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性教育

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孩子归为一类,并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所有孩子。他们的需求会因为家庭影响的不同、孩子个性的不同以及孩子健康状况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如果要简短地探讨性教育这一主题,一概而论的方式更加方便,而不是试图去考虑到个体化要求。

为了让孩子了解性,孩子需要同时拥有以下三样东西:

(1)他们需要可以向身边的人吐露秘密,这个人要是有着正常的建立人类关系能力的、可靠的人;

(2)他们除了需要其他的学科教育之外,还需要生物学上的指

导——人们认为生物学是关于生命、成长、繁殖以及有机体与环境关系的真相(只要它被掌握);

(3)他们需要持续稳定的情感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会以各自的方式发现自我之中性的觉醒以及它是如何改变、丰富、复杂化和开启人类关系的。

性的讲座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主讲人来到学校,发表一段演讲,然后就离开了。对于这些急于向孩子传授性知识的人,我们最好加以劝阻。再说,学校职工也不能容忍自己没做到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比教授性知识更好的是,让孩子自己探索和发现性。

在寄宿学校中,已婚教职工的存在及其不断扩大的家庭会对孩子形成一种天然且有利的影响,这比很多讲座都更有激发性和指导性。而走读学校的孩子则可以接触到亲戚和邻居们的不断扩大的家庭。

讲座的问题在于,它们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把这个困难的、与孩子密切相关的议题带到了孩子的生活中,而不是在孩子的需求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讲座的另一个劣势在于,它们很少是真实和完整的。演讲者会有一些偏见,比如,女权主义者可能会认为,女性处于被动地位,男性处于主动地位。演讲者可能认为要跳过性游戏,直接发展到成熟的****;还会因为对母爱的错误认知,而忽略掉其客观的困难,只讲述情感层面,等等。

关于这个话题,哪怕最好的演讲者也难免会讲得枯燥乏味,只有从内部亲身经历和体验性,才有可能收获无尽的财富。但只有在成熟的成年人所创造的环境中,健康的青少年才能在自己的内在发现身体和灵魂渴望,与另一个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尽管有这些重要的因素要考量,我们也一定要给真正的专家留有空间,让他们可以对性功能及其知识进行专门的研究和呈现。邀请专家来给学校教职工演讲,并以有组织的方式与老师们讨论这个话题,这难道不是一种解决办法吗?这样的话,教职工就有了更加坚实的知识基础,从而可以在与孩子接触的过程中,自在地以自己的方式来行事。

**是性的副产品,对所有孩子都有重要意义。任何关于**的讲座都不可能完全涵盖这个话题,因为**是一件极私人和个体化的事情,只有跟朋友或密友的私下交流才有真正的价值。我们不应跟群体里所有的孩子说,**是无害的,因为可能对于群体里的一个孩子来说,**是有害的、强迫性的、非常麻烦的,实际上这也是心理疾病的表现。而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无害的,甚至一点也不麻烦,但如果有人给他们提到**并且暗示**可能是有害的,那反而让事情复杂化了。然而,孩子确实需要能有人谈谈所有这些事情,而那个让孩子绝对可以畅所欲言的人应该是妈妈。如果妈妈不能承担这件事,那必须有其他人可以跟孩子谈话,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安排一个心理访谈。课堂中的性教育课程则对此无济于事。此外,性教育还会吓走孩子心中对性诗意浪漫的认识,只剩下乏味的性功能和性器官。

我们应当在艺术课堂上指出,想法和天马行空的想象都伴随着相应的身体反应,而我们应当像对待那些观念一样对待这些身体反应,予以重视,并妥善地处理。

照顾青少年的人会遇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难题。如果有些人说着允许孩子自己探索性,但无视一些女孩可能会惹上怀孕的麻烦,那这无论如何都是无益的。这个问题当然是一个切实存在的问题,我们一定要去面对,因为非婚生子女会面临不幸的处境,他们如果要达到标准、最终成为一个社会人的话,就有着比正常孩子更加艰巨的任务。事实上,除非他们很早就被收养,否则他们的成长道路上很难没有伤疤,甚至可能是非常丑陋的伤疤。每一个照顾青少年的人都要按照自己的看法来应对这个问题,但公众舆论应该考虑到,哪怕是最好的管教方式,也存在风险,也会有意外发生。在自由学校里,基本没有对性的禁令,非婚生子女数量却出奇的少;如果真的发生怀孕的情况,两个人当中往往至少有一个人是有心理问题的。比如,有个孩子无意识地恐惧性游戏,他逃离了性游戏而直接跳到了虚假的性成熟。很多孩子在婴儿时期和母亲没有足够好的母婴关系,他们在性关系中才第一次建立了人际关系,因此,这个性关系就对他们极其重要。尽管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性关系看似成熟,却并不可靠,因为它不是从不成熟中逐渐发展而来的。如果这样的孩子在一个群体中占很大比例,那显然对性行为的监管就要更加严格,因为社会不能容纳高于一定数量的非婚生子女。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在青少年群体中,大多数人都基本是健康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问,对他们的管教是要基于健康孩子的需要,还是基于社会对于少数几个反社会或者生病的孩子会发生的事情的恐惧?

成年人不愿承认孩子通常有很强的社会意识,同样,成年人也不愿承认孩子很早就有内疚感,所以父母常常给孩子灌输道德感,罔顾孩子本可以自然发展出的道德感,而这本可以成为一种稳定的亲社会力量。

正常的青少年不会想未婚生子,他们会采取措施,确保这不会发生。如果有机会,他们会在性游戏和性关系中成长,最终意识到生宝宝是整件事情的最终目的。这个过程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正常情况下,这种发展终会到来,然后人类社会的这些新成员就会开始思考结婚生子,并开始考虑组建家庭,让新生儿和孩子可以生活于其中。

性教育与这个自然发展几乎没有关系,这个发展是每个青少年男女会自己去进行的。一个成熟、不焦虑、不说教的环境会有极大的帮助,这样的环境几乎可以说是必要的。父母和老师需要能够容忍青少年可能对成人产生的对抗情绪,尤其是对那些在这个成长的关键期想要帮助他们的成人。

当父母不能给予孩子所需要的东西时,学校教职工或者学校本身常常能够很大程度上弥补这个不足,但这个弥补是通过以身作则,通过个人的正直行为和对学生真挚的关心,通过时刻在场和现场答疑解惑,而不是通过有组织的性教育。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生物学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因为生物学是对自然本能的客观呈现,没有任何删减。大多数小孩子都喜欢养宠物,喜欢学习宠物相关的知识,也会搜集和理解花和昆虫的习性。在青春期之前的某个阶段,他们也会渐渐享受学习动物的习性,它们如何适应环境以及让环境来适应自己。在所有这一切中,也会包含物种的繁衍,以及**和孕育的解剖学和生理学知识。孩子们所喜爱的生物老师不会忽略掉动物父母之间关系的动力性,以及在演化的不同时期,家庭生活是如何开展的。这样,孩子们不需要刻意把老师所教的东西应用于人类社会,因为这个关联非常明显。孩子更可能在经过自己的推敲之后,认为动物拥有人类的情感和幻想,而不是盲目地认为人类拥有所谓的动物本能。生物老师像其他任何学科的老师一样,需要能够引导学生走向客观、科学的道路,也能预料到这门学科对某些学生来说会非常痛苦。

对教师来说,生物课教学可能是最愉快、甚至最振奋人心的任务之一,这主要因为很多学生都重视这门介绍生命奥秘的课程。(当然,还有很多学生会通过历史、古典文学或宗教体验而明白生命的意义。)但把生物学应用在每个孩子的个人生活和情感中,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通过对微妙问题的微妙解答,整体与特例之间的联系才得以体现。毕竟,人类不是动物,他们比动物多了丰富的幻想、心灵、灵魂或内在世界的潜能,或者任何你能想到的东西。有些孩子经由身体感知到灵魂,有些孩子经由灵魂感知到身体。因此,我们要在照料和教育所有孩子时都铭记,要“主动适应”。

总结一下,我们应提供给孩子全面、坦诚的关于性的信息,但更多的是把它作为孩子与其熟识和信任的人的关系的一部分。教育不可以替代个人的探索和觉醒。真正的压抑其实是对教育的抗拒,一般而言,在心理治疗无效的情况下,处理这些压抑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朋友的理解。