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日本海

忽必烈仍旧想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日本问题,这实在是这位富有谋略的战略家的无奈之举。从未经历过海战的蒙古人,再加上高丽一直抱以消极的态度,从高丽出发跨海作战的胜算能有多大,忽必烈并没有把握。

所以,忽必烈认为还是要彻底解决南宋问题后,再利用南宋沿海的港口,对日本进行打击。

公元1270年年末,忽必烈第四次向日本派出使节,这次他换下了不给力的黑的,换上了赵良弼。

赵良弼是女真人,投降元朝后一直负责江淮地区的安抚工作,极其富有统战工作的经验。

虽然这一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接到忽必烈的召唤后,他依旧兴奋地接受了访日的任务。忽必烈本计划派三千兵马护送,但赵良弼却坚持只带十个随从前往。

出发前,忽必烈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坚决没让高丽人参与,公元1271年9月,赵良弼率领使团抵达金津岛。

日本人看到蒙古使船异常紧张,抄起家伙便准备围攻。但赵良弼却没有过激的反应,他放弃了大船,轻舟登陆。日本兵如临大敌,将蒙古使团牢牢控制起来。

此时,太宰府官员出面接待,赵良弼并非黑的那样的粗人,而是深通汉礼。他谈吐优雅,对太宰官员以礼相待,弄得太宰官员很不好意思。最后,太宰官员向赵良弼索要国书,赵良弼平静地告诉他们,国书必须见到你们天皇当面给他。

但是,幕府并不同意,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赵良弼整整在日本耗了八个月的时间。

在这八个月中,赵良弼虽然没有达到面见天皇的目的,却也不是在浪费时间,他充分考察了日本的风土人情,州郡部署,国家防务,军队布置等等情况,甚至还接触到了南宋在日本做生意的商人,了解到了日本并无可能支援南宋的现实,这些都是宝贵的战略情报。

公元1272年春,短暂折回高丽的赵良弼仍不甘心,他再赴日本要求觐见天皇,但要求再次被太宰府拒绝。赵良弼死了心,怀着郁闷的心情,返回大都,把自己这将近一年来所掌握的真实情况呈给忽必烈。

忽必烈听到赵大人的报告后,真的被日本人的不近人情惹怒了,他誓言要踏平日本岛。但,赵良弼此时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认为不宜过早的攻打日本,因为无论怎么说现在打日本都要借道高丽,那样会损失大量的民力和物力维持战争的经费。

忽必烈一直非常重视赵良弼的意见,他对日本一忍再忍的原因也有出于这方面考虑。但日本政府下一步的举动真的让忽必烈忍无可忍了。

公元1273年,日本一改当年对元朝不作回应的态度,而是由北条时宗正式签发了一份国书,派使者送往高丽,高丽人不敢怠慢,赶快把这份国书送到了大都。当忽必烈打开这份国书后,胡子差点没气歪了。

国书上的语气很强硬:蒙古乃蛮夷之国,大宋朝一直是我们的友好邻邦,你打我的邻居,还想让我臣服于你,连门都没有!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北条时宗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口气去招惹忽必烈这头雄狮,有时人的想法真的是不能通过逻辑来推断的。

脾气再好的人也难以容忍这样的挑衅,怒不可遏的忽必命令高丽国做好战斗准备,加紧打造战船,而且严令高丽,这次不许磨洋工。

但不知道是日本走运,还是忽必烈不走运,由于蒙古的不断欺压,高丽国内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蒙起义,“三别抄”起义,通往日本的港口也被叛军占领,高丽制造战船的计划也被迫搁置了。

三别抄原为高丽权臣崔氏家族私有的军事武装,原名夜别抄,它是为了镇压盗贼而设置的武装警察部队,后来分为左别抄和右别抄,加上自蒙古逃归的神义军,合为三别抄,是不愿意放弃对蒙古的武装抵抗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具有一定的实战能力。

南宋的港口还未到手,想要攻击日本,只能从高丽出发,忽必烈不得不先平灭叛乱再攻击日本。

三别抄虽然声势浩大,但是他却有着天生的不足,由于早年他是高丽王庭的鹰犬,到处欺压百姓,所以这支叛军并没有获得百姓的支持。要知道叛乱制胜的要素就是要拉拢一大片,打击极少数才有可能成功,三别抄并没有群众基础,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战场形势日趋紧张的时候,三别抄以为日本国本着唇亡齿寒的道理,会出兵援助,所以他们天真地向日本发出了求救信。

北条时宗接到三别抄的求救信,淡然一笑,日本自保尚无胜算,怎么敢贸然出兵,所以他还是那个态度,你爱咋搞咋搞,我不搭理你。

孤立无援的三别抄绝望了,公元1273年4月,元朝驻高丽统帅忻都、洪荼丘与高丽将军金方庆联手,经过几日的苦战,三别抄起义终于被镇压下去,几大港口重新回到了高丽王庭的控制之下。

忽必烈这才放下心来,征讨日本的计划终于可以重新启动了。

公元1274年正月,忽必烈向高丽国王再次传达了造舰命令,而这次给的标准和数据更加准确,除了排水量外,还有具体的要求:运输舰三百艘,负载必须在四千石,而轻疾舟(快速舰)三百艘,汲水小船三百艘,一共一千艘战舰,一条也不能少。

高丽王知道这次忽必烈是来真的,过去消极怠工的应付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高丽国是个并不富裕的国家,为了建造船只,高丽境内的所有山林被砍伐殆尽,由于征召的劳工过多,农垦废弛,弄得民怨沸腾。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高丽王虽然不敢消极怠工,但却来了个偷工减料,他暗中放一半的劳工回去务农,而船只的建造标准也由原来的南宋的船式标准,改为了高丽的标准,船只的质量可想而知。忽必烈派去监工的洪荼丘不懂其中的奥秘,并没有在意。

1274年6月,千艘战船如期交工,元朝终于有了元军中第一支远洋海军。

忽必烈得知战船完工后,毫无犹豫,一指日本海的方向,发出了攻击的口令:“目标,日本海,出击!”

东都元帅忻都、右副帅洪荼丘、左副帅刘复亭,统帅蒙军两万人、高丽军五千六百人,加上高丽水手六千七百人,共计近四万人,从高丽南部港口出发,大军直指日本。由于此年,日本的年号为文永,所以在日本国的史料中,这场战争也被称为“文永之役”。

公元1274年10月5日,元朝水军突然在对马岛海面出现,一时间,元军将对马岛进行了扇面型的包围。

对马岛是日本九州岛的第一道屏障,一旦攻占就会在此建立一个简易的军事基地,形成一个攻击的桥头堡。元军毫不犹豫,很快在对马岛登陆,元军扫清滩头外围后,并没有冒进,而是安下营寨,等待日本军队出招。

对马守护允宗助国父子一直都在对马布置防务,但是没有想到元军的登陆是如此突然,允宗助国一方面带领八十骑兵星夜驰往前沿阵地组织抵抗。一方面派通晓日、汉双语的使者前往联军阵营,想问问蒙古兵到此有何贵干?

但是,这次登陆的只有高丽人和蒙古人,使者的语言根本不通。两边连说带比划,鸡同鸭讲地说了半天,越忙乎越乱,结果蒙古人失去了耐心,叽叽喳喳的说个啥也听不懂,干脆一刀将使者斩了,这几位使者到死才遗憾自己少学了一门外语。

双方部队随即出阵开打,对马的战役只进行了几个小时便宣告结束,对马守护军全部被歼,允宗助国及其十一个儿子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武士道精神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得到充分的体现。

允宗助国的部下小太郎和兵卫次郎两人侥幸逃出对马,但是他们没敢向日军的下一座基地壹岐逃去,而是直接回到了日本九州的门户博多,将对马失守的消息带了回来,日本举国震惊。可日本人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就又有坏消息传来了。

原来,元军已经在对马的战役中探知了日军的战力,壹岐的守军他们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派出了两艘军舰和四百多人的队伍,就已经在壹岐西岸登陆。

日本的《八番愚童训》对此仗有着详细的记载,元军在武器装备上有着优势,原来元军的箭弩有效射程为二町,也就是二百多米的射程,这基本相当于当代半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相比之下,日军的弓箭也就是打打猎的程度,杀个野猪、麋鹿的还可以,要想射透厚重的元军铠甲,还是歇菜吧。

壹岐守护平景隆率御家人(家臣)百余骑顽强抵御,虽然日军借助有利地形节节抵抗。但是战役还是在第二天就有了分晓,日军彻底战败,壹岐被占领,平景隆自杀。

壹岐守将平内右卫门的一个下人宗三郎侥幸逃脱,前往博多报信, 壹岐失陷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京都。

只用了几日,便攻占了日军的两座海岛,元军的推进十分顺利,公元1274年10月16日,仅仅在元军占领对马岛十天后,元军就已经逼近肥前。

肥前是日本九州西南沿海地区的统称,大概在今天长崎和佐贺两地。此时元军却把问题想复杂了,一般的防御战防守方总想着拒敌于国门之外,所以元军一直认为日军有可能派出水军与元军决战。所以,元军轻取对马、壹岐两地之后,于10月20日只派出了部分高丽部队在日本九州登陆,元军主力则经由海路向博多湾方向前行,力图寻找日本海军决战。

元军在海上溜达了一圈后,发现日本无意出动海军,这才准备大举登陆,而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九州大宰府所在地博多。就这么一耽误,元军就丧失攻占博多的最有利的时机。

各地烽烟四起,战报于10月17日终于被送到镰仓幕府,而18日京都朝廷朝廷才得到了消息。日本方面这才任命了大宰府西守护所少贰兼任“三前二岛”守护藤原经资为前线总指挥。

藤原经资并不是不想跟元军在海上决战,事实上如果在海上打这一战,日本的胜算更大。但是日本当时海军都掌握在各地的诸侯手中,想要在短暂的时间集结在一个港口中,十分困难。所以,他向日本各地发送了动员令,希望各地的援军向博多集结。

就在元军在海上墨迹的时候,日军从各地向博多而来,也赶上日本人不走运,正赶上日本各地发生洪水,萨摩、大隅、日向、丰后、肥后等地都有重要的桥梁被毁,各地的军队受到了严重阻碍。

这是一场用时间换空间的较量,谁能用最短的时间占据博多湾的前沿阵地,谁就更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日军迅速架起简易的浮桥,陆续过河。就是这样在20日元军登陆博多湾登陆之时,日本方面已在该地聚集了总计十万两千人的海岸防卫部队。

可以说,日军刚刚进入前沿阵地,元军就登陆了,双方没有片刻的休息,随即展开了大战。登陆的元军与之前登陆对马、壹岐的联军不同,这次登陆的全部是蒙古军团的主力部队,该军团每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各为一个战斗方队,这是蒙军横扫亚欧大陆的传统阵形,而让日军没有想到的是,元军还把他们的战马带来,也就是说,这支元军是一支骑兵与步兵混编的战斗编队。他们将军队分为三部分,先后在广阔的博多海滩登陆。

而日军的战术也很灵活,他们并没有固守阵地,而是采取了积极的防御。

在元军第一部还未完全登陆完毕的时候,忽然遭到了日本骑兵的攻击,这是孙子兵法上典型的“半渡而击”的战术。由于日本国内内战中,很少有打击登陆作战的战例,所以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实战尝试。

但是,日本人却没有敢于在这次奇袭中投入兵力,只有五百名骑兵骚扰性的做了第一次攻击后,便停止了攻击。而元军根本没拿这些零星骚扰当回事,稳住阵脚后,队形立即展开。

蒙古人虽然野蛮,但是打起仗来,却是很有素质,无论队形还是战术都保持着良好的传统。当元军把阵型列好后,日本人绝望了,因为他们根本不能在这样的阵型中找到任何的破绽。

而日军的骑兵们竟然就这么大着胆子站在了元军骑兵的对面,准备真的来一次方阵会战。但当日军的战马听到蒙古战马的嘶鸣后立即腿脚发软,在己方阵地惊跃狂奔,无法控制,犹如见到了猛兽一般。

蒙古人连战马都像猛兽一样凶猛,这样的心理震撼,瞬间击溃了日军的骑兵。

当日本人觉得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才发现元军战阵已定,但却不前进一步,他们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日军以为有机可乘,便重整战队,随后日军骑兵第一次向元军的方阵正面冲来。

元军对于日军的冲击毫不退缩,当日军冲入射程后,元军万箭齐发,中箭倒下的日本骑兵无数,这些骑兵即便没有被射中要害,也活不成了,因为蒙古人的箭头上都喂了剧毒,见血封喉。而侥幸没被射中的骑兵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元军瞬间分为了三个方阵,成品字型展开,日军一下子被包围在了中间,元军长矛挺出,两边的方阵同时向内挤压,日军骑兵大多被长矛扎透,死于阵前。

只有极少数的骑兵跑了回去,但是就当他们要组织第二次冲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元军还有更恐怖的武器。

蒙古人之所以能够横行欧亚大陆,除了他们士兵的恐怖战力外,还因为他们拥有一样具有当时世界先进水平的技术,那就是火器。

站在远处高坡上的蒙军指挥官令旗一挥,元军开炮了,一时间日军方阵上硝烟弥漫,巨大的响声夹杂着士兵的惨烈嚎叫。一阵炮击后,日军方阵内已经是血肉模糊,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没有死的人也都被炮弹震得心碎肝裂,他们目眩耳聋,不辨东西,整个阵地乱成一团。

巨炮的打击刚结束,日本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蒙古人的马刀就已经到了,原来元军在大炮还在轰击的时候,就已经展开了攻击,而当炮击结束后,正好跃到了日本人的阵前,没给日军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虽然日本武士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是在整体的战争素养上却与元军相差悬殊。再加上元军的火炮将日军城上的仓库引着,日军前后自顾不暇,这一仗日军损失惨重,战场上留下万余具日军的尸体。

这种让人窒息的攻击方式,让日本人体会到了死亡的威胁。

但是,元军的第二部分在海滩左翼登陆后,却没有取得之前的效果。由于第二部分元军登陆地点上的日军,并未采取冒进的方式,而是以阵地为单位,以守为主。而且日本各路诸侯分工明确,以其家人、武士自成一个战斗小单位。如果阵地失陷,也不要来救,守住己方的阵地即可。这种散乱的阵地攻守模式,打乱了元军集团军方阵作战的部署,元军面对日本武士的殊死抵抗,却未能前进一步。

当第三部元军在右翼展开登陆后,继续利用恐怖方阵将元军的阵地向前移动了很深的距离。经过一日的激战,元军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日军损伤惨重,全线崩溃。

损伤过半的日军开始向太宰府水城撤退,这座城池是当年白江口大战后,日本为防止唐军来袭而构建,城坚墙后,易守难攻,没想到这座坚城在六百年后终于发挥了作用。

元军并不想让日军逃入城中,所以死死咬住日军,对其进行了狩猎式的追杀。但是,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元军副帅刘复亨从高坡上亲自督战。却被日军前线总指挥藤原经资意外发现,他立即引弓搭箭向刘副帅射去,真的要夸奖一下这位武士头子的箭法,刘复亨被他一箭射落马下。虽然未伤及性命,却也受了重伤,被亲兵先行护卫上船。

副帅受伤,元军高层马上下令立即停止了攻击,就地休整。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元军就在纵深极长的道路中扎下了营寨。

本以为,元军可以在第二天就顺利攻下水城。但是第二个意外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日本人会在这个时候发动突袭。

元军虽然打仗的时候阵型不变,但营寨却很稀松,这和轻敌有很大的关系。日军的突袭使得在前沿纵深中的元军损失惨重,只能被迫退回到了滩头阵地上,一个白天鏖战所获得的所有进展都又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而此时,第三个意外发生了,原来日本群岛四面环海,除东北部沿海外,均被来自热带太平洋的暖流所环绕,在每年八至十月间,西部和南部极其容易遭台风的袭击,而就在元军滞留博多湾的这天夜里,台风竟然不期而至。

由于高丽建造的战船是按照八折的标准打造的,质量并不过关,一夜之间,台风摧毁了二百多艘战船。元军只能暗自庆幸台风的风力并不算大,而且元军的大部分主力都在滩头阵地。但即便如此,元军的损失也极为惨重。

面对这样的形势巨变,元军最高统帅部连夜开会,商讨对策。将领们就是否要打下去的问题上,产生了极大地分歧。高丽将领金方庆一反常态,不再扮演高丽人只会和稀泥,不敢打仗的态度,他认为此时应该攻陷太宰府,等待援军。

但元军最高统帅忻都却犯了嘀咕,他的胆怯是因为元军损失不小,刚刚作战一天便有主将受伤,更重要的是元军赖以进攻的最大法宝箭矢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元军中没有诸葛亮那样懂得怎么去草船借箭的人,即便能借来,日本人的箭用得也不顺手(元军的箭矢特制的,比日军的箭要短而轻)。后边是攻城的任务,你不能指望着士兵们拿着长矛往城上扔。最关键的是,忻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援军,所有能用的战船都已经被他带来了。

所以,忻都果断下令撤军,元军悄悄地撤出了海滩阵地,坐船撤退了。

第二天,惊惧了一夜的日本人,在太宰府水城上列阵,准备做最后的抵抗。但是他们左等元军不来,右等元军不来。直到正午,日军才派出了几个侦察兵去看看海滩那边的情况。

不一会,侦察兵大呼小叫地跑了回来,告诉藤原经资元军已经撤退了,博多海面已无元军船只。多疑的日本主帅认为这是蒙古人的奸计,怕元军调虎离山不敢轻易出城。

而这一次明显是日本人想多了,等了一整日,还不见元军的踪影,藤原经资才敢出城来看看,看到海岸边的船只残骸他才知道原来元军遇到了台风,所以撤退了。

博多的守军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军竟然撤退了,而幕府和朝廷此时都笼罩在紧张惶恐的气氛中。对马失陷后,国内甚至出现了九州已经失陷的流言。当听到元军不败自退的消息后,日本举国狂欢。

日本国内的政客们利用了这场台风,好好地给百姓们扇乎了一顿,“神风狂吹,敌兵失命”之语在日本军民间开始流传开来,日本人的战斗热情空前高涨起来。

日本国内只有幕府执权北条时宗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就战争损失而言,日本百姓被俘一千五百余人,其中男性大部分被杀,女子则被集于一处,用绳索穿手掌而过,锁于船舷之上带回了蒙古。会战中日军阵亡人数在五万人以上。这样的胜利,根本算不上是胜利,如果元军再次来袭,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北条时宗命令各地守护征发六十五岁以下的男子,甚至各寺院的僧兵也被动员起来,并组织民夫在博多湾增建坚固石坝加强沿海防务,这是为了让元军的骑兵登陆后无法展开有效地攻击阵型。

石坝东起箱崎,西到今津,坝高五尺许,宽一丈,蜿蜒长达数十公里。整个石坝的修筑工程历时五年,于公元1280年完工。

同时,北条时宗还对各国武士做出了统一的管理,虽然分属不同的家族领主,但是战争时期,必须要服从统一的指挥。

他随即任命北条宗赖为长门守护,统帅长门、安艺、周防、备后各国的武士御家人;派遣北条实政赴镇西主持九州的备战工作,非幕府所属的御家人都要服从北条实政的指挥。

国内安排妥当,北条时宗还派出小股武士侵掠高丽南部沿海,他甚至一度还有了渡海征伐计划,把战线外延的想法,不过这个计划由于太过于冒险而被否决了。

实事求是的说,元军这次远征是带有一种试探性味道的,因为没有任何的后备力量,又没有任何补给基地,以这样的损失撤退是明智的,忽必烈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比较满意的。

忽必烈发动这次远攻,并非低估了日本人的抵抗能力。

他只用两万元军,就把日本搅了个天翻地覆,元军的恐怖战力甚至让日本朝廷甚至悲观到要亡国的地步,至此他的最低目标已经完成,他寄希望于日本能够因为恐惧而接受他的和谈计划。

公元1275年,忽必烈再次派出了礼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等,携带国书出使日本,以期通好。礼部和兵部一起来,很明显就是在告诉日本人,不讲礼就再动兵。

这一次太宰府接到了北条时宗的直接指示,别放他们回去,送到幕府来。两位元朝大员还以为是北条时宗请他们去吃日本料理!却没有想到真的是被日本人料理了!

两人趾高气昂的来到了镰仓幕府。但等待他们的却不是谈判桌,而是断头台。公元1275年9月7日,使团主要成员共计五人全部被拉到镰仓郊外的龙口斩首,此中有汉人也有高丽人,还有畏吾儿人。

北条时宗是个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前次他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给蒙古人送去了拒绝交好的国书,而这一次他又心狠手辣的干掉了元朝的两位重量级的使者。我们已经难以揣度这个年轻的幕府职权的思维逻辑,也更加无法理解他的所有行为。但是我们却清楚地知道他这么做的结果会是什么。

蒙古人虽然嗜杀成性,但是他们却懂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不成文的战争规则,而且他们确实是带着诚意扑面而来的,这种诚意却得到了血的回报。这样说来,日本人是不是比蒙古人更加愚昧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军对日本开战不能简单的用侵略这个词来形容,因为即便元军占领了日本,也并没有实质的战略意义。忽必烈要的其实只是日本人的一句话:“我服了!你当老大,我没意见!”

而日本人不但不低头,还杀人泄愤,所以蒙古人攻击日本更多的是抱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报复心态。

不过,忽必烈这段时间遇到的也不全是郁闷的事。南宋主战场此时传来了好消息,南宋抵抗势力终于在公元1279年2月被元军**平,忽必烈的后顾之忧彻底消除了。对日战争似乎都要以南宋的结束而全面展开,一场强大的飓风在日本海上即将再次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