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韩静

1

“你看看你,在台上把那帮大学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那个气势哪去了?”女人坐在沙发上训斥着站在旁边的男人。

“谁知道工商和公安一块闯进来了啊?他们的外围还有埋伏,咱们还有几个兄弟被捕了呢。”之前还在传销的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男人西装笔挺的站在一边,面对眼前的女人,他的话显得恭敬且谨慎。

“现在事情变得复杂了!彻底变成了一个烂摊子!不过也好,警察那头也给为收拾这个烂摊子忙乎一阵了。”

“霞姐,传销的事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我怕这会影响到咱们那批货,这周云南来的那一单生意要不要先不做了?”

“不做了?你开什么玩笑,我已经答应下家了,下周交货,干这行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懂吗?”

“是、是,可是老年活动中心那被警察给端了,咱们还有人被捕了,我是怕咱们那批货的事警方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问了宋涛,被抓起来的那三个家伙只参与了传销和作弊的事,咱们货的事他们并不知道。”

“霞姐,我看你是被那个宋涛给灌了迷魂药了,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啊,这次警方去扫场子,我看就是他那里出了问题,我早就说那家伙靠不住了。”

霞姐听到这句不利于宋涛的话后,立刻怒目圆睁,用诅咒的眼神瞪着眼前的型男,“有什么话你当面说,背后说人的坏话算什么男人?要不是你管不住那帮大学生,还把警察给打伤了,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霞姐,我?”

“你记住,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他比你强!”

“好、好、好,跟您干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您信不过,信一个刚来几天的小白脸。”型男此时的言语中也露出了不快,但他仍旧不敢公开和眼前的这个女人翻脸。

霞姐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便缓和了语气,安慰型男道:“好了,我如果信不过你,能把这么大的场子交给你去做吗?现在不说这些了,据可靠消息,云南那头的货有一部分被警方给扫了。其实我现在也担心警方已经盯上我们了。”

“那怎么办?”

“新的供货和销货网络我已经都搭建好了了,但是想继续做的话,原来的那批兄弟就不能用了!我怕他们早就被警察给盯上了,给换上一批生脸的才行。”

“可现在到哪去找这么多的人手?”

“人现成的啊,你手底下不是有一帮子搞传销的大学生们,用他们!”

“霞姐,您不是开玩笑吧,您一直不是信不过大学生吗?”

“谁说我信他们了?我是要用他们。前两次货走的少一些,拿他们试两回,如果警方收网了,就让他们顶雷,如果没事,就让以前的兄弟继续做。”

“霞姐,我真是服了您了!”

“服我什么?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这词可用不在您身上。您是菩萨,一点都不让兄弟们吃亏,让那些书呆子们去顶雷,哈哈。”

“老四,你小子就是长了一张好嘴啊,但是有些事,你还真给跟宋涛好好学学,你看我交给他的哪件事,他做的时候,是用我费心啊?这件事我也不想多费心了,你一定给我办个漂漂亮亮的,可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昨天,我遇上个二愣子,就是他把工商局的那个家伙打翻的,够狠,拿椅子差点没把那个家伙给拍死。”

“你想让他去试试?”

“是!如果真的找不到人手的话,我觉得可以让他去试试,我尽量让他做的小心点就是了。”

“这个是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和交货方法,去跟你干传销的人都是缺钱的人,你先给他两万现金,让他见到点利。这帮大学生傻子多,你最会哄他们了,剩下的事我想我不用教你也会怎么干巴?”霞姐说着递给了老四一张纸条。

老四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那好,霞姐!我下去办了,您就听我的好消息巴!”

霞姐看了看老四,扑哧一笑,“你小子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怎么一带上眼镜就这么像文化人呢?说话也像!这世道真是说不清楚。”

“霞姐,那学啊可不都是上学上出来的,有时这社会大学毕业的人啊,也有高材生,比如像我这样的。”

咚!咚!咚!此时门响了!

“进来!”霞姐招呼了一声。

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推开门走进了屋中。

“哟,涛子兄弟来了,找霞姐有事巴?你们聊,我先走了啊。”老四冲着宋涛一阵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还在说宋涛的坏话。

宋涛并没有理他,而是站在了霞姐的身边。

老四对宋涛的冷遇并未生气,而是又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出了门去,临走时,他冲着里边再次笑了笑,然后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霞姐,金毛连超他们被捕了,咱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觉得咱们还应不应该做?”说着霞姐一把把宋涛拉住,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的意思是先不做了,连超不只知道咱们传销和作弊这些事,他的姐姐连丽也是咱们这的小姐,我怕他们两个人会给咱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做就不做呗,都听你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霞姐像是玩弄宠物一样,用手指拨弄着宋涛的脸,但宋涛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连超他们怎么办?”

“他们几个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在里边就咬死了说是帮人看场子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警察也抓不住他们别的什么事,过两天就出来了。”

“希望他们别惹出大麻烦来!”

“别谈这个了,烦心,跟我出国去玩几天巴?”霞姐的脸上带着笑。

“出国玩?我没有护照!”

“傻小子,跟我出国还需要什么护照!我的意思是你我借着出国走走的机会,出去避避风头,现在T市的事可大可小的。”

“姐,我一直想问你,那种货,您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碰呢?你还是不相信我?”

“姐那是疼你,那种货一碰就是死罪!我不想让你去干那些危险的事。”

“姐,传销和作弊器的事,我没办好!”

“啥办好没办好的,要指着那几样玩意发财,我早就饿死了!那就是我为了解闷,玩玩的东西而已,一帮大学生演着这么一出出的好戏,看着多乐呵啊。”

“姐,你为什么信我,你就不怕我是卧底?”

霞姐一听,嘴中发出了一阵娇笑声,“老弟,我要是不把你调查清楚,老姐我敢用你吗?”

“你调查过我?”

“何止是你?老四、连超姐弟,给我干事的人,我哪个没有调查过?当年连超姐弟给人家弄仙人跳,被黑道上的人盯上了,我通过调查才发现,是两个不幸的孩子,这才让老四帮他们解了围。你也是一样,我是不会轻易用人的,用了就代表我已经相信你了。”

“我当时一个人来市里闯**,也不懂什么规矩,得亏是老姐你来帮我。”

“你当时已经很能耐了,没有学历,也没有资格证书,一个人给医药公司做代表,给医院和药店拉了这么多患者来。要不是当初那些医托们嫌你砸了他们的饭碗,容不下你,恐怕你在那行里已经做的风生水起了。”

“当初,那帮家伙要打我,得亏您给我解了围。”

“也是缘分,谁让我那天就正好病了呢!我记得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老流眼泪,去眼科看了看,就遇到了你那段子事了。”

“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讨厌大学生,但是我今天要跟您说句真心话,没能上大学一直是我的遗憾。”

“你要是真的上了大学,那些医托们打你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那您当时怎么知道我没上过大学啊?”

“女人的直觉,大学生身上都有股酸气,爱矫情,爱臭美,没骨气。但在你身上那些东西一点都看不出来。”

“姐,不管你高不高兴,我都要说,如果命运能让我选择,我还是会去上大学的。”

霞姐轻轻的叹了口气,“姐知道!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你都知道我什么?”

“从人事档案上说,你是洪甫县副县长宋黄的儿子,应该是个公子哥呢。”

宋涛的脸上顿时掠过了一丝不安,“别的事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介绍那么多的女大学给他们做特殊服务吗?其实我就是想建立一个关系网,用这些女孩揽住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然后可以让他们给我提供各方面的情报。我就是通过了这么一个关系网,把你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为你惋惜。”

“姐,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一清二楚!你的人生真的是太坎坷了,我想没有几个人可以经受你这么大的打击后,还可以站起来继续生活下去的。”

“你难道不觉得我可怕吗?我曾经干了可怕的事情,我几乎泯灭了我自己的人性。”

“即使再可怕的事情,我想跟我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吧!宋涛,你记住,那个所谓的大学学历,不过只是个空衔而已,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知道大学给我的感受是什么吗?根本不是我上了大学,倒像是大学上了我。我把青春和金钱都抛下后,到最后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姐,我的事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想问你一点事情。”

“想问我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会让我如此痛恨大学,痛恨那些大学生!我想这是跟我混了很多年的兄弟都想知道的事。我曾经是一个正牌大学的大学生,现在却如何沦落成了一个拉皮条、搞毒品的下三滥的女人?”

“如果您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

“兄弟里面,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的往事,你是第一个!”

2

“现在案件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看来秦涣还不知道何莉莉已经死了。他还以为何莉莉还在为作弊集团工作呢,所以才来报案的。”审完了秦涣,王勇刚刚走进胡玉言的办公室便把警帽往沙发上一摔。

“那可不一定,如果他就是凶手呢!故意装成了不知道何莉莉被害的样子,用来迷惑我们也未可知。”胡玉言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警服的扣子。

“那个秦涣可不像是个会飙车的公子哥,不过一会我去查查,他到底有没有车?”

“其实私家车那一项,我认为应该并不是凶手特征的必选项,现在很多年轻人为了炫耀都是借别人的车出去开的。”

“可是那是黄老头说的啊,凶手应该是个驾驶私家车的阔少爷。”

“你不是一直看不上黄老的那套凶犯心理刻画吗?咋还按照那个图像去找凶手呢?”

“有现成的就用一下呗,反正我觉得这个秦涣不是凶手,看得出他是个很重情意的人。”

“哼,这个秦涣可不简单呦,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难道他说的话都是谎话?”

“是不是谎话,我还给去证实,但是最起码他故意忽略了很多东西。”

“忽略了很多东西?”

“现在看来,作弊、传销这些案件都有金毛连超的份,而秦涣只说了刘新和连超参与作弊的事,而对传销的事,他却是只字不提,难道秦涣真的是一看到了何莉莉的那个手机链在刘新手里,就认为何莉莉被作弊集团软禁了,便来这里报案?他难道没有对刘新、连超进行一点调查吗?再说是刘新他们先被捕,随后秦涣才来投案的,这也太不正常了。”

王勇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倒不太同意你的观点,因为我们逮捕了连超、刘新后,就连刘新的母亲都不知道刘新为什么被抓,可见刘新被抓的原因并没有泄露出去。而自首这种事,我想任何人都要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才能去做巴,这个也合乎情理的。”

“你难道相信刘新的母亲所说的话吗,你想想她来局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等等,我想起来了,那天她来之后,只顾着哭。但是一问她知不知道她儿子犯了什么罪,她却一问三不知。你还说她是个聪明人,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比说了要好。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可能知道儿子参与了传销,也有可能知道他参加了作弊的事,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刘新是因为哪一项罪行被捕的,所以她到这里来什么也不说。因为说错了,她的儿子很可能会多一项罪行。”

“我想了想,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其实这个秦涣在调查何莉莉失踪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刘新的母亲,而从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恐怕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共同保守着一些秘密。而这个推理的前提是,秦涣和刘新的母亲都认为,刘新被捕的原因是因为作弊的事情,而不是传销的事情。”

“确实,我们在实施抓捕的时候,周围的人其实并不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抓人,后来的保密工作也做的不错,秦涣和刘新的母亲不知道的话,是正常的。而秦涣说自己是在金腾街一家饺子馆和刘新接头的。我们在讯问时也听刘新的母亲说她开了家饺子店,金腾街和那个搞传销的老年人中心只隔着一条街。要是这么说的话,秦涣和刘新的母亲他们两个人绝对有可能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并且订立了攻守同盟。”

“这还不是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是他们和范海方也取得了联系,为他隐瞒了论文造假的事情。”

“范海方也参乎进来了?”

“这么说吧,如果秦涣真的是何莉莉的男朋友的话,我想他不会对何莉莉代写论文的事一无所知的。即便真的是一无所知,如果何莉莉失踪的话,那秦涣也应该去找何莉莉的班导师范海方去了解情况。可是在刚才的审问中,秦涣却从来没有提过范海方这个名字。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天哪,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他们有可能已经订立了三方的攻守同盟,为了隐瞒各自的罪行,都不说出别人的罪行来。”

胡玉言点了点头,“秦涣和何莉莉的恋人关系应该是真的,因为这种关系非常容易找人证实,何莉莉的同学应该有人知道秦涣和何莉莉之间的恋人关系的,秦涣如果撒谎就有被拆穿的可能,所以他没有必要撒谎。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找寻何莉莉的动机也应该是真实的,那么他并不知道何莉莉死讯的事就也是真的,而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何莉莉**里留下的精液,也应该不是秦涣的。当然这事,我们可以通过验证DNA确定。”

“何莉莉在死前不久发生过性行为这个问题,我还真是给忽略了。其实现在问题就简单了,秦涣说何莉莉的手机链在刘新手里,而他听刘新说那个手机链是连超给他的。那连超是怎么得到的这个手机链呢?审问连超,一问便知。”王勇似乎像是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我现在觉得,这个案件挺有意思的了,除了凶手外,其他人都只知道案件的一部分真相,而他们都为了各自的目的有意无意的参与了进来。秦涣、范海方、刘新包括连超都不具备黄老说的那种凶手的外部特征,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连超肯定要审,但是先不要盲目,我们先要做一下他的方方面面的调查后,做到知己知彼再进行审理。而现在对范海方的询问应该开始了,这件事由小邢负责,王勇你做辅助好了。”

“说起小邢,我想起来了,黄老头不是还要见一见你审问过的那个孙其名吗?审问什么时候开始呢?”

“已经派干警去传孙其名了,审完孙其名后,你就按我说的办,大张旗鼓的把范海方请来,不过有一点你记住啊,车开出了学校就把警笛关了,别因为这事扰民。”

这时,胡玉言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响声已经让近期被各种案件烦扰的胡玉言有点崩溃了。

“喂……是吗?好的,我马上过去。”胡玉言撂了电话,对旁边的王勇说道,“孙其名来了,我看你就先不要参加了讯问了,先做一下连超的调查,然后去把范海方请来做调查。还有那个女魔头的调查也给抓紧了。”

王勇点了点头,“作弊案、杀人案、传销案,这次看来要一起破了,我看行!”

胡玉言没有再说话,他的心脏近期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很难受。他把刚刚解开的扣子又系了回去,又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一面墙隔着两种不同的人,这边的人想要知道那边的人想的是什么,而墙那边的人也想知道这边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人类其实一直在世代不疲的做这种“猜猜看”的游戏。

“让小邢主审吗?”张涛站在一面玻璃前,这面玻璃的另一面就是审讯室,从审讯室那一边看不见这一边,而从张涛这一面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对面的一切。

“我已经反复询问他很多次了,他再见到我肯定会对我产生反感的情绪,我怕那样会影响到黄老的判断,所以还是派小邢去吧。”说着,胡玉言看了看身边的黄维新。

“谈不上什么判断啦?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给你们一些意见而已,胡队长的安排非常得当,绝对没有问题的。”黄维新眯着眼笑着。

说话间,几个人的视角同时转向了玻璃的对面。

孙其名坐在了这间狭窄且昏暗的屋中,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会是一面跟墙一样宽的玻璃,玻璃泛着茶色,他想尽力的看透玻璃的背面,可无奈的是镜子中只有自己那清晰的影像。他望着映像中的自己,真的是有点可怕。他觉得自己现在的面容非常憔悴,脸颊明显瘪了进去,眼圈周围还泛着黑色。

虽然从现代审美上来说,这种忧郁且消瘦的男子是美女们追捧的对象,但是孙其名其实自己很清楚,他的身体状态在恶化,而他的内心世界比之他的身体更早的崩塌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具行尸走肉,他已经无法面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这时,静静的屋中响起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开门声,随后两名警官进到了屋中,一个手中拿着一个记录本先坐在了孙其名的对面,而另一个并不急于坐下,而是左右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青年。

孙其名也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警察,似乎他的年龄也并不大,但是他的脸上却带有着一种孙其名不曾有过的那种自信和正直。

“你好,是孙其名吗?我叫邢振玉,是刑警队的警员,现在想向你确认一些情况,请你务必配合。”

“你们之前有个姓胡的警官,已经多次找我确认过了,如果还是之前的那些情况,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还有,我可以告诉你,我妈妈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其名的声音通过高倍的扩音器传到了屋子的另一头,而黄维新从孙其名开始说话时起便不眨眼睛的看着他,他的眉头一皱一皱的,像是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我们当然不会问你以前的问题了?我想问你一些新的问题。”

“新问题?那请你快一点,我真的很忙!”

“你和你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这是什么新问题?之前的那个胡警官无数次的问过了,我和我妈妈的关系很好。”

“那为什么不回家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呢?”

“我不想见到村子里的人,还有我的学业很繁重。”

邢振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从那个小山村里出来,到这么个大城市来上大学,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感受?高兴,兴奋,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是吗?听说你从小受过很多的苦啊,能不能对你的童年发表一下看法呢?”

“我的家里很穷,我的童年很苦,然后我就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大学。”

“就这些吗?”

“你还希望有什么?”

“嗯……,好吧!那我接下来想问问你,你对你的父亲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我的父亲?对不起,我的家庭是个很悲剧的家庭,我不想谈及我的任何家庭成员,也请你不要难为我了好吗?”

“但是这和案情有着重大的关系啊!”

“可我不是杀人犯!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那好,再换一个问题,你认识不认识高凤军这个人?”

邢振玉抛出了高凤军三个字,这令孙其名一阵的眩晕。他咬着牙,大腿明显开始了抽搐,然后从嘴角里挤出来三个字,“不……认……识!”

“不认识?这你明显就是在撒谎了,高凤军刚刚去过张家村吊唁过你的母亲,并且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难道会不认识他?”

孙其名被问的有些茫然,他的眼珠此时在不停地转动。而这些细节被站在玻璃另一边的胡玉言、黄维新迅速的捕捉到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高凤军是你的亲生父亲对吗?”

“是!”孙其名想了半天,被迫承认道。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情的?”

“是他来找我,跟我说的!”

“你母亲死的时候,高凤军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跟他不怎么来往的,虽然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你母亲死后,你们联系过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之前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和高凤军的关系呢?”

“这是隐私!我不想告诉你们。”

突然,一声拍打桌面的声音响了起来,扩音器里顿时传来了音响长久的嗡鸣声。

温文尔雅的邢振玉突然拍响了桌子,刚刚还和声细语的“天使”瞬间变为了粗暴的“魔鬼”,这种反差明显给了孙其名很大的压力。

“隐私?你知道吗?就因为你隐瞒了这个事实,我们警方在案件的四周绕了一大圈。”

孙其名还对刚才的拍击声感觉到心有余悸,面对邢振玉的质问,他半天也答不出话来。

“胡队长,从这番谈话里你能感觉出来什么?”扩音器中的杂音还没有散尽,黄维新就向旁边的胡玉言问道。

“我想先听听黄老你的意见。”

“这个孙其名不是刺伤柳艳芳的凶手,这是我的感觉。”黄维新的语气令人信服。

“其实,听完今天的谈话后,我还有更为奇特的想法,但是我需要去验证一下。”胡玉言转过头对旁边的银发老人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那个想法我也想到了,但是如果那才是真相的话,确实是很令人诧异的。”黄维新的脸上也显示出了一种喜悦。

“那个想法能够被证实的话,我想所有的疑问也就都随之解开了。”

“但愿如此巴!”黄维新的微笑中像是多了一层含义。

“您对孙其名这个人,还有什么看法?”

“就我看来,从他的心理状态来看他更像是杀害何莉莉的凶手!”

3

尖刺的警笛声惊动了T市理工学院的所有师生,这样的场景只在几年前的那起著名的T市女大学生连续自杀事件中出现过,不过当时经历那起事件的学生几乎都已经毕业了,所以在校的学生们对这种只在电视剧里才出现过的场景感到了无比的惊慌,教师宿舍的老师们更是对事件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议论纷纷。

“看见了吗?被抓走的那个人好像是物理系的范海方!”

“别瞎说,好像不是被抓!没看见没带手铐吗!”

“那干嘛开着警车来啊,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估计这即便不是犯了要枪毙的罪过,也基本上是无期徒刑了。”

“行了,你是大学老师,怎么像个家庭妇女一样唠唠叨叨的。”

“呦、呦、呦,我怎么像家庭妇女了?真是的,没法跟你沟通。”

韩静也在这些议论纷纷的人中间,她刚刚从高凤军那里回来,眼中还带着一点点泪痕。

范海方被带走一点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出乎她意料的是孙其名刚刚也被警察叫走了,而且是在范海方之前叫去的。孙其名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被带走的,她一无所知,警方难道已经洞悉了一切?现在想想自己做的那个陷害范海方的圈套实在是有点低劣。

像韩静这样出众的美女是在任何时候都不缺少关注的,即便是在这种重大事件的场合,很多男人还是愿意把自己目视的焦点转投在她的身上,即便不是正眼观瞧,也会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人群中有不少男生正在用这种非常规的目光看她,这让韩静有点厌烦,她冷着脸,没有继续听老师和学生们唧唧喳喳的议论,而是独自走开了。

下了一场雨后,T市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寒冷了,春天的暖意似乎已经开始**漾起来。无数的柳絮带着迷人的花香正随着微风在大学的街道上飞舞着,柳絮在地上迅速集结成一团一团的,在暖漾的气流带动下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韩静穿着一双流行的绿色女式球鞋,淌着这些柳絮,柳絮不规则的按着她的足迹散开了,像是为她敞开了一条路。此时,她像是一个仙子,在云中漫步。

但可惜的是,她处在现实中,而不是童话世界。

韩静此时郁闷极了,漂亮的景致根本不足以改变她的坏心情。她顺着校园的甬道走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中,这是一个独立的跨院,南北横对着两面院墙,院墙上的墙皮早就脱落殆尽,露出了红色的砖头来,像是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露出鲜红的血肉一样。

而院子里两桩建筑也在东西对望着。西边的建筑是原来的男生宿舍,而东面是一桩废弃的物理实验楼,这是一栋在T市非常有名的实验楼,它的出名源于多年前的那起案件和之后林玲的那篇妙笔生花的报道。

这里破败的场景已经让人觉得这里有点恐怖,连楼的砖缝中都已经窜出了已经腐烂的植物来。更是有许多学生传说,晚上这座实验楼里总是会传出一阵阵女子的哭泣声来,而且还常常会看见有几个白影掠过,所以这个院门虽然不锁,也少有人进来。

但韩静却不相信这样低劣的传言,她总是愿意来这个院子里坐上一会,不是她胆大,而是她觉得世间的人比阴间的鬼要可怕,她宁愿在这里听到女鬼的哭声,也不愿意躲在人间听到那些人的笑声。

清净的院落没有了刚才人们的喧闹,只能听到风与地面沙沙沙的摩擦声,这种声音,让人立刻联想到了“杀、杀、杀”的象声词!这让人的心无法平静。

西楼的旁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韩静擦了擦走廊上的木板,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

此时,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里有个小生命在孕育着,她似乎能感到小生命的心脏正在与自己的心脏联动的跳着。

但是,她的脸上却突然扭曲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变得有些尴尬,她将如何面对这个新的生命呢?

韩静这时从裤子口袋里把钱包掏了出来,她轻轻的打开了这个粉红色的钱包,钱包的左右两边是她分别和两个男人的合影,左边的那张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笑着站在她的旁边,她也笑着和他紧紧抱在一起,这是大学生们常玩的大头贴。而另一边的是一个把头发染成金色的大男孩,这个男孩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而韩静也在一边灿烂的笑着。

她看到这两张照片,满意的笑了。但到最后,笑容早就被她的哭泣声所代替,她的眼珠里的泪珠一滴滴的撒了下来,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带着一条银色的手链,手链的环上刻着两个鲜明的字母“L AND C”,这是她和弟弟一同去订制的一对手链,一个在她弟弟手中,弟弟的是“C AND L”,而另一个在她的手腕上,意思是姐弟同心。这两个字母就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眼泪过后,一股信念袭上了韩静的心头,她想自己应该做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要为肚中的孩子负责,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她自己那样的苦。

此时,记忆就像是时间的飞梭一样,飞快的在韩静的脑海中穿过。

韩静的原名叫连丽,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她还有个弟弟叫连超,这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式四口小家庭。

但,中国的当代经济无情的摧毁了无数像这样的,本应美满的小家庭。计划经济结束后,原本待遇和福利都很不错的大型国企,开始逐渐衰落,很多企业没有办法,被迫裁员增效。

很多工人都是在那个时侯下岗的,这个历史时期,是当代中国不能绕过去的一个结点。当然,这种重大的历史时期,是机遇和风险并存的,很多人正是利用了这个结点,抛掉了铁饭碗,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但还有一部分人,就是适应不了社会的改型,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工厂里混天,发工资这种机械性的生存方式,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工厂后能干什么。

连丽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下岗后一直呆在家里,不肯出去。一家四口,只靠连丽的母亲一个人挣钱。

两个孩子再加上两个大人的开销很大。渐渐的,连丽的母亲已经不能独自支撑起这个家了。她一再要求连丽的父亲出去工作,两个人的争吵也越来越多,从此原本温馨的家庭被扯得四分五裂了。

连父每日面对妻子的责怪和孩子们困惑的眼神却只会借酒浇愁,渐渐的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出现了有事没事就拿两个孩子出气的情况,这都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事情。

在几年痛苦的生活后,连丽的父母终于离婚了,但连母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孩子,就带着女儿连丽离开了连父,而小弟弟连超只好跟着连父继续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女人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嫁个好男人,这种观点虽然常常被现代女性独立的观念所诟病,但毋庸置疑,这是中国从古至今不变的定律,现在仍有大批的拥趸。

连丽的母亲很快就改嫁了,她带着连丽嫁给了厂里一个丧偶的班组长,他姓韩。他平时工作努力,干劲十足,早早入了党,还是工厂的党小组成员、工会代表。

韩组长见连丽的母亲姿色过人,一直都在追求她。连丽的母亲见他没有孩子,人又能干、可靠,所以很快就带着女儿嫁给了这个男人。

韩组长的前妻是车祸死的,没出生的孩子也一起胎死腹中。老婆死了一年多,他娶了连丽的母亲进门,算是又有了个家,还多了一个女儿。

他开始的时候很疼连丽,时常会挤出自己并不富裕的收入给连丽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例如新衣服,花布娃娃等。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时常接济吃不饱的小连超,让他可以时常来家里,跟母亲、姐姐团聚。连丽的母亲也很识趣,跟丈夫商量把连丽的名字改姓了韩,并给女儿起了新的名字叫韩静,以示韩静会像亲女儿那样对待他的继父。而韩静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她对继父没有丝毫的反感,而对他可以轻易地接受弟弟,让弟弟时常来看自己还有一种感激之情,所以她爽快了接受了这个名字,并毫无障碍的管那个男人叫爸爸。

但历史的潮流总是不可逆转的,韩静继父的厂子的经营虽然比他的生父要长一些,但是却也逃不过破产的命运。

韩静的继父和母亲失业后,他们开始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创业,但是他们没有大本钱,只好做起了小本生意。

可是在中国干小买卖的人是最不稳定的行业,因为做买卖的资金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没有任何人的支持,也没有任何的保障,一旦亏本,就连个人的生存都会出现问题,这直接影响到了家庭生活的稳定。所以,在中国做正当的生意就像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人的幸福去赌博,但问题是他们不得不去赌,因为不赌只有死路。

既然是赌博就有输有赢,但可悲的是韩静的继父注定是这个赌场上的失败者。

在工厂中呆惯了的人,即便是有顽强的生存意识而去创业,也难以适应那种复杂且尔虞我诈的社会生活。韩静的继父很快就把家中的积蓄全部输在了这场赌博上。

当然,每个人面对失意的时候,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韩静的继父是用一种压抑自己情绪的方式面对着很多自己烦恼的问题。

但难以想象的悲剧就在这个下午发生了,继父抬起了头看了看眼前的韩静。他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眼前的女儿已经长大了,面容已经渐渐脱去了稚嫩,带有着一种少女的青春美。而她胸部也逐渐挺拔起来,让人充满了幻想,给人一种无限的**力。再加上韩静的身材匀称,早就是个美人胚子了。

人的兽性几乎都掩藏在了理性的背后,而某种特殊环境下的刺激,会把这股兽性勾发出来。

韩静的继父竟然突然向韩静扑了上来,并一把把她抱到了**。他像野兽一样迅速把女儿的衣服扒光了,并对还未成年的女儿做了兽行。

韩静当时想喊也想叫,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完全吓傻了,在暴行结束后,都还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没有任何能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继父的凌辱。而做完这件事后,继父却在威胁她,绝对不能说出去,如果敢说出去,就不会再让她见弟弟了。

韩静忍受着极大地痛苦,穿上了衣服,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这实在不是一个少女心中能够承担的秘密。

她想跟妈妈说,可是她看到母亲天天在为家操劳,精打细算的样子,她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原本漂亮的面容早就失去了荣光,韩静不忍心把这一切告诉她。而她也想过把这一切告诉弟弟或是自己的生父,但是,那有什么用呢?让母亲和继父离婚吗?让继父进监狱,让世人都知道这件丑事?让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只有保守这个秘密,让它烂在肚子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在权衡利弊之后,韩静选择了沉默。而她的继父也没有再对自己施暴,她天真的以为,那只是继父一次郁闷后的冲动而已,只不过是个意外。

但不管韩静怎么理解这件事,两个人的父女关系彻底断裂了,虽然继父还是会时常的关心女儿的生活,但是再见到继父时,在韩静的脸上却找到她之前的笑容了。

又过了两年,这段时间里韩丽的继父放弃了做生意的念头而是转去给小运输公司开货车,非常的辛苦,有时一天一夜都不合眼,但是收入却不多。而她的母亲则选择了到处去打小时工,以贴补家用。

韩静的功课很好,顺利的考上了高中,在经过了两年的高中学习后,她得知了已经很久没有到自己家里来做客的小弟连超已经辍学了,他正在跟着一帮不良少年在外边鬼混。韩静曾经找到过弟弟,并劝过他,想让他改邪归正,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她深知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弟弟了,她在想是那个游手好闲的酒鬼爸爸害了弟弟,也许当初跟妈妈走的应该是弟弟,而不是她。

韩静面对弟弟的话,笑了笑,那是她久未露出的笑容。但是等待韩静的却不是弟弟的美好愿望,而是继父再次的施暴。

由于过度疲劳,继父开车的时候睡着了,把车直接开向了路边撞上了桥墩。虽然公司并未让他赔偿,但是却马上就把他开除了,而且一分钱补偿金都没有给过。性格内向,待业在家的继父,又开始了他的沉默,韩静很怕这种沉默,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两年前。

在上次的事情过后,其实韩静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她如果早放学,也不敢早回家,她只有看到母亲的自行车放在楼下的时候,她才敢上楼。而继父这两年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这也让她感到了些许的安全。

但是惨剧还是发生了,韩静一天晚上正在家里复习功课,因为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由于韩静的姥姥突然病了,需要有人照顾,韩静的母亲那晚要去娘家照顾生病的姥姥,她早早的把饭做好就离开了,而且说好了夜里不会回来了。这时家中又只剩下了韩静和她的继父。

韩静很想跟着母亲去看姥姥,但是这会影响到自己的复习,而且她也不相信那样的事还会再发生。

可是三年前的一幕却悲剧般的重演了,继父依旧用那种眼神打量着韩丽。而韩丽的身体比之三年前更加的动人,更加富有女性的魅力,已经成型的美丽容颜,让人不自觉地会有种冲动。

他再一次像禽兽一样扑向了韩丽,跟三年前一样简单粗暴,没有为什么,只有相同的动作和程序,这一次他做完后,什么也没说,踉踉跄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闷头睡觉去了。

只留下了无论是在眼眶里还是在心里都在流血、流泪的韩静,独自蜷缩在自己的单人**。

谁又能知道呢?这是噩梦的开始,韩静的姥姥的病情加重了,需要每天晚上都有人去照顾,韩静的几个舅舅工作都忙,把照顾老人的活都甩给了韩静的母亲。

母亲总不能回家,从那一晚开始,韩静几乎每个晚上都遭受到继父的强暴,而这种强暴不断地升级。无论韩静怎么挣脱,也无法摆脱继父的魔爪。

而可悲的是,频繁的强暴让韩静彻底的放弃了抵抗,她不仅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渐渐的适应了这种生活。

到后来,继父的强暴已经变成了她高考复习前的一个必经的程序,没有这个程序,她就不能开始复习。

她从一开始流着泪整夜难眠,而到后来她渐渐的麻木了,她的眼眶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到后来继父的强暴在韩静那里越来越不像是个事情,韩丽在两个多月的强暴过后,竟然会跟平淡的向继父说道:“您快一点行吗?我还有功课要复习!”

在韩静那里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女性的贞洁早已被继父撕得粉碎,没有意义在为这种事伤心难过,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最优秀的成绩考上大学,去过宿舍生活,恐怕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种非人的生活。

在不停地强暴中,韩静彻底不在乎了,她的内心渐渐的冷了下去。但是这却使她学习的欲望大大的增强了,她每日都要苦读到很晚,为的就是换取那张通往大学的入场券。

愿望很快就实现了,韩丽如愿的考上了T市理工大学法学系,在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韩静如释重负。

继父看到了录取通知书后脸上却没有笑意,而是淡淡的说道:“你别住宿舍了,反正学校离家也不远,天天走读还可以省一笔住宿费的。”不知其中缘故的韩静母亲也表示同意!

“不!住宿费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勤工俭学把这笔钱补上的。”韩静的眼眉竖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用执拗的眼神看着母亲和继父。

父母都没有了再反对的理由,此时屋中只留下了韩静对继父那种怪异的眼神,这种眼神中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继父没有再坚持,只是表示他一定会供韩丽上完大学,韩静也没有再和这个男人说过话。

当晚,韩静找弟弟连超出来吃饭,他们姐弟俩久未见面了,这一晚他们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用的是韩静积攒已久的零用钱。

“姐,你真行,能考上大学,我就不行。”

“当初要是妈妈带走的是你,而不是我的话,我想你也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不可能的,我这脑子可不行,看一会书就会困了,我不适合去念书,我比较适合去赚钱。”

“赚钱?你想过怎么赚了吗?你以为成天跟着那些小混混们混,成天弄着怪异的发型,穿着怪异的衣服就能挣来钱吗?”

“姐,你别着急,你说咋能挣来钱,我听你的!”

“连超,我们能博取金钱的还剩下什么?”

连超傻傻的摇了摇头。

“我只有我的身体了,而你只剩下你这条命了!”

韩静说完这句话后有点后悔,因为她相信连超根本听不明白,他只会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姐姐。她当晚没有给弟弟解释她的话,她觉得那样对于弟弟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一点。

韩静就是这样投入到了大学的生活中去的,但大学却是个外表美丽,却暗藏玄机的地方,在这里无数的人都把自己的青春和金钱留下了,而走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能带走。

特别是女孩的世界里,大学更是一个用金钱搭建起来的“天堂”。

这里可不像是高中部一样,女生必须要天天穿着校服进出教学楼。大学女生的穿着、用度的比拼成为了这个时期最重要的事。

韩静也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孩,争奇斗艳的心理左右着她,她需要更多的时装来包装自己,这需要很多的钱,但是这恐怕不是连宿舍费都不愿意交的继父和母亲愿意负担的。但是,她却连一件时髦的衣裳都买不起,就像是美貌的灰姑娘一样。

像韩静这样美丽的女孩,自然不少男生追求。她本可以找一个男朋友来为自己买单,但是她还是觉得那样会很别扭,所以并没有轻易的答应那些男孩的追求。

此时弟弟连超几次找到她,想找姐姐借一些钱,韩静知道这些钱是供他上网,抽烟,任意挥霍的。她不想给,也没有钱给他。

但是那是她的亲弟弟,她必须帮助他。此时,韩静终于觉得是该把她的那个赚钱计划告诉连超的时候了。

而当连超听到姐姐的计划时,他犹豫了。他真的不知道姐姐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可是他没有质疑姐姐的资本,他从小最听姐姐的话,况且他也很需要钱。

韩静的主意很简单,先在报纸上刊登一些大学生提供色情服务的广告,然后专门勾引一些已婚男人上钩,而当韩静跟男人见面的时候,连超就负责拍照,或者带人直接闯进屋中去“抓奸”!

然后再用敲诈勒索的方式诈取嫖客的钱财,而韩静大多的时候已经被嫖客把衣服脱光,因为她想把这个局做真,让嫖客无处遁形,这样才有可能诈取更多的钱财。

韩静也充分相信自己的身体可以勾引到任何她想勾引的男人。这种买卖开始时做的顺风顺水,他们姐弟俩配合也越发的默契,这使得他们“挣”得钱也是越来越多,不但宿舍费不成问题,就连姐弟俩手头的零用钱也变得宽裕了起来。

但是,这种“捞偏门”的生意,风险也很大。干偏门生意要不就给像《水浒》里开黑店的孙二娘那样够狠,要不就像开快活林的施恩那样有老爹当后台。而实力弱小的人做这种生意其实是很危险的。

韩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惹上一个T市南区的地痞。程序还是一样,韩静顺利的引那个男人上了钩,把他带到了自己日租的小房间中,而连超带着自己的兄弟照例闯了进来,可是不一样的是这个嫖客似乎对他们要使用的这一套了如指掌。

这个嫖客见连超他们闯进门来,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裤子,然后干净利落的把连超和他带来的小混混们打倒在地。

然后,他把几个人推到了门外,把门屋子的门锁上,然后又将韩静凌辱了一顿。就是这样他还是不肯放手,要连超拿一大笔钱来赎他的姐姐才肯罢休。

不过,此时一个自称是霞姐的人出现了,她派人找到了那个地痞,那个地痞什么话也不敢说,便很听话的把已经被折磨的筋疲力尽的韩静放了回来。

韩静并没有见到救了自己命的霞姐,见她的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十分斯文的男人,连超管他叫四哥。四哥告诉韩静,反正都是要做那种生意,自己单干风险太大了,不如给他们做,“货源”由他们去介绍,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任务是给他们那些人当二奶。四哥很明确的告诉韩静,如果运气好,还有可能取代“货源”的原配,做个真正的富家太太。

地痞那几日的折磨比起韩静的继父来,要疯狂百倍,他一直在逼韩静做各种变态的事情。韩静此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污秽不堪,她没有再选择工作的权利了,她只能靠自己的身体去继续赚取更多的钱。

听四哥说是这样的工作,韩静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霞姐却很长时间没有给她派下任务来,但是韩静却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可观的生活费,这种待遇是她之前想都没敢想过的。

这笔费用让韩静不用再为自己的生活发愁,也不用在人后去算计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以生活下去,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买化妆品和鲜艳的衣服了。这段时间是她最惬意的时候,她终于有时间去享受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了。

而韩静的低调,让学校中的所有同学都不知道她曾经有过那样的不幸遭遇,甚至没有人发觉过韩静一直在暗中做不正当的**易。

物质生活的丰富自然会向精神生活上进军。而这时,韩静也彻底放松了身心,她开始真正的参加大学的各种活动。

而在校园的一场系队间的篮球赛中,她遇到了孙其名。孙其名漂亮的运球过人,飘逸的三步上篮,迅捷的急停跳投,惹来了场下无数美女的欢呼。

韩静也终于对这个高高个子,长相英俊的帅哥有了第一份朦胧的感觉。韩静在庆幸,自己的身体虽然被玷污了,但是还好自己的情感似乎还没有休克。

而令韩静终身难忘的是,孙其名下场后却悄悄的找到韩静,主动请她吃了一顿饭。韩静此时也想品味一下真正的恋爱滋味,两个人秘密的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孙其名就提出了**的要求,韩静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并没有拒绝,他们开始了各自的新体验。

当他们的第一次过后,韩静询问了孙其名的家境情况,她也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帅气的青年发起了脾气。

为此,两个人闹起了很长时间的别扭,但是孙其名后来还是找到韩静告诉她自己来自一个小山村里,不好意思跟她说,怕她以后不理自己了。

而令韩静不解的是,孙其名虽然是农村人,但是他的出手却极其阔绰,而且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高级轿车。当然这辆轿车只有他俩知道,孙其名从来没有在其他场合开过,这辆轿车的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接韩静一个人。

美好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霞姐那里终于来了消息,让韩静去接近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著名企业家,星光传媒的董事长叫高凤军。

刚刚和男友陷入了热恋之中,但是却又要把自己的胴体放到别的男人的眼前。

韩静此时犹豫了,因为她喜欢孙其名,自己难以割舍掉与他的那一份情,而一旦开始了那项工作,那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所有快乐,马上会**然无存。

但是她很快也明白了,如果不接这份工作的话,根本不可能获得生活费,虽然孙其名出手阔绰,但是让一个比自己还穷的农村人来养活自己,这不是韩静想看到的,也是韩静想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所以,她以连丽这个老名字,去见了高凤军,他们是在一间格调高雅的咖啡厅见的面。

令她意外的是高凤军并不是她之前见过的那种大腹便便、头发稀少的大叔,而是一个具有绅士风度的高大男人,他的那种沧桑感也给韩静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而更让韩静感到意外的是,高凤军根本没有老婆,他甚至从来没有结过婚。

韩静知道一种流行的说法,女人找对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离婚的话,如果超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固定的女友,那这个男人不是性无能,就是爱无能。

但,韩静从高凤军的身上,丝毫没有觉得他无能。高凤军对韩静体贴入微,把韩静安排在了自己的一处别墅中居住。

两个人的**也和谐极了,虽然高凤军已经是一个五十岁的老人,但是韩静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和谐的**。之前韩静的**,都是被强迫的,虽然自己和孙其名的**是自愿的,但是他还是总会不顾韩静的感受而随便冲击,这显然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生手”的顽疾。

只有高凤军,才会那么顾及到了女性的感受,他第一次让韩静感觉到了**的美好感受。

霞姐没有给韩静进一步的指示,韩静知道霞姐是需要特殊的目的才会把美女送给特定的人,但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霞姐到底为什么把她送到高凤军身边去。但韩静从头到尾都知道,她为霞姐干事,比之前自己那种仙人跳高尚不了多少。她不想对不起这个对自己很好的男人,她此时想摆脱霞姐对自己的束缚。

但真的没有障碍吗?韩静首先要过的就是自己的情关。

韩静知道她此时深深地爱上了高凤军这个男人,但是问题是她对孙其名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呢?对他也是爱吗?

韩静此时游走于这两个男人之间,她没有名分,也不想舍弃其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这两个男人都让他摆脱了原来那种生活状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有恩于她。

而要命的是高凤军那里,他从来没有更多的表示,丝毫没有给自己一个名分的意思,而韩静不止一次的提出过想要嫁给高凤军并照顾他下半辈子的想法,可是高凤军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准确的答复,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这都让韩静丝毫没有敢放弃孙其名,因为在没有明确的结果前,她没有放弃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勇气。韩静知道她此时已经身处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不能自拔。

而孙其名突然之间变得消沉了起来,他似乎察觉到了韩静在他之外,还有别的男人,而韩静却也不曾否认这个事实,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否认。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孙其名甚至有时直接爆粗口,骂韩静是个婊子。

孙其名的表现越来越让韩静感到失望,她渐渐感觉到了,孙其名心中的那种不安、骄躁的情绪日益的高涨,他的**从开始时的那种**,到后来却俨然成了他在拿自己当作了一个泄欲的工具而已。

一开始,韩静真的想直接离开孙其名,但是她虽然表面上一直在和他争吵,但是心底却有一种对他难以割舍的感情。

后来,韩静得知孙其名的母亲死了,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不安的,所以她就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满足着他,甚至他们之间的**在这段时间都没有采取任何的保险措施,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令韩静不解的是,孙其名不但不为他的亡母伤心,而恰恰相反,他却显得有些面露喜色。后来,警察一次次的找到了孙其名谈话,了解他母亲的事情。而每次警方的讯问过后,孙其名都会找到韩静**,这让她感到了极为不舒服。

这一切都让韩静觉得孙其名离她已经越来越远,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渐渐的在消失,欲望才是他们之间的主导。现在,孙其名需要韩静,只是因为**可以缓解他的压力。

后面就是那场可怕的车祸,经历的那场车祸后,韩静真的意识到了孙其名的可怕,但也同样意识到了他内心的懦弱,事发后,孙其名把皮包甩给了韩静,要求她去处理,而韩静直接把死者的皮包交给了弟弟连超去处理,但她并没有敢告诉连超那场车祸的真相。

当天她还做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做他们这行是要定期检查身体的。没有想到的是医生告诉韩静她已经怀了身孕。

她本想做掉这个孩子,但是她转念一想,可以拿这个孩子去要挟高凤军,让他给自己一个名分。而走到高凤军的别墅前,令她震惊的事发生了,她无意中发现了那天高凤军开的车,竟然就是那天孙其名的肇事车辆。

她上前问过高凤军说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没见过这辆车,高凤军解释说前些日子借给自己的一个朋友开了,而这两天他开够了,就把车给送回来了。

这让韩静终于发现了高凤军和孙其名的关系,从而解开了孙其名为什么出手阔绰的原因,因为孙其名是高凤军的私生子。

韩静一直想在高凤军的星光传媒兼职干一份工作,因为这样她就能够天天见到高凤军了,可以时刻监视高凤军的一举一动,看他在外面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当然她晓得像高凤军这种男人在外边有多少女人都是正常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高凤军爽快的答应了,他让她当起了自己的贴身秘书。

当天,她和高凤军就开着那辆肇事车来到了星光传媒,而让韩静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来到大楼前的停车场竟然就碰上了屡次盘问过孙其名的那个警察,也就是胡玉言,虽然韩静和他对视了一阵,还好胡玉言好像并没有认出韩静来。

好在韩静和孙其名的恋人关系并没有暴露。警方并不知道韩静其实是孙其名的女朋友,孙其名第一次被带走时正在给韩静买汽水,而当孙其名被带走时,其实韩静就在不远处,因为各种羁绊,当时她没有走上前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当时胡玉言清楚地看到了孙其名眼睛扫过的方向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而这个女孩曾经与胡玉言的双目短暂的对接过。

韩静再次遇到了那个带走过孙其名的警探,这让她感觉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而从前台服务人员跟高凤军说的情况来看,韩静做出了判断,那就是孙其名和高凤军的关系,可能已经暴露了,而孙其名交通肇事逃逸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暴露。

所以,他赶快询问弟弟,要回来了那天要处理的那些死者的物件,她翻了这些物件后,打开了死者的手机和优盘,除了得知死者叫何莉莉外,还意外的知道了她和物理系的讲师范海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她并不想要挟孙其名,之所以要直接跟孙其名摊牌,实际是她真心想救他,当然想通过孙其名让他帮助自己从他的父亲那里得到一个名分,也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向孙其名问清了抛弃尸体的地点,跟孙其名一起把那个包放到了尸体不远的地方。

但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更让韩静感到茫然的是弟弟连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警方抓捕了,他的被捕到底跟车祸有没有关系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韩静此时下定了一个决心,她要救孙其名,她想到了一个万不得已的做法,这个办法可以让孙其名脱罪,所以在回到学校前,所以她去找了高凤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因为孙其名是自己的初恋吗?还是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孙其名的可能性大一些?

她不知道,但她已经确定了她必须要那么做!

该走了,回家看看巴。韩静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她已经接到了无数次母亲的电话,但是那时她都不想回家,不只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她的继父,其实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对过去的自己。

但是,这会她想回家,因为家之外,已经没有她能相信的人可以帮助她了,虽然高凤军离自己很近,但是他此时可能也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她不能再去找她了。况且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派到高凤军身边,这也许就是霞姐的一个阴谋也说不定,韩静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那个院子,她要回家!

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韩静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窗外,似乎都是她熟悉的景色,但她却又突然感到陌生了起来。

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就在她的跟前大声讲着话。

“你知道你们女生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你生了孩子给随我们男生的姓,嘿嘿。”

“那你知道你们男生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我生的孩子我可以确定是我的,但是你们却不能肯定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哈哈!”

韩静此时真想站起来抽这两个孩子两个耳光,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那么做呢,这时她又摸了摸自己肚子,“我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父子俩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