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傀儡人

Part 1

时间:2013年6月29日17:00

地点:胡玉言办公室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胡玉言把帽子向办公桌上一扔,他对于高为的态度颇为不屑,因为胡玉言已经把高定义成了三起凶案的幕后黑手。

“我可不想没事来警局这种地方!怪吓人的。”高为的声音不大,语调平和舒缓,嗓音既温柔又带着几分磁性。

“高医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去找你,倒是你先来找我,真的蛮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高为淡然一笑,目空一切,与胡玉言过招,这种心理素质的人极为少见。

“我觉得咱们也没有必要打哑谜了,说说你的来意,自首吗?”

“自首?我为什么事自首?”高为英俊的脸上,凸显了一种深不可测的笑容。

仅凭这句话,胡玉言就觉得自己鲁莽了,因为对于案件而言,即便是廖杰已经回忆起了对他实施催眠的人就是高为,但是这根本不能成为实质性的犯罪证据。胡玉言眼前的高为,不是已经被下达了逮捕令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个上门报案的普通群众而已。

胡玉言只好搪塞了一句,“上我这来的,大部分都是自首的!”

高为苦笑着,带着调侃的语调说道:“那我就是少数,我是来报案的!”

“能说说为了什么事吗?”

高为看了看表,“在狮子林大街的惠达银行,会发生一起劫案,一辆运钞车将被抢。时间是五点半,你们只还有半个小时。”

“真是天大的事啊,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能预测未来!”高为的话简单有力。

胡玉言冷笑一声,把臀部倚靠在办公桌边缘,双脚踩在地上,半坐半站,“你骗鬼呢!”

“6月22日的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是我预告了火车出轨事件!这下你信了吧?”高为端起手中的一个小圆杯浅啜了一口,看他的动作,那杯子里该是满满的盛着热茶,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来的时候是不到四点钟,我可是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们的,如果那时候你们就着手准备,恐怕现在已经布置完成,以逸待劳了,现在……”

胡玉言只安静了三秒钟,他快步绕过了在办公桌前安坐的高为,粗暴地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吼道:“王勇!通知所有在班刑警,到狮子林大街的惠达银行前待命,记住全部便装,带上枪行动,换上实弹。十五分钟内,必须给我到位。”

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的王勇,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队长,怎么了?”

“时间紧迫,先过去再说!”

做为刑警队第一勇士的王勇来说,听到可以带枪的任务,必然是他喜欢的捉拿歹徒之类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邢振誉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断定队长相信了高为的话,问道:“队长,要不要通知特警队?”

胡玉言神色犹疑,他知道如果高为预测准确,只有手枪的刑警是无法与悍匪相抗衡的,但是在根本不知道高为所说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贸然动用特警部队,这将给警局和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邢振誉看出此次任务是胡玉言在赌博,便又提出了一个备选方案,“队长!让特警部队随时待命如何?”

“不!让他们全体出动,他们到位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告知他们警方已经洞悉了一个强盗集团抢劫运钞车的意图,打算在他们实施犯罪时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务必配合,此次行动归刑警队统一指挥。”

“是!”邢振誉虽然对这个命令也有所怀疑,但是警员执行命令是第一准则。

胡玉言也知道,自己是在豪赌,但是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相信一个自己已经了认定的重大嫌疑人,难道自己又被催眠了吗?他转过头看了看高为。

高为微笑着点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时间:2013年6月29日17:30

地点:狮子林大街惠达银行门前

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埋伏在银行旁的几家商铺内,制高点上的狙击手把十字星牢牢锁定在了银行大门处。几十个便衣刑警化装成群众,在银行的周围溜来溜去,走到一起时,他们目光一错,便各自走开。

运钞车很准时,在下午五点三十分到达了银行门口。

运钞车的后门打开了,四个带着钢盔的胖胖押钞员从车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个拿着一把散弹枪站在车后门的左手,而另外一个拿着一条警棍站在车门右手,远远看去,活像两个门神。

剩下的两个押钞员跟银行工作人员寒暄了两句,便走进了银行大厅。

几分钟后,他们两个便抬着一个厚厚的铁箱来到了车门前,将铁箱甩进了车后,又再次折回了银行内。这样往返四次,共有四个铁箱。

所有的警员绷紧了神经,都在注视着当下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胡玉言的心是矛盾的,如果高为说的是真的,这会正好是下班潮,枪战势必会引起群众的伤亡;如果是假的,自己不必要等到限期破案的那天了,明天就可以把辞职报告放在张涛的桌子上了。

预言以最为匪夷所思的方式实现了。

当两名押钞员提着最后一个箱子出来,刚刚扔到车上的时候,北边的街角突然出现了四五十号人,而南边街口也同时出现了四五十号人,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服饰各异,他们迈着大步,手里提着如木棍,砖头等粗糙武器,向银行门口聚集。

“我靠,黑社会火拼?”王勇掏出了手枪,此时,他已经无法理解当下的状况。

“糟糕!”胡玉言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不详的念头,他冲着对讲机喊道:“所有人员注意,尽量不要击毙暴徒!留活口。”

但是,很显然,已经为时尚晚!两边的暴徒都是冲着运钞车来的,他们在临近运钞车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所有人采用了奔跑的姿势,一齐举起了“武器”朝着运钞车奔来。

路上的行人惊呆了,他们被这群狂人撞倒、踩踏,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奔跑的速度,包括混在群众中的刑警们。

瞬间,四名押钞员顿时被他们围在了核心。一阵粗暴的棍棒,四个人同时被人海淹没了。散弹枪和警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狙击枪响了,一名暴徒的肩部中弹立即倒地,但是其他暴徒并没有被枪声恐吓住,继续攻击押钞员。

这标志着事态已经升级,所有的警员们开始一拥而上,制止当下的抢劫事件。

但是,暴徒们像是疯了一样,对特警和刑警们竟然实施了反冲锋!百十号人和警队形成了混战,这让训练有素的警官们一时束手无策。

王勇本也想冲上去,却被胡玉言一把拉住。

“队长,真没听说过这么抢银行的,组团来的,还是拿砖头来抢银行的!还好,这样的事,一会就会被平息的。”王勇在一旁打趣道,他是个战士,其实也不屑于和这种级别的暴徒过招。

“哪有这么简单?你把眼睛给我放亮了!”见惯了大世面的胡玉言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调虎离山的小伎俩,在这大批的暴徒背后,必然是深不可测的阴谋。

此时,只听得“突突突突”的响声,运钞车突然启动,咆哮着开离了事发地点。

“这司机还挺聪明的,知道赶紧逃!”还没等王勇说完,后脑就被胡玉言重重拍了一下。

“笨蛋,这都看不出来,那个司机才是真正的劫匪!上车,赶紧追!”说着,胡玉言跳上了自己的那辆骏派D60,王勇紧跟其后,跳上了车子的副驾驶。这时,王勇才看见,原来林玲就坐在车子的后排,胡玉言也并没有让她下车的意思。

被暴徒缠着无法脱身的邢振誉看到胡玉言跳上车,大喊道:“队长!”

“这些人都是被催眠的,他们是无辜的,尽量减少伤亡。”胡玉言冲着邢振誉吼道,说完他把汽车直接挂上了三档,直接将油门踩到底,越野SUV做了一个摇摆的pose,呼啸着开上了路。王勇看到狼狈的邢振誉还不忘做一个拜拜的手势。

刑振誉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又被一个暴徒一棍子砸在了头上,只能再次投入混战。

很显然,抢劫的目标银行是经过缜密策划的,因为狮子林大街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宽敞大道,道路四通八达,而且在街区的尽头可以转向快速路。

快速路是T市最近为了缓解市区交通压力而建造的一条市内高速公路,是以高架桥为基础,连接了T市所有的立交桥系统的环城道路,车道不设红灯,限速八十公里,在这里几乎不会遇到堵车的情况。

只要开上快速路,追击将变得异常困难。眼看着运钞车已经越过了一道桥梁,开足了马力,向着街角转弯。

胡玉言对自己最有把握的并非枪法,而是车技,在这样拥堵的城市里,他常常被林玲讽刺成是碰碰车,但是他却一直把自己称为“弯道王子”。

林玲也第一次感到什么是“弯道王子”,胡玉言在第一个街口,向右急速转动方向盘,此刻他并没有减速,而是把油门哄的更大,同时拉起了手刹,车子瞬间漂移到了与原来道路垂直的轨道上来。

王勇差点没被甩出窗外,重重地砸在了窗框上,“队长,我要被甩出去了!”他一边重新坐正位置,一边提出抗议。

“谁让你不系安全带!林玲你没事吧?”胡玉言根本不关心王勇这个浑身腱子肉的勇士,他更关心在车座后排的美丽记者。

“太棒了!这就是你常常在吹嘘的弯道技术?”林玲大呼过瘾,她是一个极其爱冒险的人,这一点上,她的勇气甚至超过了王勇。

“怎么样,还不错吧?”胡玉言眼睛注视着前方,却还不忘炫耀两句。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下车呢?”

“我不是答应你带你参加调查吗,我是个守约的人。”胡玉言嘿嘿一笑,镇定地操作着汽车。

林玲淡淡一笑,眼睛注视着前方,现在真像电影《速度与**》里场面,没想到能亲身体会到。

王勇是个不要命的勇夫,没有什么比玩命更让他兴奋的事情了,“喂!喂!队长,现在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快追啊!”

王勇还没说完,就又再次摔到了玻璃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又到了一个路口,胡玉言再次使用了漂移技术。

运钞车很显然已经发现了有车紧追不舍,加大了油门,它已经不顾其他车辆的安危,开始横冲直撞,瞬间就有几辆轿车被他撞出了车线。

“王勇,打开警笛!让他知道追它的是警察!”胡玉言的心里也留有一丝侥幸,难道真的是运钞车司机很聪明,故意开走了运钞车以躲避暴徒吗?

这个想法很快被现实否定了,警笛拉响后,运钞车并没有减速,反倒疯狂地冲向了逆行道,很明显它要强行左转。

“该死!都坐好了!”胡玉言立即同样冲向了逆行道,王勇学乖了马上拉上了安全带。

由于事出突然,高为的预告抢劫,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所以所有的交通管制全都没有布置,而且让胡玉言追悔莫及的是,他们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了银行门口,并没有布置机动部队。

本该是对劫匪的围追堵截,变成了一场一对一的追逐赛。

当然,这里也有胡玉言还对高为的话抱有怀疑的成分,动用特警已经是越权行为,如果再调动交警部门,而最后证明是因为刑警队相信了一个骗子的话,是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的。但是,一切都变成了事实,而且被证明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的,而且部属严密的犯罪。

运钞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公路装甲之一,他的铁皮可以对抗任何轿车,它很快在一个转弯处撞开了一辆轿车,并让后边的轿车引发了连环相撞,各种车辆七扭八歪堵住了路口,嘈杂的汽车喇叭声让被本已喧嚣的下班路上,变得更加吵闹。

“这走不通了!”王勇喊道。

“没关系!他跑不了!”胡玉言没有转弯,而是径直开向了另一条路。

“我噻!明天头条够劲爆了!”林玲很兴奋,到哪都会带着相机的她瞬间就抓拍了几张非常有效果的车祸现场照片。

胡玉言对T市的每一条道路都非常熟悉,他直接越过了街口,直接从下一个街口左转,当然还是用的漂移技术,街口正好出现了运钞车在正前方的街口。

“赶上了!”王勇放开嗓子大喊。

“这样不行!王勇,呼叫支援,一定要截住他!”胡玉言大喊道。

“来不及了,他已经上快速路了!”王勇指着前方的路口。

只要到了快速路,各区警局的支援,就不可能在五分钟内进入目标范围。

“听好了,王勇,现在是依靠你枪法的时候到了,我说射击,你就照着运钞车轮胎打!直到把他的车胎打爆!”胡玉言再次改变了命令。

“包在我身上!”王勇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

“我能干什么?”林玲也很想帮忙,但是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什么忙。

“准备你明天的头条新闻稿吧!”胡玉言也显得非常兴奋,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再冷静的人,也不可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

转眼间,两辆车闪入了快速路,正是下班时间,所以快速路上的车也不算少,但是跟城市的道路相比已经算非常通畅了,一般车速都可以到达60迈左右。

而当这两辆车闯入快速路后,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扔掷了一块巨石,顿时波澜泛起。

由于这里的车速都在六十迈左右,所以要甩开对方,必须要超过六十迈。这里也就变成了真正的竞速场。

而在这里,笨重的运钞车,显然没有优势,虽然司机的车技娴熟,在众多的车辆中任意穿梭,但是由于自身车重和刚才的撞击影响。胡玉言的suv已经渐渐接近。

胡玉言已经追至了运钞车的车后,但是运钞车司机已经改变了策略,他已经不想用速度胜过越野车。而是想用阻挡的方式,最终让suv与它追尾,利用运钞车的装甲厚度,让suv彻底报废后,再逃走。

这样的伎俩,早已被胡玉言看穿,运钞车几次试图减速撞击,都被他轻巧躲过,但是,胡玉言由于还要躲避其他车道的车辆,也很难超过。

“王勇,前边是个辅道,车辆有一部分会合流入弯,我有机会超过它,那里是个机会。你给我瞄得准点。”

王勇此时已经将手枪掏了出来,这不是警用的左轮手枪,而是军用五四式手枪,是上级特批他使用的,“你放心吧!你指哪,我打哪!”

胡玉言绝对相信王勇的枪法,如果在这里给他一支步枪,恐怕已经解决问题了,但是,手枪的射击精度和射程有限,两辆车必须离得更近才行。

下口处到了,部分车辆开始向右并道,进入辅路。左边的快速道相应的空置了下来。

机会!胡玉言向左猛打方向盘,直扑到了快速道,运钞车完全暴露在了王勇的射程范围之内。

王勇抓住机会,连开了三枪,三枪全部命中运钞车左后的轮胎。

但是,运钞车的行驶没有任何的影响。

“怎么回事?你小子到底打中了没有?”胡玉言显然在这种追逐赛中,神经也变得高度紧张起来。

“打中了!我看到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停下来!”林玲在后排一直用相机抓拍照片。

胡玉言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惠达银行是外资银行,他们新进口了一批运钞车,没想到连轮胎都强化了。没办法了,王勇朝司机射击!”

“啊?你不是说留活口吗?”王勇这次有点心软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怎么说也不能见到几百万被抢走吧?”胡玉言大吼道。

“你说的就是命令,但是你要开到他的前边去才行。”王勇显然不满现在的射击位置。

“好的,也是时候了!”胡玉言加大了马力,瞬间超过了运钞车。而此时王勇解开安全带,探出了身子,向运钞车驾驶室疯狂地射击。

王勇打光了一梭的子弹,但是,所有的子弹全部被玻璃反弹了回来。

“这是装甲车吗?”林玲惊呼道。

“是防弹玻璃,危险了!”胡玉言知道这次冒险失败的后果,因为他已经把一只野兽置于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变成了被野兽追赶的小兔子。

果然,运钞车铆足了劲,直接撞向了suv,这一次撞击相当惨烈,林玲受到的冲击最大。她几乎是从空中做了一次转体。

整个后保险杠,已经被运钞车撞烂,只要再来这么两三次,胡玉言等人必然会被这辆运钞车吞噬。

但是,已经又到了一个下口处,运钞车并不恋战,快速脱离了纠缠,驶入了辅路。而suv却还是被甩在了快速路上,由于快速路的特殊构造,只要错过了一个下口,只能从在一两公里外才能找到下一个下口回去。

胡玉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运钞车逃离了他的视线,他愤懑地再次狠狠砸向了方向盘。

Part 2

时间:2013年6月29日20:30

地点:T市公安局多媒体办公室

此夜,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胡玉言、邢振誉、王勇、张涛、何玉华、林玲等一干人,围坐在办公桌旁。

局长张涛使劲搔着头皮,他现在万念俱灰,在他的辖区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恶性案件,这让他顺利拿到退休金的梦想又增加了几分难度。此刻,他意识到众人的视线都已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摆了摆手,“开始吧!”

法医何玉华打开报告,宣读了起来,语气中不乏沮丧之情,“今晚五点半的行动中,共有12名警员重伤,47名警员轻伤,2名特警轻伤。”

张涛有点不耐烦,“说重点!”

“四名运钞员重伤,正在医院治疗。车辆追逐中,共发生大小车祸二十七起,四十多人受伤,两人重伤,重伤者正在医院接受抢救!暴徒中一人重伤,其余全部被当场制服!重伤者肩胛骨被子弹贯穿,已经送往医院,现在正在抢救。其他人虽然被制服了,但是依旧暴虐不堪,已经全部被安置在市精神病医院了,听说萨医生已经过去了。”何玉华说完,合上报告夹,然后把它压在双臂下,像是再也不想打开一样。

邢振誉头上裹着纱布,俨然伤势不轻,但是当何玉华汇报完后,他还是坚持做了汇报,“银行提供被抢现金的准确数据是三百二十一万五千八百零六元七角五分。据查明,这次参加抢劫银行的暴徒,共有一百一十三名,全部都是六天前火车出轨事件受伤者的家属。本来这些家属都应该在医院陪伴患者的,没想到全都跑到大街上……”

“是催眠术,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火车会出轨了!真是盘大棋啊!”混沌了多日的胡玉言,终于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小邢,押钞车的司机查了吗?”

“查了!名字叫余虎,为银行押送钞票已经十多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我让交通队的同事调了一下他的行驶档案,他驾龄有二十年,连一次违章记录都没有。”

“哼,今天一天就把十二分都扣了!”王勇又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发了牢骚。

所有参加行动的警员几乎全部挂了彩,只有王勇和胡玉言安然无恙,这样的言语在平日里兴许还能调动点气氛,但这会儿却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怒视,尤其是已经被确定为轻微脑震**的邢振誉。

“现在余虎下落不明,运钞车也还没有找到,他走的路线正好是去郊区的一段荒僻路段,那段路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安装摄像头。”邢振誉的调查有些仓促,心里忐忑,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责怪他了。

“又有一个司机下落不明,上次那个油罐车的司机还没找到呢!”王勇再次在不适合时宜的时候发言,愣头青本色不减。

警员们继续怒目而视,王勇却不以为然。

张涛已经无暇顾及,警员们间的情绪波动,轻叹一声,“胡玉言啊,今天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表扬你,还是该批评你!”

胡玉言一言不发,因为他确实无言以对。

“如果你不听那个催眠师的,也是丢了这三百多万的现金,现在调动了这么多的人马,还付出了多位同志和群众受伤的代价,还是丢了那三百多万的现金,真的哭笑不得的结局啊。现在不只是公安系统在盯着我们了,刚刚省里主管经济的二号首长直接打来电话,斥责我们的无能。”张涛并不是在埋怨胡玉言的无能,相反,胡玉言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了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所有安排已经达到极致,但是这个结果却让张涛颇为无奈,可能这就是命!他有点认命了!

此时,会议室的门开了,美女萨巍走了进来,很显然,一向精神焕发的她,脸上也带出了些许的困倦之意。

而此时,身心俱疲的警员们已经不像早晨见到美女时那样兴奋。

胡玉言见萨巍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微笑,站了起来,目视着这位美人走到自己对面。这又引起了林玲的又一番醋意,她手中的派克笔转得越来越快。

“那些人怎么样?”胡玉言关切地问道。

“忙了一个晚上,总算是都安定了!”

“又是催眠术?”

“是集体催眠!”萨巍脸色严峻,这并不是一个催眠师应该有的表情,说明情况已经极其严峻,而这句话也并非是对屋子里所有的人说的,因为整个屋子现在能够听得进去的听众实际也只有胡玉言一个人而已。

此刻,满屋的人和物都变成了空气,像是只有他两人在对话。

“什么是集体催眠?”

“说的简单点,就是传销用过的伎俩。”

“这和传销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传销,就是把一群想赚钱的人集合在一起,整天向他们灌输传销的理念,让他们去发展下线,这些人的脑子里就会渐渐形成一种恶性的思维,去骗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就是集体催眠。邪教也是如此,他们会对其信徒一遍遍地宣扬其教义,让他们可以为了这个宗教去干任何事,无论是杀人还是自杀。而群体性催眠最大的恶果就是,它可以让一群被催眠的人,为了同一个目去干同一件事。但是前提条件是这些人,必须抱有一个信念,或者是拥有相同的困扰。一般的催眠师,建立这种群体性催眠,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因为要把这些人聚合在一起就要花去大把的时间,而他却用了一个简单而残酷的方法,就让这些人很快集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群体催眠的对象。”

“火车出轨事件是为了银行抢劫事件募集傀儡催眠者。”

萨巍咬了咬牙,“这些人都在为亲人的安危担心,而且夜以继日的照顾亲人,早已身心俱疲,处于最容易被集体催眠的状态。利用这些善良的百姓去做这样的事,此心何其毒也!简直是不可原谅。”

“既然火车出轨案件是为了银行抢劫事件做铺垫,那么另外两个案件呢?一定也是有阴谋的?”胡玉言瞬间茅塞顿开,喊道:“邢振誉?”

“队长?”刑振誉快速站了起来。

“富商郑座卿和歌星小芸住在哪家医院?”

“都在总医院!这么两位大牌,肯定要住咱们市最好的医院啊。这您应该…..”邢振誉很奇怪作为刑警队队长的胡玉言,竟然对两名受害者的情况毫不了解,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胡玉言恍然大悟,“列车出轨事件的受害者也全部都收在总医院对吧?”

邢振誉更加奇怪,但是也不好在此质疑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能点了点头。

“小邢,你还能撑得住吗?”

“队长,我没问题!”

“去总医院,查郑座卿和歌星小芸的情况如何,还有这些天都有谁来看过他们!”胡玉言一直认为小芸的案件是重点,而把调查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廖杰的身上,但是很明显邪恶催眠师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邢振誉带着疑问,带着伤走出了房间。

“我跟你去!”王勇一下子追了出去。

“不用!”邢振誉很显然对王勇的热情,非常反感。

“你受伤了!不知道嘛,我开车送你。”

走廊里是这对冤家的斗嘴声此起彼伏,但声音越来越远。

胡玉言看了看表,“九点钟了!战斗的号角该吹响了。我要再去会会这个高为。”

“这次我陪你去!”萨巍站了起来,眼窝里带有着一丝杀气。

“这次完全准备好了吗?”胡玉言和萨巍对视着,似乎想从对方的目光中判断点什么。

萨巍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我也要去!”林玲举起了手。

“这次你不能去!”胡玉言的表情严厉。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参加所有调查!”林玲当众和胡玉言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还是第一次。

“这次说什么也不行,太危险!”胡玉言的表情更吓人了,那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怒容。

“连飞车这样危险的事都可以去,为什么……”还没等林玲说完,胡玉言和萨巍已经走出了会议室,办公室里留下的是气的脸色发青的林玲和满屋已经无心恋战的警察。

时间:2013年6月29日21:00

地点:T市公安局审讯室

胡玉言和萨巍一同走进了审讯室,高为正安静地坐在审讯椅上,悠然跷起了二郎腿,虽然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但当他看到萨巍走进来的时候,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来,他缓缓站了起来,过了很久,才轻轻地颔首,“我等了你很久了,终于又见面了!”

胡玉言知道高为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他也就默然一旁,倾听两位老朋友叙旧。

“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高为咧嘴一笑。

萨巍淡淡地回以一笑,“是五年零七个月,你的记性还是不好。”

“我们在大学中度过了无比美好的时光,如果不是方教授的那件事,你我的未来恐怕都会不同。”高为的言语里带有着一种对青春时光的留恋和惋惜。

萨巍看着高为,她一向温和的语气换上了冷冷的腔调,“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提?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说完,高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向往。

“是啊,当初真好。我当初只以为你是个古怪的学生,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的心会如此邪恶,我在方老师去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吗?你真是个邪恶的魔王。”萨巍的语气转得很快,一种怪怪的味道。

坐在一旁的胡玉言沉默着,思绪飞速旋转,他瞳孔微微一缩,洞悉了一些藏于二人之间的秘密。

高为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他有些着急,追问道:“魔王?这从何谈起,我可是向你们预告了两起恶性事件的发生,有这样菩萨心肠的魔王吗?”

萨巍还想反驳,却被胡玉言拦住了。

胡玉言觉得俩人这样聊下去,会变得很没有方向,所以插话道:“等一下两位再叙旧好吗,能不能让我先问两个问题?”

高为和萨巍同时收声,屋内三人形成了对峙局面。

见事态得到了控制,胡玉言耸耸肩膀说道:“我就接着高医生你刚才的话说,你说你帮我们预测了两起案件的发生,预测未来这种事到底是真是假?”

高为冷静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是审讯吗?”

“如果是,我的旁边至少还要多坐一名记录员。”胡玉言看出了高为的疑虑,故意说道。

高为叹了口气,“看来情况还不是太糟!这只是一名警察,对一位心理医生的咨询?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如果你的答案对我有帮助的话,我可能还会为你申请咨询费的!”说着,胡玉言坐在了审讯室的正位上,点燃了一根香烟。而萨巍靠在墙上,像是网球比赛的裁判,站在了两个人侧方。

“无功不受禄,我收费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治好了我的病人,这个规矩你应该听过。”

“好了,不要绕圈子了,那样只会浪费时间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高为伸出了两个手指,“我提示给你们的两起事件全部真实的发生了,我预测未来的这种能力难道还需要质疑吗?”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为像是来了精神,“你真的想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吗?”

萨巍摇了摇手,“还是算了,这家伙上学时就是个书呆子,你让他说一个和催眠有关的事,他能为你引用十本以上的书籍。”

高为没有理会萨巍,开始侃侃而谈,“伊戈尔.拉济格拉耶夫是俄罗斯创造性和医疗催眠术研究协会的副会长,他认为对一个人的知觉进行催眠暗示,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理结构,甚至有可能预测未来。”

胡玉言没有搭腔,高为越说越起劲,“中国台湾的催眠大师廖阅鹏先生认为,人在催眠状态下可以预测未来,也许是在梦里,也许是在通灵的状态下,也许是在灵光乍现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什么时候就突然预测未来,更没有人能和自己的意识的意识预约好,在某个时候帮助自己预测未来……”

“行了,行了!”胡玉言终于明白了萨巍的意思,“能不能说点重点。”

“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听说过吗?这个理论告诉我们,如果一个物体超过光速,那么它将使时间倒转。从此,我们拥有了如果条件允许就可以穿越时空,到达过去或者未来的理论。其实,用催眠术预测未来,只不过是用我们的大脑潜意识验证了爱因斯坦的理论而已。也就是说,如果我的大脑运转速度超过了光速,我就完全可能预测未来。你可能认为这怎么可能?但是如果在催眠的状态下,人的潜能完全可能被激发出来,包括大脑的运转速度。”

胡玉言看着高为那副慷慨激昂的表情,暗自揣摩对方说这些话的用意。作为一名顶尖的催眠师,高为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而服务。而胡玉言也正要以此来探索对方的动机和阴谋。

萨巍还是觉得有点深奥,干脆转过头对胡玉言解释道:“这种能力真的不是神棍那样骗人的招数,人大脑的运转能力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聪明,有的人迟钝。”她指了指高为的脑袋,“这家伙就是那种脑容量超大,运转超级快的人,如果再用催眠术焕发他的大脑运转潜能,那么真的有可能会超过光速,也就是说会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每个人的潜能都不尽相同,比如萨巍就属于那种……”高为本想夸奖一下自己的这位同窗,却见她早已怒目而视,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高为说到关键处却戛然而止,这令胡玉言略感失望。高为看出了胡玉言的情绪,似乎故意想要补偿对方一下,他看着萨巍说道:“有些人,很善良,很耐心,很坚持,其实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催眠师。”

萨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仍然挂着嘲讽的神色。

“你们说的这个理论得到过承认吗?”胡玉言轻蔑地看了高为一眼。

高为摇了摇头。

“那这样的理论是谁教你们的?”胡玉言将双手抱在了胸前,先看了看萨巍,又看了看高为。

“方老师!”高为和萨巍异口同声地说,但是说完后,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就又把视线的焦点移开了。

胡玉言盯着高为的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火车要出轨的?”

“就在我拨通110的前几分钟,那时我正在自我催眠的状态下,突然浮现出了如可怕的影像来。”

“时间地点都能预测?”

高为点了点头,“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张第二天的报纸,上面记录的非常清楚。”

“你干嘛要自我催眠?你也有心理疾病吗?”

“催眠不只能治疗心理疾病,我平时睡的很少,我是靠这种方式来获得更有质量的休息。其实,还有很多问题可以用催眠解决,比如可以帮助胡队长你把烟忌掉。”

胡玉言看了看手中的香烟,笑道:“可是,我听一位心理学的学者说过,催眠不能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高为几乎要笑出声来,“那只是三流的心理医生的理论而已,对造梦师来说,用催眠术戒烟非常容易。”

“哦?”胡玉言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首先,我会为你营造一个梦境,让你看到尼古丁随着血液周游你身体的全过程,动脉硬化,心肌炎,还有你的肺部感染,全部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你之后只要拿起香烟,脑海里马上就会浮现那些恐怖的画面,而且嘴里就会发涩,头晕目眩,恶心,久而久之,烟自然就戒了!”一说到催眠术,高为像是扎了吗啡一样兴奋。

高为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实事求是地说,我对预测未来这种能力的掌握也不是很熟练,只是在自我催眠时偶然能碰到而已。如果我真能闭上眼就知道明天发生什么事情,我更应该去看看明天彩票上的号码,而不是经营一个,一个月也不会有几个患者上门的心理诊所,对吗?”

“银行抢劫事件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在自我催眠的过程中无意得知的,但是那个的预测时间要比火车出轨早很多,大约提前了两个小时。”

“这次为什么不打电话了?”

高为故意往后一坐,“我觉得近期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并非是孤立的事件,而且这些事件,我觉得都与催眠术有关,我有义务把这些事说清楚,所以干脆就来了警局。”

“你知道刚才你说的话,我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吗?”胡玉言的声线突然由厚变薄,尖利起来。

“什么?”高为收起来笑容,就连站在一边的萨巍也多少有些紧张,眉目瞅着胡玉言,等待着他给出谜底。

胡玉言缓缓吐出四个字来,“天方夜谭!”

“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能预测未来这件事吗?”高为的嘴角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萨巍一边,但是他故意避开了萨巍的眼神。

胡玉言摇了摇头,“至少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并不是这样。”

高为又恢复了平静,“那是什么?”

胡玉言盯着高为看了一会,正色说道:“火车出轨事件和抢劫银行的事件,甚至皇后附身和女明星被泼硫酸这些事件都是你策划的,所以你才能如此精确地预告每件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我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哈!”高为听完之后,突然狂笑起来,笑得他弯下腰去,简直直不起来。

萨巍和胡玉言一言不发,都在看这位顶级催眠师的表演。

大约一分钟后,高为才收住笑声,但是他依旧捂着肚子,回味刚才那个“搞笑”的话题,时不时还要“嗝”上两声。

“你笑什么?”

“T市第一神探不过如此!只会诬赖好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次换成高为用轻蔑的眼光正视胡玉言了。

胡玉言思考了片刻,用提醒的口吻对高为说道:“刘波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回宝立呢?”

高为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廖杰这个人你总该认识吧?”

高为只能皱眉沉思了良久,最终却只是茫然摇头,“不认识!”

“他就是前几天朝女明星泼硫酸的凶犯,萨医生鉴定过了,他是受到催眠术的控制,才实施的犯罪。萨医生对他实施了记忆找回,最后他全都回忆起来了,案发的前一日,你和刘波、回宝立,还有廖杰四个人就在你元康大街上的一家叫金源的棋牌馆里打过麻将。打完后,

但高为却振振有词地说道:“荒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问得胡玉言颇为尴尬,有因才有果,这是胡玉言破案所遵循的规律。

按照这个规律,如果说他催眠了刘波和回宝立制造了列车出轨事件是“果”,那么为了让众多受害者家属聚集在一起,对他们进行集体催眠,从而可以让这些人成为抢劫银行的傀儡就是“因”。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但是硬要把这件事扣在高为头上,就显得有些牵强了,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佐证证明高为和这件事有关。

高为催眠廖杰伤害小芸虽然已经被证实,但是伤害小芸的这个“果“,所必须要依托的“因”又是什么呢?这点胡玉言根本就没有搞清楚。

萨巍此时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你为什么恶意催眠胡队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只是在为他治疗,缓解一下他的压力,并没有恶意催眠。”

胡玉言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高为,暗中揣摩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可靠程度,“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的?”

“你有个同事,前一天来过,你也知道,我这个诊所,一天也不会有几个人光顾。所以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他,而我在为他做催眠治疗的时候,他无意中说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警方开始怀疑列车出轨与催眠有关,我就认定那个人应该是个警察。第二天,你出现的又那么唐突,一看就是警察,况且我打电话报警的那个电话亭就在我诊所的附近,你们查到我这里,也是早晚的事,我对这个事有觉悟的。但是你说,我给你做了恶意催眠,这从何谈起?”

胡玉言脑筋里突然一片空白,电话亭?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自己怎么会遗漏这么重要的线索呢?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他只能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或者用手机打电话?”

“你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能预测未来,那时候如果我直接报案,你们觉得我会洗脱嫌疑吗?”高为的逻辑非常缜密,没有丝毫漏洞。

萨巍的目光跳跃了一下,转换了话题,“胡队长饱受了几日的噩梦之苦,很显然是有人做了恶意催眠, T市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高为咧咧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如果论造梦的水平,还是你略高一筹!”

萨巍哼了一声。

高为把身体往前倾了倾,缓缓说道:“胡队长,你这几天有没有忘记过一些很重要的事。或者说有一整天的事,你根本不记得了。”

自己会不知道郑座卿和小芸所住的医院吗,会不知道那些火车出轨事件的受害者所在的医院吗?会一次都没有过问受害人的情况吗?这么多天,自己一趟医院都没去过,这正常吗?还有,自己会没有查过那个打来列车出轨事件的报警电话的那个电话亭吗?

作为T市的神探,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调查都不知道完成,又有何德何能去冒领这样的虚荣呢?

而这些在胡玉言的记忆中完全是盲点,胡玉言感觉到好像真的是有这么一点不对劲。

“你应该好好想想,我觉得你应该是被人删除了部分记忆,对你恶意催眠的人绝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胡玉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笔记本,他有每天晚上整理工作笔记的习惯,将一天所做的事做一下总结,不多,每件是只是几句话,以方便日后查阅。

但是,翻来翻去,郑座卿和小芸案发当天,也就是6月23日发生过什么,在这个笔记本里没有任何记录。他清楚地记得这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他赶到了国展中心,将廖杰押上警车,又目视小芸乘坐的救护车离开……但是之后呢?6月23日下午,自己做过什么?

笔记本和他的记忆里都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