逃到圆洞旁的时候,它钻了进去,安全脱险。然后,它一次又一次地从圆洞里逃脱了追杀。于是,它认为有了这个圆洞,它永远是安全的。所以,它不再害怕大黄狗。它心里想,凶有什么用,你又捉不到我,你能拿我怎么样。就这样,它一次又一次地戏弄了大黄狗,使大黄狗干着急,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让大黑猫溜之大吉。

可是,大黑猫没有想到,万一圆洞堵塞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实际上,大黑猫每一次逃脱,都是拿生命开玩笑,此游戏一旦失败,那么它无疑将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对大黑猫来讲,实在是不值呀。说得准确一点,大黑猫每一次逃脱,都是侥幸,但它却错误地将侥幸当成了安全,这就是大黑猫丢命的必然性。它没有想到,它可以在圆洞里逃掉一百次一千次,可只要有一次逃不掉,那么一切就全完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从这一点讲,大黑猫死是必然的,而不死才是偶然的。

大黑猫使我联想起贪官。现在,一批批贪官落入法网,有的杀了头,有的进了大牢。当我看到贪官以身说法,那种难受、悲苦、痛心、可怜的样子,就想起了我家那只大黑猫,贪官的失手多么像我家那只大黑猫呀。对于贪官来讲,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会被捉住判死刑或坐大牢,他们肯定不会当贪官的,人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金钱和生命哪个重要。可为什么贪官会前赴后继、层出不穷呢?那是因为贪官有着像大黑猫一样的心态。他们一次次地逃脱了惩罚,由此产生了自信,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被抓住。既然不会被抓住,那么就尽情地贪吧,不贪白不贪,贪了也白贪。应该说,可能有的贪官由于种种原因一辈子都不会被捉住。但是谁能算出贪官的风险系数呢。当贪官不被捉住的时候,风险系数是零,当贪官被捉住的时候,风险系数是百分之百。古语讲,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可不是说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